《穿成痴傻炮灰后我逆袭成团宠》 第1章 《穿成痴傻炮灰后我逆袭成团宠》作者:西洲梦【完结】 文案 谢衿高考完,美滋滋地坐上他爸给他安排出国旅游的专车,没想到他只是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穿书了,还是一本书里的炮灰。 谢衿被迫在梦里看完全本书,才知道这是一本脆皮鸭团宠文。 团宠自然不是他,而是他爹二房的儿子谢桥。 谢衿发现他不仅是个痴傻炮灰,还是谢桥妥妥的对照组。 谢桥有爹爱有娘宠,他没有。 谢桥有聪明头脑,他没有。 谢桥有个好老攻,他没有。 …… 谢衿醒来,咬着被角,目光呆滞,他顺风顺水活了十八年,老天爷这是要他过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啊。 一旁的丫鬟见谢衿呆滞模样,不禁掩面哭泣:可怜的少爷,摔了个山崖,人更痴傻了。 谢衿摸着额角的包,慢吞吞地起床,眼角含泪,不管怎么样,学还是要上。 毕竟他所在的书院,卧虎藏龙,个个不凡,其中有未来丞相,未来大将军,未来首辅,未来摄政王…… 虽然这些人后期无一例外全都爱上了谢桥,但是他从现在开始就和他们混个脸熟,拜个把子,将来也好有个出路。 没想到这一混,竟然混成了这些人的头头。 谢衿再一次咬住被角,他没想过要这样啊…… 萧谙风面如冠玉,才貌双绝,院考次次位居智简书院榜首之位,是智简书院众书生不可超越的神。 众人皆知他性格淡漠,不近人情,可还是有人不断上前巴结,自然落不着一点好。 一次智简书院考试放榜之日,谢衿一把搂过榜前站着的萧谙风,言笑晏晏:“楚墨,我差一点就超过你了哦。” 众人愕然,不仅是惊讶于一向脑子不好使的谢衿得了第二,更惊讶于谢衿对萧谙风的态度,谢衿竟还直呼萧谙风的字。 众人等着看谢衿笑话,没想到萧谙风任由谢衿搂着,而他转过头,嘴角轻扬道:“嗯,衿衿厉害。” 从未见过萧谙风如此笑容的众人,全都惊掉了下巴。 后来,谢衿还是谢桥的对照组。 只不过,谢桥有爹娘宠爱,他有他小弟的爹娘宠爱。 谢桥有聪明头脑,他的智商碾压谢桥两个。 谢桥有好老攻,他有霹雳无敌绝世好老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校园 轻松 炮灰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衿(念时)、萧谙风(楚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少年恣意人生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穿书 『别想了,你回不去的。』 “少爷,您快醒醒啊,您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一道凄厉的女声直往谢衿耳朵里钻。 谢衿头疼得厉害,他想睁眼看是谁在他耳边哭喊,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那道女声还在不停地说着谢衿听不懂的话,谢衿只当这是在做梦,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中,谢衿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些不属于他记忆的片段,不仅如此,还多了一本他没看过的书。 那本书仿佛是长了手一般,竟然自动翻起页来,谢衿就这样被迫在梦里看完整本书,一直到最后一页翻完,谢衿才发现这是一本脆皮鸭团宠文。 团宠是一个叫谢桥的主角,谢桥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和他同名,而书里的谢衿却是个出场不多的痴傻炮灰。 谢衿:…… 谢衿愈加觉得头疼,虽然觉得在梦里看完一本书的事情很让人匪夷所思,但是谢衿却没太当回事。 好在那本书最后离开了谢衿的脑海,而原本在他耳边哭喊的女声也消失不见,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等谢衿睡饱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车顶,而是一层厚厚的帷幔。 谢衿一愣,他忙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的却还是那层厚厚的帷幔,谢衿怔怔地看着帷幔,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二少爷,您终于醒了,呜呜呜。” 谢衿之前听到的女声又猝不及防地传了过来,谢衿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眼前这个激动的圆脸女生。 “二少爷,您渴不渴,想不想喝水?”圆脸女生见谢衿看她,立马端过一旁矮凳上的碗问。 谢衿看着圆脸女生身上古装造型的衣服,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谢衿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声道:“桃溪……” “二少爷,我在,您有什么吩咐?”桃溪听见谢衿叫她,忙凑上前道。 与此同时,桃溪松了一口气,还好二少爷还能认出她来,可是她瞧着二少爷的眼神,怎么看着比从前更加呆滞,难不成摔了回山崖摔得比之前更加痴傻了? 想到这个,桃溪眼睛红了一圈。 谢衿只是尝试着喊出一个名字,没想到竟真有人答应他,他刚才喊的人正是梦里那本书中谢衿的贴身丫鬟桃溪。 谢衿自小聪明过人,稍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如果他不是在做梦,那么他就是穿书了,不仅如此,还穿成了书中那个和他同名的痴傻炮灰。 而他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告诉他,他并不是在做梦。 谢衿生无可恋地盯着头顶的帷幔,这叫什么事,他刚高考完,只不过是在他爸给他安排出国旅游的专车上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就穿书了。 第3章 “你这贱婢,谁准许你出府的,看我不打死你!”尖利的嗓音让谢衿蹙起眉头,他步履缓慢地走出门,就见一个身着粉衫的女子正抬手扇桃溪耳光。 “四小姐,二少爷受伤了,我是不得已才会去买药,您饶了我。”桃溪被这一巴掌扇地歪向一旁,可还是跪在地上不住地求情。 粉衫女子显然不想听桃溪废话,她似乎是嫌打得手疼,便转过头看了眼身旁的丫鬟。 那丫鬟领会到粉衫女子的意思,伸手就要继续打桃溪。 谢衿看了眼桃溪身旁散落的药材,知道这几日桃溪一直出府给他买药,也知道谢府家规很严,一般丫鬟不经允许不能出府。 眼看着丫鬟的手就要打向桃溪的脸,谢衿立刻出声喝止:“住手。” 第2章 云中阁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谢衿声音不大,其中却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丫鬟被吓得赶紧抽回了手。 桃溪也听到了谢衿的声音,她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忙转过身,想让谢衿回去,她不想让谢衿吃亏。 “二少爷,您快回去吧,我没事。” 谢衿没回去,他给了桃溪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转过头看向穿粉衫的女子。 她应该就是谢桥的胞妹谢娇。 谢娇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谢衿,眼中满满的讥诮,她根本没把谢衿这个傻子放在眼里。 谢娇扬起头冲谢衿笑道:“谢衿,你患疯病不治,如今又受了伤不方便动,我帮你教训一下你这个不听话的丫鬟。” 谢娇和谢桥一母所出,是谢府唯一一个小姐,备受谢怀远宠爱,是以养出这样一副娇纵跋扈,趾高气扬的模样。 书中无论谢娇对谢衿做什么,谢衿永远都是一副傻乐的模样,从来不跟谢娇置气,谢娇便习惯对谢衿不好,言语上更是没有半点尊重可言。 谢娇说完话就要让贴身丫鬟春红继续去打桃溪,可是春红的手还未碰到桃溪,便被谢衿一把抓住。 谢衿以前学过武术,力气不小,他只稍一使力,春红便疼得大叫起来。 谢娇听到春红的惨叫声,赶紧转过头冲谢衿喊道:“谢衿你干什么,快放手!” 谢衿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捏着春红的手,一直到春红冷汗直流,弯下身子,才淡淡地松开手。 “桃溪,帕子。”谢衿看了眼手心轻声道。 桃溪被眼前突然转变的状况震惊得还没缓过神,便听到谢衿的吩咐,她赶紧从袖中拿出干净帕子递给谢衿。 谢衿接过后,细细地擦拭手心和每一根手指,似乎是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谢娇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桃溪,特别是在看到谢衿擦手的动作时,心中的震惊转变成愤怒,她瞪着谢衿道:“谢衿,你什么意思?” “滚。”谢衿没空和她掰扯,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谢娇自小娇养,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何况这人还是她从来都瞧不上的傻子谢衿。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这样下去也讨不着好,只能直起腰冲着谢衿道:“谢衿,你给我等着。” 谢衿看也没看谢娇一眼,他扶起还跪在一旁的桃溪道:“桃溪,你没事吧?” 桃溪此刻才感觉到谢衿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前谢娇也会时不时地来欺负一下谢衿,谢衿从不生气,不像现在,不仅帮她出头,还一点面子都没给谢娇。 哪还有半点傻子的模样。 “来帮我换药吧。”谢衿方才使力,牵扯到腰间的伤口,此刻有些隐隐作痛,他松开桃溪的手朝屋里走去。 桃溪忙拿起散落在地的药材递给川儿让他去熬药。 自己则跟在谢衿身后进了屋。 还好谢衿收着力,腰间的伤口只是稍稍裂开了一点,桃溪麻利地给谢衿重新涂了药包扎起来。 谢衿等桃溪弄完,自己拢好衣服靠着椅背问:“我摔下山崖一事,外祖父可否知情?” 桃溪愣了一下,老爷嫌谢衿此番为了追寻秦仲宣跌下山崖一事丢人,对外只说谢衿贪玩,崴了下脚,并无大碍,所以谢衿的外祖父周安并不知道外孙的真实情况。 而她作为一个丫鬟,出府买药都是偷偷摸摸的,自然更不敢去太傅府告知真相。 “二少爷,周太傅并不知情。”桃溪回答道。 谢衿心道果然,书中谢衿再怎么痴傻,却是周安唯二的外孙,若是知道他受伤,必然会来看他。 可自从他穿过来三天,除了谢娇还没有其他人光顾他的院子。 方才他那样对谢娇,以谢娇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过来找他麻烦,他必须得想个法子让周安知道他受伤一事。 谢怀远隐瞒他受伤的事情,必然是不想周安知道,所以不能指望谢怀远。 而这古代通讯不便,不比现代用手机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就行,谢衿只能问桃溪:“桃溪,平时我想找外祖父应该怎么办?” 谢衿从未主动提出见外祖父,一般都是周安想他了,才会把他接到太傅府过几日,可每回没过几日就被谢怀远找理由接了回来。 如今谢衿要见外祖父,桃溪一时倒说不出如何联系太傅府的人。 谢衿见桃溪没说话,便知此事不好办。 他仔细想了书中谢衿与太傅府的交集,太傅府每月初十都会差人来谢府看谢衿,顺便接他回去过几日,今日是三月初六,距离初十还有四日,恐怕谢娇不会等到四日后再找他麻烦。 第4章 谢衿垂眸,思索着如何避开谢娇给他找的麻烦,谢娇自小娇养,他也不是受气长大。 他父亲是公司老板,母亲是大学教授,俩人就谢衿一个儿子,虽然父母对他学习要求严格,但在生活上却从未苛待过他,基本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谢衿身上没有一般富家子弟身上的坏毛病,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能平白受谢娇的气。 桃溪见谢衿半晌没说话,犹豫着开口道:“二少爷,您如果有急事找周太傅,我记得去太傅府的路,我去跑一趟给您传话。” “不行。”谢衿摇了摇头,桃溪出府被谢娇抓过一回,谢娇定会找人盯着桃溪寻她麻烦,他不能让桃溪冒险。 桃溪知道谢衿是怕她再被谢娇抓到,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她细细地看着谢衿,总觉得她家二少爷和之前不一样,似乎变得精明起来。 桃溪想起夫人还在时,二少爷虽然还小,可却和正常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后来夫人去世后,二少爷便时不时地露出痴态,别人就一直觉得二少爷痴傻,连谢府其他院的丫鬟小厮都在背后偷偷叫谢衿小傻子。 原本桃溪觉得谢衿跌落山崖命不久矣,没想到现在谢衿不仅保住了性命,也不似从前那般的痴傻,桃溪不由得高兴起来,她在心里默默念着,二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在九泉之下定会安心,她也一定不会辜负夫人对她的嘱托好好侍奉二少爷。 桃溪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谢衿道:“桃溪,你去找块绿色的布块来。” 桃溪得了吩咐,很快便找来布块递给谢衿,却听谢衿让她直接把布块挂在院中的桃树上,桃溪照做。 谢衿扶着腰走出门,看着挂在桃树上的绿色布块,一脸的若有所思,他记得原书中写了京都府有一神秘组织云中阁,说是只要给足一定的银两就能帮忙解决问题。 云中阁过于神秘,阁中之人行踪不定,所以每回有人遇上麻烦亟待解决,便可在显眼之处挂上绿色布块,不出一个时辰,云中阁里的人就会出现。 谢衿所在的宅院是谢府最偏的院子,他院中有棵桃树是原主小时候他娘栽的,如今已超出墙头两尺有余,外头的人一眼便能看到树上挂着的布块。 谢衿并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寻得云中阁的帮助,但是眼下他只有这个方法,只能一试。 如今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谢衿看着满树粉嫩的桃花,内心忽然平静下来,他在大城市住得久了,很少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他细细地欣赏,半个时辰过去,桃树上的布快突然被人取了去,只是取布块的人影闪得太快,谢衿没看清楚。 不过,很快就有人墙外翻了进来,见到谢衿后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桃溪看到突然出现在院中的蒙面黑衣人,吓得差点叫出声,被谢衿一个眼神投过去,桃溪赶忙闭上嘴巴不敢出声。 黑衣人站到谢衿面前,也不多废话,直接问:“公子,所求何事?” “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交到太傅周安手中。”谢衿拿着手中之信,解下腰间玉佩一起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东西正要说话,却听面前的小公子笑道:“赏银,周太傅看到信后自然会付给你。” 云中阁里的人最不怕的就是雇主失信不给赏银,所以听到谢衿这么说后并不再多话,而是拿着手中之物,转身翻墙离去。 “二少爷,这个人是谁?”黑衣人走后,桃溪才敢问出声。 谢衿轻笑道:“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谢衿方才找来纸笔想给周安写一封信,准备详细叙述自己在谢府所受的罪,但是他提笔就是现代字体,怕写得多了露馅。 本想找来原主写的字作为参考,可原主的字体却让他不忍直视,便只好简单写了“谢衿有难”四个字,配以周安小时候给谢衿的玉佩,周安应该会相信。 谢衿腰上的伤让他不能久坐久站,他只能躺回床上,随意找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古书虽然有些晦涩,但是谢衿文言文学得还算不错,再加上他挺喜欢看史书,所以看起来倒也不难。 把一本书差不多看完,谢衿有些犯困,便随手把书放在一旁,准备睡下,可还没等他入眠就听到外面谢娇熟悉的声音。 谢衿睁开双眼,勾唇浅笑,谢娇来得比他想象地要早一些。 第3章 周安 『“她算哪门子夫人。”』 谢衿刚坐起身,就看到一群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谢娇站在一旁搂着她的胳膊。 谢衿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谢怀远的二房赵姨娘。 赵姨娘和谢娇的后面跟着好几个丫鬟和小厮,乌泱泱的一片,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书中作者对赵姨娘的着墨并不多,每次出场几乎都是在写她如何苛待谢衿,除了这个,书里还写她非常宠溺儿女。 如今谢娇在谢衿这里受了累,她自然要来替她的女儿讨回公道。 赵姨娘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谢衿,开口就气势汹汹地问:“谢衿,你做什么欺负娇娇?” 谢娇仗着有赵姨娘在,也跟着狠狠地剜了谢衿一眼。 谢衿料到赵姨娘会朝他发难,可谢衿再怎么说也是嫡子,赵姨娘此刻还未被扶正,就这样朝他大喊大叫,足见原书中谢衿在谢府确实不受人待见。 第5章 谢衿脸色未变,他坐在床上抬手对赵姨娘行了个礼道:“见过姨娘。”举手投足间满是敬重,可嘴里的话却像一根刺一样扎到了赵姨娘的心里。 赵姨娘平身最讨厌别人叫她姨娘,从前谢衿亲娘刚去世不久,赵姨娘就着急忙慌要求府中众人叫她夫人,谢怀远宠她,所以从不修正,而与谢府交好的世家夫人给谢怀远面子,也会称呼她一声谢夫人。 如今赵姨娘见到谢衿这个傻子居然这般叫她,心中怒火更甚。 谢衿痴傻,从前都是被哄着喊她阿娘的,现在这样叫她,必然有人教唆。 想到这里,赵姨娘愤怒地一把拽过一旁低头站着的桃溪道:“你个小贱蹄子,是不是你教唆的谢衿这样叫我,不仅如此,你竟然还敢违反府规偷偷溜出府,你胆子太肥了,来人啊,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身后的小厮听到赵姨娘的话,便撸起袖子准备拉桃溪出去。 桃溪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啊,二少爷受了伤,我如果不出府买药,他会死的,您饶了我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苛待谢衿,不给他药材治伤?”赵姨娘嗤得一声反问道。 桃溪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这般曲解,忙解释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姨娘并不想听她解释,冷声吩咐手下人:“拖下去,使劲打。” 可小厮的手还没碰到桃溪,就听到床上谢衿的声音:“慢着。” 谢衿的声音不大,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他的话成功让小厮住了手。 明明此刻靠在床上的谢衿脸色苍白,整个人看着非常虚弱,但是却不能让人轻易忽略他的存在。 小厮看了看谢衿,又看了眼赵姨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衿的突然出声让赵姨娘愣了一下,她听谢娇说谢衿仿佛变了个人时还不信,现在看来他确实和之前不一样。 但是赵姨娘在谢府独得谢怀远宠爱多年,无论谢衿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怕,是以她重又指着桃溪骂道:“你们都聋了吗,赶紧把她拖下去。” 小厮看着发火的赵姨娘,生怕自己受牵连,便不敢再耽搁,道了声“是”便拖着桃溪的胳膊往外走。 谢衿见状并没有言语,而是突然换了副模样,他曲起腿,双手抱着膝盖,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姨娘道:“姨娘,我受了伤,院里又没有药材,只能出府去买,你看在她忠心耿耿对我的份上放过她可以吗?” 谢衿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最喜欢对着母亲撒娇,他长相俊秀,嘴巴又甜,每次母亲都很受用。 现如今,赵姨娘同样也很受用,她此刻心里得意得很,即便谢衿莫名变了个样子又怎么样,此刻还不是要乖乖听她的话。 这桃溪就是个低贱丫鬟,杖她二十,如果没撑住死了那就死了,正好给谢衿一个教训,她轻易动不了谢衿,难道一个丫鬟还动不了嘛。 赵姨娘笑着张嘴道:“谢衿,算你识相,你这丫鬟可恶得很,她不仅坏了府中规矩,还污蔑我们不给你治伤,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教训她的。” 谢衿眼眸微动,他没有说话,而是掀开被褥,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走到赵姨娘面前。 谢衿才十六,个头却已经比赵姨娘高出不少,他此刻站在赵姨娘面前,从气势上就压了她几分。 “姨娘说笑了,桃溪是我院里的丫鬟,她犯错哪用得着姨娘亲自动手啊。”谢衿不急不慢地开口笑道。 赵姨娘见谢衿一直一口一个姨娘地叫她,心中很是不快,她挺了挺腰摆出正室的架子道:“谢衿,你娘死的早,我现在是府中唯一的夫人,你应该喊我一声阿娘。” 谢衿闻言,看着赵姨娘趾高气扬的态度,过了会突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阿娘……” 赵姨娘听着谢衿乖巧的叫声,心里那点不快消去大半,她张嘴刚要答应,却又听谢衿道:“你可不配。” 谢衿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并未淡去,可话中却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你……”赵姨娘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谢衿道:“我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对我这般无礼,你太过分了。” 赵姨娘此刻恨不得让人把谢衿一块打了,可她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打人,只好把怒火全部发在桃溪头上:“你个贱蹄子,谢衿就是被你教唆坏的,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完就要亲自上手去打桃溪,谢衿自然不让,他把桃溪护在身后,赵姨娘气急,一把扯过谢衿的胳膊。 赵姨娘的动作牵扯到谢衿腰间的伤口,谢衿“嘶”的一声,手扶在腰上,他皱了下眉,显然是伤口疼得厉害。 “谢衿,我教训丫鬟,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你这是要打谁?”赵姨娘话音刚落,一道威严而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 这声音一下让赵姨娘变了脸色,她忙迎了出去,对来人行礼:“见过周太傅。” 低着头的谢衿听到“周太傅”三字,不由勾起唇角,周安来了,赵姨娘便不敢对他不客气。 周安看也没看赵姨娘一眼,而是走进内室,看到半跪在地上的谢衿,一个健步走上前扶起谢衿道:“衿儿,你怎么样了?” 谢衿抬起头,看向周安,周安年过四十才得了个女儿,女儿二八年华嫁给谢怀远,次年生下谢衿,如今谢衿十六,这周安已经七十多了,可是看他的模样,只是头发有些花白,身子骨却很硬朗。 第6章 周安身旁站在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应该就是周安的夫人孙氏,她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谢衿。 “衿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谢衿借着周安的力站起身,他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道:“我没事。” 周安已经闻到满屋的药味,又见谢衿虚弱的神气,当即就道:“怎么能没事,桃溪,你说衿儿怎么了?” 桃溪此刻还被周姨娘带过来的两个小厮驾着,此刻见到周安,立马挣脱开来,跪在周安的面前道:“太傅大人,您要给二少爷做主啊,二少爷前些日子跌下山崖,腰间受了伤,现在还没好,老爷不肯花钱请好大夫,我只好自己出府买药,可是却被夫人逮个正着,要打死我。” “她算哪门子夫人。”周安听着桃溪的话,冷哼一声道。 “我死了不要紧,可是二少爷受了伤,险些没了性命,没有药材,会要命的。”桃溪此时已经顾不得她说的话会得罪谢怀远和赵姨娘,只一股脑把话说了出来。 赵姨娘狠狠瞪了桃溪一眼,可是碍于周安和周夫人在,并不敢造次。 周夫人把谢衿扶到床上躺下,随手挥退了站在内室的一群人,只留下桃溪给谢衿检查伤口。 所幸伤口没有崩裂,其实也是谢衿有意避着,但是被赵姨娘拉那一下,确实有些疼。 谢衿躺在床上,周夫人握着他的手怜惜道:“衿儿没事,你外祖父会给你做主,你安心养伤。” 慈眉善目的周夫人让谢衿突然想起来他现世的姥姥,姥姥对他非常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着他。 可惜在他高一那年,姥姥便已去世,谢衿看着周夫人,眼圈不由一红,穿到书里这些天,他还是头回感觉心安。 谢衿看着周夫人点了点头,他知道周安定不会让他吃亏,便放下心来。 看着谢衿红了一圈的眼眶,周夫人心中更加怜惜,她当初就不该让衿儿留在谢府,白白让人受了这么多的罪。 赵姨娘一众人从内室出来,便全部站在外面,周安坐在椅子上,双眼怒视赵姨娘:“谢怀远呢,叫他过来见我!” 周安严厉的声音让赵姨娘身体一抖,她低眉不敢直视周安,好半晌才嗫嚅道:“老爷上朝还未归家。” “哼。”周安喝了口茶,把茶盏重重地摔在桌上道:“叫人去宫门守着,等他出来叫他来见我。” 作者有话说: 更啦,留个收藏吧,球球小可爱们了~ 第4章 太傅府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松松把书拿了下来。』 周安发话,赵姨娘不敢不从,她立刻唤了个小厮,让他去办。 周安一直以为谢衿在谢府过得很好,每月初十过来接他时,谢怀远都宝贝似的不想让谢衿去太傅府,每次在太傅府住了几日就被谢怀远派人接回。 原本以为是谢怀远舍不得儿子,没想到竟然是想关起门来虐待他的外孙。 今日午饭毕,周安正准备小憩片刻,却收到外人送来的信和玉佩。 他只看了眼那玉佩,就知道是谢衿的,再看了信上的字,顿时警觉,虽说信上的字比谢衿以前的字好看很多,但玉佩确实是周安送于谢衿的生辰礼,周安便只当是谢衿委托他人所写。 外孙有难,周安必然不能置之不理,他立刻让人安排马车赶往谢府,进府直接进了谢衿的院子,正好听见赵姨娘对谢衿发难。 看得见是这幅模样,背地里谢衿肯定被欺负过很多回,他的孙子虽然痴傻,可也不能被人这般欺负。 下了朝的谢怀远在宫门口被太傅府的人堵个正着,一听说太傅在府中,立马让车夫往回赶。 谢怀远即便是当了吏部侍郎,还是会畏惧周安,毕竟周安曾是太子太傅,他惹不起。 从前谢怀远还会在下朝回程的路上看书,现在完全没了心思,只想赶快回到府中。 谢府离宫里不算近,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谢怀远的马车到了谢府门口,谢怀远急匆匆地从马车上下来,疾步往谢衿的院子赶去。 谢怀远进入屋内,还没等给周安行礼,就见周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这谢府没有衿儿的容身之地,从今日起衿儿就跟着我回太傅府生活,免得到时候衿儿没了性命。” “那怎么行?”谢怀远听周安要让谢衿去太傅府,顿时有些不乐意。 “怎么,我作为衿儿的外祖父,这点权利都没有吗?”周安脸色一沉,“还是说你想让衿儿就这么死在你府上!” 周安虽上了年纪,说话却中气十足,谢怀远即使在<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浸淫多年,还是有些发怵。 但他决计不能让周安带走谢衿,若是谢衿去了太傅府,必然会被京都府中众人编排笑话,到那时他吏部侍郎的脸面往哪里放。 没错,谢怀远最好面子,谢衿是他的儿子,纵使每回谢衿做出那些蠢事都把他气个半死,他也只能关起门来教训谢衿。 最近关于谢衿的传闻被坊间编得越来越难听,说他不自量力,天天跟着癞蛤蟆一样追着秦仲宣跑。 谢怀远听了那些传闻恨不得没有谢衿这个儿子,他故意隐瞒谢衿受伤的消息,故意随便找个大夫给他医治,就是想让谢衿自生自灭。 没想到如今谢衿没死成,还被周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谢怀远顿时感觉头疼。 第7章 此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谢衿跟周安回去,否则他的脸就丢尽了。 “岳父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怀远恭恭敬敬地站在下方对周安道:“谢衿是我儿,我自然不会苛待他,更别说让衿儿死在府中,其中必定有误会。” 谢怀远不知道周安是如何得知谢衿受伤一事的,他此刻只想着让周安打消带谢衿去太傅府的念头。 “能有什么误会,要不是我来,你的好妾室恐怕要打死衿儿了。”周安轻哼一声道。 谢怀远转身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赵姨娘,原来是她,谢怀远心中恼怒,但是看到赵姨娘我见犹怜的模样,一时又有些心软。 “赵姨娘平日里待衿儿很好,衿儿平日里对赵姨娘也极为亲近,今日如此这般其中必有隐情,岳父大人,不若这样,等我查明其中缘由,初十那日我亲自把衿儿送到您府中。”谢怀远躬身道,言语间三下两下便把赵姨娘从此事中摘个干净。 内室的谢衿听到谢怀远的话不由在心中冷笑,书里赵姨娘时常羞辱谢衿,哪有待他很好这么一说,以为谢衿痴傻,就要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我亲耳听到她说要打衿儿,难不成还能是我听错了不成?”周安并没有听谢怀远的解释,他眼皮子一抬冷冷地开口。 谢怀远正要打算继续说,却听原本站在赵姨娘身边的谢娇说:“爹爹,今日是二哥哥要打春红,阿娘才会想着要为我讨回公道……” 谢娇此话一出,惹得周安更加愤怒,他冷笑道:“怎么着,衿儿作为谢家嫡次子,还不能教训个丫鬟了?” 谢娇还想说什么,被赵姨娘拉了下胳膊,示意她赶紧闭嘴。 谢娇被赵姨娘瞪了一眼,只好闭上嘴巴,却听赵姨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眼泪道:“周太傅,是贱妾有错,我方才实在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去打衿儿,我虽不是衿儿生母,平日里却视衿儿为己出,怎么会去打他呢。” 听到赵姨娘的话,谢衿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捂着腰间的伤轻哼一声,立刻惹来周夫人焦急的声音:“衿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夫人的声音传到外面,周安听得清楚,他顾不得理会赵姨娘,匆匆走进内室,一脸心疼地看着谢衿道:“衿儿,伤口疼得厉害吗?” “老爷……”还跪在地上的赵姨娘满脸泪水地唤了声谢怀远,谢怀远心知不能把全部的过错都怪到她身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进了内室。 谢怀远的身影一出现,谢衿就像是被吓到一般,眼神中露出害怕的神情,身体不住地往后缩。 看在眼里的周安如何不知谢衿在害怕什么,他温声对谢衿道:“衿儿,等会我带你去太傅府好不好?” 谢衿看着面前和蔼的周安,乖巧地点了点头,周安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当即就转过头对谢怀远道:“我今日便要带着衿儿走,你若执意阻拦,我就到圣上跟前请旨,看是你侍郎的面子大,还是我这前太子太傅的面子大!” 听到圣上二字,谢怀远瞬间变了脸色,他万没想到周安为了谢衿竟然要惊动当今圣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对周安敬重有加,他想请一道旨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谢怀远怎敢造次,他不敢再多言,只能由着周安。 周安不愿在谢府久待,当即要带着谢衿离开,谢衿腰上的伤口不宜长时间颠簸,周安便在马车上垫了厚厚的一层被褥,并吩咐马夫慢些驾马。 谢衿还是头一回坐古代的马车,这马车两边挂着印有“周”字的马灯,一批高头大马后面是个很大的车厢。 马车下早有下人准备好的马登,周夫人扶着谢衿的坐上了马车。 谢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的谢怀远眉心笼罩着一团黑气,他暗暗咬牙,此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太傅府的马车虽然看着不是很气派,但是坐着很舒服。 一路上,周安夫妇时不时地会问他在谢府发生的事情,谢衿把书中原主受到的不公待遇全部告诉了他们。 周安听得一路都皱着眉,周夫人也一个劲地搂着他,嘴里不住地说着心疼。 行走途中,周安怕谢衿难受,便让他躺着,马车行得慢,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太傅府。 马车稳稳地停在太傅府门口,小厮把马登放在车厢门口,掀起车帘,周安先行下了马车,周夫人扶着谢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谢衿下了车,原本跟在车旁的桃溪从周夫人手中接过谢衿。 谢衿抬眸看着面前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太傅府”三个字,只希望他换了个地方能过得舒服点。 如谢衿所愿,他在太傅府确实过得很舒服,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他腰间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每日的生活很惬意,除了不能出去玩其他都很不错,太傅府每日都是好吃的好喝的对着他。 之前还有些干瘪的身体变得圆润,虽然看着还是瘦,但整体匀称了很多。 书中原主的容貌几乎和谢衿本人没什么差别,现在养胖了点更是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谢衿在太傅府的两个月也没闲着,没有电子产品可用,他只能去周安的藏书阁里找些书来看。 有不懂的地方还会去问周安,周安瞧着日渐聪颖的谢衿心中甚是欣慰,从前谢衿只是还没开窍才会被人唤做傻子,如今开了窍,周安觉得谢衿比他之前教过的不少学生都聪明。 第8章 周安是前太子太傅,自然是博闻强识,谢衿想知道的周安全都能告诉他。 谢衿慢慢喜欢上了在藏书阁里看书,每日巳时都会准时去藏书阁,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这日谢衿照例去藏书阁,他最近迷上了奇闻异事的书,每次都会在书架上找上一会才能找到想看的。 谢衿在书架最上面一层看到了一本《民间奇闻录》,心中一喜,准备把它拿下来,可是却够不着。 谢衿有些懊恼,他使劲踮起脚尖,还是差了一点,正当谢衿准备找个梯子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松松把书拿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浅浅收藏一下吧 第5章 萧谙风 『“谢衿见过谙风兄长。”』 谢衿转过头,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他够半天没够着的《民间奇闻录》。 男子剑眉入鬓,褐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高挺鼻梁下是削薄轻抿的唇,轮廓棱角分明,身姿修长挺拔,简单的黑色锦袍被他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 谢衿愣了一下,来人气质不凡却很是陌生,他在太傅府两个月,还从未见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衿总觉得男子的眉心笼罩着一股阴郁之气。 “你的书。”男子把书递给谢衿,启唇道。 男子的声音清冷温润,很是好听。 谢衿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他接过书,突然想到偶像剧里的帮忙取书情节。 男子把书给了谢衿后,并没做停留,而是直接往藏书阁里面走去。 许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来借书的,毕竟周安的藏书阁在整个京都府都很出名。 谢衿拿着书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很快就沉浸到了书中,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临近中午,桃溪过来寻谢衿回去用午膳。 从藏书阁的门进去,桃溪远远地就看到垂头读书的谢衿,此刻正好有一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漏进来,打在谢衿的脸上。 谢衿的眉眼生得俊秀,鼻梁秀挺,就连唇瓣都生得恰到好处,桃溪只觉得面前的画面好似一幅画一样,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谢衿翻书的声音让桃溪回过神来,她本不忍心破坏眼前的美景,但今日周安摆了宴席,请了客人,不能误了时辰。 “二少爷,太傅大人让你去前厅用膳。”桃溪走上前轻声唤道。 谢衿抬眸,见是桃溪,便合上书,站起身来,许是坐得久了,谢衿的腿有些麻,他把手中的书递给桃溪道:“桃溪,你帮我把这本书带回去。” “是。”桃溪接过书道。 太傅府用膳一向很准时,今日却早了半个时辰,谢衿不免觉得奇怪,随口一问:“今日府中来客人了?” “二少爷猜得真准,府中确实来了客人,是长公主府的贵客,太傅大人来我来请您过去的。”桃溪轻笑一声开口道。 来太傅府两个月,谢衿也跟着周安待过几回客,都是一些论资排辈都不如周安的客人,现在听说是长公主府的人,谢衿便知道这次宴席很重要。 “我回去换身衣服。”大楚如今已步入夏天,天气热得厉害,谢衿只着了一件薄衫,这样去面客会失了礼仪。 穿书两月有余,谢衿已经逐渐习惯了大楚王朝的一些习惯,可是即便如此,谢衿还是不太习惯大夏天的穿几层衣服,所以这几日没人时他都尽量穿的薄一些。 桃溪想跟着谢衿一起回去服侍他穿衣,被谢衿打发去了前厅。 谢衿从藏书阁出去时,才想起今早遇到的男子,那男子显然已经离开了藏书阁,谢衿没做他想,反正也没耽误他看书。 谢衿回了位于太傅府东南角的院子,这院子原本是他娘未嫁时住的闺房,取名溪涧院。 溪涧院地处幽静,谢衿很是喜欢,他从外面走进里屋,找了平日里常穿的衣服套在身上。 那是一件月牙色的锦服,上面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衬得谢衿更加淡雅脱俗。 屋里放了冰鉴,谢衿穿了几层衣服倒也不觉得热。 冰鉴是古人用的冰箱,有制冷的效果,刚知道有冰鉴这个东西的时候,谢衿稀罕得不行,但是周夫人怕他夜里着凉,只让他在白天用。 谢衿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出了院子,往前厅走去。 前厅此刻已经坐了几个人,他的外祖父周安坐在主位上,另外几个坐在周安的下首。 谢衿径直走到周安面前,行礼道:“见过外祖父。” “衿儿,你来得正好,这是长公主府的世子萧谙风,你们认识一下。”周安笑眯眯地拉过谢衿的手对左侧坐着的男子道。 萧谙风。 这个名字很熟悉,谢衿不由怔了一下,他看着周安指的方向,此刻在左侧座位上端坐着的人正是今日在藏书阁为他取书的男子。 谢衿感觉萧谙风这个名字熟悉是因为梦里那本书中提到了他,书中萧谙风身为长公主的长子,却起兵谋反,逼宫,差一点杀了皇帝,他的亲舅舅楚琦。 可是到最后萧谙风并没有动手,而是放了皇帝,谢衿在梦中看到这段情节时并没有多在意,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谢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萧谙风放弃皇位,书里也没有说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萧谙风一直活在不为外人所知的黑暗中。 第9章 “衿儿,按理说,你应当称呼谙风一声兄长。”周安见谢衿愣神,轻轻拍了下谢衿的肩膀道。 谢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些失了礼数,便微微躬身行礼道:“谢衿见过谙风兄长。” 萧谙风眼眸扫过谢衿微微低着的头,站起身道:“原来你就是周太傅的外孙谢衿。” “谙风和衿儿早就认识?”周安轻笑道。 谢衿正要说不认识,就听萧谙风道:“今日在藏书阁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周安大笑两声道:“衿儿,谙风来府中就是为了到藏书阁中取几本书,我早该想到以你这爱看书的性子,肯定会遇上。” 谢衿直起身看向面前同样站着的萧谙风,发现他眉间笼罩着的阴郁之气淡了很多,周身却还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安留了萧谙风在府中用膳,谢衿作陪,席间周安和谢衿讲了很多关于萧谙风的事情,却没有谢衿最想听的。 “智简书院的每次考试谙风全都能占据书院的榜首之位。”周安说这话时一脸的骄傲,仿佛萧谙风是他的学生一般,不过在萧谙风小时候,周安确实受人之托为他上了两年学。 谢衿知道智简书院是大楚王朝最大的书院,里面几乎汇聚了全天下最有才华的学子,学制三年,这些学子学成之后,可以直接参加第三年的春闱,成绩突出者可以接着参加殿试。 不过智简书院并不只收有才华的学子,世家子弟只要是花了银钱也可成为其中的学子。 原书中的谢衿就是谢怀远花钱送去的智简书院,可谢衿在智简书院只读了一月的书,就因为老是被书院中的其他世家子弟欺负而退学。 智简书院根据学生的资质分了三个院子,分别叫智启院,智祥院,智成院。 智启院的学子全部是有才华的世家子弟。 智祥院的学子则是穷苦人家或者平民的孩子。 智成院的学子就是花了银钱的世家子弟。 萧谙风在智启院,谢衿在智成院,二者完全没有交集。 提到智简书院,谢衿突然想到智简书院里似乎隐藏着很多不俗之人,那里面有大楚王朝未来的丞相,大将军,首辅……还有差一点弑君做了皇帝的萧谙风。 而这些人最后无一例外地都爱上了谢桥,为了谢桥争了个头破血流。谢衿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如果他能与这些人混个脸熟,拜个把子,以后在大楚王朝的日子必将过得如鱼得水。 谢衿身处的大楚王朝虽然不算兴盛,但当今圣上体恤民情,知人善用,百姓生活还能说得过去,可这毕竟是在古代,即便有周安的庇佑,也不代表以后他就能高枕无忧。 周安还在和萧谙风说着话,谢衿趁着他停顿的功夫开了口:“外祖父,我能去智简书院读书吗?” “当然可以,这几日智简书院放田假,等开学后,衿儿便可直接进去读书。”周安听到谢衿的话愣了一瞬,旋即笑道。 周安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谢衿没能在智简书院读书,若不是智成院那帮兔崽子老是捉弄衿儿,衿儿也不至于在里面上了一个月的学,就哭闹着要回家。 想到这里,周安忍不住心疼,若当时他知道谢衿被那般欺负,定要去找个说法,可是一直等谢衿自己退了学,周安才知道其中缘由。 等他问起谢衿是谁人欺负他时,谢衿却怎么也不说,这让周安只能作罢。 如今谢衿自己要求去智简书院读书,他自然高兴,周安不求谢衿能考取多大的功名,最起码能和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读几年书,之后娶妻生子,这样他才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闺女。 “衿儿多谢外祖父。”谢衿知道他从智简书院退学再想进去并不容易,周安既然答应了他,必然会想办法把他送进去。 午膳用毕,萧谙风和周安告辞,谢衿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 “谙风,我这外孙儿几乎没在智简书院读过书,等过几日书院开了学,还劳你多照顾着些。”周安笑着对萧谙风道。 萧谙风脸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谢衿,低声道:“自然。” 说完便转过身往府外走去,长公主府的马车已在门外侯着,萧谙风没踩马登,而是一步跃上马车,片刻之后,马车从太傅府门口慢慢驶离。 风吹起马车的车帘,谢衿重又看到萧谙风的侧脸,萧谙风眉间的阴郁之气似乎变得更重了些。 谢衿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开的马车,他总觉得萧谙风的身上藏着很多旁人未知的秘密,可书上对萧谙风的描述很少,想知道更多秘密,只有靠他自己一探究竟。 第6章 上学 『今日有好戏开场』 六月初六,智简书院开学的日子。 这日一早,桃溪便守在谢衿睡觉的榻下,到了卯时正,桃溪隔着屏风冲榻上温声唤道:“二少爷,该起床了。” 片刻后,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哼,随即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起了。” 桃溪听到声音轻笑一声,她招呼了一声站在屋外的丫鬟巧冰,让她把盥洗用品拿进来。 巧冰原本是在周夫人院里服侍的丫鬟,谢衿过来后,周夫人便让巧冰去服侍谢衿。 巧冰性格沉静,平时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她把盥洗用品放在屋里的架子上,便安静地朝床榻的方向看去。 第10章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床榻上的景象,床上的被褥微动,谢衿直起身体。 谢衿这两月每日都是卯时过半才起床,乍这么早起床,还有些不习惯。 他愣了片刻,才伸手掀开被子下床,智简书院今日开学,他不能迟到。 桃溪见谢衿从屏风后出来,走上前递了杯水给谢衿,谢衿拿过水杯漱了口,用牙粉细细地刷了牙,之后又接过巧冰手中的巾帕擦了擦脸。 谢衿原本并不习惯在他盥洗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服侍,可他和桃溪说了几次后,桃溪虽然不再帮他刷牙洗脸,但还是站在他旁边给他递东西,谢衿知道一时半会改不了桃溪的习惯,便不再说什么。 等谢衿盥洗结束,桃溪拿起一旁木轩上的衣服往谢衿身上套,这衣服是智简书院的夏日院服,类似于现代的校服。 整体色调是浅蓝色,谢衿就着桃溪的手套上衣服,由于是夏日院服,衣服的料子轻薄透气,穿着很舒服。 “二少爷穿这衣服真好看。”桃溪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这身浅蓝色的院服非常合身,完美勾勒出二少爷修长挺拔的身材。 谢衿低头看着袖子上绣着的成字,知道这应该代表着智简书院的智成院,他轻抚了一下那个成字,轻轻勾了勾嘴角。 终有一日他会穿上智启院的白色院服。 “二少爷,该用早膳了。”一旁恭敬站着的巧冰垂眸道。 谢衿轻应一声,便抬步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周太傅和周夫人已经坐在饭桌前,谢衿走过去给他们行了礼,周夫人朝谢衿招了招手,谢衿走过去坐在周夫人的身侧。 “衿儿,昨夜睡得可好?”周夫人说话间,往谢衿碗里夹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笼饼,笼饼就是现代所说的包子,谢衿很喜欢吃。 谢衿听到周夫人关切的声音,心中暖意升起:“回外祖母的话,衿儿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那就好。”周夫人知道谢衿之前在智简书院被人欺负的事,她以为今日开学,谢衿会担心地睡不着觉,如今看他红润的脸颊便知自己多虑了。 周夫人又往谢衿碗里夹了一个笼饼,叮嘱道:“衿儿,你在书院里要保护好自己,若是遇到麻烦,记得差人回来告诉你外祖父和我。” 谢衿点了点头,他夹起碗中的笼饼往嘴里塞。 周夫人看着谢衿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又道:“衿儿,若是书院里的午膳不和你口味,便和夫子告个假,回府来用膳……” “好了好了,在书院用午膳是智简书院的规矩,怎么能轻易坏了他们的规矩。”周安打断周夫人的话道:“你让衿儿先用膳,免得一会迟到。” 周夫人不再说话,谢衿便开始安静地吃饭。 饭毕,谢衿起身与周安夫妇告辞,马车已在府外等候多事。 马车上除了赶马的小厮薛礼,马车旁还站着一个少年,他是前些日子周安为谢衿安排的伴读陈朗。 陈朗手中拿着笔囊,里面是谢衿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 “二少爷,您来了。”陈朗见谢衿走过来,立马走上前弯腰行礼道。 陈朗比谢衿小两岁,人很机灵会来事,谢衿很喜欢,他一边踩着马凳上马车一边道:“陈朗,你也上来坐着。” “嗯嗯。”陈朗点了点头,他跟在谢衿的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上谢衿闭上眼睛,脑中不断闪过书中关于原主在书院里的画面,书桌上被人泼墨,走路被人使绊,出恭被人泼水这些都是小儿科。 更有甚者,还会在角落里堵他,可每次原主都傻乎乎地笑,什么都不懂地任由那些人欺负,被欺负得狠了只会偷偷地哭。 谢衿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这在现代就是妥妥的校园霸凌,偏原主什么都不懂,任由那帮纨绔子弟欺负。 陈朗看着谢衿紧皱的眉头,开口询问道:“二少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衿睁眼就看见陈朗关切的脸,他轻笑一声,眉头舒展开来:“陈朗,今日有好戏开场。” 陈朗点了点头,他不懂有什么好戏,他只知道跟着谢衿准没错。 陈朗是礼部郎中陈世济的儿子,陈世济官居正五品,因得周安赏识,陈朗便被选中作了谢衿的伴读。 他原本听说要给京都府人人嫌弃的谢衿做伴读时,死活不愿意,可是在太傅府待的这段时间,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不仅是因为谢衿表现出来的才气,还因为谢衿没有一点高门世家子弟的娇纵,待他极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想着他。 卯时三刻,太傅府的马车行至智简书院门口。 智简书院今日开学,街道两侧停满了马车,左侧全部都是世家子弟的马车,其中不乏有一些雍容华贵的马车。 右侧则是寒门子弟的马车,大都简陋。 薛礼把马车赶到左侧,跳下马,他把马凳拿下来,掀开车帘道:“二少爷,我们到了。” 谢衿点了点头,准备下马车,陈朗先一步跳下马车,用胳膊给谢衿做支撑。 谢衿下了马车,微一抬头便看到智简书院高大门楣上写着的“智简书院”四字。 原主被人欺负的画面重又充斥在谢衿的脑中,他抬脚朝智简书院大门走去,陈朗拿着笔囊跟在身后。 谢衿还未踏进智简书院的大门,就听到一道带着嗤笑的男声:“哟,这不是谢衿嘛,我还以为你经了上次的事会羞愤致死,没想到还是不死心,竟追着仲宣师兄来了书院,脸皮之厚恐怕整个京都都无人能及。” 第11章 那道声音刚落,周围便响起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越淅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说不定谢二少是为了考取功名才重返书院的,虽然他的功课在智成院都是垫底,但是也不能否定他的用心啊。”又一道男声自谢衿身后传来。 此话一出又惹得周围学子哈哈大笑起来, 谢衿停下脚步,这番话看似是替他说话,实则是在嘲笑他功课差,他转过身淡淡地瞥了眼站在身后的两人,那个被叫做越淅兄的男子应该就是当朝户部尚书林锐之子林越淅。 此人不学无术,玩世不恭,是京都府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看着眼前的林越淅,谢衿实在无法把他和未来的大将军联系在一起,不过头脑简单倒是很符合。 站在林越淅身边的则是户部侍郎石磊之子石照,石照此人最是虚伪,原书中谢衿每回被智成院里的纨绔子弟欺负时,石照看似会维护原主,实际都在火上浇油。 原主还把石照当成智成院中唯一对他好的人,可谢衿却看得清楚。 谢衿转身对着林越淅轻笑一声道:“听说上次岁考林公子替我在智成院垫了底,在此谢过了。” “你……”林越淅没想到谢衿敢说话,更没想到谢衿的话里满是对他的嘲讽,他生气地指着谢衿的名字准备破口大骂,一道钟声打断了他的声音,紧接着钟声又响了两遍,这是智简书院上堂的钟声。 谢衿听到钟声看都没看林越淅一眼,转身走入智成院所在的。 吃了瘪的林越淅抬脚跟了上去,想把谢衿拦住好好教训一顿,却被石照拉住胳膊,他在林越淅耳边说了几句话,林越淅立马笑出了声:“好好,我们就等着看谢衿的笑话。” 说罢,两人慢慢悠悠地朝智成院走去。 智简书院里有一处造型别致的假山,这座假山正好把智启院和智成院隔开,只在右侧开了一个圆形的拱门,方便走路。 智启院和智成院里的学生皆是世家子弟,自然有相互交好的,是以这拱门每日都有无数人踏过。 谢衿和林越淅方才说话的声音虽不算大,但是却清晰地传到站在假山后的萧谙风耳中。 从萧谙风所站之地正好能看见谢衿的侧脸,今日的谢衿和他在太傅府时有些不同。 许是上学的缘故,谢衿原本披在肩上的头发此刻整齐地梳在发顶,套在一个白玉发冠中,嘴角挂着的明媚笑容让萧谙风眼眸动了动。 “公子,需要我过去解围吗?”萧谙风身旁的伴读盛环压低声音道。 萧谙风动了动唇:“不用。”说完转身朝智启院走去。 盛环不再说话,他默默跟着萧谙风,还未走几步,却见萧谙风顿住脚步,“盛环,你去智成院门口候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6 11:23:38~2023-05-27 11:5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需要什么理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冲突 『“到底是何人整蛊本夫子?”』 “是。”盛环应声,穿过拱门走向智成院。 …… 谢衿进了课室,便听到一屋子吵闹的声音。 上堂钟声虽然已经响过,但是对屋里的学生却丝毫不起作用,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自己在休假期间的见闻。 还有几个人一直在课室内打打闹闹,声音大的差点要把屋顶掀翻,各个世家子弟的伴读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公子的书案前,不敢提醒自己公子已经上课了。 谢衿放眼望去,课室内大约二十张书案,几乎每张书案旁都站着一位伴读,只有最后一排的拐角处有一张书案旁没人。 别的书案上都整整齐齐地放着书,只有那张书案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有一处甚至被泼了墨,而书案下的蒲团上面不知沾了什么,脏兮兮的,一看就不能坐。 谢衿记得原书中智简书院有一条规矩,学生的座位要跟着父亲的官职排序,而他的便宜父亲是当朝吏部左侍郎,官居正三品,整个智成院只有林越淅的父亲林锐在他之上,按照这条规矩,他的座位应当在第一排右侧。 谢衿看向第一排右侧的书案,书案旁已经站了个伴读,看着书案上绣着“石”字的笔囊,谢衿便知原本属于他的座位被石照占了去。 谢衿朝第一排走过去,石照的伴读看到谢衿,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他挺直腰背,丝毫没把谢衿放在眼里。 “这位置是我家谢少爷的,还请你家少爷去别处坐。”陈朗看出谢衿的意思,他对石照伴读道。 石照伴读怎肯相让,大声道:“我家少爷自来智成院就一直坐在这,怎么成你家少爷的了?” 此话一出,原本没有注意到谢衿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不一会儿便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谢衿怎么来了,他不是自愿退学了吗?”其中一人道。 “这你就不懂了,如今谢衿已被周太傅接去太傅府,他从今日起便开始在此读书了。”另外一人接过话茬。 “他竟然敢去占石照的位置,他这是还想再自动退学一次?”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谢衿侧头淡淡地瞥了眼说话的几个人,那几人见谢衿朝他们看过去,却没有一点收敛,笑得更加畅快。 第12章 智成院的监院看着有些失控的场面,便走到课室中间,开口维持秩序:“安静,各位弟子,程夫子将至,都快点坐回位子。” 监院类似于现代的纪律委员,专门抓课堂纪律,可监院和纪律委员却有一点不同,监院不是学子担任,而是由吏部任命的。 这届智成院的监院方白城是上届智祥院的学子,方白城在去年的科考中考中举人,吏部任命他为智简书院的监院。 按理说监院有管理学子的权利,但是智成院学子仗着自己的身份却从未把方白城放在眼里。 因此方白城此话一出,课室内仅仅只有几个人到座位前坐好,其他人却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林越淅和石照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才说话的人见石照走了进来,立马夸张地喊道:“阿照,谢衿那个傻子要占你的座。” 那人话一出,瞬间引起了林越淅和石照的注意。 石照朝自己的位置看过去,果然看见站在那里的谢衿,看着浑身干净的谢衿,石照眉头不禁一皱。 还未等石照开口说话,一旁的林越淅便大步朝谢衿走去,石照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地跟了上去。 林越淅方才在外面受了谢衿的气,按他的脾气,必然要报复回来,现在逮着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谢衿,知道这是谁的位置吗,你也配坐?”林越淅气势汹汹地冲谢衿道。 谢衿转过身看着一脸凶相的林越淅微微一笑,“我父亲身为吏部左侍郎,我为何不能坐?” “我说不能坐就是不能坐,赶紧滚去最后一排,你坐我旁边碍着我眼了。”林越淅丝毫没有理会谢衿的问题,他昂着头看向谢衿,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林公子在桌旁立个屏风,这样就看不到我了。”谢衿认真地给林越淅出主意。 林越淅脑中过了下那个画面,突然又过到自己挨夫子骂的场景,他立马指着谢衿骂道:“你想让我被夫子骂死啊!” “骂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谢衿接话道。 林越淅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着,他确实不怕夫子骂,他怕的是夫子念,每回犯错都要被念一两个时辰,简直令他生不如死,要是被他看见自己用了屏风这样的东西,他不得被念死。 “越淅兄,你别生气,这位置本就不属于我,现在谢公子回来上课,自然要把位置还给他。”石照见林越淅眉头紧皱,赶忙装作谦让的模样道。 石照的话把林越淅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气道:“那怎么行?” 林越淅话音刚落,一声“咣当”响彻整个课室,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暴怒的声音:“谁干的?!” 课室里的学生全部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平时为他们授文课的程夫子此刻正铁青着脸怒瞪他们,程夫子的额角留下一丝鲜红的血迹,一直陶制笔筒静静地躺在程夫子的脚边。 “夫子,你没事吧?”就在众学子愣神之际,方白城赶紧走到程夫子的声音询问道。 石照看着程夫子被砸了的额角,神色一变,他万没想到被砸的人变成了程夫子。 石照脸上的变化被谢衿瞧了去,他看了眼地上的笔筒,在心中嗤笑一声,用笔筒砸人这种把戏他们可没少用到原主的身上。 程夫子挥了挥手对着关心他的方白城道了声无碍,之后对着课室里的其他人道:“谁干的,如实招来,若是被我查出,决不轻饶。” 充满愤怒的话语让课室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些胆小的学生此刻已经老老实实地回到座位上,他们的伴读也都低着头给咱家公子准备笔墨。 程夫子看着课室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学生,不由冷哼一声。 他快步走向课室最前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目光瞥到了站在右下方书案旁的谢衿。 看着也一同站在谢衿身旁的林越淅和石照二人,程夫子皱了皱眉,“何事在此喧哗?” “夫子,谢衿要抢阿照的座位,我们这是让他回自己的位置上。”林越淅在程夫子面前没了平时的嚣张跋扈,说出的话还算恭敬。 程夫子目光落到面色沉静的谢衿脸上,忽然想起昨日自己的顶头上司翰林院学士裴迁说的话。 “谢衿如今被周安接去了太傅府,不同往日在谢府,谢衿在书院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管,现在的谢衿若是在书院掉一根毫毛,周安不可能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程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谢衿如今再被欺负,周安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从前还是太子太傅的周安也是个不近人情的。 “谢衿父亲官居正三品,他理应坐在这里。”程夫子按下心中不安,淡声开口道。 “那怎么成,石照自从来了智成院就一直坐在我旁边,现在怎么说换人就换人了。”林越淅焦急,语气很是不满,仿佛被换了位置的人是他。 程夫子本就对林越淅不满,正欲开口说教,只听一直安静站着的石照道:“程夫子说的是,学生这就让座。” 说完就让自己的伴读把东西收拾好往后挪位置。 石照自然不会坐最后一排,他的位置从第一排右侧移到了第二排左侧,剩下的人按父亲官职往后移。 排在最后一位的学生只能自认倒霉地坐在满是狼藉的书案前。 第13章 石照的一番操作等于是把林越淅置在了风口浪尖,谢衿一眼就看了出来。 课室里的一些人也看出了其中意思,唯独林越淅还是一副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模样,他心里认定石照是怕惹事,便要继续和程夫子争取。 程夫子见惯了这些世家子弟的伎俩,他心中不耻石照的做法,但石照适时给了台阶下,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奈何林越淅是个头脑简单的,程夫子感觉额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心中刚消下去的怒火重又冒了出来。 他赶在林越淅前面说了话,“到底是何人整蛊本夫子?” 程夫子严厉的话语让课室里的学生再次绷紧神经,他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程夫子对视。 课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无人敢说话,就连原本要说话的林越淅也闭了嘴。 智成院这些个世家子弟平时再怎么混,也不敢把注意打到夫子身上。 那只放置在门框上的笔筒显然不是针对程夫子的,至于整的人是谁,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 谢衿刚才从外面朝课室走时就看见了门框上的笔筒,他小心避开了,原以为是哪个倒霉的世家子弟待他受过,不曾想竟砸到了程夫子。 事情变得越发有趣起来,谢衿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 突然一道细若蚊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第8章 笔筒 『“谢衿,事已至此,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程夫子,今日一早我看见张贤在课室门前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此人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课室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被点到名字的张贤愤然起身指着说话人道:“冯世奇,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鬼鬼祟祟了?” 冯世奇眼眸一动,不知道从何处接到了示意,他猛地站起身提高音量道:“别装模作样了张贤,就是你把笔筒放在门框之上,目的是为了整蛊谢衿,没想到却砸到了夫子头上。” “你……你含血喷人。”张贤被冯世奇的一番话气得话都说不清楚。 谢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原书中提到过张贤和冯世奇二人。 明眼人都知道张贤是给林越淅办事的,而极少人知道冯世奇和石照最为要好。 谢衿只稍一思索便知石照是想把这口黑锅给林越淅背。 不过他此刻并不打算戳破石照的计划,而是选择坐下来看戏。 陈朗似乎明白了方才马车上谢衿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坐在谢衿的身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谢衿口中的一出好戏。 张贤和冯世奇两人互相争吵片刻,张贤最终落了下风。 众人看着涨红了脸的张贤,心中认定是张贤放的笔筒,而张贤受了谁的指示,众人心知肚明。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林越淅看过去,林越淅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他怒目圆睁,不知道为何在须臾之间,矛头突然对准了自己。 可他根本就没叫张贤去放笔筒,平日里他们欺负谢衿,自己只是充当个旁观者的角色,并没参与过。 方才在课室外,石照只在他耳边说有人会去整谢衿,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变成他。 看着张贤低垂着不敢看他的头,林越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张贤背着他去放了笔筒。 张贤跟在他后面那么长时间,一直毕恭毕敬,一片忠心,他不能让张贤独自揽下这件事。 “张贤,你受谁人指使,现在说出来,本夫子可以免了你的责罚。”程夫子的话虽是对张贤说的,但是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林越淅,恨不得现在就打人一顿板子。 “无人指使,是我自己的主意。”张贤并没有要指认林越淅的意思。 林越淅看着张贤的模样,满心不爽,却不忍张贤受罚,他咬咬牙正准备说张贤是受到指使,突然从右侧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年音。 “冯公子真是好演技。” 林越淅一愣,他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是一直未作声的谢衿。 谢衿此话一出,让在场各位都疑惑起来。 “你什么意思?”被点到名字的冯世奇看向谢衿,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谢衿没有说话,他缓步向前,弯腰拾起摔在地上碎成两半的笔筒。 笔筒通体呈绿色,是上好的瓷器所制,在智简书院读书的学生每人都有一只。 如果谢衿没记错,这只笔筒的底部应该刻了字,他把笔筒转了个身,露出底部,正要看上面写了什么字,就听一直未发话的石照道:“张贤,你背着越淅兄私自做出这等下作手段,当真是辱了智简书院的名声。” 石照说话间想顺势拿走谢衿手中的笔筒碎片,可是却被谢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他朝谢衿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谢衿并未理会,他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笔筒的底部,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石照气急,此刻却奈何不了谢衿,他只能继续朝张贤发难,“张贤,越淅兄平时待你不薄,你竟然这样对他。” 张贤听了石照苛责的话,头垂得更低了,石照此人最为阴狠,他曾经提醒过林越淅,林越淅却不以为意,再加上石照对林越淅还算不错,他便没再说什么。 可如今眼见着林越淅要着了石照的道,他只能背下这口黑锅,他不能让林越淅受这顿板子。 第14章 谢衿面无表情地看着石照演戏,他低头瞥了一眼笔筒底部的字,上面果然刻了“石照”二字。 整个智成院也就石照有在读书用具上刻名字的习惯。 石照似乎瞥见了谢衿的动作,他朝程夫子走近两步,“夫子,张贤犯了错,理应按书院的规矩办事,杖三十。” “不行。”一声反对从林越淅处传来,他脸上露出焦急之意,可是却不知道怎么让张贤免受责罚。 “张贤,你可知罪?”程夫子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去处理额上的伤口,就是想看看这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如何唱这出戏,他并不在乎到底是谁放了这只笔筒。 如今能让林越淅身边的张贤受一顿板子,也算是给林越淅一点教训。 张贤早已最好背锅准备,他伏着身低低道:“我知罪。” “来人,打板子。”程夫子很满意张贤的反应,他挥了挥手开口道。 程夫子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身穿黑衣的侍卫从后面走出来,他们是智简书院的护卫,大都是武将出身,若是由他们打板子,估计张贤离死便不远了。 就在两个侍卫抓着张贤手臂之际,谢衿启唇道:“且慢。” 两个侍卫一顿,见左侧一少年正嘴角带笑地看向他们,只是那笑不及眼底,“如此就可定一个人的罪吗?” “那你想如何?”眼见着事情即将结束却被打断的石照咬牙道,他不明白为何现在的谢衿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明明从前的谢衿只会傻乎乎地看着他们笑。 谢衿抬眸瞥了石照一眼道:“石公子,你说是张贤放的竹筒,证据何在?” 谢衿一句话让课室里的其他人回过神来,纷纷点头道:“对啊,最起码要有人证物证吧。” “张贤自己都承认了,还要什么证据。”石照闻言冷哼一声道。 谢衿没有理会石照,他走到石照跟前,俯身道:“张贤,笔筒确定是你放的吗?” 张贤抬起头愣愣地看向谢衿,谢衿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不知为何,张贤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气,他突然张了张嘴道:“不,不是,笔筒不是我放的,可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程夫子原以为事情已经了解,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谢衿,他额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此刻又生出一阵晕眩,他现在只想了解此事好去处理伤口。 “谢衿,事已至此,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程夫子抚了抚额道。 谢衿看向站在台阶上的程夫子,不由想起原书中程夫子对待原主的态度,无论原主如何被人欺负,程夫子都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身为老师,却做不到为人师表,真是活该被笔筒砸。 “程夫子,您从前教过我们,做人要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如今有人做了不轨之事,却想栽赃陷害他人,这难道不该查清楚吗?”谢衿看向此刻已经晕得有些发懵的程夫子不紧不慢道。 程夫子万万没想到谢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的印象中,谢衿一直是个痴傻之人,满脑子装得都是丞相之子秦仲宣,此刻却像是被夺了舍一般,冷静自持。 这让程夫子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谢衿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只笔筒的碎片。 “程夫子,这只笔筒的底部刻了字……”谢衿把笔筒递到程夫子面前,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陈世奇大喊出声:“是张贤去光思兄桌上拿得,我亲眼所见他拿着光思兄的笔筒放在门框上,怎可有假?” 光思是石照的字。 听到冯世奇的话,谢衿不由勾了勾唇角,他转过身看向冯世奇道:“你怎知这是石公子的笔筒?” 冯世奇面色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着急,竟然着了谢衿的道,但他还是嘴硬道:“因为我亲眼所见,张贤为了诬赖光思兄,才会去拿他的笔筒。” 一旁的张贤就谢衿如此为自己辩护,便不管不顾道:“程夫子,我确实没有做过此事,方才是我太害怕了才会承认此事是我做的。” “程夫子,你一定要查清楚此事,还张贤一个清白。”林越淅此刻也走到程夫子的跟前道。 形势的骤然转变让程夫子头更加晕眩,此事确实有蹊跷之处,可他已经认定是张贤所为,怎可随意更改。 “谢衿,这笔筒兴许就是张贤拿的,冯世奇已经做了人证,现在人证物证具在,我看此事便到此为止。”程夫子朝还站在张贤周围的护卫挥了挥手,护卫得了示意便要架着张贤往外走。 谢衿眼眸一暗,他原以为程夫子会等过几日查清此事真相再下定论,再不济也会让此事不了了之,没想到程夫子却这般急着定张贤的罪。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程夫子故意想打压一下林越淅的气焰。 谢衿淡淡地瞥了一眼林越淅,他已经尽了力,无法改变结果便和他无关了。 正当张贤被架出去之际,一道满含肃杀之气的声音从课室外传来,“我可证明那笔筒是冯世奇所放。” 第9章 翻墙 『“也可以钻狗洞。”』 谢衿转头看向门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快步走到程夫子面前道:“夫子,我和我家公子亲眼看见冯世奇拿了石照的笔筒放在门框之上,我们是否可做人证?” “盛郎将,你怎么来了?”程夫子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智启院那边的人,他忙陪笑道。 第15章 盛郎将,他是萧谙风身边的侍卫盛环,也是金吾卫的正五品羽林郎将。 谢衿微一蹙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盛环抬步走向程夫子面前道:“程夫子,智成院风气如此之差,你可要好生教导。” 按理说,程夫子身为智简书院的文课夫子,官职不在盛环之下,但盛环此刻代表的是萧谙风,他只能低下头道:“盛郎将所言极是。” 盛环代表了萧谙风,他说笔筒是冯世奇所放那便就是他放的,程夫子此刻也顾不了额上的伤了,他转而怒视冯世奇道:“冯世奇,你恶意陷害同窗,按照书院的规矩,当打三十板子,来人,拖下去。” 冯世奇此刻已经泄了气,就算借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去惹萧谙风的人,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石照,奈何石照低着头完全没有看他,冯世奇只能作罢。 一旁的侍卫拉着冯世奇的胳膊往外走,不一会儿便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冯世奇的惨叫声。 课室里有几个人不断发出抽气声,这一下子,冯世奇怕是会丢半条命。 又过了一会,冯世奇的叫声戛然而止,打板子的声音却微停,盛环满意地抬脚离去,路过谢衿面前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上回萧谙风去太傅府的时候,谢衿见过盛环,但是却没和盛环说过话,今日盛环特地来给他解围,必定是萧谙风叫的。 周安让萧谙风多照顾着谢衿,谢衿以为只是客套话,没想到第一日上学,萧谙风就帮了他。 如此一来,便是在告诉大家谢衿是萧谙风照拂的人。 待盛环走后,程夫子才让大家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程夫子额角上的伤还未处理,课是上不成了,他和方白城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地出了内室。 等程夫子离去,安静的课室突然像是炸开了锅一般,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谢衿找了靠山以后欺负不得了,还有人说要出去看看冯世奇被打得怎么样,而石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衿,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怒气。 谢衿似乎察觉到了石照灼热的目光,他转身朝石照看去,眼底滑过一丝鄙夷,石照气得眉头紧皱,此刻却也只能干瞪眼。 “谢公子,方才多谢你为我说话。”张贤的身影挡住了石照的目光,他站在谢衿的面前语气满是谢意道。 谢衿不习惯仰着头说话,他站起身道:“不用谢,我不过是看不惯有人诬陷好人。” 一句“好人”让张贤瞬间脸热,他从前跟在林越淅身后,虽然没有动手欺负过谢衿,却也是袖手旁观的态度。 如今却是被欺负的那个人出手帮助他,张贤顿时低下头满脸羞愧。 谢衿看着张贤涨红的脸,嘴角牵起一抹笑,正要说话,身侧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是满脸不自在的林越淅。 谢衿压下嘴角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越淅,林越淅别别扭扭地张口道:“方才谢谢你了。” 林越淅此话一出,课室突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全都呆愣地看着林越淅,完全没想到如林越淅这般的人居然会和谢衿道谢。 “嗯。”谢衿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谢衿的冷淡并没有让林越淅生气,他知道他的一句谢谢并不值钱,便琢磨着之后好好感谢谢衿一番。 坐在后面的石照差点要把牙咬碎了,他想不明白为何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时局便朝着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了,不仅是冯世奇被打,还有林越淅对谢衿态度的改观。 谢衿翻开书案上的书本,是上文课用的《礼篇》,谢衿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和《礼记》差不多,谢衿从前看过《礼记》,所以这本《礼篇》对他来说并不难理解。 课室里仍是吵吵闹闹的,方白城管不住,不过再怎么吵闹,也没有影响到谢衿,他很快便把《礼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致记住了里面的内容。 等到了中午,智成院的课室都没有夫子过来,下堂钟声一响起,众人便一哄而散,目测是朝饭堂去的。 智简书院的饭堂有两个,分别是青竹阁和梅香阁,青竹阁是智祥院所用,而梅香阁则是智启院和智成院所用。 谢衿正准备往梅香阁走,却被林越淅拦住了去路。 “走,我带你去知味阁吃饭。”林越淅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不自在,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谢衿道。 知味阁是京都府数一数二的食坊,虽说青竹阁和梅香阁的吃食很不错,但是和知味阁相比却差远了,味道好,价钱自然很高,听说位置也很难订。 谢衿眸光闪了闪,“好啊。” 只不过,智简书院一向不准学子中午外出用膳,不知林越淅有什么门路把他带出去。 谢衿未多言语,他跟在林越淅的身后穿过一大片竹林,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为何要帮我?” “你觉得石照为何那么急着给张贤定罪?”谢衿不答反问。 林越淅一愣,“为了不让张贤把我供出来?” 谢衿抽了抽嘴角又问,“那石照又为何要把这件事朝你身上引呢?” 林越淅脸色一僵,他回想了方才的情景,发现石照似乎一直想把他拉入那趟浑水中。 “冯世奇是石照父亲同窗好友的儿子。” 听到谢衿的这句话,林越淅猛地反应过来,他瞪大双眼道:“怪不得冯世奇会说是张贤放的笔筒,他们就是要故意栽赃张贤,张贤要是把我供出来,那我今天必然会被打板子。” 第16章 谢衿在心里点了点头,孺子还算可教。 “不行,我要找他算账去。”林越淅说着就要折回去找石照。 “你等会。”谢衿出声阻止,“你此刻去找,他也不会承认,冯世奇已经被打了,此事便算揭了过去,况且是盛郎将出面,现在去找又有何用。” 林越淅停住脚步,他看着谢衿,半晌后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你为何帮我?” “因为我觉得你本性并不坏,虽然现在有些中二,但是你现在如果好好学习,将来必然能出人头地。”谢衿心道总不能告诉他,他将来会成为大楚王朝的大将军,便随口敷衍了一句。 话音刚落,林越淅猛地双手捏住谢衿的肩膀激动道:“你也觉得我能出人头地对不对?你相信我对不对?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相信我!” 谢衿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林越淅为何如此激动,但是他的肩膀被林越淅捏得生疼,“你先松开我。” 林越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松开手,“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谢衿看着跟变了个人似的林越淅,不由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了舍,今早还对他恶语相向,现在却对他好言好语。 “从小到大,就因为我的文课不好,没有一个人觉得我能出人头地,可是我喜欢的是武课,但他们都说习武没用,所以我才会处处和他们对着干。”林越淅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大楚王朝确实如此,重文轻武,林越淅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林越淅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然希望林越淅能步入仕途,而不是去当个不受人重视的武官。 谢衿有些理解了林越淅的心理,他拍了拍林越淅的肩,“我相信你。” “谢谢。”林越淅郑重地和谢衿道:“对不起,从前是我不懂事,我不该和他们一起欺负嘲笑你,你愿意原谅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谢衿没想到林越淅就这么轻易被他搞定了,他知道林越淅只是旁观者,但是旁观者的漠视和嘲弄也是对当事人的伤害,所以他没办法代替原主原谅林越淅。 林越淅见谢衿没说话,知道他不肯轻易原谅自己,便有些急切地开口道:“谢衿,我们先去吃饭吧。” 谢衿点了点头,“嗯。” 一刻钟后,谢衿看着面前高高的围墙,转过头朝林越淅看去,“我们要从这里翻出去?” 林越淅指了指左下角的洞,“也可以钻狗洞。” 谢衿:…… 这顿饭不吃也罢。 正当谢衿思索是否要掉头走人之际,只听身侧“咻”的一声,林越淅已经飞到了墙上,他站在墙上朝谢衿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谢衿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可却差了一点。 一旁的陈朗蹲下身对谢衿道:“二少爷,你踩着我上去吧。” 气氛被烘托到这个份上,谢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抬脚踩上陈朗的背,手被林越淅一把拉住,身体瞬间腾空,正要翻过墙时,只听林越淅一声惊呼,他的脚踩滑了。 谢衿的手还被林越淅拉着,此刻因为林越淅脚滑,他整个人都被带倒下去。 眼见着要脸着地,谢衿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感觉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说: 居然忘了定时间tat 第10章 挨罚 『“要是让我爹知道此事,我准吃不了兜着走。”』 谢衿掀开眼帘,只见一双黑沉的双眼正垂眸看着他。 是萧谙风。 “呃……”谢衿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他挣扎着要从人身上下来,可是却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好在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一眨眼功夫让人帮了两回,谢衿稳了稳呼吸转过头想要答谢,却发现自己此刻与萧谙风之间的距离只差毫厘,近的他能清楚地看到萧谙风眼眸中映出的自己。 那一瞬间,谢衿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让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谢衿,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林越淅急促的声音,谢衿这才反应过来,他微挣了一下身体,环在他腰间的手顺势收了回去。 谢衿后退两步,稳住身体,“我没事,多谢谙风兄长出手相救。” “萧谙风,你怎么在这里?”谢衿话音刚落,林越淅便大喊出声。 声音大的震得谢衿耳朵一疼。 谢衿疑惑地看向林越淅,林越淅轻咳一声:“多谢萧公子救了谢衿,我们先告辞了。” 话一说完,林越淅便拉着谢衿朝前走去。 谢衿不明所以,他转过头望着还在原地的萧谙风,心里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谢谢萧谙风。 此刻一阵微风吹过,谢衿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碰到了萧谙风的手背,萧谙风忽然翻开手,那抹衣角从他的手心慢慢滑过。 萧谙风眸色一暗,他凝视着谢衿的背影,一直到那个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公子,你怎么了?”盛环见萧谙风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出声道。 “无事。”萧谙风低声道:“继续派人去查,一定要找到当年那个人。” 听到萧谙风的吩咐,盛环立马拱手称是。 林越淅一直拉着谢衿走到知味阁的门口才松开手。 “怎么了?”谢衿揉了揉被捏得有些疼的手腕。 第17章 “萧谙风那个不近人情的家伙,他要是把我们俩翻墙出来开小灶的事情告诉夫子,那我们俩岂不是要挨板子。”林越淅一边熟门熟路地进知味阁的门一边回答谢衿的疑问。 谢衿无语,“可是他也出来了啊。” “对哦。”林越淅一拍脑袋,“他难不成也要来知味阁吃饭?” 谢衿试图回忆起书中关于这一段的描写,却一无所获,或许随着他的到来,书里的剧情也发生了变化。 “你想吃些什么?”林越淅的突然出声打断了谢衿的思绪。 谢衿没来过知味阁,自然不知道知味阁里都是些什么菜式,便随口一答,“都可。” “那就和之前一样,每种菜式来一份。”林越淅冲站在一边的小二道:“快点上菜。” “是。”小二得了令,立马跑了出去。 等上菜的功夫,林越淅突然凑到谢衿的跟前,“你和萧谙风很熟吗?” “有过一面之缘。”谢衿想到那日在太傅府见到的萧谙风,他总觉得萧谙风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林越淅一副疑惑的模样,“你和他不熟,那他为何会让盛环出来给你作证?据我所知,他可不是有那种善心的人。” “他是何种人?”谢衿来了兴致。 “他……才貌双绝,卓尔不群。”林越淅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两个词,“总之他是智简书院神一般的存在。” 书中对萧谙风的评价确实如此,自从他来智简书院读书后,每回的院考都高居榜首之位,放眼整个大楚,像他这样的人才也是少之又少。 “不过……”林越淅话锋一转,“他这个人性子冷,轻易惹不得,曾经就有人因为冲撞了他的马车而被打得爹都不认识。” 谢衿“哦”了一声,又听林越淅说,“总之你离他远一点。” 谢衿对萧谙风打人这段倒有些印象,被打的人是当朝魏国公的孙子赵瑞辰。 赵瑞辰此人嚣张跋扈,仗着祖父国公的身份到处作乱,那次在街上与萧谙风的马车相撞,也是因为他不识人,以为是哪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叫嚣着要揍人,结果被反揍了,人被打得确实连爹都不认识。 只是明明是赵瑞辰无礼在先,传出去却变成了有人因不小心冲撞了萧谙风的马车而被打。 这其中定有蹊跷。 谢衿正想着,店小二领着人前来上菜,不一会儿,菜式便布了满满一桌。 知味阁不愧是知味阁,这些菜式的色相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我快饿死了,快吃快吃。”林越淅打发走了店小二,便招呼着谢衿动筷子。 谢衿看着狼吞虎咽的林越淅,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慢点。” 谢衿也有些饿了,他拿起筷子,尝了口面前的烧排骨,味道可谓一绝。 小半个时辰过去,二人终于吃饱喝足了。 吃得油光满面的林越淅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转过头对谢衿道:“这日头怎么过这么快,又要回去上课了。” 谢衿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林公子,我们走吧,回去上课,你若是想成为大楚的将军,文课还是要学一学的。” 林越淅听着谢衿的话,总觉得有些别扭,“你还是别叫我林公子了,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或者字,我的字是西璟。 谢衿从善如流,“西璟。” “不错不错。”林越淅很满意,“你的字呢?” 这一下把谢衿问住了,他也不知他的字是什么,他只知道在大楚王朝十六岁便要举行及冠礼并由父亲取字,但是他以傻子的身份在谢家活了十几年,谢怀远怎么可能会为他取字。 “你直接唤我谢衿吧。”他现世的亲人朋友都喊他谢衿,他也习惯了。 “那行。”林越淅一把搂住谢衿的脖子就往外走。 谢衿:……这未免也太自来熟了一点。 — 智简书院下午是未时上课,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谢衿还未回来,站在墙下的陈朗焦急地走来走去。 “你别晃了,我家少爷不会迟到的。”林越淅的伴读温泗抱臂倚在一旁的墙上道。 他的话音刚一落,就听到一阵窸窣声,只见谢衿探着脑袋从围墙的另一侧冒出头来。 陈朗见状立马伸手去接,待谢衿翻过来,林越淅才跟着翻了过来。 未时将到,四人正准备往智成院赶,只听程夫子气恼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你们方才去哪了?” 四人脖子具是一缩,谢衿抬头对上程夫子愤怒的眼神,正要说话,就听林越淅道:“都是我一个人的注意,夫子要罚就罚我吧。” 谢衿:…… 不打自招? “倒是很讲义气。”程夫子被气笑了,“你们翻墙出去作甚?” “改善伙食。”林越淅很实诚,一点没撒谎。 程夫子没想到他们翻墙出去的理由如此简单,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道:“你们翻墙出去就为了改善伙食?” “不然呢,还能干什么?”林越淅仰着头,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从前也有人偷偷翻墙出去,夫子们和监院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敢翻墙出去的都是一些世家子弟,而程夫子这回显然是特意在这等着,就为了把他们逮个正着。 林越淅暗暗磨牙,他就知道萧谙风把他和谢衿翻墙出去的事情抖落了出去。 第18章 “林越淅,你这什么态度?”程夫子看着林越淅的样子,皱着眉头大声呵斥道。 上午在课室想要整治林越淅一番却没成功的程夫子此刻巴不得把事情闹大。 程夫子此话一出,身边突然围上来一群学生,其中包括智成院那帮世家子弟,他们全都幸灾乐祸地看着谢衿。 “酉时未到,擅自出书院者该当何罪?”程夫子冷声道。 “当打二十大板。”人群中不知谁冒出一句话来。 林越淅一听彻底炸了毛,“谁说的?” 说话间就要上前找那人理论,被程夫子呵斥住,“林越淅和谢衿擅出书院,罚你们俩去训诫堂跪着,不满三个时辰不准出来。” 擅出书院本不是大错,远没有到打板子的地步,程夫子再怎么想整治林越淅也得按规矩办事。 训诫堂内。 林越淅气狠狠地朝蒲团上一跪,“这老头就是故意的,从前我动不动就翻墙出去,他也没说什么。” 谢衿也朝蒲团上跪去,好在有东西垫着,不至于太难受。 “真是晦气,要不是因为萧谙风去告状,我们俩也不至于受这个罪。”林越淅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要是让我爹知道此事,我准吃不了兜着走。” 谢衿回想起方才陈朗在他耳边说的话,他轻声开口道:“不是谙风兄长。” 第11章 梁鹤轩 『等找着机会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石照』 林越淅住了嘴,他转过头看向谢衿,“那是谁?” “石照。”谢衿吐出两个字。 林越淅闻言啐了一声,“这个狗杂碎,亏我之前那么信任他,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他可倒好,尽想法子坑我。” 林越淅又喋喋不休地开始骂石照,骂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些累地闭上了嘴。 谢衿此刻感觉膝盖隐隐有些发疼,再有东西垫着,也架不住这么跪。 “你怎么了?”林越淅察觉到谢衿的异样,他看了眼谢衿,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 此刻虽是夏日,但这训诫堂阴阴森森的,不至于让人流汗。 谢衿摇了摇头,“我没事。” “其实不用跪得那么实,你看我……”林越淅说着便趴着身子做起了示范。 他把膝盖放平,整个身体只有膝盖周围的部分是落在蒲团上的,林越淅身子长,手脚都悬空放着,那模样活像个王八。 “噗嗤。”谢衿被逗得一乐。 林越淅费劲吧啦地表演了一番,见谢衿终于笑了,他放下四肢道:“你不生气了吧?” “我生什么气?”谢衿疑惑。 “我连累了你。”林越淅有些不好意思。 谢衿望着林越淅有些泛红的脸颊,实在不能理解他如此之快的情绪转变。 早上还叫嚣着要他好看,中午就带着他去吃饭,现在还学王八逗他,翻脸堪比翻书,简直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别有用心。 不过,谢衿一点都不担心,就凭林越淅那直得跟钢筋一样的脑子,也想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二人在训诫堂跪了两个时辰,饶是身子骨硬朗如林越淅也有些扛不住了,更别提细皮嫩肉的谢衿。 此刻已是酉时,是智简书院下学的日子。 平日里,书院一下学,众学生便一窝蜂地涌到书院门口,坐上家中等候多时的马车回家。 而今日下学,智成院的学生却与往常不一样,他们全都跑向了训诫堂。 一炷香的时间,训诫堂的门口便围满了人。 “越淅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闭目趴着的林越淅转过头看向门口。 跪着的谢衿也跟着转头看去,一瞬间收到了无数的白眼和鄙视。 仿佛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西璟,是不是谢衿坑害你?”方才出声说话的人又道了一句,语气中满是不忿。 谢衿寻着声看过去,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此刻他眉头紧锁,破坏了一张脸的美感。 谢衿没见过此人,应该不是智成院的,看他不凡的气质,估计是智启院的学生。 “宇昂,谢衿没有坑害我,是我连累了他。”林越淅表情满是不耐,但在听到那人的声音后还是耐心地回答。 宇昂,不就是原书中未来那位声名显赫的首辅梁鹤轩的字嘛! 谢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粱鹤轩,他的身上倒是有几分权臣气质。 “你看什么呢?”粱鹤轩见谢衿一直盯着他,语气不善道。 谢衿收回视线,他现在膝盖生疼,实在不想多费口舌和粱鹤轩说话。 “宇昂,我没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今日之事,你让他们都回去。”林越淅朝粱鹤轩挥了挥手。 粱鹤轩心中再不忿,此刻也只能让站在训诫堂门口的人都离开。 人走了以后,周遭突然安静下来,谢衿重又闭上眼睛,想着再挨一个时辰。 一刻钟后,训诫堂的门又被人打开了,伴随着来人的脚步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你小子又惹事,看我不打死你。” 谢衿被吓了一跳,身旁的林越淅更是被吓得一哆嗦,他颤颤巍巍地回头喊道,“爹,我错了,爹……” 与此同时,谢衿被一把搂进怀里,“衿儿,膝盖疼不疼?” 入耳的是周安心疼的声音,谢衿顺势软下身体,他低声喃喃道:“疼。” 第19章 周安更是心疼,他搀扶起谢衿,把人交到身后的陈朗手里,便要和林越淅的父亲林锐理论理论,“林尚书,可否请令郎解释一番。” 林锐一听也顾不得去揍林越淅,他微微低头拱手道:“周太傅,是我教子无方,我这就去教训他。” 说着就要去揍人,林越淅此刻如同鹌鹑一般耷拉着脑袋,他最怕被他爹揍。 谢衿忍着笑意轻声开口道:“林伯伯,今日之事不怪西璟,晚辈求您不要打他。” 谢衿跪了两个多时辰,此刻已是虚弱不堪,是以他说出的话软软糯糯,可是却成功让林锐收了手。 林锐把视线转移到谢衿的身上,他本来就没打算真在外人面前打林越淅,既然有人开口求情,他便顺驴下坡。 只是他没想到开口说这话的人是谢衿,林越淅也朝谢衿投来了感谢的表情。 “衿儿,怎么回事?”周安皱了皱眉。 谢衿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林越淅插不上话,却在一旁不住地点头,被他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背。 “原来如此。”林锐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身上的怒火已然消失殆尽。 他记得从前的谢衿是个只知道笑的傻子,如今怎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比他这个不成器儿子强太多。 想到这,林锐消下去的怒火又有冒头的趋势,他拼命地压了压,挤出一抹笑容,“多谢小公子仗义执言,让犬子免收皮肉之苦。” “林大人谬赞。” 林锐的感谢非常真挚,完全没有因为谢衿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便敷衍了事,这很出乎谢衿意料。 太傅和户部尚书亲自来接人,即使谢衿和林越淅没有跪满三个时辰,也不用再跪。 二人就这么被自家的马车接了回去,谢衿一回到溪涧院,便见桃溪和巧冰围了上来。 她们俩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地准备好了药箱,此刻见了谢衿的虚弱模样,桃溪忍不住落下眼泪。 “桃溪别哭,我没事。”谢衿轻声道。 桃溪忍着泪,给谢衿的膝盖上药,红红的一大片一看就是跪了很久。 “又是那帮世家子弟,他们从前就喜欢欺负少爷您,没想到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桃溪心疼地小声抽泣道。 “这次不是。”谢衿温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的。” “衿儿。”是周夫人的声音,伴随着匆匆地脚步声。 谢衿听到动静,忙要起身见礼,被周夫人拦了下来,“你躺着别动,这叫什么事,怎么第一天就搞成这样,疼不疼?” “我没事,外祖母,您别担心。”谢衿笑着出声安慰。 周夫人留下来说了会话,又看着谢衿吃了些东西才离开。 折腾了一天,谢衿累的眼皮都睁不开,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谢衿膝盖受了伤,周夫子为他告了五日假,是以第二日,谢衿直睡到辰时三刻才醒。 桃溪见他醒了便给他换了药,周安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只等谢衿醒了端过去。 谢衿的膝盖与前一日相比,又肿大了一圈,下床都觉得艰难,桃溪便把吃食端到床榻边的小桌上。 谢衿用了早膳,便又睡了过去。 就这么过了两天,谢衿才觉得膝盖好受了些,这两日一直躺在床上,不由觉得闷得慌。 谢衿缓缓走出门,刚抻了抻胳膊就听小厮过来通报,说是林越淅来了。 谢衿放下手,“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瞬,林越淅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梁鹤轩。 谢衿看着红光满面的林越淅,惊讶开口,“你已经好了?” “对啊。”林越淅点点头,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 谢衿只觉得自己膝盖一疼,他扯了扯嘴角,“你真厉害。” “这位是?”谢衿把视线转向林越淅身侧的梁鹤轩,装作不认识的模样问道。 “他叫梁鹤轩。”林越淅拉了下梁鹤轩的胳膊道:“我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梁鹤轩颇为嫌弃地拍了下林越淅的手,“你叫我宇昂便可,昨天的事我都听西璟说了,多亏你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梁鹤轩此刻看着比昨日和善了很多,他弯了弯唇角又道:“我和西璟今日过来看看你。” “欢迎。”谢衿把人往屋里带,“桃溪,沏茶。” “谢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林越淅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木盒。 谢衿瞧着那精致的盒子,“什么?” “岁香楼的甜点。”林越淅打开木盒,一阵沁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是绿豆糕。 “快尝尝。”林越淅把木盒放在桌上,对谢衿道。 谢衿抬手拿了一块,轻咬一口,清甜的香味冲淡了这几日一直萦绕在嘴里的苦味。 少年人的世界似乎很简单,他们会因为一块绿豆糕满心欢喜,会因为一次的出手相助心怀感激,也会因为对彼此的信任敞开心扉。 他们三人在谢衿的院子里玩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林府和梁府的人过来催,林越淅和粱鹤轩才不舍离去。 临走前,林越淅抱着臂冷笑道:“等找着机会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石照,他竟然骗了我这么久!” 第12章 疑惑 第20章 『“你小时候是不是被驴踢过脑袋……”』 粱鹤轩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早就跟你说过,他非善类,你偏不听,差点被人摆一道吧。” “我知道了,你还要说多少遍?”林越淅夸张地捂住耳朵道。 梁鹤轩没有理会林越淅,他转过头对谢衿拱了拱手道:“告辞。” 谢衿浅笑着回礼。 梁鹤轩今日很满足,经过一下午的交流,他发现谢衿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接下去,一点不像从前那般痴傻蠢笨。 智成院有谢衿和林越淅在一块,他也不用担心林越淅会学坏。 谢衿在府中休养了整五日,膝盖上的伤好得也差不多了。 这日,谢衿照常去智简书院上学,马车刚在智简书院门前停稳,就听到一道爽朗的声音,“谢衿,你来啦。” 马车的门帘被一把扯开,林越淅嗖的一下钻了进来,拉着谢衿的胳膊就要往马车下走。 “你慢点。”谢衿被拉得猝不及防,他使了巧劲,挣脱开林越淅的手,“怎么了?” “看热闹去。”林越淅语气中隐隐含着些幸灾乐祸。 谢衿不解,他跟着人下了马车,便见智简书院的门前乌央乌央围着一群人。 “你的马车冲撞了小爷我,还不赶紧滚过来道歉。”一道蛮横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人接了话,“凭什么让我跟你道歉,明明是你自己站在马路中间,被撞了也是活该。” 接话这人的声音谢衿很熟,是石照。 林越淅领着谢衿突破人群,挤到前面。 只见石照与一人面对面地站着,脸上都带着怒火。 “怎么回事?”谢衿疑惑。 粱鹤轩正好站在一旁,他听到谢衿的声音转头道:“石照的马车撞到了贺华阳,俩人正对峙呢。” “我不管,今日你不和小爷我道歉,就休想进书院的门。”贺华阳双手叉着腰,大刺刺地挡在书院门口。 石照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太过分!” 贺华阳丝毫没把石照放在眼里,他抽空朝林越淅的方向抛了个眼神,林越淅悄悄弯起嘴角。 这一幕正巧被谢衿看个正着,他瞬间明白面前这场闹剧是有人故意为之。 谢衿对贺华阳没什么印象,应该也是林越淅狐朋狗友里的一个。 谢衿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石照如何处理这尴尬局面。 两方僵持了片刻,石照突然抬步走向贺华阳,众人皆以为他会和贺华阳正面硬刚,没想到他却开口道:“华阳,你我兄弟一场,何必因为这点小事争执不休?” 贺华阳也没想到石照会来这么一出,他的目的是为了让石照难堪,而不是轻易把事情揭过去。 正当贺华阳准备继续激怒石照时,智简书院的大监院不知从何处赶来,大喝了一声,众人闻言立马往书院里跑。 谢衿被膝盖还没完全好,走不快,他慢慢朝书院踱步,只听一声马儿嘶鸣,石照的马车突然像是受了惊一般,疯也似的朝前奔去。 马车奔去的方向此刻只有谢衿一人,林越淅率先发现了异样,他脸色一变,大喊一声“谢衿”后便飞上马背,想拉住发了疯的马。 谢衿听到林越淅的喊声,转头之际就看到朝他奔来的马车,谢衿心头一跳,第一反应便是朝一侧躲,可奈何马车奔得太快,根本就躲不过。 眼见着马车要撞过来,谢衿下意识闭上双眼,心道自己这是跟车祸过不去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谢衿只觉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睁开双眼,入目的是萧谙风那张面如冠玉的脸。 萧谙风抱着他缓缓落地,谢衿一直盯着人的脸看,一直到萧谙风把他放稳在地,他才回过神。 鼻间还残留着那抹熟悉的清香。 短短几日,萧谙风救了他两回。 还未等谢衿抬手感谢,萧谙风已经转身离去。 谢衿看着萧谙风高持端正的背影,心中一动,正要追过去,就听不远处马儿止不住的嘶鸣声。 谢衿望过去,只见林越淅挺着腰坐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手拽缰绳,硬生生地稳住了马。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一直到林越淅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他们还未反应过来。 谢衿率先抬手为林越淅鼓掌,一瞬间,人群中便响起激烈的掌声,伴随而来还有一些赞美之词。 就连原来觉得林越淅不可教的夫子们都很满意林越淅的表现。 方才若不是林越淅稳住马车,必将酿成大祸,智简书院的北侧便是集市,马车如果奔入集市,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掌声的林越淅瞬间红了脸,他还从没被如此夸赞过。 林越淅脸上的得意表情在触及到谢衿时变成了担忧,他大步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谢衿一番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谢衿轻声回应,“西璟好骑术。” 林越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又道:“都怪石照,要不是因为他,也不至于出此乱子。” 一直未出声的梁鹤轩见二人都没事才放下心来,“你们俩没事就好” 谢衿没说话,他抬眸看了一眼林越淅,林越淅莫名有些心虚,他刚要问怎么了,智简书院的上堂钟声突然响起,三人匆匆朝课室走去。 第21章 这日上午的课仍旧是程夫子上的文课,方才书院门口发生的事程夫子未亲眼看见,却也有所耳闻。 他虽然不待见林越淅,但也表扬了他一番。 一整个上午,程夫子都端坐在前方讲着《礼篇》里的内容。 智简书院有个惨无人道的规定,每次上课不是一上午就是一下午,中间没有休息,是以在程夫子讲课的过程中,不是有人打瞌睡,就是有人要出恭。 课堂秩序颇为混乱,而谢衿自始至终都端正地坐着,听程夫子讲课。 程夫子早已习惯乱糟糟的课室,乍一看认真听他讲课的谢衿还有些不习惯。 讲课过程中,程夫子时不时地提谢衿回答问题。 程夫子的一些思想对谢衿来说过于迂腐,谢衿尽量按着他的思维回答问题,但仍带有现代人的想法。 “学生认为,礼仪应该更多地注重简洁,明了和实用,而不用太过繁琐复杂,如此这般,便可节约开支,把钱用在该用之处。” 此话是回答程夫子“礼节的表现形式”一问。 谢衿的问答不仅让程夫子感觉惊讶,也让课室的其他人纷纷侧目。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家中娇生惯养长大,自然没有节约这一意识。 程夫子出生贫苦,对铺张浪费那一套很是痛恨,但当朝奢靡之风盛行,他再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没想到今日是谢衿说出了他一直不敢说的话。 程夫子没有表扬也没有苛责谢衿,只让他坐了下去。 一上午的文课终于快结束了,课室里的学生差不多睡倒了一大片。 林越淅原本因为谢衿还能听半个时辰的课,最后实在忍不住睡了过去,一直到下堂钟声响起,他才猛得惊醒。 程夫子一向不喜欢拖课,钟声一响,无论他讲到哪里,都会停下来。 “走,吃饭去。”林越淅揉了揉大阳穴,他直起身招呼着谢衿。 谢衿没理会,而是在面前的宣纸上写着字。 林越淅走到谢衿身侧,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突然很认真地对上谢衿的双目,“你小时候是不是被驴踢过脑袋……” 谢衿:? “前几日才好?”不然怎么变得如此厉害,连程夫子的课都能忍着不睡。 “想什么呢你。”谢衿无语地推开杵眼前的林越淅,站起身,“还去吃饭吗?” “吃,当然吃,去智启院叫上鹤轩。” 二人出了智成院,便瞧见从智启院出来的粱鹤轩,三人结伴朝梅香阁走去。 在去梅香阁的路上,遇到好几个要和林越淅打招呼的人,他们均被林越淅今早的英勇身姿所折服,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崇拜。 林越淅的嘴角差点要翘到天上去。 到了梅香阁,座位都差不多被坐满了,不过林越淅有专门的座位,他带着谢衿和粱鹤轩坐了过去。 桌子上已然摆着各式的菜肴,色相虽然不如知味阁的,但是味道还算不错。 三人一阵风卷残云,很快便吃饱了。 此刻距离下午上课还早,三人决定去翠微亭坐坐。 翠微亭位于智简书院的后山之上,一颗榆树正好挡在了亭子的上方,即便是夏日也不觉得热,是午憩的好地方。 三人很快到了翠微亭,林越淅正准备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就听谢衿问,“说说吧,今早在书院门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邀请 『“今晚戌时,知味阁,我们不见不散。”』 林越淅一顿,他转头看向谢衿,只见谢衿黑亮的眸子正盯着他,他咽了咽口水,“说什么?” “说你是如何制造今早那场冲突的。”谢衿找了个地方坐下道。 林越淅干笑了两声,“你知道了啊,我就是想给石照一个教训,才会让贺华阳装作被他的马车冲撞了,给他制造点麻烦,谁知道他的马车居然受惊了。” 林越淅啐了一口继续道:“幸亏本公子英明神武,及时勒住了马上的缰绳,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呃,也多亏了萧谙风,要不是他我就见不到你了,都怪我呜呜呜。” 谢衿嫌弃地推了推倒在他身上假哭的林越淅,“行了。” “林越淅,你竟然找人故意在书院门口闹事!”梁鹤轩听完林越淅的话大为震惊,他猛拍了一下林越淅的肩膀道:“万一谢衿受伤了怎么办?” “我知道错了。”林越淅躲过还想拍他的梁鹤轩,“我下回还敢。” “你还敢?”梁鹤轩瞠目。 林越淅摆了摆手,“我下次不当着谢衿的面整治他。” 谢衿:…… 谢衿方才听林越淅提及萧谙风时便有些出神,他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萧谙风一番。 这么想着,谢衿站起身,他本想让陈朗去请萧谙风,却觉得这么不够真诚,便打算自己去智启院找人。 “你干嘛去?”此刻还没到未时,林越淅见谢衿起身要离开翠微亭,抬手拦了一下。 谢衿只留了一句“我去智启院一趟。”便匆匆抬脚离去。 “他去智启院干什么?”林越淅一脸疑惑。 梁鹤轩懒得搭理好奇心旺盛的林越淅,“管好你自己,别惹事。” — 谢衿对智简书院内部的结构还不是很熟悉,他寻着记忆朝智启院走去,走了一刻钟后,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第22章 谢衿有些后悔没带个人,他此刻身处一片空地,周围没有一个人,也不好问路。 他只能抬头看太阳确定方向,谢衿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个身影,谢衿一喜,他快步走过去准备问路,却发现那人竟是盛环。 盛环也注意到了谢衿,他转过身来打招呼:“谢公子。” 谢衿弯腰回礼,随即便抬头左顾右盼起来,盛环在这里,就说明萧谙风也在。 可谢衿环顾了四周,都没见到萧谙风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突然,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从谢衿身后传来。 谢衿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身回答:“找你。” “找我?”萧谙风轻扯了下嘴角,“何事?” 萧谙风比谢衿高小半个头,他此刻背对太阳站着,落下的阴影刚好遮住谢衿。 一股凉意袭来,让谢衿原本热得有些焦躁的心突然平静下来。 谢衿抬头扬起一抹笑来,“谙风兄长今晚可有时间?我想请你到知味阁吃饭,报答兄长救命之恩。” 说完谢衿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吃顿饭在两次救命之恩面前不值一提,他做好了萧谙风拒绝他的准备。 谢衿在脑子里快速搜索还能做什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就听到跟前传来的一声“嗯”。 谢衿一愣,萧谙风这是答应了? “今晚戌时,知味阁,我们不见不散。”谢衿说完这话,萧谙风又“嗯”了一声,便要抬脚离开。 “等等……”眼见着人要走,谢衿立马出声。 萧谙风脚步一顿,“还有事?” “我迷路了,你能带着我去智成院吗?”谢衿微蹙眉头道。 萧谙风没说话,但是他放慢的脚步表明了他的意思。 谢衿跟在身后,心想,萧谙风哪有传说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有萧谙风带路,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智成院,此刻上堂钟声正好响起,谢衿和萧谙风表达过谢意后便朝智成院的课室走去。 林越淅已经到了课室,自然也看到了与谢衿并肩而行的萧谙风。 只等谢衿一落座,林越淅就凑了过来,“你怎么和他走一块了?” “我迷路了。”谢衿如实回答,林越淅却明显不信。 林越淅还想再问,奈何上课的夫子已经来了,只得作罢。 酉时三刻,下堂钟声准时响起,谢衿让林越淅在知味阁帮他订了个房间后,便急匆匆地坐上马车往太傅府赶。 林越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让温泗去知味阁订了房间。 一路上马车行得不算快,回府却也比平日快了一刻钟的时间。 桃溪此刻正在前院做事,她听到府外车轱辘的声音,本以为是过路的马车,没想到竟是自家马车。 待马车停稳后,谢衿才从马车上下来,他对迎面而来的桃溪道:“桃溪,今晚我不在家用膳,你和外祖父外祖母说一下。” “是。”桃溪见谢衿步履匆匆,不敢怠慢,便跟了上去。 到了溪涧院,谢衿进屋后便脱掉身上的院服,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衣服。 - 戌时还未到,谢衿便到了知味阁。 萧谙风还没来,谢衿便在一楼寻了个能看到门口的座位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就听到隔壁桌几个人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你们可听说,长公主之子萧谙风今日在智简书院门口英雄救美一事?” 与皇宫贵族有关的八卦最能引起百姓的注意,方才那人话一出,便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兴趣,“未曾,说来听听。” 语气中隐隐还透着一丝兴奋。 谢衿:…… 那人见大家如此捧场,便压低了声音说话,“事情是这样的……” 谢衿就这样听了一嘴关于自己的八卦,特别他还是英雄救美中那个美。 “我怎么听说萧谙风性格淡漠,他能做出这等救人的事?” “就是啊,我从前可听说萧谙风此人冷酷无情,好几回当街把人打伤呢。” “那更说明萧谙风这回救的人对他非常重要,你想啊,越是冷漠的人遇到这种事越会乱了分寸。”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萧谙风救的是他的真命天女。” 谢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第14章 醉酒 『“谙风兄长你来了。”』 这什么跟什么。 谢衿的动静引起了隔壁桌的注意,他们转头看了过来,其中一人突然叫出声来,“咦,这不是谢家那个傻子谢衿嘛,他怎么来知味阁了?” “谢衿,就是那个缠着丞相之子秦仲宣的傻子?” “对,他来知味阁干什么,难道又要当众向秦仲宣表心意?” “估计是,秦仲宣都严正拒绝他了,居然还能这般厚脸皮地继续缠着人家。” 谢衿:……这么大声议论别人。 那一帮人仿佛要帮秦仲宣出气一般,又义正辞严地把谢衿谴责了一遍。 说了良久,其中一人见谢衿时不时地看他们一眼,便抵了抵一旁说得正欢的同伴,示意他别说了,怎料那人却道:“怕啥,他是个傻子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说罢,那人竟站起身走到谢衿身旁,嘻嘻笑道:“傻子,你别喜欢秦仲宣了,考虑考虑我,如何?” 第23章 谢衿没说话,他勾了勾嘴角看向来人。 那人看见谢衿的笑容竟愣了一下,他第一次见谢衿,没想到谢衿虽傻,却有如此俊逸出尘的容貌。 他伸出手就要朝谢衿的脸摸去,可是他的手还未触及谢衿分毫,便被谢衿捏住手腕,只听咔嚓一声,那人顿时惨叫出声。 变故来得太快,隔壁桌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原本还好好的人正抱着手睡在地上发出阵阵叫声,而他们议论的对象此刻正拿着手帕细细地擦手。 其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冲谢衿道:“谢衿,你做什么?” “教训出言不逊之人。”谢衿冷声开口。 “你……”那人自知理亏,竟也说不出话来。 在场之人只敢口嗨,他们并不敢怎么谢衿,毕竟谢衿背靠周太傅和谢侍郎,是以除了在地上的人发出哀嚎声,其他人一句话不敢说。 谢衿端起桌上的茶盅轻轻抿了口,他的目光突然触及到一抹白色,是萧谙风,谢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却与一人撞了个照面。 谢衿下意识地喊了声“借过”便要离开,却见面前的人纹丝未动,他抬眸看向眼前之人,是个他不曾见过的男子。 男子脸上满是嫌弃,他看着谢衿冷冷开口,“谢衿,你又要做什么?” 谢衿心中疑惑,他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此人对他有什么误会,便侧身道:“这位公子,您先请。” 男子因谢衿的动作皱了皱眉,他站在原地未动,片刻之后才启唇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谢衿明白了,此人之前应该是和原主有些过节,还是很大那种,他轻扯嘴角道:“公子,之前我们若是有过节……” 谢衿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一声呼唤:“暄和。” 暄和,那本书里主角攻秦仲宣的字。 谢衿看向说话人,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应该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谢桥。 谢衿虽然穿到书中好长时间了,却从未和谢桥照过面,此刻看着站在一起的秦仲宣和谢桥,心说两人不愧是一对,cp感确实挺浓。 谢衿想到书中谢桥对原主做的那些事,原本还勾着的唇角迅速拉了下来,他不再侧着身子,而是冷眼正对着面前的两人。 知味阁里的人怎会错过眼前这场大戏,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同时见到传言中的三人,纷纷凑上前去,把人围了起来。 “谢衿,你把秦公子约到知味阁,是想再被羞辱一次吗?”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话,立马引得人们哄堂大笑。 “你们看见谢衿方才的表情变化没,谢家大少爷没来之前对着秦公子和颜悦色,来了以后瞬间拉下脸来,好吓人哦。”一人故意学做谢衿的表情,再次引得众人大笑。 “衿儿,你把暄和约出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谢桥看向谢衿温和道。 书中的谢桥就是这样温和的性子,无论原主做什么,谢桥都是包容的态度,只有谢衿知道谢桥对原主做的那些事。 原主此前摔下山崖,恐怕与谢桥脱不开干系。 谢桥见谢衿久未说话,心中不耐,面前却并未显露,而是又重新问了一遍。 “我想你应该误会了,我并未约你来,也没有事情要和你说。”谢衿没有理会谢桥,他转而对秦仲宣道。 谢衿此话一出,满室哗然,有人不信谢衿竟要错过如此表心意的机会,有人觉得谢衿是在欲擒故纵,有人认为谢衿是害羞了。 谢衿才不管围观人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萧谙风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他要过去。 正当谢衿要穿过人群朝门口走去时,却听秦仲宣道:“谢衿,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谢衿脚步一顿,他转过头看向满脸不耐烦的秦仲宣,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恼意,但还是礼貌道:“秦公子,从前是我不懂事,从今往后,我谢衿绝不会纠缠你,我不知道今日是谁告诉你是我约了你,但我所约之人另有其人。” 谢衿顿了顿,他瞥了眼谢桥继续道:“还有,我若是约人,必定会亲自约,不会让别人传达。” 说完便穿过人群朝门外走去。 谢衿出了门便看到站在马车旁的萧谙风,他扬起一抹笑道:“谙风兄长你来了。” “嗯。”萧谙风点了下头。 “我们进去吧。”谢衿引着萧谙风走进二楼的包厢。 原本打算看谢衿笑话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谢衿约的人竟然是萧谙风。 秦仲宣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萧谙风,一旁的谢桥咬了咬牙,他说谢衿为何放弃缠着秦仲宣,原来是攀上了另一个高枝。 包厢里已经备好了酒菜,谢衿把人请到主桌坐下,便端起桌上的酒盅道:“谙风兄长,你几次救我与危难之间,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也不管萧谙风,自顾自地一口闷掉杯中的酒。 “我再敬你一杯。”谢衿端起酒壶给萧谙风和自己斟上酒。 三杯酒敬过,谢衿才满意点头,他之前见过他爸请人吃饭,一上来便敬别人三杯酒表达谢意。 他虽然不知道大楚王朝这方面的风俗是什么样的,但敬酒这事应该错不了。 可谢衿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他的酒量尚可,原主却是滴酒不沾,三杯酒下肚,谢衿竟觉得头有些晕。 第24章 过了片刻,他突然发现面前的萧谙风出现了重影,等谢衿意识到大事不妙时,他已经直直地朝前面栽了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15章 打包 『“谙风兄长抱着我?”』 萧谙风察觉到谢衿的异样,他刚要唤人,一颗脑袋便落到了他的肩上,他抚了下谢衿的肩膀轻声道:“谢衿?” “唔。”谢衿轻哼一声,却没抬头,他在萧谙风的肩上蹭了蹭,似乎是想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当事人喝醉,今日这饭便也吃不成了,萧谙风又唤了几声谢衿,都未得到回应。 萧谙风垂眸静静地看着谢衿,方才在外面他目睹了知味阁里发生的一切,包括谢衿折断人手腕那一幕。 他从前虽未与谢衿有过多接触,但也听过他的一些事,比如痴傻疯癫,比如非常迷恋秦仲宣。 可今日见了,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原本以为谢衿今日约他是别有他意,没想到谢衿只是单纯地想谢谢他,还把自己喝醉了。 谢衿对他的不设防让萧谙风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他又看了谢衿几眼,忽然一把抱住谢衿。 腾空感让谢衿半睁开眼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萧谙风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晕眩的脑袋让他无法思考半分。 片刻之后,谢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在彻底昏睡之前,谢衿瞥到一旁的桌子,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打包。” 萧谙风脚步一顿,叫了盛环把满桌的菜打包。 盛环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看见抱着谢衿的萧谙风,他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只垂眸去做事。 萧谙风把人从包厢抱到了马车上,一路上引得人频频侧目。 睡着的谢衿殊不知第二日关于他和萧谙风的事情便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马车上,萧谙风把人轻轻地放在左侧的睡榻上,触及到柔软的褥子,谢衿轻哼了一声,他动了动身体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刻天色已晚,车夫得了萧谙风的吩咐,慢悠悠地赶着马车朝太傅府赶去。 萧谙风端坐主位上,随手拿起面前矮几上的书看了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晃到了太傅府。 车夫把马车停稳后,下车恭敬地朝马车内道:“公子,太傅府到了。” 马车内只传来一声“嗯”便没了动静,车夫不在说话,他和盛环恭敬地站在原地等着。 马车内,萧谙风放下手中的书,他转头朝谢衿望去,只见谢衿侧着身子睡得正香,萧谙风本想把人叫醒,却有改变了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谢衿拦腰抱起,车夫听到动静,立马放好车凳,不一会儿,萧谙风便抱着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周安夫妇得了消息从府中出来时,便看到萧谙风抱着谢衿从马车上下来的画面。 周安立马迎上前去,“谙风,怎么回事,衿儿这是怎么了?” 萧谙风抱着谢衿和周安见了礼,“谢衿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周安并未问及谢衿为何喝酒,他一边感谢萧谙风送谢衿回来,一边把人往溪涧院引。 萧谙风抱着谢衿一路到了溪涧院,桃溪和巧冰见着少爷回来,立马迎上前,却在看到自己少爷被一男子抱在怀里时顿住了脚步。 在桃溪和巧冰愣神之际,萧谙风已经把谢衿抱到了床榻之上,只是松手时,谢衿却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了。 周安见状心里一惊,他正想把谢衿叫醒,却听见萧谙风轻声道:“无碍。” 萧谙风顺着谢衿坐在塌上,桃溪和巧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 良久之后,谢衿才撒开手,萧谙风顺势抽回手,他拿起一旁的薄被盖在谢衿的身上,接着站起身,同周安一道朝屋外走去。 “发生了何事?”方才周安怕打扰谢衿休息没问,现在到了外头他才对萧谙风道。 萧谙风三言两语向周安解释了谢衿喝醉的缘由,周安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衿儿从前未喝过酒,此番喝醉实属正常,我替衿儿谢过谙风了。” “太傅见外了。”萧谙风低声道。 周安原本要留萧谙风喝茶,萧谙风以府中有事推辞了,周安站在府门前看着缓缓驶去的马车,唤来站在一旁的管家。 “明日备些厚礼送去长公主府。” “是。” 翌日卯时,谢衿在一阵头疼中被桃溪唤醒。 谢衿坐在塌上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刚站起身,额头的疼痛又让他跌坐在床上。 桃溪听到动静,立马走了过来,“少爷,你没事吧?” “没事。”谢衿摆了摆手,重新站起身。 桃溪为谢衿穿上院服,谢衿洗牙洁面后才问桃溪,“昨晚发生了何事?” “昨晚……”桃溪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谢衿只记得他昨晚请萧谙风去知味阁吃饭,怎么从知味阁回府的却不知道,他见桃溪有些犹豫便道:“直说。” 桃溪低着头小声道:“昨晚是萧公子抱着您回府的。” “什么?”谢衿眉心一跳,他转身看向桃溪,“谙风兄长抱着我?” “对,他不仅抱着您回府,还把您抱到塌上,您还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撒手。” 桃溪越说谢衿越尴尬,他喝醉酒就算了,怎么会抱着萧谙风的胳膊不撒手呢。 第25章 真是喝酒误事,可是他酒量明明还可以,怎么到这儿变成三杯倒了,谢衿稳稳了心神,“去前厅用膳吧。” 桃溪应了声随谢衿去往前厅。 前厅此时已备好早膳,周安夫妇坐在位子上,见谢衿过来微笑地朝他招了招手,谢衿给人见了礼便坐了下来。 “衿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周安见谢衿坐下忙问道。 “多谢祖父关心,衿儿没事。”谢衿前些日子和周安夫妇商量过,以后不喊他们外祖父母,显得很生疏,周安夫妇欣然答应了。 周夫人听到谢衿的回答拿过谢衿的手道:“衿儿,下回在外面可不能随意喝醉酒,昨日幸亏是谙风送你回来的,若是遇上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谢衿看着一脸关切的周夫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用膳吧。”周夫人温声道。 谢衿昨晚便没吃什么东西,是以早膳用了不少。 用完早膳,谢衿的头疼也缓解了很多,他坐上马车去往智简书院。 谢衿刚踏进书院大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从大门去往智成院的路上,周围的人时不时看向他,有的人甚至用手指着他窃窃私语。 “怎么了?”谢衿转头问身边的陈朗,陈朗也是一脸疑惑。 到了智成院,谢衿还未到位置上坐下,不知从何处窜出的林越淅一把凑到谢衿面前道:“谢衿,你老实交代,昨晚和萧谙风干嘛去了?” 第16章 诋毁 『“你扑到了萧谙风身上?”』 “没干什么啊。”谢衿被吓了一跳,“我请他吃饭,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那为何外面都在传你和萧谙风昨晚共度良宵?”林越淅显然不信,他眼神紧紧盯着谢衿,试图从中看出一点异样。 谢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脸震惊,“谁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林越淅语气有些焦急。 “当然……”谢衿吸了一口气,“不是真的。” “好吧。”林越淅喃喃道。 谢衿:…… 怎么听着他还有些失落? 林越淅沉默了片刻,忽又抬起头对谢衿道:“你喜欢男子我知道,但是你别喜欢秦仲宣,萧谙风虽然也不是最合适人选,却比秦仲宣合适。” 语气十分诚恳,似乎是真心为谢衿提建议的。 “什么跟什么啊,谁说我喜欢他了。”谢衿忍无可忍给了林越淅一记爆栗,他是喜欢男人,但也不至于是个男的他就喜欢。 “真的?”林越淅闻言吊着眼睛问谢衿。 林越淅问完,上堂钟声便响了起来,谢衿不再理会林越淅,他转身坐回座位上。 今日上午是张夫子的算课。 谢衿在智成院上了这么长时间的学,还是第一次上算课。 算课,顾名思义便是算学课。 算学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谢衿来说,简单很多,他早在前几日就把算课所用的《算篇》研究了底透。 张夫子踏着钟声从智成院外走进来,到了课室正中央,他看了眼底下无精打采的学生,拿过书案上的戒尺重重地砸了一下。 课室里原本还耷拉着脑袋的学生们纷纷挺直了腰板。 “你看看你们,像是学习的样子嘛,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着真让人心烦……”张夫子还未开始上课,便先进行一顿责骂。 谢衿瞬间想到从前带过他高中数学的老师,很巧,那老师也姓张,同样喜欢在课前把全班学生骂一顿。 张夫子整整骂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正式开始上课。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张夫子拿起书本读了起来。 谢衿虽然对这鸡兔同笼的题型了若指掌,但还是认真听张夫子讲题。 张夫子课上到一半,底下又睡倒一大片,只剩下谢衿挺着腰专注地听讲,张夫子不由多看了谢衿两眼。 眼见睡倒的学生越来越多,张夫子又敲了下戒尺,昏睡的学生才又强打起精神坐起来。 林越淅睡得正香,被张夫子这一戒尺敲醒,自然满脸不爽,可也不敢说什么。 林越淅百无聊赖地玩着笔搁,无意间转头看到专心听讲的谢衿,突然来了兴致。 他把书立起来挡在面前,转头朝谢衿地方向“欸”了一声。 谢衿瞥了一眼林越淅,并没理会他,林越淅急了,他又往左侧凑了凑,“谢衿,我们……” 林越淅话还未说话就被一道严肃的声音打断。 是张夫子,“林越淅,你站起身来。” 林越淅身体一僵,他站起身看向张夫子。 张夫子并未责备他,而是道:“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 林越淅原以为张夫子会把他狠狠地骂一顿,却没想到仅是问了他问题,可是这绕来绕去的问题他也不会。 “你把此题答出来,答不出来就去后面站着。”张夫子见林越淅神游天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忍着怒火道。 林越淅题目都没听明白,更别说回答了,他半晌没说话,张夫子愤怒地站起身,他拿着戒尺正准备狠狠地把林越淅训斥一顿,却听谢衿道:“张夫子,良马十五日所行里数约为一千三百九十八里。” 张夫子闻言震惊地转头看向谢衿,他不信谢衿竟然在短短几息间便答出此难题,他又出了几道题,谢衿皆答出了正确答案。 第26章 “好好,难得一见的人才。”谢衿的对答如流让张夫子喜笑颜开,他此刻已顾不上林越淅,林越淅坐下身给谢衿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课上剩下的时间,张夫子都仿佛如获至宝一般,拉着谢衿问东问西,看那个劲头,像是要把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谢衿。 谢衿也很谦逊,他仔细听张夫子的见解,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下堂钟声响起好长时间后,张夫子才恋恋不舍离开课室。 “他怎么那么能说?”林越淅不满地盯着张夫子后背嘀咕。 “吃饭去了。”谢衿放下手中的书,斜睨了一眼林越淅道。 林越淅忙跟了上去。 二人照旧去智启院找粱鹤轩,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了秦仲宣。 秦仲宣皱着眉看向谢衿,脸上是满满的嫌弃。 谢衿瞧了个正着,但是却没当回事。 今日不知怎的,粱鹤轩迟迟不出来,智启院的人看着谢衿站在门外不由围了上来。 他们从前就喜欢以嘲讽谢衿来取乐,平日找不着机会,现在人自己送上门来,没有白白错过的道理。 “哎哟,这不是昨夜刚与人共度春宵的谢衿嘛,今日还下得了床?”满是嘲讽的话语从一男子嘴中吐出。 接着立马有人附和道:“前段时间还对暄和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转头就巴结上萧谙风,脸皮之厚让人叹为观止。” 有人带头便有人跟风,刹那间无数奚落谩骂朝谢衿袭来。 “是谁在满口喷粪?”林越淅简直要被这一群人气死了,他站出来与人对峙。 奚落谢衿的人并未因林越淅的话恼怒,反而是嬉笑两声道:“西璟,你从前不是最讨厌谢衿的嘛,最近怎么如此向着他了,莫不是他也给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你给迷晕了?” “滚犊子。”林越淅板着脸骂了回去,顿了顿他又郑重其事道:“从前是我不了解谢衿才会针对他,从今日开始,谢衿便是我的兄弟,你们骂他就相当于骂我。” 林越淅在智简书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他要罩着的人没人敢多说一句。 毕竟林越淅从小习武出身,一眼不和就上拳头,再加上父亲是户部尚书,自然无人敢招惹。 林越淅此话一出,惹得众人万分惊讶。 要知道即便是石照,也担不起林越淅一声兄弟,整个智简书院恐怕只有梁鹤轩能与他兄弟相称。 听到林越淅话的谢衿一愣,他和林越淅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和他玩在一起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没想到林越淅竟然把他当成了兄弟。 谢衿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在他受人奚落诋毁时,林越淅第一个站了出来。 此时,梁鹤轩也从智启院走了出来,林越淅远远地和人打了招呼,三人一同往梅香阁走起。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到了梅香阁,三人刚一落座,梁鹤轩便忍不住问谢衿:“你和萧谙风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哎呀,先吃饭,饿死小爷我了,今日要不是谢衿,我又要被张夫子罚站了,我要好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林越淅故作夸张地捂住胸口道。 梁鹤轩笑骂一句“你活该”后,便也没再追问。 等用过午膳,三人照例去了翠微亭,这时梁鹤轩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谢衿这才把昨晚在知味阁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萧谙风抱你上塌?”林越淅一脸震惊。 “你扑到了萧谙风身上?”梁鹤轩一脸坏笑。 谢衿:…… 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谢衿扶额,他正了正色看向林越淅道:“西璟,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在知味阁宴请谙风兄长一事?” 林越淅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谢衿轻声道,可能是他多想了,也许昨日秦仲宣出现在知味阁只是一场巧合。 粱鹤轩见谢衿正色便不再揶揄,“你昨日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再缠着秦仲宣了?” “对。”谢衿点了点头。 “为何?”粱鹤轩不解。 林越淅嗤笑一声,“还能为何,当然是因为秦仲宣此人非良善之人。” 谢衿无比赞同此话,他看着林越淅的脸,突然勾起唇角道:“你为何如此讨厌秦仲宣,难道是因为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林越淅疑惑。 谢衿想到原书中的情节,嘴角弯得更加厉害,“因为你心悦谢桥。” 第17章 楚玉 『“你父母,你姑父他们就不无辜吗?”』 粱鹤轩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辛一样夸张地瞪大双眼,“还有这等事,我竟不知道。” “你从哪听来的谣言?”林越淅一脸懵,他与谢桥几乎没有交集,哪有心悦一说。 谢衿忍不住笑出声,“我听别人提及过此事。” “谁?”林越淅一听来了劲,“我要去看看是谁人造小爷我的谣。” 谢衿见林越淅作势要起身,忙伸手拦了一下,“别人造谣是他的事,只要自己身正就不怕影子斜。” 粱鹤轩闻言瞬间明白谢衿的意思,有人故意在背后传谢衿和萧谙风的谣言,至于此人是谁,不得而知。 “对。”听到谢衿的话,林越淅重重点了下头, 第27章 谣言止于智者。 — 这日傍晚,谢衿下学回府,在府门前看见正从府里朝外搬东西的管家。 谢衿从马车上下来叫住忙前忙后的管家,“周管家,这是要干什么?” 周管家见是少爷便唤了声,“少爷,这是老爷让我送去长公主府的礼物。” 谢衿看着整整一车子的东西愣了下,“这么多。” “是,老爷说要好好感谢萧公子。”周管家点头道。 “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谢衿留下这句话便朝府里走去。 周管家垂眸,“是。” 谢衿回溪涧院换了身衣服,又从书案下拿了个盒子才朝外走去。 到了府外,周管家已安顿好了,谢衿坐上马车同礼物一道去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离太傅府不远,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便到了,谢衿从马车上下来,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周管家敲门。 很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开了门,周管家和他表面了来意,那小厮说要通报一声,让他们在门口候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才重新打开,还是那个小厮,谢衿原以为他是出来请他们进去的,没想到却听那小厮道:“长公主让你们把东西留下,人请回吧。” 小厮说完,周管家便让人把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送进长公主府。 谢衿捏着手里的盒子,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亲自把东西送给萧谙风。 谢衿不知长公主为何要把他们拒之门外,不过愿意收下礼物,便也代表长公主和萧谙风承了太傅府的情。 东西很快便卸完了,谢衿站在原地看了眼长公主府的门楣后,转身上了马车。 坐下来的刹那,谢衿突然想起原书中关于长公主的一段描述,上面说长公主喜怒无常,性格乖张,似有疯病,常做些与礼法不容之事,不过也有正常的时候。 长公主患疯病一事除了当朝天子和长公主府的人,其他无人知晓,若不是原书提及,谢衿也不懂。 谢衿用手摩挲着手里的盒子心想,也许是此刻长公主疯病犯了才会把他们拒之门外。 - 长公主府。 穿着白色院服的萧谙风正跪在祠堂里,站在他身侧的是一身黑色衣袍的长公主。 长公主名唤楚玉,是当朝天子楚琦的亲姐姐。 楚玉虽然着一身黑袍,却掩盖不了她身上独特的气质,她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简单的发髻上也没有任何饰品,但仍有一种端庄优雅的美丽,除却眼角细细的皱纹暴露了她的年龄。 若是她一直不说话,将是一副别致的美人图。 楚玉原本盯着前方立碑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她转身看向跪着的萧谙风,“他是何人?” 跪着的萧谙风神色未变,他低声开口,“前太傅周安的外孙谢衿。” “周安,楚琦还是太子时候的老师?”普天之下敢直呼天子名讳的也只有楚玉。 萧谙风轻应一声,“是。” 楚玉不知怎的,听到萧谙风的回答突然大叫起来,“谁让你救他的?你就该让他去死,让他去偿还周安造的孽。” “谢衿是无辜的。”萧谙风已经习惯楚玉突如其来的大叫,他垂眸道。 楚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哈大笑起来,等她笑够了才指着萧谙风道:“你父母,你姑父他们就不无辜吗?” 萧谙风闻言不自觉收紧拳头,他抬眸看向前面摆着的三个立碑,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却看不清楚其中神色。 楚玉见萧谙风不说话,突然开口道:“来人,拿鞭子来。” 站在一旁的盛环身体一僵,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公主,公子他……” 盛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谙风打断,“去拿。” “是。”盛环无奈只好领命。 鞭子刚一拿来,楚玉便一把夺过来,接着就像是疯了一般朝萧谙风的背后抽去。 很快,萧谙风的背后就渗出血,但是他却一声不吭地任由楚玉抽打。 不知过了多久,楚玉终于打累了,她把鞭子一扔,突然趴着地上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萧谙风神色微变,他转动身体,把手搭在楚玉的身上轻轻拍着。 楚玉一把抱住萧谙风,双手紧紧环着他的后背,也不管会不会弄疼他。 背上的伤让萧谙风闷哼一声,盛环听见声音忍不住唤道:“公子……” “无碍。”萧谙风抱着楚玉淡声道。 又过了很久,楚玉终于哭累睡着了,萧谙风把人交给楚玉的近侍,说了句“好生照顾”便又重新跪在立碑前。 “公子,您背上的伤……”盛环见萧谙风直直地跪下去,不免心疼。 萧谙风神色如常,“你下去吧。” 盛环顿了顿,终是应声,“是。” 盛环走后,萧谙风抬眸注视着前方的三块立碑,内心是按捺不住的滔天恨意。 一直到亥时,萧谙风才站起身,外面的盛环听到动静立马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上好的金疮药,“公子,上药吧。” “嗯。”萧谙风应了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盛环看着走得比平日慢的萧谙风,内心怆然,公主的疯病越发严重了,只要她一发病,保准要打公子出气。 公主正常的时候就对公子不好,更别提发病的时候。 第28章 盛环知道公主和公子身负血海深仇,可公子从小就生活在公主给他带来的阴影之下,几乎没有过安生日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必然会出大问题。 萧谙风回到院中坐在桌案前,盛环跪在身后慢慢地解下萧谙风的衣服,衣服一掀开,布满血痕的后背便露了出来。 除了今日才添的新伤,还有从前的旧伤,盛环小心翼翼地涂着药,整个过程中都没听到萧谙风哼一声。 等盛环上好药站起身时,萧谙风道:“你回去吧。” 盛环站在原地未动,他张了张嘴道:“公子,公主的病越发严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不必了,姑姑没病,她只是太苦了。”萧谙风轻声道。 盛环闻言不再多嘴,正当他准备默默退出去时却被萧谙风叫住了,“宫里最近如何?” 第18章 平安符 『“去配个流苏。”』 “皇上最近沉迷炼丹,已经好几日没上早朝了。”盛环如实禀报。 萧谙风轻应一声,盛环沉默片刻,见萧谙风没再说话便退了下去。 — 翌日一早,谢衿特意把昨日没送出去的盒子带去智简书院,准备中午寻个机会给萧谙风。 谢衿到了课室,刚把盒子放在书案上,便被一旁的林越淅拿了过去,“这什么好东西?” 林越淅说话间就要打开盒子,被谢衿一拦,“你别动。” “这么宝贝?”林越淅撇了撇嘴。 谢衿从林越淅手里拿过盒子,“这是我送别人的礼物。” 林越淅一听来了兴致,他一脸坏笑地看着谢衿道:“送谁啊,萧谙风?” 谢衿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把盒子放好在桌上准备拿出今日上课要用的书本,却听林越淅咧嘴笑道:“不会又是什么黑乎乎的糕点吧?” “昨日张夫子留的题目你写完了吗?”谢衿不答反问道。 林越淅闻言笑容猛地一收,“你快别提了,那是人做的题目嘛,你写了没,借我抄抄。” 谢衿无语,他把书案上的书卷递给林越淅。 总算可以堵住他的嘴了。 中午,谢衿用过午膳后,便要去找萧谙风,偌大的书院找人并不容易,谢衿准备去上次遇到萧谙风的地方碰碰运气,可是却不见萧谙风的踪影。 一直到下午上堂钟声响起,谢衿都没寻到人,他只好拿着盒子回了课室。 “没送出去?”林越淅见状又贱兮兮凑上前来。 谢衿没找到人,心里不免烦躁,“嗯。” “等下了学直接在智启院门口堵他不就行了。”林越淅给谢衿出谋划策。 这是个法子,谢衿明白,他只不过是想早点把东西给萧谙风。 谢衿本打算傍晚一下学就去智启院,可是傍晚下学钟声响起时,程夫子却仍在讲着课,谢衿不免有些着急,他强迫自己认真听夫子讲课,思绪却有些乱。 程夫子看出谢衿的心不在焉,他把人叫起来问了个问题,谢衿答对后,才宣布下课。 “陈朗,你收拾东西,我先走了。”谢衿站起身吩咐陈朗。 陈朗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他点头刚要说“是”就见谢衿匆匆朝课室外走去。 “啧啧啧,跑这么快干嘛。”林越淅望着谢衿的背影吐槽一句。 等谢衿赶到智启院门口时,却见智启院里的学生已经走光了,只有梁鹤轩还站在里面请教夫子问题。 谢衿转头就要走,却被梁鹤轩叫住了,“谢衿,你怎么来了?” “宇昂,你可有见到谙风兄长?”谢衿转身询问。 “他刚出去,估计走得不远。”梁鹤轩朝课室外看了一眼道。 谢衿回了声“多谢”便出了门,梁鹤轩看着急匆匆的谢衿有些疑惑,但还是架不住自己求知若渴的心,转头继续向夫子请教问题。 等谢衿赶到书院门口,却只看见萧谙风平日乘坐的马车听到路边,并未见萧谙风的身影。 谢衿朝马车走过去,可还未到跟前,就见车夫赶着马准备离去。 马车离谢衿比较远,他只能加快脚步,马车速度不慢,很快便和谢衿拉开距离。 马车内。 萧谙风和盛环端坐着,从盛环的角度正好能瞧见谢衿,他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萧谙风,终是没忍住,“公子,谢公子追在马车身后,不知所为何事。” “不管他。”萧谙风依旧闭着眼睛。 “谢公子差点撞到摊贩。”盛环又忍不住多嘴,原以为萧谙风不会理会,怎料他却睁开眼睛道:“停车,问问他要干什么?” 盛环得了令,喊了声“停车”,车夫听到声音,勒紧缰绳把马停了下来。 马车后的谢衿原本都要放弃了,却见远处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谢衿脚步一顿,继续朝前走去。 等到了马车旁,盛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抬手和谢衿见了礼。 谢衿拱手回应,“盛郎将。” “方才见谢公子在马车后追赶,可有什么事?”盛环看着谢衿道。 “请问谙风兄长在车上吗?”谢衿看了眼马车道:“我找他有些事。” 盛环不敢擅做主张,“谢公子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替你和公子转达。” 盛环的话表明了萧谙风不愿见谢衿,谢衿无法只好从袖中拿出盒子,双手递上,“为了答谢谙风兄长救命之恩,我特意做了一个护身符送给他。” 第29章 “这……”盛环没想到谢衿竟是来送东西的,他看着谢衿手中的盒子一时不知该不该接。 正当他准备接下时,马车内却传来萧谙风的声音,“盛环,让他上来。” “是。”盛环松了口气,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谢衿上马车。 谢衿也不扭捏,踩着车凳便上了车厢。 车厢内,萧谙风挺直脊背正坐在主位上,见谢衿进来,便随手一指让他坐。 谢衿顺着方向便看见了位于左侧的睡榻,正是他喝醉那晚睡过的,想起那晚是萧谙风抱着他上下马车,谢衿耳尖倏地一红,忙坐向右侧的凳子上。 “找我何事?”萧谙风注意到了谢衿耳尖的变化,他不动声色地问。 谢衿把方才在马车下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接着把盒子打开递到萧谙风的面前。 萧谙风垂眸,便看见了盒中那枚泛着莹白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两个俊秀的簪花小楷“平安”。 也许是刻字人不够熟练,平安二字的边上有个小小的豁口,不过并不影响玉佩的美观。 萧谙风眼眸微动,他伸手取出盒中的玉佩,“你自己做的?” “是,前日宴请谙风兄长,我自己却喝醉了……”谢衿有些赧然,“还为此传出流言蜚语,实在不好意思,这枚玉佩开过光,很灵的,必将保佑谙风兄长平安无虞。” 谢衿说得恳切,萧谙风心头一动,他把玉佩攥在手中低声道:“我收下了,谢谢。” “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谢衿轻声回应。 谢衿话落,车厢内陷入一阵静寂中,片刻后,萧谙风动了动唇,“他们说的对我没有影响。” 谢衿愣了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萧谙风话中之意,他轻笑一声道:“对我也没有影响。” 话落,车厢又陷入静寂中,无言间,谢衿突然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 “谙风兄长,你受伤了?”谢衿脱口而出道,下一刻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僭越。 萧谙风眼神落到谢衿脸上没说话。 药味越来越明显,谢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萧谙风打断,“没有,你还有事吗?” “啊,没有了。”谢衿听出萧谙风话中的意思,他起身道了句“告辞”便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太傅府的马车此刻也已行至,谢衿回头又看了眼才坐回自家马车。 待谢衿离开后,盛环一跃上了马车,他看着萧谙风手中多出的玉佩不免叹道:“谢公子是个有心人。” 萧谙风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低声吩咐道:“去配个流苏。” “是。”盛环头一次见自家公子如此这般对待别人送的东西,不免有些激动。 上了马车的谢衿越想越不对劲,萧谙风明明受伤了,为何又骗他说没有,可是他与萧谙风现在算不上朋友,也不好多问。 谢衿说不清自己对萧谙风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原书中的萧谙风让人很心疼,再加上萧谙风又连救他两次,难免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谢衿想得正出神,突然马车的剧烈晃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7 23:25:25~2023-06-08 22:0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遇袭 『“这爱给你要不要?”』 谢衿因为马车的晃动狠狠地摔在车壁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紧皱眉头。 陈朗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扶好谢衿,下一刻打开车帘朝外喊道:“薛礼,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凌厉的剑风朝他袭来,陈朗拔出手边长剑挡了上去。 谢衿这才缓过劲来,有人要杀他。 陈朗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对薛礼大喊道:“保护少爷。” 顷刻间,马儿嘶鸣的声音响彻天空,外面传来路人惊慌失措的叫声,“杀人啦。” 马车仍在剧烈晃动,谢衿稳了稳心神,他意识到不能坐在马车上等死。 谢衿从车窗往外看,只见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与陈朗激烈的交手,那几个黑衣人想靠近车厢,都被陈朗挡了下去。 谢衿从马车的另一侧悄悄跳了下去,他侧身闪进一条小巷中。 就在此时,陈朗逐渐不敌众手,其中一个黑衣人跳到马车上,他猛地朝马车挥了一剑,一瞬间马车四分五裂。 黑衣人低头一看,只剩底座的马车空无一人,他四下张望都没见谢衿的踪影。 陈朗也看到了空无一人的马车,他松了一口气,可是黑衣人的武功明显高于他,不一会儿就被人发现破绽。 一名黑衣人朝陈朗的腹部刺去,陈朗想躲,背后却被狠敲一下,陈朗吃痛。 眼见着剑要刺进陈朗的身体,面前的黑衣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推后两步。 陈朗立刻闪身,躲过面前那把剑。 紧接着又有一个东西击中黑衣人,这回是黑衣人的脸,他吃痛一声捂住脸颊。 陈朗看着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只弹丸。 黑衣人也看到了,似乎觉得这没什么好怕的,就又与陈朗交起手来。 不远处的谢衿看着又交起手来的人不由气恼,他继续拉着手里的弹弓朝交手的方向射过去。 第30章 有谢衿的弹丸相助,陈朗勉强能应付下几个黑衣人。 只是好景不长,谢衿的位置终是被发现了,一黑衣人擒着剑朝谢衿奔来。 谢衿前世虽学过武术,但他毕竟赤手空拳根本无法与用剑的黑衣人对抗。 突然,薛礼不知从何处窜出挡在谢衿身边大喊道:“少爷,你快走。” 黑衣人根本不把薛礼放在眼里,他把剑抵在薛礼的胸口恶声道:“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杀了。” 薛礼梗着脖子没动,黑衣人气急,挥起手中剑就要朝薛礼刺去。 “金吾卫在此,谁敢动?”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谢衿眼前一亮,他终于把维护都城治安的金吾卫等来了。 可是面前的黑衣人却把剑锋一转直接略过薛礼,朝谢衿刺去。 谢衿未及反应,一把长枪从远处掷来,正好击中那把剑。 黑衣人见机会落空,收了剑掉头就跑,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此情景也跟着跑了。 谢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把嵌入墙上的长枪拔了下来,接着走向站在不远处身着黑金制服的金吾卫。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谢衿把长枪递给为首的金吾卫。 “保护都城治安乃我金吾卫职责所在。”为首金吾卫收下长枪道:“公子不必言谢。” 说完把长枪别在身后领着队伍走了。 谢衿静了片刻才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朗,陈朗此时已彻底没了力气,他跪倒在地,左手臂被剑峰擦伤,正在冒血。 “薛礼,快去请郎中。”谢衿走过去扶起陈朗,冲薛礼道。 这里离太傅府还有一段路程,谢衿本想去雇辆马车回府,却遇见了刚从智简书院出来的梁鹤轩。 “谢衿。”梁鹤轩掀起车帘唤道。 谢衿转过头见是梁鹤轩便道:“宇昂,可否借你马车一用。” 梁鹤轩自然没有意见,他让车夫置下车凳,谢衿扶着陈朗上了马车。 等人上了马车,梁鹤轩才看见陈朗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谢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梁鹤轩听完愤愤道:“这些人简直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持剑杀人,简直是大楚王朝的毒瘤。” 梁鹤轩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幸好金吾卫来得及时,可我怎么听说今日金吾卫都被调去宫中当值,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衿闻言一愣,他原本还觉得金吾卫出现得慢,听梁鹤轩这么一说,在宫中当值的金吾卫根本不可能出现。 “当真是奇怪。”梁鹤轩叹了一句。 陈朗的手臂还在不住地冒着血,梁鹤轩让车夫加快速度,车子很快便到了太傅府。 谢衿扶着陈朗下了马车,原本想请梁鹤轩进府坐坐,梁鹤轩不想耽误事,便说下回再登门拜访。 坐车打道回府的梁鹤轩突然想到一个事,萧谙风似有一队圣上亲赐的金吾卫。 — 京都府,西南城墙边。 萧谙风负手站着,一男子跪在他面前,“见过公子。” 萧谙风应了声,让他起来。 男子起身抬头,赫然是方才救谢衿与危难中的金吾卫头领。 “怎么样?”萧谙风低声问。 “回禀公子,我们赶到及时,谢公子已无大碍。”男子言简意赅道。 萧谙风目光一沉,“去查。” “是。” 太傅府。 谢衿把陈朗扶到塌上时,薛礼找的郎中正好赶到。 原本陈朗手臂上的伤不算重,可是剑上被抹了毒药,此刻药性已经发作,陈朗陷入昏迷中。 “可有救?”谢衿问郎中。 郎中思索一番道:“有救,只需几味药熬制一番喂他喝下就行,不过其中一味药比较名贵不易买到,还请公子想办法。” “什么药?” “血灵草。” 谢衿从未听说过血灵草,他正准备吩咐桃溪去寻,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血灵草?我家有啊。” 谢衿回头一看,是林越淅。 林越淅走上前,把谢衿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嘴里不听念叨,“谢衿,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陈朗伤了手臂,现在急需用血灵草熬药,西璟,可否借我一用。”谢衿盯着林越淅的眼睛道。 林越淅笑着拍了下谢衿的肩,“当然要借给你用。” 说完林越淅便差温泗回去取血灵草。 血灵草是名贵药材,林尚书那也只有几株。 温泗回林府找到林尚书,林尚书听说是林越淅要的,不由把林越淅骂了一顿,温泗也险些被撵出去。 温泗慌乱间说了一句是谢衿找少爷借的,林尚书铁青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怎么回事?”林尚书疑惑。 温泗简单说了下情况后,林尚书没有丝毫犹豫地拿出一株血灵草递给温泗。 等温泗顺利把血灵草拿给谢衿时,林越淅随口一问,“我爹没骂我?” 温泗想到林尚书骂人的情形如实道:“骂了。” 林越淅:“……骂完给的血灵草?” “我说是谢公子借用,老爷便给了。”温泗觑着林越淅的神色低声道。 林越淅:…… 他还是亲生的嘛?! 有了血灵草,再加上先前准备好的药材便可熬药了。 第31章 谢衿一直陪着郎中熬药,等喂陈朗喝完药,才顾上已经待了很久的林越淅。 “我爹怎么就对你这么好了,温泗以我的名义去拿血灵草被骂了一顿,一听是你要借立马给你拿来了。”林越淅一见谢衿过来便愤愤不平道。 谢衿轻笑一声,“骂是爱。” “这爱给你要不要?”林越淅一想起他爹的暴躁模样就忍不住皱眉。 “他也是希望你成才。”谢衿老成地拍了拍林越淅的肩。 林越淅听得直翻白眼,他选择重新起话题,“怎么会有人要杀你?” 第20章 赌约 『“是府中之人。”』 “我也不知。”谢衿回想自己穿到书里的这段时间,并未得罪什么人,非要说有,只能是石照了。 不过,石照此人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他应该不敢找人当街劫杀。 林越淅歪着头想了想,“你可记得那些黑衣人长什么样?” “他们带着面罩,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谢衿摇了摇头。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饶不了他。”林越淅握了握拳。 谢衿闻言轻轻一笑,“谢谢。” “天色这么晚,你是不是该回去了?”谢衿瞥了眼外面的天,今日折腾这么久,他想好好歇歇。 林越淅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谢衿疲惫的面容便什么也没说地告辞离开。 翌日,谢衿同周氏夫妇用早膳时提到昨日下午遇袭一事,周安暴怒当即让人去查,并让谢衿放心,他一定会为谢衿讨回公道。 谢衿道了声谢后便去了智简书院。 谢衿坐着新马车到了昨日遇袭的街道时忍不住有些发憷,陈朗如今在家养伤,没有跟来,谢衿提着心过了事发地点。 到了书院,谢衿自己拎着笔袋去往智成院。 一进智成院的课室,谢衿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原本这时候应该乱糟糟的课室此刻异常安静,有不少人垂头丧气地趴在书案上。 谢衿走到座位前,看着已经坐下的林越淅道:“怎么了?气氛这么沉重。” “你不知道吗?”林越淅把下巴抵在书案上唉声叹气道:“明日是智简书院月试的日子,我这回若是再垫底,我爹不会饶了我的。” 谢衿这才想起来,明日是七月初六,他来智简书院上学已有一月,月试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月考。 “我当是什么事。”谢衿淡声道。 林越淅闻言一脸震惊地看向谢衿,“你不在乎?你从前可是把倒数第一的宝座从我手中抢过去过。” “那又如何?”谢衿浅笑。 林越淅仍是一脸震惊,片刻后他突然想到谢衿这一月以来上课的表现,心里突然涌现出浓浓的不安感,“苍天啊,我不会又要垫底了吧!” 谢衿不置可否,他正准备把上课要用的书本拿出来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人一抱。 他低头一看,只见林越淅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眼眸中闪着可怜巴巴的光芒,“谢衿,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怎么管?”谢衿唇角微勾,配合道。 林越淅眨巴着眼睛,“比如明日考试时让我抄抄?” “不可能。”谢衿脸色一黑,严正拒绝,他什么都可以管,唯独作弊不行。 林越淅撇了撇嘴,一脸理所当然道:“很多人都会作弊。”从前他也是不屑,可是今早他爹上早朝前拎着他的耳朵教训他足有半个时辰,说若是这次月试他再垫底,要打折他的腿。 “作弊乃小人所为,你堂堂君子怎可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谢衿声音不小,此刻课室又安静,是以很多人听到此话不由呛了声。 谢衿一句话炸出不少小人。 林越淅此刻还算个君子,他张嘴喊道:“那怎么办?” “你若是信我,今晚我帮你补课,保证你明日不会垫底。”谢衿说话间想把腿拔出来,却发现被抱得更紧了,他索性任由林越淅抱着。 后排坐着的石照闻言嗤笑一声,“白费力气。” “你说谁呢?”林越淅本就烦石照,此刻听到他的话大腿也不报了,跳起来指着石照道。 石照木着脸,他不敢得罪林越淅,便冲谢衿道:“本来就是白费力气,一个晚上就能让原本垫底的人不再垫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哦,我忘了你原本就是个痴子。” “你……”林越淅闻言就要动手揍人,被谢衿一把拦了下来,“我若是做到了你要怎么办?” 石照冷哼一声道:“你要是能做到,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这是要当他的小弟啊,他也配?谢衿瞥了一眼石照轻声道:“不必,你若是输了就跪在地上学几声狗叫。” 谢衿记得原书中原主没少被逼着做这些丧失尊严的事情,跪在地上学狗叫的情况屡次发生,而这一切的幕后指使都是石照。 石照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你若是做不到,又将如何?”他早就想找个法子狠狠折磨谢衿,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谢衿轻轻吐出两个字,“随便。” “那我要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石照语气轻蔑道。 “一言为定。” 听完谢衿和石照对话的林越淅一脸懵,“你们拿我当赌注?” “是拿你的月试成绩当赌注。”谢衿纠正他。 第32章 林越淅:“……不都一样。” 不管怎么说,为了林越淅的腿和谢衿的赌注,林越淅傍晚一下学便去了太傅府,一同跟来的还有梁鹤轩,他听说了谢衿和石照打的赌,誓要把毕生所有灌给林越淅。 周安听说谢衿他们晚上要一起用功读书,当即吩咐庖厨做些好的吃食,让他们直接在溪涧院用晚膳。 三人吃饱喝足后,谢衿把主屋的书案收拾出来,却见林越淅此刻已经躺倒在贵妃椅上,那架势仿佛要睡过去。 谢衿正要过去把人叫起,便见梁鹤轩“啪”的一声拍在林越淅露出来的屁股上。 林越淅“嗷”的一声差点从贵妃椅上跌下来。 “你是猪吗吃了睡睡了吃。”梁鹤轩还想伸手再打,被林越淅躲了过去。 谢衿望着此情形忍不住笑了下,“好了,快过来读书,西璟,你想看我给石照磕头吗?” “当然不想。”林越淅想到那个画面使劲摇了摇头,他乖乖走到书案边坐下来。 明日的月试只考《礼篇》和《算学》两门课,《礼篇》背诵偏多,而《算学》纯是算术。 谢衿自小对于背诵就有自己独特的方法,算术更是他的拿手项,他简单地把背诵方法和怎么做算术和林越淅讲了一遍,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梁鹤轩也一脸惊讶地看着谢衿,他竟从未想到还能如此背书如此做算术。 林越淅照着谢衿所讲的方法,发现自己竟然奇迹般地会做从前看着都觉得头疼的算术题了,他激动地抱着梁鹤轩猛晃。 梁鹤轩不忍打击他,便任由他晃。 就这样学了两个时辰,林越淅和梁鹤轩才离了太傅府。 送走两人的谢衿心中惦着另一件事,他移步朝周氏夫妇所居的院子走去,谢衿见主屋还亮着灯,便让人敲了门。 门开了后,谢衿给周安见礼。 “这么晚了,衿儿有何事?”周安温声道。 谢衿直接开门见山道:“祖父有查出昨日之事是何人所为吗?” 周安闻言一愣,片刻后才道:“衿儿,此事你莫要管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知是不是谢衿的错觉,他总觉得周安的神情像是在掩饰些什么,但周安既已这么说,他也不好再问。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 萧谙风端坐在桌案前,盛环刚为他换过药。 突然,一抹黑影从外悄然而至,那黑影进了屋便跪在地上,“见过公子。” “查到什么?”萧谙风问。 “劫杀谢公子的人……”黑影男子默了一下,“是府中之人。” 第21章 等人 『“为何当街劫杀谢家二公子谢衿?”』 盛环一脸震惊,“公主府的人……你确定没有查错?” “属下没有查错,他们确实是府中之人。”黑影男子语气坚定道。 萧谙风抬眸,眼中平静无波,“下去吧,此事切勿声张。” “是。”男子应声,出门转瞬即逝。 “公子,怎么是府中人?”盛环不能理解。 萧谙风从袖中拿出那枚已经挂上青色流苏的玉佩,“姑姑要杀他。” 盛环望着那玉佩便知萧谙风口中的他是谁,只是他不知道长公主竟然会去杀一个少年人。 “盛环,你派一人去保护谢衿。”萧谙风摩挲着玉佩上的平安二字,缓声道。 “是。”盛环拱手,“公子,明日书院月试,您早些休息。” 翌日,谢衿按时到智简书院参加月试。 谢衿在去课室之前先去了一趟夫子们所在的夫子舍。 谢衿敲了门,得到应允后进了屋,只见夫子们此刻已经换好监考所穿的长袍, “何事?”一个谢衿从未见过的夫子瞥了眼谢衿道。 “我找程夫子。”谢衿和人见了礼后道。 程夫子听到声音后从一道屏风后露出头来:“谢衿,找我何事?” “程夫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谢衿低声道。 如今的程夫子早就对谢衿有所改观,他伸手取下屏风上的外衫温声道:“稍等。” 谢衿应了声便和舍内的夫子们告辞,他在舍外等了片刻,就见程夫子走了出来,“说吧,何事?” “学生恳请夫子今日监考严厉些。”谢衿垂眸低声道。 程夫子闻言皱了皱眉,“怎么了?” “据学生所知,智成院中有大半人学生准备在考试中作弊。”谢衿继续道。 “此事当真?”程夫子眉头皱得更紧,他一向奉行学生自主自觉考试原则,从未怀疑过学生。 此刻听了谢衿的话,突然想到那些平日里从不听课的学生每回月试似乎考得都不错,难道都是因为作弊? 谢衿淡淡开口,“夫子若是不信,今日便监考得严厉些。”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程夫子仍旧皱着眉,他挥了挥手道。 谢衿点头告辞,他刚一到课室,就见林越淅在和他招手。 “谢衿,你真是神了,我昨晚回去按照你和我说的方法背诵《礼篇》里学过的文章,我竟全记下了。”林越淅一等谢衿坐到位置上便迫不及待道。 “那一会好好考。”谢衿把手中的笔袋放到空无一物的书案上。 一炷香后,程夫子抱着题卷从外面走进来。 第33章 辰时,月试正式开始。 谢衿拿到题卷大致扫了一眼,题目并不难。 不知是不是程夫子采纳了谢衿的意见,整个考试过程中,程夫子一直从前转到后,从左转到右,倒真叫他抓到一个作弊的。 那日夹带小抄,程夫子当即就让他出了课室。 抓住一个,其他有作弊之心的便不敢再犯。 两个时辰后,考试结束,程夫子收了题卷。 等程夫子抱着题卷走后,整个课室瞬间炸开了锅。 “这次月试程夫子是怎么了,他从前不都是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前面不下来得嘛,害我都不敢把小抄拿出来。” “幸好不是我被抓作弊,要不然我爹非弄死我不可。” “就这我爹也要弄死我,我好多题不会写,。” “苍天啊,救命啊,这世上怎会有考试这么一说,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呜呜呜,真后悔昨晚没好好背书,不然今日也不可能写不出来。” …… 课室哀嚎声一片,林越淅却一脸得意地凑到谢衿跟前,“谢衿,这回可不用你磕头了。” “写得如何?”谢衿瞥了一眼林越淅道。 “除了《礼篇》最后一题,其他我基本都会。”林越淅嘿嘿一笑道。 月试结束后,那个作弊的学生被罚去训诫堂跪了三个时辰,以儆效尤。 智简书院每逢考试,便会在第二日休假一天。 这日一下学,林越淅便招呼着谢衿和粱鹤轩去知味阁吃饭。 谢衿本不想去,却架不住林越淅央求,便答应下来。 到了知味阁,林越淅比上一次还财大气粗一点,他把知味阁所有的招牌菜全部点了一遍。 吃完饭,林越淅并不满足,他提议要去平江巷游玩一番顺便看看京都府的夜景。 谢衿穿进书中三月有余,却还从未看过晚上的京都府,他点头应了下来。 林越淅见谢衿答应,便挤眉弄眼道:“走,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谢衿原以为平江巷只是一条寻常小巷,没想到这里竟是烟花柳巷。 站在桥上的谢衿看着河岸两侧高高挂起的灯笼才知道林越淅的见见世面是什么意思。 “走啊,去满春楼。”林越淅兴奋地抓着谢衿的胳膊道,他已经好久没来这里潇洒一番了,明日书院休息,他今夜定要玩个痛快。 谢衿猝不及防被林越淅拉着,很快便到了满春楼。 满春楼是平江巷最大的青楼,青楼老鸨远远便看见三个身穿锦衣的少年朝她走来。 她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可还没等她把人拉进门,就见其中一俊秀少年突然跑开了。 接着其他两个少年也跟着跑了,老鸨以为他们是第一次来青楼不好意思,只能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被挣开手的林越淅见谢衿跑开忙追上去,“谢衿,你怎么了?” “嘘。”谢衿跑到一堵墙后面,冲着追上来的林越淅道:“我好像看见那日当街刺杀我的人了。” “你说什……”林越淅讶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粱鹤轩捂住了嘴巴。 粱鹤轩和林越淅相比就稳重得多,“在哪?” 谢衿指了指墙后,那是一间比满春楼小很多的青楼,甚至都没有名字。 “你准备怎么办?”粱鹤轩顺着方向看过去,进去找人显然不可能。 谢衿嘴角轻扯,“等。” “啊?”林越淅张大嘴,声音却很小。 “我陪你等。”粱鹤轩轻声道。 “我也陪你等。”林越淅跟着表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那间青楼中走出。 谢衿方才没看仔细,此刻看着那男子的身形,谢衿可以确定这人就是那日刺杀他的人之一。 那人似是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的,等那人晃晃悠悠从谢衿他们身前路过时,谢衿带着方才找来的斗篷戴到头上跟了上去。 同样带着斗篷的林越淅和梁鹤轩却朝其他方向走去。 谢衿悄悄跟在那人身后,从熙熙攘攘的平江巷,一直到一条无人小巷。 那人慢慢往前走着,谢衿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子朝对面扔去,那人机警回头,“谁?” 谢衿躲在暗处静静观察那人的动作,那人转过身朝石子的方向走去。 谢衿朝同样躲在暗处的林越淅和梁鹤轩眼神示意,林越淅和梁鹤轩会意,拿着麻袋送那人背后一把套了上去。 那人被麻袋套住头,看不清路便发了疯地挣扎起来,他毕竟是个练家子,虽然喝醉了酒,却不妨碍他使力挣脱。 在林越淅和梁鹤轩快按不住之际,谢衿从暗处走出,伸出一脚狠狠踢在那人的腹部,那人瞬间痛得弯下腰。 林越淅趁机把人按在地上狂揍一顿,待人再也站不起来只剩一口气后,林越淅才道:“快说你是何人,为何当街劫杀谢家二公子谢衿?” 那人听到谢衿的名字身体颤动一下,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谢衿从袖中摸出一根绳子把那人的手脚都绑上后,把套在那人头上的麻袋拿开道:“快说。” 第22章 簪花 『“它很适合你。”』 那人的眼睛已经被打得肿起,他勉强能识别面前人的模样,只是他并未按照谢衿的要求说自己是何人,而是张开嘴吐出一枚暗器。 第34章 谢衿一惊,他忙侧过身,可那枚暗器速度却极快,直冲着谢衿的脸颊飞去,就在此时,谢衿听见“当”的声音,那枚暗器被另一利器击中。 林越淅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那人竟会口吐暗器,他把麻袋重新套在那人头上,又猛踢了几脚。 谢衿不知是何人暗中帮助,他环顾四周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看来这人是不会说了,我们下面该怎么办?”林越淅看向谢衿。 粱鹤轩思索一番道:“不如我们把人送去刑部,让他们为你主持公道。”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谢衿便点头答应。 三人决定把人先关起来,明日再送去刑部。 可是正当他们准备找个地方把人关起来时,突然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蒙着面,站在谢衿他们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未出鞘的剑,突然,他速度极快地朝林越淅飞去。 林越淅只觉手背被重物击打一下,他吃痛地松开拿着麻袋的手。 就在此时,那个蒙面人一把捞起地上的麻袋飞速离去,眨眼之间,人已消失不见。 “谁啊?”林越淅生气地捂着手背大喊道。 谢衿此时顾不得人被抢走,他拉过林越淅的手臂,见他的手背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看来有人并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谢衿望着蒙面人消失的方向低声道。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粱鹤轩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幸好蒙面人只是抢人,并没有打伤他们。 谢衿觉得奇怪,他不明白来人为何只是过来抢人,却没有丝毫伤害他们的意思,还有那个暗中救他的人又是谁? 太多的秘密等着谢衿去揭开,只是今日为时已晚,他不能让林越淅和梁鹤轩再跟他一起冒险。 林越淅手背上的伤并不严重,等三人分别之际,他的手背已丝毫看不出被伤过的痕迹。 谢衿同二人告别后,并没有回太傅府,而是漫步于街道上。 大楚王朝没有宵禁一说,所以即使此时已过亥时,街道两侧的商铺依旧灯火通明。 谢衿走到一座桥上,他站在桥中央,看着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河水,谢衿却无心欣赏。 他满脑子都在想究竟是谁救了他,又究竟是谁劫走欲杀他的人。 谢衿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月亮,脑中灵光一闪,他双手撑着桥梁,做出欲跳下去的姿势。 突然,一只手迅速拉住他,谢衿被拉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朝前倾去。 刹那间,谢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微微抬头,拉住他的人竟是萧谙风。 不知是不是谢衿的错觉,他在萧谙风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庆幸。 不过萧谙风眼底的情绪转换太快,谢衿再想仔细看时,却只看到萧谙风幽深的眼眸。 大概是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谢衿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后两步,“谙风兄长。” “发生了何事?”萧谙风松开手。 谢衿自然不能说是为了引出暗中救他之人才做出跳河的姿势,他轻声解释道:“我方才见河中有锦鲤,想看得更仔细些,才会探出身去。” 萧谙风轻“嗯”一声,他静静地看着谢衿,没再说话。 静了片刻,谢衿开口打破沉默,“谙风兄长怎会在此?” “路过。”萧谙风声音低沉,他的目光仍落在谢衿脸上。 “哦。”谢衿应了声,眼睛无意中瞥到萧谙风腰间的玉佩,“你带了护身符,还给它加了流苏?” 谢衿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欣喜。 萧谙风垂眸望向腰间的玉佩,轻轻点头,“嗯。” “它定会护你平安的。”谢衿想到原书中萧谙风不太好的结局,突然露出一抹浅笑道。 萧谙风似被谢衿笑容感染,他嘴角微微弯起,“多谢。” “你等会还有事吗?”谢衿问。 “没有。” “那我们去转转吧。” “好。” 谢衿想转过身同萧谙风并肩同行,却被一个在桥上嬉戏玩闹的小孩撞个正着。 “小心。”萧谙风伸手稳住晃动的谢衿。 “抱歉。”小孩后面跟着的妇人看着被撞的谢衿不好意思道:“这朵簪花送给你。” 谢衿这才看到那妇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大楚王朝流行佩戴簪花,只不过谢衿不喜欢就从未戴过。 况且他被撞只是小事,怎么能白白拿别人的东西。 谢衿摆了摆手,“没事的姐姐,这簪花便不用了。” 妇人以为谢衿不好意思,她执意要把簪花塞给谢衿,谢衿连连摇头,“真的不用。” “给我吧。”萧谙风从袖中拿出一点碎银塞到妇人手里,接过那朵簪花。 谢衿还未及反应,便被萧谙风拉着下了桥。 等他们走远了,桥上的妇人才反应过来,她向前追了两步大声道,“不要钱的。” 可惜桥下早不见谢衿和萧谙风的身影,妇人只好转头叮嘱自家小孩下次走路小心点不要撞了人。 萧谙风一直把人拉着走出几里开外才放缓脚步,他松开握着谢衿手腕的手,“你想去哪里转转?” 谢衿眨了眨眼睛,“就沿着这街道走走吧。” “好。” 二人一路无言地走着,谢衿却不觉得尴尬。 第35章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太傅府,谢衿停下脚步,看向萧谙风,“我到家了。” “嗯。”萧谙风瞥了一眼太傅府的门楣。 “那我进去了。”谢衿说完便要朝府里走去,却被萧谙风叫住。 谢衿转过头望向萧谙风,后者把手里的簪花递给谢衿。 谢衿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萧谙风是买给自己的,现在想想他好像从未见过萧谙风头戴簪花的模样。 “给我的?”谢衿低声轻问。 “它很适合你。”萧谙风点头。 谢衿垂眸望向萧谙风手里的簪花,片刻之后他伸手去接,“谢谢。” 谢衿收回手时,指尖无意中轻触到萧谙风的手指,他似是被烫了一下,忙缩回手拿着簪花朝府门走去。 萧谙风轻触被谢衿碰到的手指,眼底是令人不易察觉的柔色。 片刻之后,萧谙风轻唤一声,“盛环。” 一直隐于暗处的盛环走了出来,“公子。” “人何在?”萧谙风眼神恢复成惯常的冷漠。 盛环回答道:“暗庄。” “杀了。”萧谙风眼中满是肃杀之气。 “是。”盛环拱手,“公子,另外几人怎么处理?” “别让我在京都府看到他们。” “是。” — 翌日一早,谢衿在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苏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眼,他正要开口问桃溪什么时辰了,就听见林越淅夸张的声音,“哇哇哇,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起啊?” 谢衿眼睛瞬间变得清明,他迅速掀开被子准备直起身,可是却晚了一步,林越淅已经扑上床,把他牢牢地压在底下。 “西璟,别闹了。”一同进了内室的还有梁鹤轩。 “咳……”谢衿蒙在被中咳嗽几声,吓得林越淅赶紧爬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也没使劲啊。”林越淅焦急地掀开谢衿的被子道。 谢衿突然伸出手□□了一番林越淅的头发,直把他的发髻弄乱了才轻笑道,“骗你的。” “谢衿!”林越淅佯怒着伸手作势要挠谢衿痒痒。 谢衿朝梁鹤轩投去求救的目光,梁鹤轩笑着把林越淅拉下来,“好了,你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哼,今日就先放过你。”听到梁鹤轩的话林越淅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下榻。 桃溪站在屏风外听着少年们的对话忍不住捂嘴偷笑,几个月前她怎么也想到二少爷会像此刻这般与人相处愉快。 若是夫人在天有灵,必会放下心来。 想到夫人,桃溪忍不住眼角泛泪,若是夫人在,少爷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 谢衿从屏风后出来,便看到眼角通红的桃溪,“怎么了?” “没事,奴婢瞧着少爷和好友相处得好,忍不住高兴。”桃溪见谢衿出来忙抹掉眼角泪珠道。 谢衿以为桃溪受了欺负,一听是因为喜极而泣便笑道:“桃溪,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桃溪笑着点点头,“奴婢伺候您更衣。” 谢衿换好衣服,准备去洁面洗牙,他刚接过巧冰手中的脸帕,就听到林越淅咋咋呼呼的声音,“咦,这是什么?” 第23章 救人 『“少爷戴着簪花的模样真好看。”』 谢衿眉心一跳,他飞速地洁完面洗完牙,之后便寻着林越淅的叫声走过去。 等谢衿到了外室,就看到林越淅手里拿着的簪花。 那是他昨夜放在书案上的。 谢衿的思绪不由回到昨晚,他读完书正准备歇息时,突然瞥见放于书案左侧的簪花。 昏黄的灯光下,谢衿拿起簪花细细地端详。 从前桃溪要给他簪花被他拒绝过,他不喜欢在头上戴花,但昨晚不知为何,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把簪花别在耳后,正好被桃溪看个正着。 桃溪愣了一下,她不识太多字,只道:“少爷戴着簪花的模样真好看。” 谢衿有些赧然,他作势要拿下簪花,却被桃溪拦了下来,桃溪拿过一旁的铜镜正对着谢衿,“少爷,不信您看。” 谢衿凝视铜镜中的自己,他大约知道为何萧谙风会说这簪花很适合他。 铜镜中的少年面容俊秀,耳边的簪花更衬得人面色红润,眉目疏朗。 “少爷以后可以多戴簪花。”桃溪浅笑道。 谢衿忽然想到拿着簪花走了一路的萧谙风,脸颊不觉一热,他伸手取下簪花放到书案上。 “谢衿,你发什么愣,这簪花哪里来的啊,我可记着你从来不带的。” 林越淅的声音把谢衿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快步走上前,“给我。” “嗯?这么宝贝。”林越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会是别人送给你的吧。” 林越淅加重“别人”二字,似是意有所指。 “不是。”谢衿下意识反驳。 林越淅坏笑一声,“不是什么,我也没说是谁送给你的啊。” 谢衿一噎,他无法只好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却未提萧谙风一局。 “我怎么不信呢。”林越淅怀疑地看着谢衿。 谢衿管他信不信,他一把拿过林越淅手中的簪花交给桃溪。 “你要是把这劲头用在功课上,也不至于次次月试都垫底。”看不下去的梁鹤轩挤兑了一句林越淅。 林越淅忍不住反驳,“这回垫底的人不是我好嘛。” 第36章 “不是你还能是谁?”梁鹤轩故意道。 “反正不是我。” “就是你。” …… “好了,今日你们找我来所为何事?”谢衿束好发望着仍在吵闹的两人道。 林越淅瞬间转移视线,“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我们去泛舟啊。” 江上泛舟,听起来不错。 谢衿点了点头,“好。” 三人在太傅府简单用了点早膳,便坐着林越淅的马车朝京都府西郊的望临江走去。 望临江是京都最大的一条江,江面宽旷平静,是游玩的好地方。 马车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到了望临江。 三人下了马车,江边此刻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过来游玩的。 “走啊,我们先去泛舟。”林越淅一落地便猴急地朝登船处跑去。 谢衿和梁鹤轩紧随其后。 林越淅买了船票,他转头兴奋地招呼谢衿和梁鹤轩上船。 今日是智简书院休沐之日,是以望临江边除了谢衿他们三人,还有好些智简书院的学生,都是来游玩的。 谢衿和粱鹤轩一前一后地朝登船处走去,还未到地方,谢衿却与一男子撞了个正着。 那人手里牵着个小孩,因为低头和小孩说话,才无意中撞到谢衿,男子抬眸正欲张嘴说抱歉,却在看清谢衿的脸时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男人眼底滑过一丝鄙夷,谢衿瞧见了,却没有和他计较,他快速跟上粱鹤轩的脚步,走到登船处。 “快上来。”林越淅率先踏上船头,粱鹤轩紧随其后,接着两人一同朝谢衿伸出手,谢衿一手抓一个踏上船。 船上没有船夫,只有四只浆,没有船夫便代表他们要自己划船。 谢衿还从未划过船,一时有些好奇。 谢衿坐到船舱内,手拿船桨一时不知该怎么划,好在林越淅是常划船的,他仔细地把划船的步骤全部给谢衿讲了一遍,谢衿听得认真,很快便学会了。 谢衿划着船桨,看着缓慢行驶的船,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过了一会,谢衿有些累,便把船桨给了林越淅。 他起身立于船头,低头看着平静无波的江面,抬眸望向一碧千里的长空,谢衿感受到内心无比的宁静。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泛舟。 可还未等谢衿宁静一会,不远处便传来慌乱的哭喊声。 “救命啊,快救人……” 谢衿朝哭喊声看去,发现不远处的江面上竟有人在扑腾。 有人落水了! 谢衿一惊,他快速环顾一周,此时他们离江边并不远,以他的水性应该很容易把人拖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衫跳入水中。 林越淅原本在船舱内划船,他听到哭喊声正要起身查看,却只听到噗通一声,等他反应过来之际,谢衿已经入了水。 “谢衿!”林越淅眼眸睁大,他大叫一声,作势就要下水,被粱鹤轩拦了下来,“你水性不好,别添乱。” 粱鹤轩说完话便脱下外衫跟着跳下水。 林越淅心中焦急,但也无法,他只能稳住心神,回船舱把船往江边划。 谢衿前世学过游泳,水性极好,如今正值夏日,水不算太凉。 他奋力朝人落水之处游去,离近了一瞧,才发现落水的竟是个孩子。 那孩子似乎呛多了水,此刻已经紧闭双眼没了知觉,谢衿迅速把人捞起,就要朝江边游去。 此刻,江边众人包括船上的人已经注意到江里的情况,他们全都紧张地等着谢衿把人拽到江边。 谢衿抱着孩子奋力朝前游,到了江边,几人合力把谢衿和那孩子拉了上去。 与此同时,梁鹤轩也跟着爬上岸。 “竟然是个孩子落水的。” “他已经昏过去了,他家里人呢?” “这谁家人,怎么不看着点孩子。” “快快,还有气!” 谢衿顾不得歇息,他起身拉开围着孩子的众人道:“散开,快去请郎中。” 说完便双手交叠给人做心肺复苏,经过一番努力,那孩子终于醒了过来。 他呛了几口水,之后才悠悠地睁开茫然的双眼。 这时,一男子猛地跑过来抱起躺在地上的孩子道:“嘉良,嘉良你怎么样?” “他没事了,你别晃他,等郎中来了再让他瞧瞧。”谢衿一通操作下来已经没了力气,他虚弱地出声阻止晃动小孩的男子。 那男子闻言转过头,他看向谢衿湿掉的衣衫,这才明白是谢衿救了人。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弟弟。”男子诚恳道谢,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抱歉。 男子转头出声之际,谢衿看清了他的容貌,他不由愣了一下。 第24章 叶嘉言 『“少爷,萧公子来了。”』 这人是方才撞了他却并未与他道歉之人。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谢衿,他脸上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原本想起身与谢衿说话,奈何他还抱着孩子。 谢衿看见了,他淡声道:“你别动,等着郎中。” 那人闻言不再乱动,安静等待着。 这时,林越淅从船上冲下来,他快步跑到谢衿身边,“谢衿,怎么样,你有没有伤着。” 谢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林越淅又转过身问梁鹤轩。 第37章 在确定两人都无事时,林越淅才把视线转向前方抱着孩子的男子。 “叶嘉言,你怎么在这?”林越淅把视线下移,看到叶嘉言怀里抱着的孩子,惊讶道:“是你弟弟落的水?” 谢衿听到叶嘉言的名字时神色一怔,原书中的叶嘉言是大楚王朝未来丞相。 没想到他竟然救了未来首辅叶嘉言的亲弟弟叶嘉良。 叶嘉言兄弟俩是陈国公的孙子,原书中提过叶嘉言兄弟俩的父亲不务正业,仗着祖上基业坐吃山空,还是个宠妾灭妻的主。 好在陈国公明事理,一直护着他们。 可是陈国公年事已高,管不了太多,叶嘉言兄弟俩在陈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若是谢衿没记错,此次叶嘉良落水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正当谢衿思绪纷飞时,郎中赶了过来,他给叶嘉良把了脉,发现并无异状。 问了人,才知道是谢衿救人及时,未酿成大祸,“多亏了这位公子,小公子才能保住性命。” 郎中给叶嘉良开了几服药,便让人回家休息。 叶嘉言把人抱起,上马车之际,回头看向谢衿,“改日必登门拜谢。” 谢衿和梁鹤轩全部落了水,这舟便泛不成了。 七月的天虽然不冷,但一阵风吹过,还是让谢衿打了个冷颤。 林越淅看见了,赶紧招呼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林越淅家离得最近,索性直接去了林府。 到了林府,林越淅下了马车,便让丫鬟准备两件他没穿过的衣服出来。 他们三人的身材都差不多,谢衿略瘦一点,不过林越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算合适。 此刻的时间已近晌午,正是用午膳之时。 林越淅的母亲听说谢衿和梁鹤轩来了,便遣了小厮过来,让他们去前厅用膳。 林越淅打发了小厮,谢衿头一回来林府,林越淅并不想让他们和长辈一起用膳,便让温泗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吃食过来。 半个时辰后,之前被打发走的小厮又跑了过来,说是林尚书请他们去前厅用膳。 林越淅听到林尚书三字吓得一激灵,他爹怎么这么早下朝了? 林越淅赶紧唤来丫鬟给他整理衣襟,他看了一眼还坐着的谢衿和梁鹤轩急道:“我爹让我们去前厅用午膳,快走快走。” “不是说就在你这院子里吃吗?”谢衿故作疑惑状。 梁鹤轩含笑起身,“谢衿,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的林少爷可是最怕他爹的,他怎么敢忤逆他爹呢,怕是腿都要被打断!” “去去去,我才不怕他。”林越淅斜睨了梁鹤轩一眼,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焦急的心里。 三人整理好着装,来了前厅。 前厅中间摆了张大圆桌,大圆桌上布满了菜,林锐夫妇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上。 从他们的角度正好能望见从谢衿三人。 林越淅早在看见他爹时便低下头走路,谢衿则是迎着林锐的目光走过去。 “见过尚书大人,林夫人。”谢衿走上前行礼道。 梁鹤轩紧随其后行了礼,林越淅这才嗫嚅了两句,“爹娘。” “快过来坐。”林锐在看到谢衿时脸上就挂着笑,此刻见谢衿淡定自若的神情更是心生欢喜地招呼道。 谢衿被林锐一把拉到跟前,梁鹤轩则是坐在了林夫人的身侧。 只有林越淅一人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里。 “吃菜。”林锐笑眯眯地给谢衿夹菜。 谢衿道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林锐身旁坐着谢衿,林夫人身侧坐着梁鹤轩,画面和谐美好。 “到底谁才是你们亲生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小声而又幽怨的声音。 林锐瞪了林越淅一眼,“你若是能像谢衿和鹤轩这般听话,不把我和你娘气得半死,我们能这么对你吗?” 眼见着林锐要掀桌,林越淅赶紧把头埋在碗里,专心干饭。 “尚书大人,西璟最近学习很是用功。”谢衿看着鹌鹑一般的林越淅忍不住笑道:“他这次月试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成绩。” 林锐对林越淅最近的变化其实门清,他也知道谢衿帮了他家儿子很多,所以他才会对谢衿另眼相看。 可是常年的习惯让林锐对林越淅说不出软话,他只淡声道:“但愿如此吧。” 林锐顿了顿,又冲林越淅厉声道:“多像谢衿和鹤轩学习,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好了老爷,最近淅儿不是还当街拖住马车了嘛,之前我去参加宴会,很多夫人都称赞淅儿英勇无畏,可给我们长了脸。”一直没说话的林夫人柔声道。 听到这话,林锐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很多,“还像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用完膳后,林越淅便拉着谢衿他们逃也似地跑了回去。 “我爹太吓人了。”林越淅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一口水,“害得我一口茶都不敢喝。” 谢衿想到他那个便宜父亲,不由笑道:“我觉得尚书大人挺好的。”嘴上虽然会教训林越淅,但却是打心底疼爱他。 “咳……咳……”林越淅呛了口,他震惊地看向谢衿,他都快被他爹揍死了。 谢衿眼眸一暗,他低声道:“总比我那个侍郎父亲好。” 林越淅想起之前谢衿给他讲过关于谢怀远的事情,怒上心头,啪得一声放下茶杯,“他就不配做个父亲。” 第38章 “西璟……”梁鹤轩唤了一声林越淅,提醒他注意措辞,谢怀远再不好也是谢衿的父亲,小辈不能如此议论。 林越淅觑着谢衿的脸色,发现他并未因为自己这句话神色发生变化,便笑着岔开话题,“我前些日子得了些话本,我们一起去看看?” 林越淅得来的话本全是些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事,谢衿不喜看,便随意翻了翻,这一翻却让他翻到一册不一样的话本。 话本名叫《霸道王爷占有我》,讲的是王爷和哑巴影卫的故事。 林越淅见谢衿神情专注便揍了过来,在看清谢衿手中话本名字时惊呼道:“欸,我也喜欢看这个。” 谢衿:“……” …… 谢衿和梁鹤轩一直在林府待到酉时,林越淅才安排马车把他们各自送回府。 谢衿到了太傅府,发现府门前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 他快步走入府中,还未等问起管家是何人拜访,就见叶嘉言站在不远处的凉亭中。 今日叶嘉言在望临江边说改日登门,谢衿以为是一句虚言,却没想到叶嘉言今日便来了。 “少爷,叶家大公子说是有事找您。”管家走到谢衿身边道。 谢衿点了点头,他向前走了两步,“叶公子。” 叶嘉言注意到谢衿身上的衣服和今日在江边的有所不同,是衣服湿了重新换上的。 他斟酌着措辞,“谢公子,今日多亏你救了我弟弟,这是我备的一些薄礼,请你收下。” 谢衿顺着叶嘉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凉亭里密密麻麻摆着的东西心里一惊。 这么多东西哪是薄礼可以形容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罢了。”谢衿淡然一笑。 叶嘉言看着如今与他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谢衿,不由怔了怔,从前的自己为何那般厌恶谢衿? 就因为别人讨厌谢衿,自己便跟风厌恶他。 叶嘉言自知做了错事,他垂眸道:“今日在望临江边撞了你,抱歉。” 叶嘉言态度太过真挚,谢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没事。”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之后,叶嘉言道:“没什么事,那我便告辞了。” 许是今日救人受了凉,谢衿从林府回家没多久,便生了病。 桃溪找了郎中,说是受了风寒,需要服药。 周安得了消息赶来溪涧院,在得知谢衿是为了救人才染了风寒后,欣慰的同时又很心疼。 谢衿叶没想到如今这幅身体会这么弱,只是落水被风吹一下便感冒了,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祖父,您去休息吧,我没事。” 周安闻言给谢衿掖了掖被角,转头吩咐桃溪好生照顾便出了院子。 谢衿身体虚弱,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谢衿醒了之后还是感觉浑身酸痛,便让陈朗去书院告假。 桃溪端着药绕过屏风,走到榻前轻声唤道:“少爷,喝药了。” 榻上之人却没反应,桃溪忍不住偷笑一声,她方才明明听见榻上传出,这会一听说要喝药,少爷竟装起睡来。 “少爷,该喝药了,喝了药,风寒才会好。”桃溪耐心哄着。 窝在被窝里的谢衿自知躲不过,他闷闷地拉下被角撇着嘴道:“桃溪,可以不喝吗?” 桃溪语气坚定,“不可以。” 谢衿知道桃溪是为他好,可是那药太苦了,他实在咽不下。 桃溪瞧着谢衿的模样轻笑道:“少爷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喜喝药,但是不喝病便不会好,少爷,快喝吧。” 谢衿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来个一口闷,就见陈朗从外面走进来。 他隔着屏风拱手道:“少爷,萧公子来了。” 第25章 喝药 『“你可愿同我一起读书?”』 谢衿闻言趁机躲开了面前的药碗,他侧头问陈朗,“他是来借书的吗?” 陈朗摇了摇头,“说是来找您的?” “找我?”谢衿疑惑,萧谙风为何过来找他,今日他不用去书院吗? 谢衿抿了下唇,“请他去前厅,我一会就到。” 陈朗站在原地未动,“萧公子此刻已到院中。” 萧谙风与周安拜会过便直接来了谢衿的溪涧院。 谢衿听到陈朗这句话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衣襟看着有些凌乱,估计他的头发也好不到哪里去。 “桃溪,迎客。”谢衿抬眸吩咐。 “是。”桃溪看了眼丝毫未动的药碗,有些无奈地应声,这碗汤药也不知何时能下了少爷的肚。 谢衿下了榻,走到铜镜前,整理好胸前凌乱的衣襟,又让桃溪给他重新梳了发,之后才朝外室走去。 萧谙风此刻正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七月的桃树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若是在三月,微风吹过,落英缤纷,必将是一副令人沉醉的画面。 谢衿静静地望着萧谙风的背影,有些出神,良久之后,萧谙风转过身看向谢衿,谢衿这才回过神来,“谙风兄长,你找我何事?” “听说你感染了风寒,我过来看看。”萧谙风朝谢衿的方向走去,他低声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谢衿原本的脸色还很虚弱苍白,不知为何听了萧谙风这句话,脸颊竟有些发热,耳尖悄悄泛了红。 “没什么大碍。”谢衿微微垂眸,忍住想摸耳垂的冲动,他压了压心底突然涌出的莫名情绪,把萧谙风请进屋。 第39章 桃溪已经沏好了茶,她把茶杯端到萧谙风的面前便退居一旁。 空气静默片刻,谢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谙风兄长,请用茶。” 萧谙风应了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无意中他瞥见前方的一个药碗,碗中是未曾动过的汤药。 “还未喝药?”萧谙风抬眸看向谢衿。 谢衿莫名有些心虚,他舔了舔唇,刚要说话,只听一旁的桃溪道:“萧公子,您劝一劝我家少爷吧,他感染了风寒,却不愿喝药,奴婢心中急得很。” 桃溪这番话说出,似是在向萧谙风告状一番,谢衿幽怨地瞪了眼桃溪,桃溪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 “为何不喝药?”萧谙风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问出了声。 “太苦了。”谢衿委屈巴巴地开口,简直难以下咽。 后面这句话谢衿没有说出口,怕被人说他太矫情。 萧谙风没说话,他起身端来不远处那碗汤药,试着碗壁,汤药此刻还是温热的。 谢衿看着萧谙风的动作,以为萧谙风也要让他喝药,不由在心中默念,你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啊! 不料,萧谙风却只是把碗轻轻放在一边,沉声道:“今日你若不喝药,病便会加重一分,你的学业刚有些起色,却要被不知何时能好的风寒耽误。” 萧谙风这番话不由引起谢衿的反思,他受了十几年的教育,深知学习的重要性,高中三年,他请假的天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到了这里,一个月却请了这么多假,属实会耽误学业。 “今日月试放榜,你位居智成院学子榜首,若是下次岁考还能如此,便可到智启院学习。”萧谙风话锋一顿,他抬眸凝视谢衿的眼睛,“你可愿同我一起读书?” 谢衿一怔,他回望着萧谙风的眼睛,他从未与别人说起过,他想去智启院,想见识大楚王朝未来朝堂重要官员的风采,也想更多了解眼前之人身上的事情。 萧谙风的话让谢衿心中一动,他就这么轻易被拿捏住了。 片刻之后,做好心理建设的谢衿端起碗来了个一口闷。 只是谢衿低估了这碗汤药的苦度,他喝完便咳嗽起来。 谢衿好一会才把喉咙中的痒意压了下去,他把碗放回桌上,桃溪连忙上前倒了一杯茶准备让他润润口。 谢衿正准备端起茶杯,可还未触到茶杯,却见萧谙风伸出右手,如玉的掌心上是一颗令人垂涎的蜜饯。 “润润口。”萧谙风把蜜饯递到谢衿面前道。 谢衿眼前一亮,他伸手接过蜜饯塞进嘴里,甜甜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被药苦到心里的谢衿被一颗蜜饯治愈了,他朝萧谙风扬起嘴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哇哦哦,什么事情让你笑得这般灿烂?”林越淅欠欠的声音从外传来,他方才在外面正好看到谢衿的笑容。 林越淅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谢衿的身侧,冲他坏笑道:“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谢衿笑容一收,他看向林越淅,“你怎么来了?” 林越淅被谢衿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又被端坐在谢衿身边的萧谙风吓了一跳。 被吓了两跳的林越淅退后两步,对着萧谙风说出与谢衿同样的话,“你怎么来了?” 萧谙风没有理会咋咋呼呼的林越淅,他站起身对谢衿道:“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哦,好。”谢衿跟着站起身,准备送人出府,却被一挡,“别再吹了风。” 谢衿愣愣地望着萧谙风离去的背影,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 “欸,欸……”林越淅抬手在谢衿眼前晃了晃,人怎么定住了呢? 谢衿收回视线,他看向林越淅,“怎么了?” “你怎的像是变了个人?”林越淅奇怪,不仅变了人,耳尖还是红的。 “没有。”谢衿重新坐了回去,喝了口茶道。 林越淅朝前凑了凑,“还说没有,你就不会对我那样笑!” 谢衿闻言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 “不是,你别这样笑,我瘆得慌。”林越淅抖了抖身体,故作害怕的模样。 “你怎么从书院出来的?”谢衿看了眼外头的天,此刻正是午时。 林越淅嘿嘿一笑,“当然是翻墙的。” “你不怕再被程夫子抓到罚跪?”谢衿瞥了眼林越淅。 林越淅闻言喜滋滋地开口道:“他如今才不会抓我。” 谢衿:“?” “今日月试,我排名第五。”林越淅笑的眼都快看不见了。 谢衿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道,今日放榜,石照站在榜下脸都绿了。”林越淅想到那副画面就乐得不行。 林越淅正乐时,粱鹤轩从屋外走了进来嫌弃道,“快收收你的大牙。” 说完这话,粱鹤轩又看向谢衿:“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衿见到突然出现的粱鹤轩有些惊讶,“你也翻墙了?” “嗯,我和西璟听说你受了风寒特来看看你。”粱鹤轩点了点头,接着有些疑惑地问,“萧谙风方才来过?” “是。”谢衿道。 “他今日和夫子告了假,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他告假是专门为了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感谢在2023-06-16 12:00:36~2023-06-17 23:0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鹿灵坤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灵坤君 10瓶;主某文不是某控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围观 『“公主府出了何事?”』 梁鹤轩此话一出,谢衿愣了一下,他从未想过萧谙风是专程过来看他的。 听了梁鹤轩的话,谢衿心中却隐隐生出些许期待。 “我怎么听说是他府中出了事才告的假。”林越淅侧过头道。 谢衿心中来不及失落,他看向林越淅,“公主府出了何事?”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无意中听人说了这话。”林越淅摇了摇头,转而兴奋道:“谢衿,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石照跪着学狗叫了。” 谢衿:“……” 比起看石照学狗叫,谢衿更想知道萧谙风究竟是因为何事告了假。 还不及谢衿多想,又听林越淅道,“你们府里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桃溪,备膳。”谢衿转身吩咐桃溪。 林越淅一听来了劲,他拦住正准备走的桃溪,“我馋你府里的粉蒸肉了,今日府中可有?” “有,林公子稍等。”桃溪笑道,她朝林越淅欠了欠身走出屋去。 很快,桃溪便带着几个小厮进来,小厮们端着托盘,不一会儿便把主屋的桌子摆满。 谢衿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剩下的饭菜全部被林越淅和梁鹤轩扫荡一空。 用完午膳后,林越淅便犯了困,他撑着胳膊止不住地打瞌睡,谢衿让他去里屋的躺椅睡着。 半个时辰后,快要到下午上堂的时间,林越淅转醒后又吃了些府中刚做好的糕点,之后才和梁鹤轩一道赶去智简书院。 许是谢衿乖乖喝药的缘故,他的风寒在当天晚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不再需要差人去书院告假。 翌日卯时一到,谢衿便准时起床,收拾一番后去了书院。 智简书院门口的墙壁上还贴着月试榜,谢衿下了马车随意看了看,他的名字高挂在智成院的榜首之位。 谢衿又朝左边看了看,智启院的榜首之位是萧谙风,谢衿不由弯了弯唇角。 他在榜下驻足了一会,突然右肩被拍了一下,谢衿转过头,便迎上林越淅灿烂的笑脸。 林越淅朝身后指了指,谢衿顺着方向看过去,是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石照。 石照刚下马车就看见站在榜下的俩人,他脸色一僵,此刻他并不想与谢衿他们找照面,便准备换个方向去课室。 林越淅自然不会放过石照,他仰着头快步走到石照跟前,“月榜成绩已出,你是不是该履行赌约了?” 林越淅声音不小,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自古以来的看客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当中有些人一听赌约二字立马来了劲,“石公子,是何赌约。” 石照没想到顷刻间四周便围上来这么多人,他脸色僵硬,压根不想说那难以启齿的赌约。 “他和谢衿打赌,若我此次月试不垫底,他就要跪下来学两声狗叫。”林越淅双手抱胸笑着和众人解释道。 林越淅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更有人直言道:“这回月试,林公子可是考了第五名,石公子应当履行赌约学狗叫,只是不知他学狗叫是何模样,真令人期待,哈哈哈。” “也就是说不管林公子考了第几名,只要不是最后一名,石照都得跪。” “快跪啊快跪!” …… 周围人的附和声让石照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看向谢衿,想走过去说些好话,让谢衿放过自己,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谢衿冷冷地看着石照,脑海中浮现着书中原主被欺负的画面,他抬步走到石照的面前,“怎么,不想跪?” 谢衿冷淡的模样让石照心中的恨意加深,他愤怒地回望过去,心中想着他若是不跪,谢衿也奈何不了他。 石照久久未动,林越淅开口讥讽道:“石照,你莫不是想耍赖吧?” “这么输不起?真给智成院丢脸。” “我听说之前石照背地里没少欺负过谢衿,如果我是谢衿,我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没想到石照竟是这种小人,不仅在背地里欺负同窗,还不守信用。” 人群中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石照顶不住压力,恨不得此刻便隐身,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二哥,做人不可太过咄咄逼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谢衿听到声音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人群自发开出一条道来,两个身着白色院服的人走了过来。 是谢桥和秦仲宣。 方才那句话是谢桥说的,他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谢衿。 “你懂什么,是石照直接和谢衿打赌,他赌输了,自然得下跪学狗叫。”林越淅听到谢桥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不敢相信作为谢衿兄弟的谢桥竟向着外人说话。 谢桥自然知道谢衿和石照打了赌,并且知道石照赌输了,可他就是不想看石照给谢衿下跪。 谢桥不明白为何短短几个月谢衿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更不明白原本厌恶他的林越淅会对他鞍前马后,谢桥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第41章 纵然心中不快,谢桥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和善的表情,“二哥他本不该同别人打这种赌,失了体面。” “失了什么体面?”久未出声的谢衿轻笑道,他虽是笑着,笑意却未及眼底。 “自然是谢家的体面。”谢桥皱了皱眉,口气略显生硬地回答。 谢衿收起笑容,淡淡地看向谢桥道:“谢家的体面,需要我和在座各位叙说一遍吗?” 谢桥脸色一变,父亲最在乎颜面,他自然不能让谢衿说任何对谢家不好的事情。 “二哥,这是在书院门口,何必弄得别人难堪?”谢桥软下声音道。 谢衿瞥了眼石照,冷声道:“他从前让别人欺负霸凌我的时候,有想过我会难堪吗?” 谢衿在前世没少看过关于校园霸凌的新闻,也曾在学校帮过被霸凌的学生。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原主被霸凌,但通过作者的文字描写,也能体会到那种痛苦。 思及此,谢衿语气中的冷意渐深,“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谢衿,你……”谢桥没想到谢衿会说这样的话,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谢衿不再理会谢桥,他把视线转向石照,“石公子,请吧。” 石照原以为谢桥能说动谢衿,让他不用下跪,却不想竟被谢衿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一想到要在这么多人,特别是谢桥面前出丑,石照就觉得怒火冲天,他抬眸看向谢衿,愤恨的目光像是要把人撕碎了。 突然间,石照朝谢衿大踏步走去,众人都以为他要下跪,却不料他竟挥出拳头朝谢衿脸上打去。 石照的拳头还未触及到谢衿脸,就被人狠踹一脚,瞬间飞了出去。 第27章 教训 『“不想跪也不必出手伤人。”』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围观群众都吓了一跳,谢衿准备反击的手刚伸出去一半,发现面前的人便没了。 谢衿转头看向身侧,只见萧谙风面色沉静地立于一旁,完全看不出他方才一脚踢飞了石照。 “咳……”石照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咳着。 “谙风兄长。”谢衿收回手,轻声唤道。 萧谙风应了声,他看向不远处依旧趴着的石照,薄唇轻启,“不想跪也不必出手伤人。” 森然的语气让众人回过神来,他们不可置信地望向萧谙风,没想到他竟然会掺和此事。 萧谙风在智简书院一向特立独行,从不与人结交,性格淡漠,不近人情,怎么会为了谢衿踢伤别人? 不过,比起萧谙风的不同寻常,众人更耻于石照的行为。 “就是啊,你不想给谢衿下跪,那也不能打人吧,品行如此恶劣,不配为智简书院的学生。” “原来之前欺负羞辱谢衿的人都是石照撺掇的,我以前还跟风嘲笑过他几句,我真该死啊。” “我也是,真该死啊!” 谢衿:“……” 那群人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直接有几人架着石照的胳膊,冲着谢衿的方向把他按跪在了地上。 石照被一脚踢的,话都说不出,更别提狗叫了,他头被按住,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谢衿。 在书院门口闹了这么长时间,上堂钟声此刻终于响了起来。 钟声一响,各个院的学子都条件反射地朝课室走去,林越淅拍了拍谢衿的肩道:“走了,去课室。” “你先去。”谢衿看了眼身侧站着未动的萧谙风,低声对林越淅道。 等林越淅走远,谢衿才轻声问萧谙风,“谙风兄长,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萧谙风闻言并未言语,他静静地凝视着谢衿的双眸。 片刻之后,谢衿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我不该多问。” 萧谙风的视线并未从谢衿脸上移开,他顺着谢衿的话说了下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谢衿突然想起长公主楚玉的疯病,恐怕并不是萧谙风说得那样没事。 可这毕竟是萧谙风的家事,他不好多问,静了片刻,谢衿道:“方才多谢谙风兄长,我先去课室了。” 萧谙风轻嗯一声,他等谢衿转身离去后,才朝智启院的方向走去。 谢衿到了课室,正巧碰上了程夫子。 程夫子看着,脸上是满满的怜爱。 谢衿:…… 从古自今,老师果然都对成绩好的学生和颜悦色。 由于昨日谢衿没来,程夫子便把昨日的课室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着重表扬了谢衿和林越淅一番。 林越淅的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 最后,程夫子在正式讲课前丢下一句话,“一个月后的岁考,将取智成院前三名进智启院。” 此消息一经公布,下面的学生具是一惊,不过碍于程夫子要上课,众人并未说话,等下堂钟声一响起,课室便炸开了锅。 “从前不都是取榜首去智启院的嘛,这回岁考怎会取三人?” “取三人不是很好嘛,有机会去智启院和谢桥一起读书。” 提到谢桥,课室里的大多数都咧嘴笑了起来,谢桥人长得好,性格好,这是智简书院众人皆知的,如果他们能去智启院天天见着谢桥自然不错。 “有道理,若是能和谢桥结交一二,这书院也不白来,说不定还能发生一段奇缘佳话。” 第42章 “你想得美,谁人不知谢桥和秦仲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楚王朝男风盛行,是以在公共场合人们并不避讳提及这些。 “总之你可别打谢桥的主意,他可不是你这等凡人触碰得起的。” …… 后桌的几人说得起劲,林越淅却快把白眼翻上了天,他挪到谢衿的跟前道:“谢衿,你说他们是不是没见着谢桥今日在书院门口装理中客维护石照的模样?” 谢衿朝后面瞥了眼,原书的设定就是如此,谢桥是整本书的团宠,自然人人都爱。 “你想去智启院吗?”谢衿没有回答林越淅而是问。 “那是自然,如果我能去智启院,我爹做梦都会笑醒。”林越淅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衿:“……那我们俩一起去。” 林越淅:“!” 林越淅瞪大双眼,“我不行吧。” “我说行就行。”谢衿拍了拍林越淅的肩笃定道。 林越淅不知道谢衿为何会这般无条件地信任他,他感动地都快落了泪,他忙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来的泪水,激动地握住谢衿的手道:“好,我和你一起去智启院。” — 上了一个多月的文课,智成院迎来了第一次武课。 智简书院的武课开设骑术和射术两门,大楚王朝虽然重文轻武,但智简书院还是坚持开设武课,意在让学子们能有一副强壮的身体。 下午未时,智成院的学子们全部到了智简书院的校场,校场右侧有一间很大的马厩,里面有几十只高头大马,此刻全部都精神抖擞地站立着。 校场中央竖立十块箭靶,是供学生练习射箭所用。 武课的韩武师曾是一位戍边将军,从边关回来便奉命在智简书院教课,不同于文课的夫子,韩武师一人便教了三个院的全部武课。 早在上课前,学子们便都换上了方便骑射的武装,智简书院的武装全部以黑色为主,穿上以后很显干练。 谢衿站在校场之上,认真听着韩武师讲解骑马的要领。 由于大楚王朝重文轻武,是以很多世家子弟都不会骑马,所以在韩武师提出有谁愿意一试时,很多人都低下头后退了一步。 骑射乃林越淅强项,正当他准备自告奋勇之时,石照突然开口道:“韩武师,谢衿的兄长戍边关外,骑术了得,想必谢衿的骑术也不会差,不如让他一试。” 石照的话一出口,便有人窃窃私语道:“谢衿如何会骑马,我看石兄就是想让他出丑。” “管他会不会骑马,正好有好戏看。” 两人的声音不大,但却正好被站在一旁的林越淅听到了,他瞪了一眼石照压低声音道:“石照,你故意的吧?” 明知道谢衿不会骑马。 第28章 三章合一 『“上次我是特意去你府中看你。”』 石照没有回答林越淅的话,他转头继续对韩夫子道:“韩武师,学生想一睹谢公子英姿。” 韩武师早听说谢衿的大哥谢呈戍边关外,保家卫国,是大楚王朝难得一见的少年将军。 作为谢呈弟弟的谢衿骑射应该也不在话下,韩武师清了清嗓子道:“谁是谢衿。” 谢衿听见韩武师喊他,朝前迈了一步。 看见石照看着谢衿脸上的淡然神色,不由攥了攥拳头,心中更是愤怒,都到这时竟然还是一副淡定模样,等会从马上摔下来,看你还能不能沉住气。 韩武师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瘦弱少年,不禁皱眉。 少年看着不像是会骑马的样子,顿了顿,韩武师还是选择让他先上,“那就由你先做个示范。” “韩武师,还是我先来吧。”林越淅见场面有些收不住,忙上前道。 韩武师看了眼林越淅,“你的骑术我见识过,你可以同谢衿一起比一比谁更厉害。” 林越淅本意是让谢衿不骑马,结果却变成他和谢衿同场竞技,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能随时保护谢衿。 谢衿和林越淅二人来到校场中央,林越淅对着谢衿轻声道:“谢衿,你等会别怕,我不会让你从马上摔下来的。” “你骑你的,不用管我。”谢衿知道林越淅的担心,他牵起嘴角道。 林越淅突然狠剁一下脚道:“都怪石照,要不是他多嘴,韩武师也不会让你出来骑马,谢衿要不你装肚子疼吧,我怕你等会真从马上摔下来。” 谢衿:“……放心,我不会摔得。” 大概是谢衿的神情太过笃定,林越淅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陈朗和温泗牵了两匹马过来,走到谢衿和林越淅面前。 陈朗知道谢衿不会骑马,是以他在马厩里特意挑了一匹温和的马。 而温泗牵来的马看起来就桀骜不驯许多。 林越淅看着陈朗牵来的温顺马匹,心中更加放心,这马至少不会突然发狂。 不远处的石照望着谢衿身侧的温顺马匹,脸色一变,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看谢衿的笑话。 反正谢衿不会骑马,到时候不管他摔没摔下来,都狠狠地丢了脸。 这么想着,石照面色稍微好了点,他眼睛紧紧盯着谢衿的方向,深怕错过一点看笑话的机会。 林越淅并没有先上自己的马,他走向谢衿身侧,想让谢衿搭着他的胳膊借力上马,没成想却听谢衿道:“西璟,我们一起上马。” 第43章 林越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站了回去,接着一把拉起马脖上套着的缰绳,脚踩马凳轻松上了马。 与此同时,谢衿也拽着缰绳,一跃而上,整个动作轻盈又漂亮。 两人同时上马,从远处看,动作标准且整齐划一,韩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石照看见此情景,脸色一僵,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谢衿不会骑马,为何现在突然会了? 突然,一阵欢呼声把石照的思绪拉了回来。 “哇,这么飒,看得我都想去试试了。” “没想到谢衿马骑得如此之好,完全不逊于林越淅。” …… 马蹄声渐渐远去,谢衿和林越淅坐在马背上,沿着校场四周疾驰而去,谢衿轻轻甩着鞭子,身下马匹一声嘶鸣,继续朝前狂奔。 谢衿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舒畅之气,他自小学习马术,有时候学习压力过大,他便会到马场骑马,发泄心中情绪。 是以他骑术精湛,根本没有把石照的话当回事。 谢衿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觉得自己仿佛身处草原之中,天高地阔,好不畅快。 “谢衿,没想到短短几日,你竟然学会了骑马,还骑得如此之好。”林越淅微微侧头,他已经从谢衿竟然会骑马的惊讶中缓过神来,他看着谢衿飒爽的英姿兴奋地大喊道:“你是我的神。” 谢衿:“……你也不赖。” 二人绕着校场跑了一圈,之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勒马停下。 谢衿跃下马来,他捂住胸口微微喘气,原主这身子骨着实有些弱,才这么一圈就让他呼吸急促。 “没事吧。”一旁的林越淅注意到谢衿的异样,他有些担心道。 谢衿缓了缓便恢复了正常呼吸,他把手中的缰绳递给陈朗道:“我没事。” 韩武师方才望着策马奔腾的二人,仿佛看见了年轻的自己,等谢衿和林越淅走过来,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骑得好。” “多谢韩武师。”谢衿和林越淅同声道。 韩武师点头让他们入队,接着对其他学生道:“还有谁想试一试?” “韩武师,我和谢衿都骑了马,下面是不是该轮到石照了?”林越淅顺着韩武师的话往下讲。 石照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林越淅知道他骑术很差,这是故意要让他出丑。 “石照,你去。”韩武师听了林越淅的话喊了声石照。 石照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他走到马匹旁,在伴读的帮助下,勉强上了马,可是却不敢甩鞭,生怕惹怒它。 僵持了一段时间后,石照身下的马像是突然受了惊,猛地朝前方奔去。 石照吓得抱住马头,险些被甩了下来。 林越淅望向远处的石照,伸出手想继续掷出石子去激怒石照身下的马,却被谢衿挡了下来。 方才林越淅见石照一直不敢挥鞭策马,便用石子帮了他一程。 林越淅见谢衿拦住自己,忍不住道:“为何不让我出手?” “静看。”谢衿低声道,方才林越淅离石照的马近,掷石子不易被察觉,此刻石照已行至几里之外,若是再用石子便会被韩武师发现。 如果石照因此摔下马,林越淅脱不了干系。 林越淅听了谢衿的话收回手。 远处马背上的石照,早被马颠得七荤八素,他想从马上下来,却不知如何停下。 就在这时,马的前蹄突然踩到一处坑里,被绊了一下,整个马身一抖,石照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林越淅望着地上狼狈至极的石照,凑到谢衿耳边低声笑道:“太好了,他活该。” 校场上出现泥坑是很正常的事情,练习骑射受伤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以石照从马上摔下,韩武师并没有多慌张,他让人把石照送去书院内专门为学子设置的医馆。 石照临走时还是清醒的,他路过谢衿和林越淅时狠狠瞪了他们俩一眼,林越淅回瞪过去,谢衿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石照走后,韩武师继续上课,他让剩下的学生都去骑了马,之后又教了射术。 射箭对于谢衿虽然不算陌生,但是他从未系统学过,射了几次都射到了外环。 谢衿再一次把箭射偏后,林越淅捂着嘴笑道:“没想到还有你谢衿不会的东西啊?” 说完林越淅走到谢衿跟前矫正他握弓的姿势,“岁考可是要考骑射的。” “我知道。”谢衿经过林越淅的指导,调整好握弓的姿势,他拉着箭继续朝箭靶射去。 就这样射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摸出些门道来。 “不愧是你啊谢衿,学得真快。”林越淅看着箭靶上里靶心越来越近的箭笑道。 谢衿放下手上的弓道:“还差得远。” 兴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谢衿觉得如果选择做一件事就要把那件事做到极致,不管是读书还是其他。 射箭关系到他岁考的成绩,是以他必须练好。 为了提升射箭技术,谢衿每日傍晚下学后都会到校场练上半个时辰。 前几日林越淅还巴巴地跟过来,之后觉得实在无聊便不去了。 这日下学,谢衿照例去了校场,经过几日的练习,谢衿已经能自如地运用弓箭,只是离射到靶心还有些距离。 谢衿握着弓射了几次,箭全部都射偏了,似乎到了瓶颈期,谢衿有些懊恼,他垂眸看向手中的弓箭,琢磨着自己是否应该去找个师傅提点一二。 第44章 正想着,一道清冽熟悉的男声从后面传来,“背挺直,手臂抬高,左右手相互配合,集中精力,瞄准靶心射过去。” 谢衿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萧谙风的声音,他焦躁的内心随着这声音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谢衿按照萧谙风所说的继续抬弓拉箭,他瞄着箭靶的红心,却没有射出去。 萧谙风缓步走到谢衿身边,轻声道:“别紧张,射出去。” 听着近在耳侧的声音,谢衿右手猛一个使力,箭咻得一下射了出去。 谢衿望着远处的箭靶,后射的箭离靶心只一指宽,比他之前射的任何一次都好。 “哇。”谢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他转过身难掩激动心情欣喜道:“谙风兄长,我快射到靶心了。” “嗯。”萧谙风应了声,似是被谢衿脸上的笑意感染,他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谢衿。 谢衿见萧谙风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好像太兴奋了,不仅是因为他突破了射箭瓶颈,更是因为萧谙风的到来。 谢衿压了压心头的激动情绪,再抬起头时,已恢复了平静,“谙风兄长怎会在此?” “随意转转。”萧谙风嘴角笑意未消,他薄唇轻启道。 谢衿点头,没问萧谙风随意转转怎会转到智简书院里最偏僻的校场。 估计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骑射之术。 想到这里,谢衿不禁想一睹萧谙风骑马射箭的飒爽英姿。 原书中提过萧谙风领兵打仗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的模样,可谢衿空有想象,却没见过实际的样子。 虽然此刻不可能看到萧谙风领兵打仗的景象,但能看他骑马射箭似乎也不错。 谢衿把心中所想说出时,萧谙风没有犹豫,他让盛环把马牵来。 谢衿看着盛环手中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的马脱口而出道:“汗血宝马?” “您认识汗血马?”盛环把马牵到萧谙风身侧道。 谢衿应了一声道:“我曾在一本书上读过关于汗血宝马的记录。” 原书中说过萧谙风的坐骑便是汗血宝马,这匹马陪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只是谢衿没想到萧谙风竟把这汗血马带到了书院。 “它名唤墨影。”萧谙风轻轻顺了下墨影的脖颈道。 “嗯。”谢衿知道马的名字,他伸出手想像萧谙风那样顺它的毛发,却又怕墨影不让他触碰。 谢衿手顿在空中,正打算收回时,萧谙风忽得握住他的手,轻轻覆盖在墨影的毛发上。 萧谙风的掌心宽大干燥,把谢衿的手堪堪包住。 谢衿手微微一抖,他抬眸看向萧谙风,后者的眼神经专注在墨影身上,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谢衿随着萧谙风的动作一下一下抚摸着墨影的毛发,墨影不时地从鼻间喷出气来,一看就是被摸得舒服了。 “墨影很少与陌生人这般亲近。”萧谙风松开谢衿的手道。 谢衿手一顿,他继续轻轻顺着墨影的毛发浅笑道:“它很听话。” 等谢衿摸够了收回手,萧谙风从一侧跃马而上,甩着马鞭,绕着校场跑了两圈。 谢衿看着英姿勃发的萧谙风,想象中萧谙风在战场上策马奔腾的画面与此前的情景逐渐重合。 谢衿内心突然生出一丝异样情绪,他此刻很想与萧谙风一起并肩踏马而行。 他回身从马厩中牵过一匹马,跃上马后,甩着马鞭朝萧谙风的方向跑去。 萧谙风听到动静,他转身便看见后面飞奔而来的谢衿。 一身黑色骑装的谢衿坐在马背上,他微微俯身,脸上挂着坚毅的神情,衣服被飞轻轻吹起,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萧谙风轻轻勒了一下缰绳,身下墨影放缓脚步,方便谢衿从身后慢慢追上来。 谢衿知道自己身下的马与萧谙风的墨影没法比,此刻墨影却放缓了速度,显然是萧谙风在等他。 谢衿甩着马鞭,快速追了上去,等于萧谙风并肩而行时,谢衿勾了勾唇角道:“走吧。” 二人绕着校场又跑了两圈,等谢衿觉得有些累时,才准备停下马。 可还未等他勒住缰绳,便发生了意外。 谢衿身下的马突然躁动起来,它抬起前蹄,高仰着头,险些把谢衿甩下马。 谢衿心中一凛,他勒住缰绳,想把马控制住,奈何身下马像是疯了一般,狂甩不止。 谢衿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于马背上,他打算跳下马,可马的速度太快,跳下去估计会伤了筋骨。 可是指望马自己停下来几乎不可能的,谢衿闭了闭眼,他把心一横,准备松开缰绳跳下马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 下一刻,他便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接着被人环住腰,换坐到另一只马上。 谢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萧谙风,萧谙风的手臂此刻正紧紧环住他的腰。 谢衿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正要松开手,却被谢衿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一声叹息在谢衿耳边响起,紧接着又响起低沉悦耳的声音,“盛环。” 盛环只一听声音便明白萧谙风的意思,他快步朝那匹受惊的马跑去,很快便制服了它。 而此刻与萧谙风共乘一匹马的谢衿却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他不知怎么的,就把手按在了萧谙风欲收回去的手臂上。 第45章 似乎是在挽留着什么,刹那间,谢衿感觉脸颊微热,不免有些害臊。 谢衿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可萧谙风的手臂依旧环在他的腰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谢衿整个后背都贴在萧谙风的怀里,动作好不暧昧。 谢衿脸颊一阵发烫,他正想找时机下马,耳侧却响起甩鞭子的声音。 “坐稳了。”萧谙风在谢衿耳侧低语,随即便同他坐着墨影绕校场跑了几圈。 谢衿开始还有拘谨,但是汗血马极快的速度却让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刺激,他逐渐习惯了墨影的速度,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不知过了多久,萧谙风终于勒住缰绳,墨影慢慢停了下来,谢衿缓过神来,正要下马,可萧谙风仍然环着他的腰。 “谙风兄长……”谢衿转身轻语之际,萧谙风突然松开了手,从马上一跃而下。 谢衿也要跟着下马,却见站在马边的萧谙风朝他伸出了手。 虽然方才绕校场跑了几圈让谢衿有些疲累,但下马的力气还是有的。 可当谢衿望着萧谙风伸出的手时,竟自然地把手放到他的掌心,借力下了马。 不过,谢衿的手并未在萧谙风手心停留,他抽回手时,小指却虚虚地从萧谙风的掌心擦过。 “多谢谙风兄长,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衿望着萧谙风的眼睛真挚道。 萧谙风回望过去,低声道:“不用谢。” 说完话,两人相视无言,气氛却并不尴尬。 过了一会,盛环从不远处的马厩走过来,他走到萧谙风面前垂眸禀告,“公子,马厩中的干草有问题。” “什么问题?”萧谙风侧目。 “干草的味道闻起来不对劲,方才谢公子骑的马兴许就是因为吃了那干草才会突然发狂。”盛环回答道。 谢衿一听眉头微皱,“有人想害我?” 谢衿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下午他们有骑射课,并没有一匹马发狂,等他下学后到校场练习骑射,骑的马却出了事。 必然是有人知道他下了学会到校场练习骑射,便事先给马吃了有问题的干草,好让马发狂。 萧谙风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低声吩咐,“去查。” 盛环跟着萧谙风时间长,短短两个字便让盛环知道公子生气了,他来不及惊讶,立刻拱手道:“是。” 说完便牵着墨影转身离去。 在校场既射箭又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还差点发生了意外,谢衿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纵使他很想和萧谙风待在一块,也不得不回府,“谙风兄长,天色渐晚,我先回去了。” 萧谙风没答话,他凝视着谢衿的双眸,片刻后才道:“谢衿,你愿意同我一起用晚膳吗?” 谢衿没想到萧谙风会邀请他共用午膳,他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 上次他请萧谙风去知味阁吃饭,自己却喝醉了,想想就有些不好意思。 萧谙风见谢衿应下便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走吧。” “好。” 谢衿随萧谙风一起朝智简书院大门走起,期间谢衿让陈朗回府与周安说一声,今晚不回去用膳。 等他们二人到了书院门口,薛礼看见自家少爷出来,便远远地跑了过来道:“少爷,您出来了?” 薛礼见谢衿身侧还站着萧谙风行礼道:“见过萧公子。” “薛礼,今晚我与谙风兄长一起去用晚膳,你一会赶着马车跟着公主府的马车走。”谢衿吩咐薛礼。 薛礼点头还未称是便听萧谙风道:“方才我骑墨影来,可否借你马车一坐?” 谢衿听着萧谙风的话才注意到门口并没有公主府的马车,于是他道:“自然可以。” 薛礼走到马车前拿下车凳,放到地上。 谢衿请萧谙风先上马,萧谙风也没犹豫,他大步踏上马车,并未用到地上的车凳。 等萧谙风上了马车,谢衿便准备上马,一旁的薛礼刚要伸出手让谢衿搭着,就见原本应该进入马车里的萧谙风朝谢衿伸出了手,“上来。 薛礼见状默默地收回手。 谢衿看着萧谙风伸出的右手,并没有扭捏,直接把手搭在萧谙风的手腕上,借力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待二人上马坐稳,薛礼才赶着马车向前方驶去。 许是方才在校场太过劳累的缘故,谢衿一进马车里,马车内没有软塌,他便随意坐在车厢左侧,靠着车壁闭目休息。 萧谙风端坐在主位上,他双手搭在膝盖上,专注地看着正在打瞌睡的谢衿。 马车刚开始行得还很稳,萧谙风和薛礼说了他要去的地方后,马车便时不时地颠簸起来。 一阵颠簸中,谢衿靠着车壁的额头朝下滑落,险些要被惊醒,萧谙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拖住谢衿的脸。 谢衿无意识地蹭了蹭萧谙风的掌心,皱着的眉心微微舒展,又继续睡了过去。 萧谙风的手很稳,即使马车再颠簸,他也能保证谢衿不受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萧公子,到了。”薛礼恭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薛礼的声音不小,谢衿被彻底惊醒,他掀起眼帘,却发现自己的脸正被萧谙风用手托着,他静了几息才端正地坐起身。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幸好没有流口水。 第46章 萧谙风的手还未收回去,方才谢衿睁眼时,睫毛从他的掌心滑过,此刻痒痒的触感还留在他的掌心,仿佛挠在了他的心上。 片刻之后,萧谙风收回手,他站起身道:“我们下去吧。” “哦,好。”谢衿还沉浸在自己怎么能那么安稳地枕着人家手睡觉的懊恼中,是以他在听到萧谙风的话时,下意识地点头,接着便赶紧下了马。 谢衿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一间名为“风吟阁”镶嵌于其中。 此刻虽是晚上,但这里却亮如白昼。 萧谙风走到谢衿身侧低声道:“我们进去。” 谢衿点了点头,随着萧谙风的脚步往风吟阁里走去。 若说风吟阁外面的景色毫不起眼,那里面则需用别致优美四字来形容。 一踏入风吟阁,便有一处造型别致的天然喷泉,泉眼发出细细流淌的水声,让人浮躁的心情瞬间变得平静。 “萧公子,您来了。”一名仆役见来了客便迎了上来,“这位小公子许是第一次来风吟阁。” 小公子指的是谢衿,谢衿微微颔首道:“是。” 仆役打了招呼后,便引着他们往里面走。 谢衿左右环顾一下,发现天然喷泉的左侧有条缠满紫藤花树的长廊,若是到了紫藤花开的季节,必然会满廊飘香,长廊左侧又是一条细细长长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 继续朝里走,便是一间间独立的食室。 仆役把他们引到一间食室后便道:“二位公子,请问用些什么?” 谢衿和萧谙风已经落了座,他们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菜谱,谢衿打开翻了翻,他并不擅长点菜。 正当他犯难之际,萧谙风开口点了几菜名。 谢衿惊讶地发现萧谙风点的几个菜全是他爱吃的,萧谙风的口味竟和他如此一致。 仆役记下菜名后,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这家食铺的味道还不错。”等仆役出去,萧谙风抿了一口茶道。 方才谢衿才车上安稳睡了一觉,此刻已经消了身上的疲惫,他也端起茶喝了一口,“从前未听说过。” “我母亲从前常过来。”萧谙风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谢衿听萧谙风提及母亲,瞬间想起她的疯病来,他斟酌着开口问:“长公主她……她身体还好吗?” 萧谙风眸光闪了闪,他看向谢衿没作声。 谢衿问完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僭越了,他见萧谙风望着自己没说话便道:“上次听人说你告假,我以为是长公主身体抱恙。” “上次我是特意去你府中看你。” 萧谙风话毕,谢衿一愣,他怔怔地看向萧谙风,“特意?” “那日你为救人染了风寒,我不放心,所以去看看你。”萧谙风话说得理所当然,谢衿却有些不好意思。 谢衿从未想过萧谙风竟然会专门告假去探望他,他心里突然像是吃了那日萧谙风给的蜜饯一样,甜滋滋的。 “谢谢。”谢衿不知说什么是好,他抬眸望着萧谙风,竟只干巴巴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就是这两个字,却让萧谙风弯了下嘴角,“我们同为智简书院的学生,我当去看看你。” 谢衿闻言心中暖意渐消,是了,他们也算是同窗,萧谙风去探望他只能说是同窗情谊,算不了什么。 只是他未曾想到萧谙风在智简书院从来都是特立独行,除了他,根本没有人能让他屈尊纡贵。 谢衿虽然心中有些失落,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是眼底滑过一丝不悦,正好让萧谙风捕捉到。 萧谙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麻麻的,他不愿看到谢衿失落,即便是因为自己说的话。 这个认知让萧谙风愣了一下,他用右手轻抚了下腰间的平安符,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 从谢衿的角度,正好能望见萧谙风抬手轻抚平安符的画面,谢衿心中的那点失落在看见萧谙风的动作时便没了大半,他有些期待地开口问道:“谙风兄长每日都带着它?” “嗯。”萧谙风的手还附在玉佩上。 谢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是方才的仆役,他领着几个人前来布菜。 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摆满了菜。 谢衿此刻已经很饿了,他顾不上再和萧谙风说话,拿起筷子便架起菜吃了起来,颇有些不顾形象。 兴许连谢衿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只有在萧谙风面前才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萧谙风安静地坐在谢衿对面,他时不时地夹菜吃上一筷子,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谢衿吃。 等谢衿吃饱放下筷子时,萧谙风也把筷子放置于筷枕上。 “吃饱了?”萧谙风问正在揉肚子的谢衿。 “饱了。”谢衿回答完,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萧谙风轻笑一声,他唤来仆役,让仆役拿来茶碗给谢衿漱口。 谢衿漱了口后直起身看向萧谙风,“多谢谙风兄长款待,这风吟阁饭菜的味道比知味阁的还好。” “你喜欢便好。”萧谙风凝视着谢衿的双眸道。 “我很喜欢。”谢衿眉眼弯弯地看着萧谙风,语气中俨然带着一丝雀跃。 两人用完晚膳,谢衿提议去夜市逛一逛,萧谙风并无异议。 第47章 逛夜市,自然用不着乘马车,薛礼听了谢衿的吩咐,赶着马车朝智简书院驶去。 而谢衿与萧谙风二人则来了京都府最繁华的建西巷,建西巷位于京都府东侧,开了很多家商铺,还有一些随地可见的小摊。 风吟阁离建西巷不远,谢衿他们很快便踱步到了建西巷。 站在建西巷的巷口,谢衿不由停住了脚步。 建西巷的夜市竟如此热闹,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简直插不上脚。 正当谢衿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右手腕忽得被人握住了,谢衿垂眸,是萧谙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瞬,萧谙风便拉着他朝人流中走去。 等进了人流,谢衿才发现这里的人虽然很多,但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走着,根本不怕被人碰到。 谢衿的目光很快便被街边摆着的小摊吸引过去,小摊的种类极多,让人看不过来眼。 谢衿来到一处小摊前,摊上摆着各种用竹子编织成的小动物,各个活灵活现,惟妙惟肖。谢衿不由脱口而出道:“好可爱!” “公子,可爱就来一个吧,只需一个铜板。”摊贩也是个热情的,他笑吟吟地看着谢衿道。 谢衿属兔,他拿起一只兔子形状的正要付钱,却发现自己没带钱。 平日里总跟在他后头给他付钱的薛礼此刻又不在,谢衿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 可小兔子还未落地,就见一旁的萧谙风已经把钱给了摊贩。 摊贩欣喜地接过萧谙风手中的碎银,给他找了钱。 “这怎么好意思?”谢衿手里还握着小兔子,他是真的不好意思,可萧谙风已经付了钱,他也不能把钱要回来,于是便道:“我明日便把钱还你。” 萧谙风轻应一声算作回答 谢衿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可建西巷里他没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哪个都很新奇,他便彻底放开了。 这个时候的谢衿倒是很有符合十六七岁少年该有的烂漫。 把建西巷一圈逛下来,谢衿手里的东西差点捧不住了,除了九连环,鲁班锁一类的小玩意,竟还能抽出手拿冰糖葫芦。 方才谢衿见到冰糖葫芦便停下了脚步,他还是小时候吃过冰糖葫芦,长大了之后便没吃过,这时突然很想尝尝它的味道。 萧谙风见谢衿的目光在冰糖葫芦上停留,便买了一串塞在谢衿手里。 谢衿尝了一颗,酸酸甜甜得很有小时候的味道。 待谢衿终于逛得心满意足之时,盛环悄无声息地来到萧谙风身侧,同他耳语了一番。 萧谙风神色未变,他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盛环退到一旁等着萧谙风的吩咐,却见他神色温和地看向谢衿:“还逛吗?” 谢衿也已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盛环,虽然他没有从萧谙风的脸上看出异样,但盛环脸上却挂着一丝焦急。 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谢衿冲萧谙风摇了摇头,“不逛了,谙风兄长若有事便去忙,不用管我。” 萧谙风闻言静看了谢衿几息,之后回应他,“嗯。” 正当萧谙风转身与盛环一道离开时,又听谢衿清亮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谙风兄长。” 萧谙风转头望向谢衿。 谢衿手里还捧着一众小玩意,他弯了弯唇角道:“明日下学,谙风兄长还能教我射箭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0 23:47:15~2023-06-23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唧唧妹妹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主某文不是某控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张林 『“好。”』 “好。”萧谙风答应了谢衿的请求。 待萧谙风走后,谢衿便捧着东西往智简书院走去,智简书院离建西巷不远,走了两刻钟便到了书院门口。 谢衿方才让薛礼把马车停在了书院门口比较背静的地方,他寻了半天才在一颗大榕树后找到了自家马车。 薛礼此刻正靠着马车,他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见是自家少爷,忙站起身道:“少爷,您来了。” “把这些东西收好。”谢衿把手里的玩意递给薛礼。 薛礼伸手接过,见谢衿手里还有一串糖葫芦,便多嘴问了一句:“少爷,这串糖葫芦是买给谁的?” “我自己吃。” 谢衿朝书院大门扫了一眼,问薛礼,“方才有人进入书院吗?” “没有。”薛礼如实回答,他一直留意着动静,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无人进入智简书院。 “继续看着。”谢衿倚靠着马车低声道。 “是。”薛礼虽然不知自家少爷要干什么,但他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着书院大门。 待谢衿把手里的那串糖葫芦吃完,不远处突然冒出一个黑影,正站在书院门口的石狮子后面。 薛礼也看见了,他猛然站起身,看向谢衿,谢衿却冲他挑了下眉,示意他等一会。 那黑影站在那,左顾右盼一番确保无人才准备进去书院,不过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围墙边翻了进去。 这模样很显然是要坐坏事。 谢衿待那黑影进去,才直起身和薛礼往书院门口走去。 第48章 谢衿走到智简书院门口,很有礼貌地敲下门。 智简书院晚上只有一个年逾五十的老者看门,他听见门外的动静,提着灯走了出来。 老者见来人是谢衿,脸上挂起一丝微笑,他温声道:“谢公子,这么晚了有何事?” “王伯,我今日下学后,丢了本书在课室里,我能进去拿一下吗?”谢衿语气乖巧恭敬,让王老伯很是喜欢。 在王老伯眼里,谢衿是个顶顶好的人,他在谢衿身上从未见过世家公子特有的傲慢。 有一次,天降大雨,王老伯忘记带伞,正当他准备冒雨前行时,是谢衿为他撑伞,让他一大把年级不至被雨淋,这份恩情,王老伯一直记得。 “你进去吧,天黑注意脚下。”王老伯打开门,还把手中的提灯给了谢衿并叮嘱道。 提着灯很容易被人发现,于是谢衿摆了摆手没要那提灯,“多谢王伯,我能看见路。” 见谢衿不要,王老伯也不再勉强,他让谢衿进去后,就回屋继续读方才没读完的书。 谢衿和薛礼进去后直奔校场,偌大的校场安安静静,只有马厩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衿放慢脚步,他让薛礼从另一边过去,自己则继续朝马厩走去。 “换好了吗?”谢衿悄无声息地走到马厩旁,他冲里面的黑影道。 那黑影手下的动作一顿,弯曲的脊背定了一瞬,之后突然拿起手里的干草朝谢衿扔去。 “薛礼。”谢衿偏头躲开朝他袭来的干草,同时低喝一声。 薛礼闻声立马从那黑影的后方一把抱住了他。 那黑影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人,他的双手被紧紧地缚住,只能拼命地挣扎着。 可接下来就被谢衿一脚踢中腹部,接着便痛苦地弯下了腰。 谢衿从身上取出一只火折子,吹亮后照向那人,竟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你是谁?”谢衿随手取下一旁挂着的马鞭,他用马鞭挑起那人的下巴冷声问。 那人虽被挑起下巴,眼睛却看向别处,他紧闭着嘴巴,显然不想回答谢衿的问题。 谢衿并未因那人的态度生气,反而轻声笑道:“你说我现在要是把你带到王伯跟前,说你三更半夜翻墙进入书院不知意欲何为,你还能在智简书院读书吗?” 那人听到谢衿的话后面色一僵,他猛地转过头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倒是要问问你想做什么。”谢衿瞥了眼地上的干草道:“我猜你是要把这些有毒的干草全部销毁掉,是也不是?” 那人没想到谢衿竟把他所要做的事情猜得如此准确,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衿,“你怎么知道?” “你只需说你叫什么,我便告诉你。”谢衿收回马鞭不紧不慢道。 那人知今日躲不过去了,才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张林。” “智祥院的?”谢衿听到张林二字稍一思索便想起原书中对他的描写。 原书中,张林在石照的指使下没少干坏事,其中就有欺负原主的事情。 张林点了点头,他直直地看向谢衿,满脸讶然,“你又从何得知我是智祥院的学生?” 智祥院是专门为穷苦人家和平民所设,谢衿作为世家公子不可能认识他。 谢衿自然不可能说他是从书里得知,只随口道:“猜得。” 张林自是不信,他正要追问就听谢衿道:“这些事是石照指使你做的吧?” 张林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衿,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母亲得了咳病,如今用汤药吊着,若是你不帮石照办事,他便停了你母亲的药?”谢衿语气冷淡道。 谢衿这话似是触及到了张林的软肋,他双眼突然蓄满了泪,低头求着谢衿道:“谢公子,您今日就放过我吧,若是让石公子知道,我母亲便会没药喝,她会死的。” “他不是个东西,你倒还有些良知,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要不要?”谢衿思忖片刻道。 张林一听有缓和的机会,立马抬起头看向谢衿,“要,我要。” 谢衿没有立即说机会是什么,他示意薛礼松开张林后道:“薛礼,等会出去你先去请个郎中瞧瞧他母亲,再帮他开些药。” “是。”薛礼应声。 张林一听谢衿要请郎中去瞧他母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今晚石照便停了母亲的药,说是要他把事情办妥当了才能给他母亲药吃。 原以为母亲今夜要让咳病折磨,谢衿却要为他母亲请郎中开药,张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公子救母之恩。” 张林激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校场格外得大,谢衿闻言皱了皱眉,“你小点声。” 张林一把捂住嘴不再发出声音。 静了几息后,谢衿又道:“一会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马车停在书院右边的那个榕树下,注意别被人瞧了去。”张林闻言重重点了下头。 谢衿把手中的马鞭挂了回去,“薛礼,我们走。” “是。”薛礼应道,他看了眼地上的干草忍不住问,“少爷,这些有毒的干草怎么办?” “留着,我自有用处。”谢衿说完便转身离去。 张林怀着忐忑的心情从书院里翻墙而出,在看到槐树下的马车时松了一口气。 谢衿和薛礼来到书院门口,他朝左侧的门房轻唤一声,“王伯。” 第49章 王老伯听到声音从门房里走出,见是谢衿,便道:“书是取到了吗?” “是,谢谢王伯。”谢衿指了指薛礼手中的书卷,微微弯腰和王伯道谢。 王老伯挥了挥手道:“不客气,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去吧。” 谢衿颔首和王老伯道别。 出了书院门,谢衿径直朝马车处走去,张林蹲在马车边,见是谢衿立马站起身,“谢公子,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谢衿压低声音冲张林道:“明日你需出来给我作证,说那干草是石照指使你放的。” “好。”谢衿话音刚落,张林便重重点头,他早就不想跟着石照做坏事了,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当众揭穿石照的真面目。 “薛礼,你先同张林一道去请郎中。”谢衿低声吩咐。 薛礼见谢衿眉心满是疲倦,不免心疼,他张了张嘴道:“少爷,您累了,我先送您回府歇息吧。” 谢衿确实感觉有些疲累,“好。” 薛礼从取下车凳把谢衿扶上马车,之后和张林一起坐在车辕上,马车缓缓朝太傅府驶去。 到了太傅府,谢衿从马车上走下来,他瞥了眼车辕上的张林道:“薛礼,等会你驶着马车去请郎中。” 张林闻言,心中大受感动,乘着马车可以快些找到郎中给他娘治病,他朝谢衿深深地鞠了一躬后道:“谢谢,真的感谢。” 谢衿不再多言,他转身朝府门走去。 翌日一早,谢衿用完早膳换上武装,今日上午便是韩武师的骑射课。 谢衿到智简书院后直接去了校场,校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 过了一会,上堂钟声响起,韩武师也到了校场。 韩武师上课前,照例讲了一些骑射的要点,便让人轮流骑马绕校场一圈。 经过前几日上武课,多数人学会骑马,是以韩武师一提出谁先来时,一大半的人都朝前走了一步。 “谢衿,林越淅你们先来。”韩武师已经习惯每次叫他们俩做示范。 谢衿和林越淅对视一眼,走出队列。 等陈朗和温泗把马牵出来时,谢衿和林越淅便翻身上马。 “西璟,一会看你的了。”谢衿手里攥着缰绳,他看向林越淅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3 23:59:15~2023-06-24 23: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主某文不是某控文、咖喱乌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演戏 『“莫非二人是在幽会?”』 林越淅朝谢衿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扬起手上的马鞭,朝前方行去,谢衿同样扬起马鞭赶了上去。 不过他们今日似乎与别人不同,别日都是尽情挥舞着马鞭在校场中驰骋,此刻却没有平日里一半的速度。 众人皆好奇谢衿他们为何行得这么慢,唯独一人心中满是窃喜,他便是一直盯着二人背影的石照。 石照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内心却满是得意,他就知道谢衿昨晚必然受了内伤,所以今日才不敢驾马飞奔。 谁让谢衿老是与他作对,受了伤也是他活该,石照恶狠狠地想。 可惜昨晚没有见到谢衿跌下马的惨状。 昨日下学,他特意跟着谢衿来到校场,想亲眼看着谢衿跌下马。 他为了让谢衿摔下马,不惜让张林给马厩里所有的马下毒。 虽然昨晚半路杀出了萧谙风,但是却没有影响谢衿去骑那将要发狂的马。 石照亲眼见着谢衿翻身上马,亲眼见着那马发狂,却唯独没见到马把谢衿甩下去的画面。 昨日要不是他爹着急唤他回去,他准能看到。 石照攥着拳,眼神中的愤怒逐渐被不甘代替,他必须得想办法再整一次谢衿。 正当石照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周围传来一道道惊呼声。 “怎么回事,这两匹马怎么突然发狂了?” “天呐,谢衿他们不会被马甩下来吧!” …… 石照猛一抬头,原本还好好的马,此刻像是脱了缰般左右摇晃,两匹骏马扬起下巴,似是要把马背上的人掀下去。 怎么回事!石照脸色一变,他朝马厩看了眼,难道是张林忘了给马喂解药? 韩武师此刻满脸焦急,若是学生在他的课上受了伤,不仅他不会原谅自己,他们的父母也必不会放过他。 韩武师快步朝那发了狂的马跑去,想去制住它们。 而不远处随着身下马左右晃动的林越淅一把勒住手中的缰绳,他左腿一个使力从马背上站起身。 与马身分离的林越淅踢了一脚马屁股,那马疯了一般朝前方跑去。 林越淅没管飞奔而去的马,他朝身侧坐于发狂马背上的谢衿伸出了手。 谢衿方才为了稳住马已经耗费大半的力气,他一把抓住林越淅的手,借着力从马背上跃下来。 林越淅握着谢衿的手,脚尖点地,朝后划出去两丈远才停稳。 韩武师在前方,使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那两匹发了狂的马。 “没事吧?”林越淅松开谢衿的手,改握他的肩膀道。 谢衿站稳脚,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没事。” 校场差点发生马匹伤人时间,韩武师很是愤怒,他立马唤来智简书院的护卫查明马匹发狂的原因。 第50章 马出现问题,再加上谢衿和林越淅二人差点受伤,武课便上不成了,不过韩武师并未让学生回课室而是站在校场上等结果。 智简书院护卫的效率很高,他们来到马厩旁对着里面的环境检查一番,便查出马匹食用的干草有问题。 马厩一直是由厩长打理,他闻讯赶来时,发现马厩里的干草确实有问题,似乎是被人下了毒。 “下了毒?究竟是谁如此恶毒,明知我们武课要联系骑射,竟然给我们骑的马全部下了毒!” “方才幸好是谢衿和林越淅打了头阵,不然此刻摔下马的就是我们了,好险。” …… “什么,有人下毒?”听了厩长的回答,韩武师立马瞪大眼睛:“谁这么大胆。” 韩武师大发雷霆的话语一出,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全部闭上了嘴巴。 这时,谢衿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韩武师,昨日下午我们上武课并未存在马匹失控的情况,这毒应该是昨日下学后有人下的。” 韩武师思索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便让护卫去查谁昨日下学后来了校场。 不料其中一个护卫却道:“韩武师,昨日我轮值,我确实看见有人来了校场。” “是谁?”韩武师眯起眼睛问。 “智祥院的张林,还有……”那护卫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韩武师见那护卫止住话头,忙道:“还有谁?” 那护卫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还有智成院的谢衿和智启院的萧谙风。” 护卫话音刚落,便有学生道:“谢衿?他来校场干什么。” “不止他,还是萧谙风呢,这两人下了学不回家,却到校场来,莫非二人是在幽会?” 自那日萧谙风抱着谢衿从知味阁出来,便有人谣传二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谢衿还未亲耳听过这些传言,今日却从同窗耳中听到,着实有些奇怪。 谢衿忽而想起昨日他与萧谙风同坐汗血马驰骋校场的样子,原本还很淡然莹白的面色悄然爬上一抹红。 方才说话那人见谢衿未出言反驳,一脸惊异道:“不会让我说准了吧?” “去去去,说什么呢你。”林越淅知道昨日谢衿与萧谙风为何在校场,是以他不耐烦地朝那人喝去。 那人见林越淅发话,便不敢再多言。 “去把那个叫张林的学生叫来。”韩武师低声吩咐护卫。 护卫应了声,正准备去叫人,却被石照截住了话头。 “韩武师,学生认为张林不可能给马匹下毒。” 韩武师不解:“为何?” “张林是智祥院的学生,他出身贫寒且并未与智成院的众人结仇,他没道理过来下毒。”石照低着头说话,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石照说完话,便有人在一旁搭腔,“此话有几分道理,张林家贫,若不是智简书院专为平民设了智祥院,恐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读书,他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那能是谁干的?萧谙风我知道,他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排除了他俩,那便是谢衿干的!” 学生中有人曝出这句话来,瞬间大家的视线全部转向谢衿,眼中的意思非常明显。 形势骤变,谢衿却不着急,他不慌不忙地反问,“若我知道马匹被下了毒,方才怎么还敢骑马?” 见众人没有反驳,谢衿又道:“张林自己自是不敢做这种事,可他若是受人指使呢?” “我觉得谢衿说得很有道理,他若是给马下毒,怎么可能还会去骑马,这不是傻子嘛。” “说不定真是张林干的。” …… 谢衿的一番话让舆论反转,韩武师闻言立刻叫护卫把张林带过来。 一旁的厩长仔细检查了马匹的状况,庆幸道:“幸好下的毒不重,不然所有的马匹都会死。” 昨日张林已经告诉谢衿那毒只会让马发狂,不会让马有性命之忧,如此谢衿才会放心地让林越淅陪他演一出戏。 张林很快被带了过来,他走到韩武师跟前行了礼,“学生见过韩武师。” 人群中见到张林过来的石照咬紧牙关,眼中具是怒意,张林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石照紧盯着张林,可张林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你昨日下学后来校场干什么?”韩武师没绕弯子,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张林放在于课室中见课室过去找他,便知所为何事,面对韩武师的疑问,张林没有犹豫,他正要回答却被石照打断,“张林,你老实交代,你昨日来校场给马匹下毒,是也不是?” “是。”张林抬眸对上石照的目光,面色坦然。 张林承认速度之快让在场各位皆是一惊,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石照已经挥着马鞭,抽向张林。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居然下毒陷害我们,你好黑的心肠。”石照一边抽一边狠厉道。 石照用劲很大,一鞭子下去,张林的脸上已经现出红痕。 待石照还想继续抽第二鞭时,被谢衿一把拽着了马鞭,“张林犯错,自有院规处置,你岂能动用私行。” 谢衿的话让石照脸色一僵,他使劲抽动手里的马鞭却怎么也抽不出,他看向谢衿道:“松开。” 谢衿没理会他,反而是使了巧力把石照手中的马鞭抽了出来。 第51章 “你……”石照手里没了马鞭,指着谢衿道:“莫非你是张林的同伙,这般包庇他?” “你如此这般急着抽张林鞭子,莫不是心虚?”谢衿反唇相讥道。 石照心中确实急切,他面上努力保持镇定,却还是露出裂痕。 他怕张林把他供出去,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张林闭嘴。 可谢衿挡在他面前,不让他靠近张林,石照心中气恨,却也无计可施。 “张林,你缘何要在干草上下毒,你知不知道如此这般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韩武师走到张林面前诘问道。 面对韩武师的诘问,张林忽而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夜,谢衿吩咐薛礼为他母亲找了郎中,还给他母亲开了很多好药。 张母疑惑发生何事,张林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张母听了之后一边流泪一边抱住他:“儿,你糊涂啊,等明日一定要把此事说清楚。” 张林想着张母的话道:“韩武师,毒确实是我所下,当按院规处置。” 石照听了后,心中很是得意,他就知道张林不敢把他供出来,可还没等他得意太久,耳边却又想起张林的声音。 第31章 暗庄 『“衿衿。”』 “可我却是受人胁迫做出此等蠢事,请韩武师一定要为我做主。”张林边说边给韩武师磕了一个头,脸上写满冤屈。 韩武师顿觉蹊跷,他耐着性子问,“哦?是谁指使你做此等事?” 韩武师此话一出,石照立马急了,他快步走到石照面前破口大骂道:“张林,你个该死的腌臜货,做了恶事还想赖给别人,韩武师,你别听他狡辩,此事就是他做的,他如今想推卸责任,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要上手去揍张林,却被后面的人拦住了,“我说石兄,你急什么,张林又没说他是受你指使。” 不知是不是那人的话戳到了石照的痛点,石照竟回头冲他大喊道:“你说什么呢?” 石照在智成院的形象一直是和善有礼的,他从来不会同人这般大吼大叫。 石照的反常让大家泛起了嘀咕,他的行为和话语都太过异常,让人忍不住怀疑。 似乎是为了证实大家内心的猜测,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林突然道:“韩武师,就是石照,是他让我给马厩里的干草下毒,请您明鉴。” “你放屁!”石照闻言像是炸了一般,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形象,不管不顾地朝张林冲去。 原本抱着他的人见他这架势立马松开了手。 “石照,你干什么!”韩武师一声厉喝,挡住了石照的身体。 韩武师毕竟曾是军中之人,由他阻拦,石照根本近不了张林的身,他只能继续骂道:“张林,你这个宵小鼠辈,竟敢血口喷人,我爹不会放过你……” 石照无计可施,只能用身世压人,他无能狂怒一番,不知怎的突然安静下来,随后便对张林道:“张林,凡是要有证据,你无故诬陷我,若是我报了官,定治你诽谤诬陷之罪。” 张林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定地对韩武师道:“韩武师,学生若有半句虚言,定让我不得好死。” 两人的话听起来似乎都有些道理,韩武师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正当他无法决断之际,张林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双手递给韩武师:“这只装毒药的瓷瓶是石照给我的,瓷瓶底部还有石照的名字。” 谢衿:“……”还真是在哪里都喜欢刻自己的名字。 韩武师接过张林手中的瓷瓶,果然在其底部看见“石照”二字。 “石照,你作何解释?”韩武师把目光投向石照。 石照万没想到在物品上留名这件事居然害了他两次,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瓷瓶是……是张……张林偷的,对,就是他趁我不注意偷的!” “你是说张林为了给马匹下毒,特意去你那里偷了瓷瓶,瓷瓶里正好装了毒药,你觉得有人会信吗?”谢衿嗤笑一声道。 “这里有你什么事,你给我闭嘴。”石照愤怒地看向谢衿道:“是不是你指使张林让他诬陷我?” 听了几人的话,韩武师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是何人所为,他冷冷地看向石照道:“石照,你下毒陷害同窗,按照智简书院院规,当逐出书院!” 听到要被逐出书院,石照慌了,他若是被逐出书院,这将是一生的奇耻大辱,他气急败坏道:“我没有,我没有下毒陷害同窗,我只是想教训一下谢衿。” “那你承认是你指使张林给马匹下毒了?”谢衿闻言微微勾起唇角道。 石照一愣,随机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他正欲狡辩,就听韩武师吩咐一旁的侍卫,“来人,去报告山长,详细说清楚此事。” 山长也就类似于现代学校的校长,石照一听韩武师要把此事报告给山长,立马跌坐在地,苦苦哀求韩武师,“别告诉山长,我求你了。” 韩武师此人最是正直无私,他决不能容忍此等事情,他冷哼一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此刻正是智简书院中午下学时间,不知是谁说校场出了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校场便围满了人。 他们正好听到石照承认下毒之事是他所为的话,不由对石照生出鄙夷,连原本与石照交好之人都忍不住唾弃他。 第52章 这件事最后以石照被带去训诫堂收场,他被带走时狠瞪了一眼谢衿道:“我爹不会放过你。” 谢衿一脸淡然,眼中意思明显,便是随时恭候。 校场不远处,萧谙风负手站着,盛环站于一旁详细禀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谙风听完眼眸中陡然生出冷意,他望向被架着走的石照冷声道:“盛环,把人带去暗庄。” “是。”盛环应道。 “你亲自动手。” 盛环一愣,随即应下。 等人群散去,林越淅高兴地拍了下谢衿的肩,“真是大快人心。” 谢衿心情也是极好,这样也算是为原主报仇了,“嗯。” “你们俩在嘀咕些什么呢?”不远处一直站着没走的粱鹤轩见二人笑得开心,便走过去问道。 林越淅见是粱鹤轩,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我们还是不是兄弟啊?”粱鹤轩听完直接怒了,他伸手给了林越淅一下,惹得林越淅连连后退,“我的错我的错。” 谢衿笑着看他们俩打闹,耳边忽然传来萧谙风的声音,“谢衿。” “谙风兄长。”谢衿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未减,眼中还有一丝易于察觉的喜悦。 萧谙风嘴角不自觉牵起,他轻声问,“饿吗?” “嗯。”谢衿轻轻点头,在校场站了一上午,着实有些饿。 谢衿刚点完头,林越淅便朝他挤眉弄眼道:“谢衿走啊,一块去用午膳。” 对上一脸坏笑的林越淅,谢衿有些无奈,“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啦。”林越淅依旧挂着坏笑,他和粱鹤轩一道离开,却时不时地回头看谢衿和萧谙风一眼,直到被粱鹤轩一把拽走。 等林越淅二人彻底走远,萧谙风才道:“走吧。” “好。”谢衿乖乖跟着萧谙风。 二人一道朝梅香阁走去,行至半路,萧谙风突然问出一句话,“为何要冒险?” 谢衿脸色一怔,他转头看向萧谙风,萧谙风的面色平静非常,可是他总觉得这句问话中带着一丝……担忧? “石照总是找我麻烦,此次更是下毒想致我坠马,我必须要反击回去。”谢衿道出内心真实想法。 “若是你真的摔下马怎么办?”萧谙风顿住脚步,他转身看向谢衿,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谢衿瞧见了萧谙风眼中的担忧,他心中冒出丝丝甜意,他软着声音道:“没事的,西璟他答应了护我周全,他也做到了。” “西璟?”萧谙风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心中像是喝了醋一般,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酸味。 谢衿疑惑:“怎么了?” “楚墨。”萧谙风没回答谢衿的问题,反而低声道。 谢衿:“?” 突然,谢衿脑中微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楚墨是萧谙风的字。 可是萧谙风唤自己的字干嘛? 片刻之后,谢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轻声问,“谙风兄长是让我用字称呼你吗?” “嗯。”萧谙风应声。 萧谙风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谢衿忍不住在心里大笑,这是吃醋了吧,没想到众人眼中不近人情的萧谙风竟然如此可爱。 谢衿虽然心中在大笑,面上却仍挂着微笑,他没有任何扭捏直接唤道:“楚墨。” 不知为何,萧谙风觉得心中那抹酸意荡然无存,他凝视着谢衿的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我没有表字。”谢衿回答着,心中突然生出逗弄的心思:“不过你可以唤我衿衿。” 衿衿这么腻歪的叠词萧谙风肯定唤不出,谢衿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 见萧谙风半晌没说话,谢衿知道他是难为萧谙风了,正要说自己是开完笑时,却听萧谙风低声唤道:“衿衿。” 衿衿二字从萧谙风嘴里突然,非但不让人觉得恶心,反而还能从中觉出一丝缱绻。 谢衿内心一阵酥麻,明明是他要却逗弄别人,却被人反撩一把。 见谢衿内心低着头,萧谙风又唤了一声,“衿衿。” 谢衿不能再听这两个字了,他快步走在前头,留下挂着一抹温柔笑意的萧谙风。 害羞的衿衿真可爱。 良久之后,萧谙风抬起腿,几步便跟上了谢衿。 — 京都府西郊有一处地下暗庄,为萧谙风父亲所建,暗庄为萧谙风培养了无数暗卫和死士。 暗庄深处,有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惩罚犯错的暗卫和死士。 此时,屋子里传来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盛环手持鞭子站在屋子中间,他眼神狠绝,像是盯个死人一般盯着眼前之人。 盛环对面的木桩上绑着一个人,他头发披散,已经认不出原来面貌,不过,方才那喊声就是他发出的。 盛环挥动着手里的鞭子,鞭子落到那人身上,又是一道鲜红的血痕。 那人疼到极处,又叫了一声,抬起头,眼上却是被黑布条蒙着了眼,不过不难看出此人就是石照。 石照喘了一口气,他使了全身的力气喊道:“你快放了我,不然我爹不会饶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5 23:59:12~2023-06-27 22: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3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虫 10瓶;猫猫钓鱼 5瓶;小妹、咖喱乌冬、糖炒板栗00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受伤 『“重色轻友的家伙。”』 石照欣喜,他就知道他爹会来救他。 可预想中有人为他松绑的事情并未发生,却等来了一道鞭子。 这道鞭子抽在身上,石照只觉得比方才那几下疼得多。 叫嚣声还未喊出口,一道道鞭子便又落到了石照身上。 几十鞭下去,石照意识逐渐模糊,他垂着头,仿若一个将死之人。 石照方才的嚣张气焰早就被这几十道鞭子抽没了,他低声喃喃:“救命……” 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石照奄奄一息之际,身上便没再落下鞭子。 萧谙风把手中的鞭子丢给盛环,一旁的侍卫递上去一只手帕,萧谙风接过慢慢擦拭双手,身上的暴虐气息逐渐消失。 擦干净手,萧谙风把手帕丢给侍卫,他转身朝屋外走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把他丢回去。” 翌日,谢衿一踏入课室,就听到一则消息。 昨日本该在训诫堂等着山长发落的石照突然不见了,石府和智简书院的护卫寻了一晚上都没见着踪影,昨夜亥时三刻,石照竟自己出现在了家门口,只是…… 谢衿见林越淅不再说话,便接着话头道:“只是什么?”。 “只是,石照被发现时,身上没一块好肉,浑身上下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听说差点死了。”林越淅凑近谢衿道。 谢衿顿了顿,道:“那他下毒一事如何处理?” “被打成那样,必然是在京都府里与人结了仇,书院他自然是上不成了。”林越淅回答着,忽然又一拍脑门道:“对了,昨日我下学回去,把你被石照欺负的事情告诉我爹,老头子快气死了,说要给你出气。” 谢衿微微一笑道:“替我谢谢尚书大人。” “你还是自己个去谢吧,我爹昨日还念叨着想见你呢,说是要好好谢谢你,把我从智成院最后一名教成第五名。”林越淅最近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 自从他上次月试考了第五名,他爹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改变,逢人就说他考了第五,厚脸如他都要扛不住了。 “好。”谢衿应了下来。 — 石照被打成那样,身为他的父亲石昊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是何人所为。 “一群废物。”石昊在听到自己派出去查的人又无功而返时,把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倒了地上。 石父面色阴沉地看着外面已经隐隐透着光亮的天,自从知道石照被打后,他便没合过眼。 一天一夜没睡觉让石昊他疲态尽显,他喝了一口仆人重新给他倒的浓茶,半晌后才消下心中火气。 他站起身对一旁的仆人道:“更衣。” 他要在今日的朝堂上向圣上禀明此事,求圣上还他们石府一个公道。 卯时,大楚王朝的文武百官全部一脸严肃地站于朝堂之上。 朝堂正前方,当朝天子楚琦端坐在龙椅上,百官行完礼后,天子摆了摆手道:“平身。”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总管太监福景尖利的嗓音响彻整个朝堂。 福景话音刚落,石昊便要禀奏,却被站在他前方的林锐抢了先。 林锐是石昊的顶头上司,石昊只能退回去,等林锐禀奏完再说。 “陛下,臣有事禀奏,臣发现户部官仓里的粮食被人私自倒卖,已损失十万两银子。”林锐一上来,便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炸得百官具是一惊。 石昊更是惊得差点站不稳。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原本还端坐在龙椅上的楚琦,直接跨下石阶走到林锐面前道。 粮食乃立国之本,损失这么多,若是让京都府的百姓知道,必回引起大乱。 楚琦大怒,百官纷纷下跪,他紧紧盯着林锐问,“怎么回事?” “臣前几日得知官仓粮食被人私自倒卖,便派人彻查此事,如今已知道是何人所为。”林锐回禀。 石昊听了这话脸上冷汗直流,为何他没听说林锐在查这件事! 楚琦怒道:“何人所为?” “此人乃户部侍郎石昊。”林锐道。 石昊一听急了,他指着林锐道:“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陛下只要看一眼臣找到的证据便知。”林锐瞥了一眼石昊,从袖中拿出一叠信封,双手捧到楚琦面前。 石昊看着那些熟悉的信封,腿软得差点跪不住。 楚琦接过林锐手中的信封,随意拆开一封看下去,片刻后,楚琦脸色越变越黑,他把手中信封扔到地上,一脚揣向石昊的胸口。 石昊被踹得四脚朝天,他重新跪在地上不住道:“陛下冤枉啊,定是有人冒充臣的笔迹与各省官吏联通……” “你怎知这些是与各省官吏联通的书信?”石昊话未说完便被林锐打断。 石昊脸色一僵,他方才说漏了嘴,还想给自己辩解时,楚琦已拂袖而去,只落下一句“来人,把石昊关进诏狱,由大理寺主审此案。” 得了命令的皇宫侍卫立马出现在朝堂上,他们直接把石昊抬走了。 第54章 “陛下,臣冤枉啊。”石昊被皇宫侍卫架着动惮不得,他喊着冤枉,却无人理会他。 — 次日,林越淅一来到课室,见谢衿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兴奋地叫道:“谢衿,谢衿。” “怎么了?”谢衿回头问。 “老头子果真给你出了气,石照父亲石昊因为各省官吏联通私自倒卖官仓里的粮食被下了诏狱。”林越淅奔过来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但还是很顺地把话说了出来。 林越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查出这件事的是我老爹,在朝堂上揭发他的也是我老爹,他这真真是为你出了气。” 谢衿记得原书中因私自倒卖官仓里粮食的是户部另一个官员,和石昊并无关系,怎么如今却变成石昊联通各省官吏倒卖粮食了? 难道是故事情节随着他的出现发生了变化? 那么还会存在萧谙风起兵逼宫的事情发生吗? 谢衿想不明白,就在此时,程夫子从课室外走进来,一声厉喝打断了谢衿的思绪。 谢衿不再思考,他打起精神准备听程夫子授课。 — 大理寺的查案速度很快,只用了两天便查清石昊私自倒卖官仓粮食一案,石昊被处以绞刑,石府其他家眷,女人沦为奴婢,男人则被流放到三千里外的南蛮之地。 听到这则消息的谢衿可以确定,书中的剧情随着他的出现发生了巨大变化,也许真的不会出现萧谙风起兵逼宫一事。 石昊被抓,牵连了各省官吏无数,朝中也有与石昊私相授受的人,这些人在此次大理寺的清查中全部被揪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朝野都陷入人人自危的局面中,每一位大臣都深怕自己被牵连,所幸只用了七天,此次私自倒卖官仓粮食一事便被彻底查清。 这日下学,林越淅一把拉住要走的谢衿,“去我家用晚膳吧,我爹叮嘱我今晚一定要把你请回去。” “明日,明日休沐,我一定登门拜访尚书大人。”谢衿留下这句话,便离了课室, 看着谢衿离去的背影,林越淅笑骂一句,“重色轻友的家伙。” 出了课室,谢衿照例去了校场,他已经跟着萧谙风学了七八日的射箭,技术虽称不上多精湛,但每次几乎都能射中靶心。 到了校场,谢衿发现萧谙风还未过来,便独自拿起弓箭开始练习,可是不知怎的,今日射箭,谢衿一直不在状态,射了几十箭,几乎没射中过靶心。 谢衿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便轻叹一口气,他把弓箭放在一旁的桌上,想着还是等萧谙风来了再射。 等了半个时辰,萧谙风才和盛环一起出现在校场上。 此刻正骑着马的谢衿看着不远处的萧谙风,立刻翻身下马走到萧谙风面前笑道:“楚墨,你来啦。” “嗯。”萧谙风扯动嘴角道。 萧谙风脸上虽面无表情,谢衿却觉出了不对劲,他似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萧谙风盯着谢衿的眼睛,眼眸中是谢衿看不懂的神色。 谢衿知道萧谙风没说实话,他把目光投向站在萧谙风身后的盛环。 “谢公子,我家公子今日怕是不能陪您练习射箭了。”盛环低垂着眼眸道:“公子受了很严重的……” “盛环。”盛环话未说话便被萧谙风打断。 谢衿把视线移向萧谙风,脸上满是焦急,“你受伤了,哪里?” 萧谙风看着谢衿焦急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 “没事。”萧谙风出言安慰谢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衿心中焦急的情绪却没得到缓解,他突然想到萧谙风的母亲长公主楚玉。 整个大楚王朝几乎无人能上得了萧谙风,如果有,那人便是他的母亲。 谢衿身为外人,根本无法问萧谙风他是不是又被楚玉抽了鞭子,他只能拉起萧谙风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医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7 22:58:51~2023-06-28 23: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唧唧妹妹、时光、日7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尥 20瓶;('w')小常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尹月 『“你和萧谙风是什么关系啊?”』 谢衿的手细白绵软,在男子中不算小,可是相比萧谙风的却小上许多,是以谢衿的手只堪堪握住萧谙风的三指。 萧谙风垂眸看向谢衿的手,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衿心中焦急,脚步也不由得加快几分,萧谙风怕他摔着,轻声出言提醒道:“衿衿,慢点。” 谢衿知道自己走得太急,恐是拉扯到了萧谙风的伤口,于是他放缓脚步朝前走着。 就在此时,原本还是握着萧谙风的手被他反握在手心,牢牢地让人不能轻易挣开,或者说谢衿也不愿挣开。 随着学生们下学,书院里的医馆也关了门,萧谙风便牵着谢衿的手直接去往书院外。 门口太傅府和长公主府的马车并排立着,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得贴在了一起,像极了萧谙风和谢衿此刻牵着手的模样。 薛礼见自家少爷出来便迎了上去,没想到竟看见少爷与萧谙风交握在一起的手。 第55章 正当薛礼愣神之际,谢衿和萧谙风已经从他的身侧走过。 看样子是不准备乘坐马车了。 盛环走过去对两架马车的车夫道:“谢公子和我家公子去医馆一趟,你们回去吧。” 薛礼见过盛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虽然疑惑少爷为何要去医馆,却还是道:“是。” 离书院不远处,就是京都府最大的一家医馆名为济世馆,济世馆馆主尹月医术高超,长得又好,他救人无数,京都府的人不管得了什么病都愿意找他治。 不知是不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此刻的济世馆竟没什么人。 谢衿和萧谙风一踏入医馆,便有一郎中迎了上来,“萧公子……” 那郎中见到与萧谙风牵着手的谢衿,话头突然止住,他原以为是萧谙风受了伤,现在看来可能是萧谙风身边站着的小公子。 谢衿见那郎中一直盯着他和萧谙风交握着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睁开了。 “这位小公子是生了什么病?”那郎中面上并未显出惊讶,他温和地看着谢衿道。 谢衿见郎中像是认识萧谙风,便道:“不是我,是楚墨受了伤,请问尹馆主在吗?” 郎中知道楚墨是萧谙风的字,他见谢衿直呼萧谙风的字,知他们二人关系密切,他嘴角噙笑道:“馆主在二楼,我引你们二人上去。” 济世馆的二楼,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药香味。 屋子中间有个大炉子,药香味是从那里冒出来的,炉子的后面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在忙碌地往炉子里加药材。 “馆主。”郎中朝炉子的方向唤了一声,很快,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便露出头来。 男子身着一袭白衫,手里正拿着一味药材,他听见动静抬起头,见是萧谙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去,他放下手中药材,走到萧谙风面前道:“她又用鞭子抽你了?” 萧谙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快去榻上坐着。”尹月急道,他目光微转,吩咐郎中去拿药,这才注意到站在萧谙风身侧的谢衿。 “谙风,这位是?”尹月有些惊讶,往日都是盛环同萧谙风一道过来,今日却换成这个从未谋过面的小公子。 尹月原以为他是谢衿的奴仆,但是他身上衣服的材质说明他身份并不一般。 听着尹月的问话,谢衿没等萧谙风便自顾自地回道:“见过尹馆主,我叫谢衿,是楚墨的书院同学。” 楚墨?有意思。 尹月饶有兴味地看着谢衿,他竟直呼萧谙风的字。 想当初,他为了膈应萧谙风,唤了他的字,差一点被萧谙风的眼刀杀死,自那以后他再喊过,没想到今日这个叫谢衿的小公子喊得如此自然。 二人有情况啊! 发现这一事情的尹月忍不住脑补一番,兴奋得都忘了要给萧谙风治伤。 尹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谢衿知道这样想不合适,但是他总觉得主位尹馆主俊秀的脸上隐隐透着些……猥琐。 谢衿担心萧谙风身上的伤,他忍不住出言道:“尹馆主,楚墨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可以麻烦你给他医治吗?” “不麻烦不麻烦,保管治好你的楚墨。”被谢衿声音唤回思绪的尹月嘻嘻朝谢衿笑道。 什么啊! 谢衿被这句“你的楚墨”燥得耳朵一热,他刚要出言反驳,就见尹月已经从郎中手里拿过药,直奔萧谙风而去,谢衿也跟了过去。 尹月很熟练地拉下萧谙风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萧谙风血肉模糊的后背。 只看一眼,谢衿的眼角便红了,他知道萧谙风伤得很重,没想到却伤得这么重,整个后背上新伤叠着旧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谢衿突然很心疼萧谙风,他不懂为什么作为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狠手。 “怎会如此?”谢衿忍不住低呼。 尹月也是一脸严肃,他埋头认真为萧谙风医治。 等尹月重新用布为萧谙风包扎好伤口后,才站起身道:“谙风,我从前和你讲过,只要你被她抽了鞭子就要到我这里来,我给你的金疮药只能缓解一时之痛,不能治好你的伤。” 尹月怒说一气后顿了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道:“还有,你能别再让她抽你鞭子了吗?再健全的人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尹月。”萧谙风低唤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尹月知道萧谙风是顾忌谢衿在场,但是他与萧谙风好友多年,又长了他几岁,实在是不忍心看他这般。 “楚墨,疼吗?”听尹月说了这么多,谢衿并未问别的,而是用轻颤的指尖触碰萧谙风背上的旧伤痕。 萧谙风回眸对上谢衿微红的双眼,轻轻吐出一个字,“疼。” 以为萧谙风还会和从前一样说不疼的尹月:…… 他怎么在萧谙风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可怜。 谢衿一听萧谙风说疼,心中更加酸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他只能对着萧谙风的后背轻轻吹气。 从尹月的视线看过去,谢衿和萧谙风几乎贴到了一起,他在心中无声呐喊,这俩男男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不过,面前的画面真是出奇的养眼,萧谙风面色沉静地坐在榻上,虽是坐着,但身形依旧高大,谢衿站在他的身侧,脸上是一眼便能看出的心疼。 第56章 他轻轻地吹着气,阳光从窗户缝里溜进来,打在谢衿精巧的鼻梁上,看着如此画面,尹月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 许是尹月的目光太过露骨,萧谙风瞥了他一眼,尹月触及到萧谙风的眼刀,立马见好就收地退了出去。 谢衿并未注意尹月的离去,他继续低着头轻轻吹气,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萧谙风的疼痛一样。 过了一会,谢衿才抬起头,正当他准备问萧谙风怎么样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对上萧谙风黑沉的双眸。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谢衿清楚地看见萧谙风眸中自己的身影。 谢衿吸了一口气,他顿了几息,倏地直起身。 “好……好点了吗?”谢衿低吟一声,勉强掩饰过脸上的不自在。 “嗯。”萧谙风眼神始终未从谢衿身上移开。 萧谙风从小到大受伤无数,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便拿药抹一下任伤口自行痊愈,实在伤得严重些,才会来济世馆让尹月给他医治。 对于受伤这件事,萧谙风早已麻木,可是今日看谢衿如此焦急的模样,萧谙风却生出别样的心思,所以他方才对谢衿喊了声疼。 “那就好。”谢衿怕萧谙风着凉,便拿起榻上的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谢衿见萧谙风一直盯着他看,方才就有些急促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张了张嘴道:“我去问尹馆主你要不要喝药。” 谢衿说完就朝门口走去,刚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尹月。 不知是不是谢衿的错觉,他总觉得方才打开门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尹月脸上非常失望的表情。 不过很快,尹月就扬起笑道:“你怎么出来了?” 见尹月问他,谢衿便直接道:“尹馆主,请问楚墨还需要喝药吗?”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尹月便好。”尹月回道:“萧谙风此人极不喜欢喝药,是以我每回都不会给他煎药,向来都是直接用药外敷。” 谢衿蓦地想起上回他受了风寒不愿喝药,萧谙风过来劝他喝药的场景,原来楚墨也忍受不了药的苦味吗? 想到这里,谢衿不由轻笑一声。 目睹谢衿表情变化的尹月不由好奇,“你笑什么?” “没事。”谢衿轻声道:“尹馆主,能否麻烦你给楚墨煎副药,我想让他的伤口好得快一点。” 眼见着谢衿脸上的笑变成了坏笑,尹月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好,等我一会。” “多谢尹馆主。”谢衿颔首道谢。 尹月摆了摆手道:“没事,你还是叫我尹月吧。” 谢衿点了点头,低唤一声:“尹月。” 尹月转过身准备去煎药,可是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他转过身,对着谢衿神秘兮兮道:“你和萧谙风是什么关系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8 23:55:14~2023-06-29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loud、江月741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朋友?(二更) 『“欸,萧谙风怎么你了?”』 谢衿一怔,他如今与萧谙风是何关系他自己都不清楚。 二人同在智简书院,却分属不同的院子,勉强能算成是同窗。 萧谙风救他数次,是他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他与萧谙风一起吃过饭,逛过夜市,骑过汗血马,应当还能称之为朋友。 谢衿想了片刻,才开口道:“楚墨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朋友。” 不知怎的,谢衿在说出“朋友”二字时,心中是不愿的,他还来不及深想就被失望的尹月打断了思路。 之所以用失望二字来形容此时的尹月,是因为他的语气中充斥着遗憾:“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谢衿此刻却不愿再回答这个问题,他笑着扯开话题,“尹月,我去帮你煎药吧。” 尹月见谢衿不愿多回答,便压下心中的好奇,把他往煎药的地方引。 待他们二人离去,都没有发现原本应该坐在榻上的萧谙风此刻正站在门后,方才谢衿说他们二人是朋友时他恰巧出来听见了,萧谙风的眼眸瞬间便暗了下去。 他拉开门看着谢衿离去的背影,如墨般黑深的双眸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谢衿随尹月来到煎药室,煎药室里本来就有几位郎中,他们看见谢衿和尹月进来,纷纷朝他们行礼,谢衿颔首回礼,尹月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干活。 尹月来到一处药炉,准备开始动手煎药,谢衿看着满桌子各式各样的药材,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帮我去拿一些川芎和和血竭。”尹月把一些简单的药材加入药炉后,发现少了两味药材便对谢衿道。 谢衿点了点头,“好。” 他顺着尹月指的方向走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墙壁前,立着一个立柜,柜子被分为无数个带有抽屉的小格子,每个抽屉上都标有药材的名字。 谢衿扫了一眼整面柜子,很快便找到尹月所需要的两种药材。 他打开抽屉拿出川芎和血竭,转身走到尹月面前递给他。 “你想亲手给萧谙风煎药吗?”见谢衿这么快就回来的尹月脑中倏地灵光一现,谢衿和萧谙风二人明显彼此有意,只不过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第57章 不过,有他这个极喜欢成人之美的天才医师在,就没有成不了的金玉良缘。 就是不知成人之美和天才医师之间有什么关系。 “好啊。”谢衿一口应下,这样他既能亲手给萧谙风煎药,又能学一门收益,何乐而不为。 煎药这件事不难,把根据病因确定的药材分先后放入药炉中,同时控制好火候,在一旁等着就行了。 事实证明,谢衿的领悟能力极强,尹月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谢衿就煎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隔着老远都能闻见汤药中的苦味。 “完美。”尹月闻着那苦味,对着谢衿笑得一脸促狭。 谢衿接受了尹月的夸赞,他想了想又问:“你这里有蜜饯吗?” “自然有,晴雪阁各式各样的蜜饯任你选择。”尹月让郎中去把装蜜饯的盒子拿过来,笑眯眯地对谢衿道。 因着济世馆常有孩童过来看病,尹月每日都会差人去晴雪阁买些新鲜的蜜饯哄孩童们高兴。 晴雪阁的蜜饯出了名的好吃,蜜饯香甜可口,吃完唇齿留香。 谢衿嗯了声,他从药炉中盛出一碗药,又从盒子里拿着一颗蜜饯用干净的手帕包着转身朝二楼走去。 二楼房间里,萧谙风仍端坐在榻上,他的目光垂落在腰间的平安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衿走过去,把药碗放到床榻旁边的矮桌上,他直起身道:“楚墨,尹馆主说你背上的伤需要喝药才能快一些,这是我亲手煎的药,你喝一点。” 萧谙风闻言把视线移到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眼眸微变,他自小便不喜欢喝药,尹月不是不知道,如此这般,只可能是谢衿故意为之。 谢衿心中虽然存了一份捉弄萧谙风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想让萧谙风伤口好得快一些。 萧谙风方才眼神的转变让谢衿看个正着,他在心中轻笑一声,萧谙风果然不喜喝药。 谢衿并不打算为难萧谙风,于是便道:“你若是不愿……” 可他话还未说完,就见萧谙风端起矮桌上的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药的萧谙风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可他端着碗的手却出卖了他,他的手指都被苦得微颤起来。 谢衿反应极快,他从手帕中取出那颗蜜饯,一把塞到萧谙风的嘴里,谢衿手撤回来的时候,手指触碰到萧谙风那张柔软却泛着凉意的唇。 萧谙风未曾想到谢衿会猝不及防地塞给他一颗蜜饯,他轻轻品味那颗蜜饯,泛着苦意的唇舌和心全都甜了起来。 萧谙风不动声色地望着谢衿,只见谢衿怔怔地盯着他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谙风的嘴角沾了些药汁,他轻轻舔了下唇,原本沾着药汁的唇泛着亮光,显得格外诱人。 这个动作瞬间让谢衿回过神来,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低着头从萧谙风手中拿过药碗道:“我把碗送回去。” 说完便转身离去,从萧谙风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谢衿红透的耳尖。 戌时正是济世堂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尹月和他手下的一众郎中正给来济世堂的病患看病。 谢衿手里揣着碗,往煎药室走去,正好被来拿要的尹月看个正着,尹月眼尖,立马便看到谢衿通红的耳尖。 “欸,萧谙风怎么你了?”嘴上虽这么问,尹月心中却想的是,喂个药还能把耳朵喂红了,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衿摇头,“没。” “没你耳朵红什么,都快红地滴血了。”尹月故意夸张道。 谢衿下意识地摸向耳垂,确实发烫的厉害,谢衿不由又想起方才的情景,萧谙风舌尖轻点唇角,那画面竟让他心头一紧,无端生出些燥意来。 真是没救了! 谢衿此刻心乱得很,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燥意,之后才抬起头把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道:“我没事。” 尹月瞥了眼那药碗,一瞬间眼睛瞪得很大,“他竟真把药喝了?” “嗯。”谢衿也没想到此事会这么顺利。 尹月叹了口气道:“哇哦,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魅力,竟然能让萧谙风乖乖喝药,想当初我拿药给他喝,他生着气二话没说便把碗摔了,可吓死我了。” 这话尹月说得过于夸张了,那次尹月还不知道萧谙风不喜欢喝药,便端了药碗准备给萧谙风喂药。 萧谙风见了抬了抬手示意他拿开,却不小心碰到碗,尹月又没把碗拿牢,是以那药碗便飞了出去。 彼时,尹月对萧谙风还心存害怕,当即便跪在地上,怕萧谙风动动手指捏死他,却没想到萧谙风竟给他解释说他不想喝药是不喜苦味。 “怕是你喂他毒药,他都乐意喝哦。”尹月见谢衿一直不说话,便揶揄道。 谢衿刚要说不会的,尹月就被郎中找了过去。 谢衿站在原地静了一会,也回了二楼。 一到二楼,谢衿便发现萧谙风从榻上站了起来,此刻正站在屋子中间,萧谙风看见谢衿过来,便轻声开口,“我们去用膳吧。” 从下学到现在谢衿一直未进食,他点了点头道,“好。” 萧谙风原本还想带风吟阁用膳,但谢衿考虑济世馆离风吟阁路途不近,会让萧谙风伤口崩裂,便要随意找一家面馆吃一碗小面。 萧谙风自然无异议,他随谢衿来了一家名唤“李四小面”的面铺。 第58章 李四小面店铺不大,却胜在干净,谢衿从前与林越淅来吃过,味道不错。 谢衿刚一踏入门,面铺老板便迎了上来,“二位客官,里面请。” “老板,两碗鸡丝面。”谢衿一边吩咐老板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好嘞。”老板听到吩咐爽快地答应一声。 很快,老板便端来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面。 等二人吃过小面,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挂上了灯笼,路面看着并不暗。 谢衿担心萧谙风背上的伤,便提议送萧谙风回去。 萧谙风从前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这点伤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原本想说不用谢衿送他回去,但是却又想和他独处,便答应下来。 长公主府离这里不远,谢衿和萧谙风就那么慢悠悠地走,也就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等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口,谢衿侧身看向萧谙风,“快进去吧,回去早点休息。” 萧谙风没动,他静静地凝望着谢衿,良久之后,他才轻扯嘴角道:“衿衿,今日谢谢你。”让他感受到很久未曾感受到的关爱。 “不用谢。”谢衿笑着摇了摇头。 萧谙风又盯着谢衿看了一会,才转身朝府门走去。 等萧谙风进入府中,他便转过身,看着谢衿离去的背影,他对身侧的盛环道:“去把当年太子谋逆案的卷宗找来。” “是,公子。”盛环应道。 第35章 拜访 『“就亲个嘴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纯情。”』 翌日,谢衿用完早膳后便拿着昨日备好的礼物去了林府。 刚一到林府门口,管家便迎着去了林越淅所在的住处。 “林管家,麻烦你帮我把这东西递给林尚书。”谢衿说着把手中的礼物送过去。 林管家并没接,而是垂下眼眸道:“谢公子不如自己送给老爷,我想他会非常高兴。” 谢衿觉得林管家说得有道理:“那便请林管家带路。” 林管家把谢衿带去了林锐所住的院子,林锐见到谢衿,原本严肃的脸瞬间舒展开来,“谢衿,快进来坐。” 谢衿和林锐见了礼,之后才往座位上坐。 “尚书大人,晚辈登门拜访,多有叨扰,还望海涵,这是千年人参,有延年益寿之效。”谢衿说着便把手中的礼物送过去。 谢衿自然不会真认为林锐揭发石昊私卖官粮是为了给他出气,他之所以这回带了礼物上门,是因为上回为了给陈朗治伤,用了林锐的血灵草一直未言谢。 上回虽来过林府,但那是下水救人的缘故,谢衿借着这机会,索性还了这人情。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林锐接过谢衿手中的千年人参,笑眯眯地道。 谢衿低声道:“晚辈应该的。” 二人说了片刻的话,林管家突然进来说刑部尚书裴杰登门拜会。 林锐眼神微转,他让林管家把人请进来,又转身对谢衿道:“谢衿,你先去找越淅玩,他若是看见你来,一定很高兴。” 刑部尚书裴杰。 很熟悉的名字,书中似乎提过他,不过只是寥寥几笔,并未细说。 谢衿只当是朝臣之间的私下交往,并没有多在意,他站起身与林锐行礼告辞。 林管家要出去接待裴杰,林锐便派了一个小厮把谢衿领去林越淅的院子。 那小厮才领着谢衿才走了一段路突然捂着肚子弯了腰,谢衿见状问了句,“你怎么了?” “谢公子,小的突然肚子疼,可否麻烦您在此处稍等片刻,小的去上个茅房。”那小厮弯着腰道。 人有三急,谢衿自然理解小厮,他淡声道:“你去吧。” 待小厮走后,谢衿在原地站了会,觉得无聊便四下转了转,没想到竟转回了林锐的院子。 谢衿心知折回来有些不妥,正要抬脚准备离开,突然听见林锐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说跟着萧谙风的金吾卫去了你刑部拿了当年太子谋逆案的卷宗。” “对。”林锐刚一说完,便有一道声音应道。 谢衿知道那是刑部尚书裴杰的声音。 “太子谋逆案已过去十三年,他这时候要看这卷宗干什么?” “我也觉得蹊跷,我今日过来就想问问你,要不要把此事禀告圣上。” 裴杰话音落下,屋里静了几息,林锐才道:“暂时先不要禀告圣上,圣上近日身体不佳,又经了石昊私卖官粮一事,此时若告诉他这件事,只是给他徒增烦恼罢了。” “好。”裴杰应下后,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谢衿自知听墙角这事很是不妥,但是其中涉及到萧谙风,他便像是定中了脚一般,听了下去。 见屋里不再说话,谢衿才出了院子,正好这时候小厮也回来了,他看见谢衿仍站在原地便跑过来道:“谢公子,我们走吧。” 谢衿自听了林锐和裴杰的对话,心中便开始不安起来。 书中详细描写过太子谋逆一案,当今圣上没继位前只是先帝众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按理说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坐,可只因前朝太子举兵谋反失败,他趁势在先帝面前表现,赢得了先帝的重视。 先帝百年之后,他便继了位。 当时在梦里,谢衿听到书里写太子谋逆一事,就觉得很可惜,前太子文武双全,才思敏捷,若是他能再等一等,必能成为一代明君。 第59章 可前太子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喜欢听他舅舅的话,他舅舅时常挑拨先帝与太子的关系,终有一日太子被他说得造了反。 太子谋逆,先帝大怒,下令让人前往镇压,当年还是启王的当今圣上自告奋勇,带着大楚王朝的百万大军与起兵谋反的前太子在宫门前血拼,最终以太子寡不敌众失败。 太子和太子妃在宫门前自刎身亡,他们五岁的儿子也死于宦官之手。 若是谢衿没记错,当时的公主驸马也就是萧谙风的父亲一同参与了谋逆事件,书上并未写驸马是如何死的,只说有一具无头尸与驸马很像。 后来还是当今圣上手下留情,念在公主府上下不知情,留了楚玉长公主的名号,其他一切待遇全部不变。 可楚玉却觉得是有人陷害她的太子哥哥,陷害她的驸马,自此就犯了疯病,再没出过公主府。 当今圣上去公主府看过她几次,都未见到楚玉的面,后来索性便不去了。 萧谙风查看太子谋逆案的卷宗,兴许是为了查清楚他父亲当年死的原因,谢衿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林越淅所住的院子。 刚一踏入院子,林越淅便远远地迎了上来,“你真来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谢衿反问。 林越淅闻言倒是很仔细地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那倒是真没有。” 谢衿斜睨了他眼,没搭理他。 “快快,《霸道王爷爱上我》那个话本又出了新的一期,我上回见你喜欢,赶紧买了一本。”林越淅不在意地笑了笑。 谢衿:“……是你喜欢吧。” 大楚王朝未来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竟然喜欢看男男话本,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 谢衿任由林越淅把他拉进屋里,接着像是献宝一般把话本拿出来,却并未打算先给谢衿看,而是又拿了另一个话本递给谢衿,“你可以先看这个。” 谢衿低头一看,话本封面上赫然写着《我和我同窗好友的那些事》。 话本名字看着很是正经,封面上却是两个男子抱在一起的亲密画面。 谢衿瞬间明白里面是何内容,那封面上的同窗好友四字也变得不正经起来。 不知怎的,谢衿突然想起萧谙风,他鬼使神差地打开那话本,只看了一页,便让他合上了。 要不要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张生心疼地擦掉孟岫眼角的泪道:‘别哭,我疼你’,说完便吻上孟岫娇嫩的唇瓣,两人瞬间拥吻在一起,缠绵悱恻,耳鬓厮磨……” 谢衿生活了十八年,从未谈过恋爱,更没与人接过吻。 方才看那描述,谢衿心竟猛地跳动起来。 林越淅被谢衿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拿起话本,打开看了一眼道:“就亲个嘴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纯情。” 林越淅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里有没有史书或者异闻录,随便找一本给我。”谢衿现在急需找一本书读一读,让满是燥意的心安静下来。 林越淅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本史书,他笑着丢给谢衿,临了还不忘贫一下嘴,“瞧你那样。” 谢衿把一整本史书看完,在压下心中燥意。 此刻已近午时,方才把谢衿送过来的小厮又来传话,说是林锐让他们去前厅用膳。 “你每次一来,我爹娘就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儿子一般,展示出他们作为慈祥父母的一面。”林越淅听了小厮的话酸溜溜道:“每回都是到前厅吃饭,我怎么没这个待遇呢。” 林越淅比喻一向是可以的,谢衿抽了抽嘴角道:“我拢共来了两次,且你若是想与林大人林夫人一起在前厅用膳,我等会用膳时可以帮你一把。” “别别别,我说着玩呢,你可别当真。”一想到每日都要和他爹一起在前厅用膳,林越淅便后脊发凉,他举起双手做了个饶命的姿势道:“我们快去吧,免得老头子等急了。” 这回的午膳用得很是和谐,林锐从头到尾都没骂林越淅一句,只是时不时叮嘱谢衿要好好带带他,谢衿应允下来。 用完午膳,谢衿又在林越淅院中玩了会,便告了辞。 他昨日同萧谙风约好了,今日酉时在济世馆,让尹月给萧谙风换药。 此刻离酉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谢衿决定回去歇息一下。 到了溪涧院,谢衿进到屋里,便随手拿了本书躺在躺椅上看了起来。 大概看了一刻钟的时间,谢衿有些困了,便睡了过去。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谢衿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萧谙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谢衿正要起身迎接,却被萧谙风一把按在躺椅上。 看着欺身上来的萧谙风,谢衿一瞬间有些懵,萧谙风按在谢衿肩上的手并未使多大的力,可是谢衿却怎么也睁不开。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谢衿的眼中覆着一层水汽,他轻轻唤了一声,“楚墨。” 话一出口,谢衿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的语气怎会如此的温润缱绻。 谢衿本意是想让萧谙风别按着他,可是萧谙风听了非但没松开手,反而凑得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30 17:35:21~2023-07-01 11:4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0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q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羞赧 『“衿衿,闭眼,张嘴。”』 谢衿看着萧谙风近在咫尺的睫毛,心中一颤,他按在躺椅上的手指一个使力,整个指甲都泛了白。 他睫毛微颤,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 可是萧谙风却伸出手抚上谢衿的脸,不让他偏头。 谢衿被迫看着萧谙风的眼睛,萧谙风目光深邃,仿佛要把谢衿腻在其中。 “楚墨,怎……怎么了?”谢衿忍不住开口,可萧谙风却没答话,他又盯了谢衿看了一会,突然俯下身吻上谢衿的唇。 谢衿脑袋轰得一声,他直愣愣地瞪大双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谙风在谢衿唇上细细地辗转着,他看见谢衿瞪大的双眼,轻轻放开谢衿的唇,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衿衿,闭眼,张嘴。” 这短暂的离别,唤回萧谙风更加激烈的亲吻。 萧谙风的声音带着蛊惑,谢衿忍不住照做,他闭上双眼,嘴唇微张,突然,一个柔软微冷的东西伸进他的口中。 如触电般的感觉让谢衿瞬间清醒,谢衿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面前并无萧谙风,唇上更没有那柔软的触感。 谢衿下意识地摸着唇,他竟做了春梦。 谢衿动了动身体,某处传来湿腻的感觉,让谢衿突然有种白日宣淫的罪恶感。 他掩着面把责任都退到林越淅身上,都怪林越淅非让他看那话本,才让他白日做了这种梦。 谢衿忍着不适站起身让桃溪准备热水,他要沐浴。 桃溪虽然奇怪少爷为何要在百日沐浴,但还是没说什么的去打了水。桃溪给浴桶打满水便出去了,她知道少爷沐浴不喜人在跟前伺候。 谢衿解下外衫,又脱去里衣。 等到了最后,谢衿快速脱掉身上的亵裤,揉吧揉吧扔进了一旁的木盆里。 谢衿前一晚已经沐过浴,此刻只是简单地清理一下身上的痕迹,便从浴桶里出来了。 他穿上新的亵裤,又套上干净的里衣,才拿过皂角去搓洗木盆里沾着某种东西的亵裤。 等做完这一切,以他和萧谙风为主角的春梦带给他的影响才慢慢淡化下去。 “呼。”谢衿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从浴堂出来后,日头已近酉时,谢衿方才让薛礼备的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前,他踏上马车,前往济世馆。 谢衿一踏入济世馆,就看见不远处站在的尹月,尹月见他进来笑道:“还是你面子大,竟能让萧谙风连着两天来我这里换药。” 听尹月的语气,萧谙风已经过来了,谢衿笑着和尹月打了声招呼,便直往二楼走去。 尹月望着谢衿的背影,连啧两声,看把人给急的,若不是他此刻要医病人,保准要跟上去,再嘴贫两句。 谢衿上了二楼,此刻的萧谙风已经换好了药,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谢衿目光一触及到萧谙风裸露的上身,方才梦中的情景瞬间涌到他的脑中。 谢衿的目光下移到萧谙风撑在床榻上的双手,手背的青筋明显,和他梦中按着他肩膀的手逐渐重合。 谢衿蓦地低下头,他的脸色已经烧了起来,半天挪不开脚步。 “衿衿。”萧谙风见谢衿站在门口没有动弹,他轻唤一声道:“你来了。” 谢衿听见声音,他看都不看萧谙风,直接摸索着走到榻旁,他捞起萧谙风落在榻上的里衣,套在萧谙风的身上,“小心着凉。” 萧谙风侧过头,正好能瞧见谢衿微红的脸颊,他扫了眼自己微微鼓起的有力胸膛,不动声色地笑了。 许是心中过于乱的原因,谢衿的手无意中碰到萧谙风的背,引得萧谙风轻哼一声。 谢衿正要和萧谙风道歉,却发现原本已经套在萧谙风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滑了下来。 萧谙风胸口大片的皮肤都露在外面,谢衿离得很近,甚至能看清楚其中的纹理。 谢衿神色一顿,还未曾反应过来,脚底就滑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就要朝一边倒去,看着倒下的方向,谢衿心里想的是幸好自己没往萧谙风的方向倒。 可是,谢衿只觉得腰间一紧,自己就被整个捞了起来,接着谢衿的双手便撑到萧谙风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谢衿的身体前倾,整张脸都要与萧谙风的靠到了一起,梦里的场景在现实中发生了。 不同的是,在他的梦里,萧谙风立于他的上方,而此刻,他按着萧谙风的腿,伏在他的身上。 谢衿睫毛微颤,双目与萧谙风对视,双手之下不断传来灼热的温度,空气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静得谢衿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和萧谙风交替的呼吸声。 “谢衿,你……”尹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推开门就见到一副对他眼睛很友好的画面。 从尹月的角度看去,萧谙风双腿分开,衣衫不整地坐于榻上,他脊背挺直,双手搭在谢衿的身上。 谢衿此刻双手撑在萧谙风的大腿上,身体前倾,虽然看不真切,但尹月合理怀疑他们俩此刻的嘴唇应当黏在了一起。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如果能忽略萧谙风看他那冰冷的眼神的话。 尹月被萧谙风的眼神看得瑟缩一下,他拼命压下嘴角笑意,贴心地关上了门。 第61章 关门的声音传到了谢衿耳中,谢衿知道可能是尹月过来了,他想要站起身,腰间却有一双大手压着他,不让他起身。 “楚墨,有人来了。”谢衿轻声道。 萧谙风看着谢衿脸颊上的绯色,他低沉着声音在谢衿耳边呢喃道:“没人。” 谢衿本就觉得萧谙风声音好听。 此刻那声音就这么在耳畔响起,谢衿脸颊上的绯色变得更深。 萧谙风不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他便不敢撤开自己的双手,生怕自己整个人扑进萧谙风的怀中。 谢衿一紧张双手就会用力,萧谙风也感受到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把人折腾狠了,便松开双手。 感受到萧谙风松开了手,谢衿忙直起身,站在一旁解释道:“方才脚滑了。” 说完这话,谢衿便找个理由跑了出去,萧谙风心情颇好地穿上挂在腰间的衣服,望着谢衿背影的眼眸中有着无尽的温柔。 谢衿下到一楼,正好对上尹月惊讶的眼神,“你们这么快?” “什么?”谢衿眉头微蹙,不知道尹月在说什么。 尹月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他只道:“就是那个。” “哪个?”谢衿还是不明白。 尹月直接伸出食指朝一起对了一下。 谢衿:…… 方才那一幕果然被尹月看见了。 谢衿轻咳一声道:“没有。” 尹月一副不信的表情。 “真的。”谢衿故作镇定道。 尹月见谢衿一脸认真,勉强相信了谢衿的话。 若谢衿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萧谙风不行。 尹月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萧谙风不行,之后才咧嘴笑了起来,“没有就没有吧,这是我刚煎好的药,有劳你递给他咯。” 谢衿闻言神色一顿,他刚从二楼下来,便又要上去,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谙风。 谢衿的神色变化并未躲过尹月的眼睛,他嘴角噙笑地把手中的药碗朝谢衿手中一塞道:“快去吧,我还得去给病人看病。” 谢衿捧着药碗,想了想还是从盒子里拿了颗蜜饯往二楼走去。 到了二楼,萧谙风已经穿上了衣服,他见谢衿手里端着碗,竟主动地接过来一饮而尽,喝完后就盯着谢衿看,谢衿忙把手中的蜜饯塞到萧谙风嘴里。 换了药又喝了药,谢衿和萧谙风二人便没再济世堂多待。 出了济世堂的门,盛环迎了上来,他走到萧谙风面前垂眸道:“公子,长公主有急事找您回去。” 谢衿如今对“长公主”三字极为敏感,他不知道长公主所说的急事是什么,但却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侧身望向萧谙风,萧谙风神色未变,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侧过身,正好对上谢衿的眼睛。 “楚墨,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回去。”谢衿率先开了口。 萧谙风点了下头,“好。” 萧谙风一直把谢衿送上马车,再看着马车离去,才转身问盛环,“何事?” “长公主听说您看了太子谋逆案的卷宗,受了刺激,把您书房里的东西全部砸了,吵着要让您回去。”盛环低头道。 萧谙风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回府。” 坐上马车的谢衿脑中依旧想着萧谙风的事情,他迫切地想知道楚玉有何急事,只可惜原书中对长公主楚玉的描写少之又少,根本无从得知她能有何急事。 谢衿想了想,也许他可以从周安那里得到答案。 回府后,谢衿同周安夫妇一道用完晚膳后,随着周安夫妇去了他们所住的院子。 “今日怎么跟着我们?”周安对于跟过来的谢衿有些疑惑,要放在平时他的外孙早就回了自个院子,不可能跟着他们过来。 周夫人见周安与谢衿似是有话说,便去了里屋。 谢衿把周安扶到椅子上坐下,才站在下首道:“祖父,孙儿想知道长公主楚玉的事情,你能讲给我听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1 11:49:51~2023-07-02 10:5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草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谋逆 『“那便让她跪着。”』 周安对谢衿的问题向来是知之必答,若是不知也会想办法找到答案告诉谢衿。 可此刻周安听到谢衿这一问题后,整个人却安静下来,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 谢衿静默片刻,知道周安可能是不愿回答,他清了清嗓正准备重新问其他问题,却被周安打断了。 “楚玉是先帝的嫡长公主,身份尊贵,生得国色天香,螓首蛾眉,是大楚王朝最美的女子。”周安眯着双眼,他回忆着楚玉曾经的美,一字一句缓缓道。 “长公主不光徒有美貌,才思亦是非常敏捷,而且骑射技术也是一流,这样的女子,自然成为当年那些青年才俊求娶的对象,其中就包括当年的北方强敌北戎王的大公子戎恒。” 周安说到这里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但彼时的长公主已经有了心悦之人,便是前朝大将军之子萧进,戎恒得了这一消息,立马与使者赶往大楚王朝,但还是晚了一步,长公主楚玉已于萧进喜结连理,他们琴瑟和鸣,不久便生了儿子,也就是萧谙风。 第62章 “戎恒非常生气,却毫无他法,他回到北戎后,便把此事告知北戎王,北戎王一向疼爱自己这个大儿子,如今大儿子求娶心仪之人不成,北戎王便怀恨在心,时不时地骚扰边境百姓。 “边境百姓叫苦不迭,先帝忍无可忍,便派前太子楚琮前往镇压,一同跟随前去的还有萧进,说来也怪,楚琮率大军前往北戎,却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把北戎打得不敢来犯。 “当时举国上下欢腾,太子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萧进也被先帝册封为大将军,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传闻说楚琮之所以能在短短一个月把北戎打得屁滚尿流,是因为楚琮与戎恒勾结,戎恒答应楚琮说服北戎王退兵,而楚琮要在先帝百年之后把楚戎交界处的四座城送给北戎。 “先帝听到这一消息后,勃然大怒,他把楚琮软禁起来,同时派人去查明此事,而当时被派去查这件事的便是时任刑部侍郎的我,我彻底详查此事,发现太子果然与戎恒有书信往来,其中就涉及到传闻中的那件事。”周安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他看向谢衿,仿佛是在问他还要不要听。 谢衿听得很认真,他见周安停了下来,忙开口道:“然后呢?” 周安轻咳一声继续道:“后来我便把这件事告诉先帝,先帝当即就要下令废了楚琮,可是不知是谁向楚琮露了风声,楚琮竟从东宫逃了出来,之后便举兵谋反,被当年还是启王的当今圣上率兵击退,结果就是楚琮夫妇自杀身亡,他们五岁的儿子在东宫被宦官所杀,萧进也变成了无头尸体。” 周安顿了顿又道:“再后来,启王因平叛成功被封为太子,我被先帝册封为太子太傅。而经过这件事的楚玉却再未出过公主府,不过,楚玉和萧进的儿子萧谙风倒是时常出来走动,他到我们府上的藏书阁几本书,再加上他小时候我还教过两年学,一来二去自然便熟悉了。” “只不过……”周安突然止住了话头。 谢衿忍不住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谙风如今的性子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小时候的他活泼开朗,一点不像现在这样冷漠少言,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父亲去世,他的性子才会变这么多。” 谢衿听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书中只说前朝太子突然举兵谋反,却没讲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周安讲的与谢衿在书中看到的一结合,便能把太子谋逆一案的事件了解得很清楚。 谢衿回了溪涧院就在想,萧谙风此时查看前朝太子谋逆案的卷宗可能就是想查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战死沙场,又是因何与楚琮一起造反。 这些在书中没写,周安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书中说萧谙风起兵谋反,逼宫,差点杀了当今圣上,必然是他查到了什么,可是为何最后又没有杀了他呢,其中也必然存在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外人不得而知。 谢衿在书案前坐了一会,忍不住又想到萧谙风此刻在公主府是何模样,楚玉会发疯似的再抽一遍萧谙风鞭子吗? 此时,长公主府。 萧谙风正跪在府中的祠堂里,他脊背挺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三块立碑。 长公主楚玉站在他的左侧,脸色阴沉,她语气冰冷道:“萧谙风,你为何要去查看太子谋逆案的卷宗?” “查明真相。”萧谙风淡声道。 楚玉闻言,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查明什么真相,我告诉你的就是真相,你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姑父都是无辜的,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杀了此刻坐在龙椅上的狗皇帝,还你父母清白。” “我会为我父母和姑父翻案,还他们清白。”萧谙风已经习惯了楚玉的歇斯底里,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看着面前的三块立碑。 “翻案有什么用,你觉得狗皇帝会承认太子没有谋逆吗?”楚玉冷笑一声道。 “若是证据确凿,他不认也得认。”萧谙风语气依旧淡淡。 “你……”楚玉气急,他抬起手指着萧谙风道:“我冒着死的风险把你从东宫抱出来,你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萧谙风眼眸微动,“我会报答姑姑的救命之恩。”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让你离周安的外孙远一点,你却时常与他走在一起,还为了他杀了府里的暗卫,你难道忘了他的祖父周安是杀死你父母和姑父的帮凶?”楚玉继续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我没忘。”萧谙风低下头,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楚玉冷笑一声道:“没忘?我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你是不是不想复仇了?” 萧谙风依旧低着头,他不是不想复仇,他只是不想把谢衿掺和进来,所以他才会去看他父亲谋逆的卷宗,想从中找到此事与周安无关的证据。 楚玉见萧谙风不说话,以后他真的存了不想复仇的心思,她突然发出一道抽泣声,接着嘴里就传出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父亲惨死于宫门口,母亲也跟着自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狗皇帝……” 楚玉这番话自萧谙风小时候起就说了无数遍,她一边哭一边道,说到最后突然止住眼泪冲身边人道:“来人,把我的鞭子拿来。” 很快,鞭子便被拿了过来。 楚玉拿起鞭子就要往萧谙风背上抽,可这一鞭子却没有打到萧谙风的背上,而是被萧谙风接住了。 第63章 楚玉脸色一变,她抽了一下鞭子,却丝毫未动。 “姑姑,您累了,回去休息吧。”萧谙风使了巧力,把鞭子从楚玉的手中抽出,他站起身对立于后侧的盛环道:“盛环,送长公主回屋。” “是。”盛环领命,走到楚玉面前。 楚玉从没想到萧谙风有一天不仅会忤逆她的话,还剥夺了她发泄情绪的唯一途径,她瞪大双眼看向萧谙风,“你敢忤逆我?” “姑姑,你若是想让我报仇,就该让我有一副康健的身体。”萧谙风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灵堂。 盛环低着头对楚玉道:“长公主,我送您回去。” “滚。”楚玉狠瞪了一眼盛环,噗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她对着楚琮的立碑哭诉道:“夫君,太子哥哥,玉儿心里苦啊。” 楚玉的哭声传到门外萧谙风的耳中,他脚步未停,径直朝书房走去。 书房此刻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但书案上少的那么多本书表明了未清理前的书房必定是一片狼藉。 萧谙风很少让下人踏足他的书房,他喜静,也不愿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是以下人若是要给他清理书房,也只是扫扫地,从不会乱碰其他东西。 可今日楚玉竟在他的书房里发疯,这让他无法忍受,所以他方才忤逆了楚玉,抽走了她手中的鞭子。 萧谙风忍下心中的不悦,走到书房里的一面柜子前。 他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只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小孩玩的玩物,那是他从东宫被救出来时攥在手里的玩物,也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东西还在,他伸出手在那玩物上细细地摩挲,过了很久才重新把东西放回匣子,放回抽屉里。 萧谙风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他看了会桌上的书,一直到盛环敲门进来,他才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冲盛环道:“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是。”盛环应下。 片刻之后,盛环突然开口道:“公子,长公主她在灵堂里跪着不愿回去。” “那便让她跪着。”萧谙风淡声道。 盛环见萧谙风继续看起书来,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谙风看了很久的书,直到最后一页翻完,他才习惯性地拿起腰间的平安符,他静静地看着符上的平安二字。 他方才在灵堂里抽走楚玉手中的鞭子,其实就是不想让谢衿为他担心。 第38章 练习 『“好香啊。”』 翌日卯时,谢衿在桃溪的呼唤中醒来,他支起有些酸痛的身体,清了下嗓子,发现有些难受。 他让桃溪取了些水过来,一饮而尽之后才觉得好受些。 谢衿掀开被子,站起身,忽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他坐在书案前想着萧谙风的事情,想着想着竟趴在书案上睡着了,要不是桃溪发现,他保准要趴着睡一夜。 谢衿身上的酸痛就是因为趴在书案上睡觉留下的症状。 这一夜,谢衿睡得极不舒服,他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没有一个特定地主角,只有一群将士在沙场上征战的画面。 将士骑着马在他的梦里蹦跶了一夜,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在梦里骑着马蹦跶,总之觉得有些不舒服。 谢衿坤了坤身体,觉得好受些了,才绕过屏风出去洁面洗牙。 等谢衿收拾妥当到了书院门口,却并未下马车,而是吩咐薛礼等会若是长公主府的马车来了唤他一声。 谢衿今日特意早来一刻钟的时间,就是为了等萧谙风,他想知道昨日萧谙风究竟有没有被楚玉抽鞭子。 谢衿靠在车壁上休息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薛礼在外面道:“少爷,萧公子的马车过来了。” 谢衿睁开眼睛,掀起车帘朝后方,果然看见长公主府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他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从马车上走下来。 不远处坐在车辕上的盛环注意到前方的谢衿,他碰了碰车夫的胳膊示意他停下马车。 盛环则转过身冲马车内的萧谙风道:“公子,谢公子在书院门口,看样子是在等您。” 听到马车内传来的一声“嗯”,盛环便从停下的马车上跳下来,他掀起车帘,等萧谙风下马车。 很快,萧谙风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走到谢衿的面前低声道:“等我?” 谢衿点了下头,他没觉出萧谙风有什么不对劲,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大事,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后背的伤好些了吗?” “嗯。”萧谙风轻应一声,幸好昨日没有被姑姑抽鞭子,不然又要惹得谢衿担心。 萧谙风从前对于受伤这件事从来都不在意,伤口的疼痛早已让他麻木,可他却不愿看见谢衿伤心难过,所以他觉得他不该让自己的身体受到一丝伤害。 谢衿听到萧谙风的回答,彻底放下心来。 一直到书院上堂钟声响起,谢衿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萧谙风应声,随着谢衿一道往书院里走去。 谢衿伴读陈朗身上的伤已好,是以他今日也跟随谢衿过来上学。 他抱着笔囊跟在他们身后,他看了眼身旁神色淡定的盛环,不由问,“盛郎将,我们少爷,近来和萧公子的关系似乎很好。” 盛环一副你没见到过的场面多了去了的表情看着陈朗。 第64章 陈朗:…… 看来这段时间他错过了很多。 由于萧谙风背上受了伤,这几日下学后谢衿都没有去校场练习射箭。 虽然萧谙风觉得背上的伤并不影响射箭,但谢衿还是觉得他需要再养几日。 又过了好几日,萧谙风背上的伤结了疤,谢衿才同意萧谙风来校场教他射箭。 近十日没有练习,谢衿射箭的技术出现了倒退现象。 他拉着弓,好几箭都射得有些偏。 谢衿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技术怎么倒退这么多。 正当他拉着弓,准备射出手中之箭时,萧谙风从背后环住了他。 萧谙风的双手覆盖在谢衿的双手之上,纠正他的动作。 谢衿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知道萧谙风是在教他,但他还是忍不住绷紧身体。 萧谙风感受到谢衿身体的僵硬,他无声地笑了下后低低道了声,“放松。” 谢衿努力忽略身后的热源,把精力集中在射箭上,毕竟他们马上就要岁考了,他不能在武课上掉链子。 谢衿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萧谙风握着他的手拉弓,弓拉到一定程度后才松开右手。 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射中了靶心。 这是谢衿射中的第一个靶心,虽是在萧谙风的帮助下完成,但还是令他很高兴。 他放下弓在萧谙风的怀里转了个身,刚要和萧谙风分享心中的喜悦,就发现自己与萧谙风的脸离得极近。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几次,但谢衿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况且这还是书院的校场,他忙退后了两步,与萧谙风拉开了距离。 退后几步的谢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好香啊。” 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方才确实闻到一股桂花的香气,所以才会脱口而出心中的想法。 可是这句话放在方才那样的情境里,似乎是在说萧谙风很香。 萧谙风身上确实有股若隐若现的味道,很好闻,但他说出来了是什么鬼啊!谢衿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他低着头没敢看萧谙风的反应,萧谙风却勾了勾唇角。 不远处站着的陈朗看得目瞪口呆,而盛环则是一脸的习以为常。 陈朗从未想过在别人面前一向都是淡然模样的谢衿,在萧谙风面前竟是这幅模样。 怎么形容呢? 活像个未出阁的害羞的姑娘家。 陈朗想到这个,突然一拍脑门,他这想法要是让谢衿知道,估计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见谢衿一直低着头,萧谙风轻唤一声道:“衿衿。” 谢衿这才回过神,他慌乱地转过身,手持弓箭朝远处的靶心射过去。 不料,这心慌意乱中的一箭却恰好射中的靶心。 这回,谢衿是真心感觉高兴,他转过身面向身后的萧谙风,这次也不觉得自己与萧谙风离得近了,他嘴角弯弯,“楚墨,我射中了。” “嗯。”萧谙风嘴角微勾。 许是萧谙风教得好,也可能是因为谢衿领悟能力强,不到两刻钟的射箭,谢衿便找到了射箭的技巧,连着射了几箭都射中了靶心, 对于射箭这一科目谢衿已经不用担心了,但是岁考中的武课考试还有一项最难的,那便是骑在马上射箭。 骑马,射箭谢衿都会了,骑在马上射箭谢衿从未试过。 他让陈朗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来,他跃上马,从陈朗手中接过弓箭,想要去瞄准靶心,却因为身下马匹乱动,一直瞄不准。 谢衿刚冒出来的一点自信心又被打了回去,他夹紧身下的马匹,试图让它不要乱动。 可这样却控制不住它,反而越夹它越兴奋,甚至还扬起鼻子朝空气中喷出一口气。 谢衿:…… 这马是在嘲笑他? 不过很快,身下马匹便不敢再造次,原因是有一个气场强大的人也翻身坐在了马上。 萧谙风坐到谢衿的身后,他从谢衿手中接过缰绳,轻轻一扯,马匹便跟着动了起来,这个时候萧谙风帮着谢衿一起拉开弓。 谢衿上回与萧谙风同骑过汗血马,是以这次他并没有上回那般不好意思,但心脏还是跳快了两下。 他一边拉着弓一边低声道:“屏息静气,腰背挺直,注意前方,离靶心三尺,射出箭矢。” 箭在马匹的奔腾中射中了靶心。 弓箭撒放是的响声让马匹一惊,它脚下的步伐明显加快,撒开欢地朝前方奔去,萧谙风扯住缰绳,马匹才慢慢停下来。 “射箭的声音会惊到马,你射完箭要小心。”萧谙风轻声叮嘱。 “好。”谢衿点了点头,马匹虽然停下,萧谙风却仍然坐在马背上,他的胸膛极近地贴着谢衿的背,谢衿并不排斥,反而是想和萧谙风一起待得久一点。 离校场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下学后离开书院又折返回来的谢桥目睹了校场上发生的一切。 谢桥脸上早没了平日的温和,他冷漠地看着谢衿的背影,心中满是不爽。 凭什么谢衿一个傻子能在书院里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有林越淅那样一呼百应的人做朋友,还有萧谙风这样身份尊贵,从不与人相交的人教他骑射。 就连给书院看门的王老伯方才都在他面前对谢衿赞赏有加。 自小便备受别人关注的谢桥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这些人的目光就应该投到他的身上。 第65章 谢桥就这样站在假山后,看着谢衿又独自练习了几圈骑射,小半个时辰后,谢衿和萧谙风二人才准备从校场中出来。 等他们二人走出校场,谢桥整理了一下心中情绪,换上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去:“二哥,萧公子。” 看着走过来的谢桥,谢衿笑容微滞,随机冷下脸来,“何事?” “二哥,何故对我这幅表情?”谢桥见谢衿冷着脸,也不恼,他继续温声道:“原本我有事想亲自去太傅府找你说明,今日却很巧在这里遇见你,还碰到了萧公子。” “有事说事。”谢衿不想听谢桥说废话,他淡声道。 “后日书院休沐,正好又是父亲的生辰,父亲昨日与我说他甚是想念二哥,你可否回去一同参加父亲的生辰宴?”谢桥说得诚恳。 谢衿想都不想便要拒绝,可他转念一想,忽然轻笑出声,“好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3 11:26:50~2023-07-04 11:3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爱需要什么理由 11瓶;一颗大白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准备 『真是损啊!』 谢桥听到谢衿的回答,不由皱了下眉,他料定了谢衿不会答应,都要开始说准备好的说辞,没想到谢衿竟爽快地答应了。 这导致谢桥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他原本想借机在萧谙风面前好好说一通谢衿不孝顺父母的话。 怎料却变成了这样,谢桥心中不悦,却并未表现出来,他看向谢衿道:“二哥答应那便再好不过了,我回去便和父亲说这件事,他一定很高兴。” “随你。”谢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答应去谢怀远的生辰宴可不是为了让他高兴。 谢衿说完便不打算再理谢桥,他今日练习得久,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他绕过谢桥朝书院门口走去,萧谙风淡淡地瞥了一眼谢桥后跟上了谢衿。 谢桥看着谢衿的背影,目光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谢衿竟然看不到一点从前痴傻的影子,这给他带来了很强的危机感。 他虽不愿承认,但谢衿毕竟是父亲的嫡出,又有外祖周安撑腰,必然会危及他的地位。 谢衿同萧谙风一道出了书院,由于萧谙风背上的鞭伤已经差不多好了,二人便不再去济世馆,而是又去了风吟阁吃饭。 风吟阁出来招待他们二人的还是上次那个奴仆,他等二人落座便道:“还是上次那些菜式吗?” “嗯。”萧谙风应了声。 等菜的功夫,谢衿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楚墨,昨日长公主找你有何急事?” 谢衿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些,避免引起萧谙风的怀疑。 萧谙风似乎也并未起疑,但他却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他才淡声道:“母亲因为父亲过世的缘故,身体和情绪都不太好,昨日她又想起伤心事,所以才让人来寻我。” 谢衿闻言只觉得方才自己问了句废话,萧谙风的回答不仅和他了解到得没有任何区别,反而还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谢衿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刚要道歉,方才那奴仆已经领着进来布菜。 等布好了菜,萧谙风轻声道:“吃吧。” 谢衿闻着饭菜的香味,便也顾不得其它,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谢衿埋头干饭的功夫,萧谙风却并未动筷。 方才谢衿虽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但还是让他觉出不对劲。 谢衿似乎很关心楚玉,不知是想从他这里知道关于楚玉的什么。 不过萧谙风可以肯定的是,谢衿不会对他存有坏心。 谢衿炫了一会饭,才发现萧谙风还未动筷,他放下筷子直起身问,“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萧谙风执起桌上的筷子跟着吃了起来。 — 谢府。 谢怀远用过晚膳,照例去了赵姨娘的屋里歇息。 他正坐在坐榻上看书,赵姨娘轻飘飘地挪动步子走到他的身前坐下来,她给谢怀远倒了盏热茶后道;“夫君,后日便是您的生辰,妾在外面给您请了个戏班子,叫他们后日在府上唱一夜,让您高兴高兴。” 谢怀远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戏,是以赵姨娘的这番话让他放下手中的书,他执起赵姨娘的手笑道:“娥儿有心了。” 赵姨娘微微一笑又道:“后日便是您的生辰宴,妾本不该说,可是衿儿一去外祖家就是三四个月,自己的家都不知道回了,也不知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父亲。” 谢怀远一听果然生了气,“他这个不孝子,简直是目无尊长,这么久不回来,真是一点不把我们谢府放在眼里。” “夫君别气,妾已经让桥儿去找谢衿,和他说了后日是您的生辰,请他回来参加您的生辰宴,不过妾就怕他不愿过来。”赵姨娘见谢怀远生气,表面上装作很贴心的样子去安慰,实际上却加重请这个字,她就是要让谢怀远更生气。 “老子过生辰,他作为儿子竟然需要用请才回来,好大的威风,他若是不来,后日绑也要把他绑来。”谢怀远冷哼一声。 谢怀远虽不喜谢衿,但是他生辰宴那日宴请朝中半数大臣参加宴会,若到时谢衿不在,必然会让别人起疑。 第67章 到了巳时,便有宾客登门拜访,谢怀远和赵姨娘站在门口迎接,一时间谢府门前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谢怀远笑着与朝堂同僚寒暄,赵姨娘看着宾客带过来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 大半个时辰过去,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 谢怀远朝府外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谢衿的身影,当即便不悦起来,他背着身对赵姨娘道:“谢衿人呢?” 赵姨娘没看见谢衿的身影也有些慌了神,她那日听谢桥说谢衿会过来,便没想那么多,更没真的想去派人人把谢衿绑过来。 此刻一细想,他们可能是被谢衿耍了。 “我这就派人去请。”赵姨娘急忙道。 众宾客全部落了座,作为寿星的谢怀远则要去撑着场面,是以赵姨娘便去了僻静的地方唤人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准备去太傅府寻人。 赵姨娘安排好了人,才匆匆去往宴席现场。 今日到场之人几乎都是与谢怀远品阶一样或者不如他的朝中大臣,谢怀远的请柬也递给了一些品阶高于他的大人,可那些大人几乎都没过来。 除了谢怀远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和陈国公。 吉时将到,宴会马上开始,可是作为谢怀远的嫡次子谢衿却并未出现。 之前,便有人听说谢衿因为在谢府过得不好,经常被谢怀远和姨娘欺负,才会被外祖父周安接了回去。 不过,后来却又听谢怀远说谢衿只是去太傅府暂住些时日,有关谢怀远虐待亲子的消息才被压下去。 可今日是谢怀远的生辰宴,谢衿却没来,是不是说明有关谢怀远虐待谢衿的事情是真的。 今日来参加生辰宴的有些与谢怀远关系极好,有些却是碍于情面,是以当有人发现谢衿没来时,突然从人群冒出一句话,“宴席就要开始,谢侍郎,您的嫡次子谢衿怎么不在?” 此人是户部的一个员外郎,他话说得客客气气,却让宴席上的众宾客注意到了这一点。 “谢侍郎,您的生辰宴,令郎怎么能不参加呢?” “我从前只是听说过谢衿,还从未见过他的面,谢侍郎何不趁着此机会,把他唤出来好好玩一玩。” …… 好几个宾客都跳出来说话,场面一时显得很混乱。 此刻也不知是谁混在其中说了一句,“不会是谢衿从前被虐待狠了才不想从外祖家回来的吧。” 此人话一出,便有人用鄙夷的眼神望向坐在主桌上的谢怀远。 谢怀远没想到会出了此变故,他突然有些后悔听了赵姨娘的话把那些明明与自己不熟悉的朝中同僚叫来。 他们不像是来参加宴席,倒像是来捣乱的。 谢怀远听了那些说他虐待谢衿的话,额角不由滴下冷汗,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赵姨娘,问她谢衿怎么还不过来。 赵姨娘心中也很焦急,她频频看向门外却始终不见谢衿的身影。 宾客中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正当谢怀远硬着头皮准备站起来说话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从门外传来。 “父亲,孩儿来迟一步,您不会怪罪我吧?” 听见谢衿的声音,谢怀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怀远此刻就想要谢衿出现在他面前,又怎么可能去怪罪他呢。 于是,他咧着嘴对谢衿笑道:“来了便好,我怎么会怪罪……” 可是当他看清楚谢衿身上穿着的白衣时,原本笑着的嘴角顿时放了下去,话也只说了一般。 众宾客在听到谢衿的声音时也都纷纷看向门口,门口站在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中间那个少年听到谢怀远的回答立马弯起嘴角道:“父亲不怪罪衿儿便是极好的。” 想必这位就是谢怀远的嫡次子谢衿,倒是一点也不像外人传言的那样痴傻不堪。 可这三个少年身上穿着的白衣似乎与这喜气的生辰宴格格不入。 赵姨娘瞥了眼谢怀远黑沉的脸色,又看向谢衿,立马站起身走到谢衿面前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今日是你父亲的生辰宴,你这孩子怎么穿着一身白,还有你的朋友们,这不是给我们谢府给你父亲带来晦气嘛。” “怎么能这么说?”林越淅斜睨了一眼赵姨娘,他轻笑一声道:“今日我和宇昂一听谢衿说谢侍郎过生辰,便特意赶了过来,如何是给你们谢府找晦气?” 在座的大多数朝臣都认出林越淅是户部侍郎林锐的儿子,前些日子户部尚书林锐查出私卖官粮之人,正得圣宠。 那赵姨娘竟然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说林越淅给谢府带来晦气,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一点不会说话。 赵姨娘哪里认得谢衿左侧的少年是户部尚书之子,是以她并未把林越淅放在眼里,而是继续道:“你是哪家的小少爷,竟如此没有教养,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赵姨娘此话一出,便惊呆了在座的所有人。 林越淅自然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更不会让自家老头背上不会教养的名头,他嗤笑着反问,“你算哪门子长辈,你是谢衿的亲生母亲吗?” 谢怀远也赵姨娘的话被吓了一跳,他忙走上前拉开赵姨娘,“滚回你的院子去。” 把赵姨娘赶走后,谢怀远才客客气气地对林越淅道:“林公子能来参加生辰宴乃是我的荣幸,快请上座。” 第68章 怎料林越淅却未动,他转头看向谢衿,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谢怀远是个怪会察言观色的,他能看出林越淅很在意谢衿的感受,纵使他心中对于面前的这三个少年着白衣来参加他生辰宴的事情极其不满,但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衿儿,你带着你的朋友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吧。”谢怀远压下心中不断上涌的气对谢衿道:“下回参加别人的生辰宴切忌穿白色。” 正准备带着林越淅和粱鹤轩去吃饭的谢衿听到谢怀远的后半句话时,蓦地停下脚步。 他低声道:“父亲,我和西璟在智简书院的智成院里读书,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到宇昂所在的智启院里读书,我和西璟时刻以智启院院服的颜色激励自己,就是想早日进入智启院,所以今日我们三人身着白衣绝无半点给您和谢府带来晦气的意思。” 谢衿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在座的多数宾客不仅没说他们三个不懂事,反而都在夸赞他们有上进心。 相较之下,谢怀远和赵姨娘揪着白衣这件事不放的模样确实是小题大做了。 谢怀远万没想到谢衿会说出这番话,他听到周围不断传来的议论声,只好夸赞道:“衿儿真是个敏而好学的好孩子。” 谢衿他们三人随意找了地方准备落座,谢衿刚一坐好,林越淅便朝他伸出了大拇指,“你那番话说得我都快信了。” 谢衿无奈:“我说的是实话。” 林越淅不解:“哪句?” 谢衿认真:“早日进入智启院。” 林越淅无语:“……行吧。” 谢衿三人身着白衣这件事并未对来参加生辰宴的众宾客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们中有人透过这件事已经能看出谢府宅院并不像谢怀远在外头营造的那般好。 众人逐渐开始相信谢怀远是个宠妾灭妻的主,与谢怀远关系不好的人全部都在心里幸灾乐祸的笑。 不过,这些人表面上都是一派祥和的模样,依旧还和谢怀远一起举杯喝酒,祝他生辰快乐。 谢府后院。 一阵稀里哗啦瓷器碎裂的声音从赵姨娘的院子里传出,伴随而来的还是赵姨娘那尖利的嗓音,“谢衿这个小贱人,他就是穿着白衣来恶心我们谢府,故意说那些话让我难堪,哼,等着吧,我一定要叫他好看。” 说着,又把架子上的瓷瓶取下来狠狠地朝地上一砸,一旁伺候的侍女跪在地上即使被碎掉的瓷块溅伤,也一句话不敢说。 等赵姨娘发泄够了,她才坐回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这时,谢娇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方才并未在前厅,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父亲大怒,生了母亲的气,她便过来看看情况。 “娘,怎么了?”谢娇一进来便被地上的碎片吓了一跳,她勉强寻着好地走到赵姨娘跟前关切地问。 赵姨娘见谢娇来了,阴沉的脸色才好一点,她把方才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谢娇听完生气道:“他这就是故意的。” “娇儿,谢衿他都快欺负到我头上了,你父亲却还是向着他,这是要把我的脸面往哪搁。”赵姨娘听着女儿的话又想起方才在生辰宴上的事情,她一把抓住谢娇的手道。 谢娇也很气愤,她从小欺负谢衿欺负惯了,这段时日,谢衿去了周安家,害的她每日都很无聊,手痒得很。 今日既然谢衿主动送上门来,哪有不去欺负欺负的道理。 “娘,您放心,女儿有办法,等一会我定会让他颜面扫地,还会让他同您赔罪。”谢娇安慰地拍了拍赵姨娘的手。 第41章 弹琴 『“你说得这些你自己信吗?”』 谢怀远这次的生辰宴费了很大的心血,光在这吃食上就花费了二百两银子,林越淅秉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吃得油光满面。 其他宾客也吃得很是尽兴,待宴席用得差不多时,一个来自吏部的小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今日谢侍郎生辰,下官送上一副山水画,还请侍郎大人笑纳。” 那小官说着话的同时,他的仆从捧着个盒子从身后走出,仆从把画从盒子中取出递给谢怀远,谢怀远笑着接过来道:“多谢多谢。” 送礼物的环节持续了两刻钟的时间,待外面来的宾客把生辰礼送完后。 谢桥站了出来冲谢怀远的方向道:“父亲大人,孩儿知您节俭,即便是您书房中的毛笔破损得不成样,也不舍得换,前些日子孩儿特意派人去湖州为您买了这湖笔,望您喜欢。” 谢桥这番话说得不仅夸赞了谢怀远的节俭,还表现出了他的细心和孝顺。 谢衿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不由在心里嗤笑,若谢怀远真的节俭又怎会大摆宴席,宴请这么多的宾客。 “喜欢,桥儿送的东西我都喜欢。”谢怀远笑眯眯地从谢桥手中拿过装有湖笔的盒子,他怜爱地看着谢桥道。 谢桥见谢怀远很满意便也笑着坐回了位子上。 突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爹爹,今日您的生辰,看我给您送了什么?” 谢衿看过去,是他刚传进书里便打过交道的谢娇,只见谢娇跑过来不待谢怀远回答就迫不及待道:“爹爹,我送的礼物乃是前几日我特意从天林寺求来的沉香手串,特保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好,好!”谢怀远接过手串就戴在了手腕上,他用赞赏地眼神看着谢娇道。 第69章 谢娇得意,她在宴席上扫了一眼,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谢衿,她眼眸一动突然兴奋道:“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娇儿还以为你在外面不愿回来呢?上次你走了以后,娇儿还伤心了好长时间。” 谢娇太过热情亲昵的态度让谢衿眉头一皱,他几乎可以断定谢娇接下来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谢娇张口道:“哥哥送了湖笔,我送了沉香手串,不知二哥你又给爹爹送了什么生辰礼呢?” 谢娇知道谢怀远不喜谢衿,是以不管接下来谢衿拿出什么东西来,谢怀远都不会高兴,如此一来便会让谢衿难堪。 谢娇的心思太过明显,谢衿一眼便看了出来,他没有理会谢娇,而是从她的身边路过走向谢怀远。 被无视的谢娇咬牙看着谢衿的背影,她只需再忍一忍,便能看他的笑话。 “父亲,孩儿虽在外祖家生活数日,但却时刻记着父亲的生辰,前些日子孩儿亲自为父亲寻了个物件,您看了必定会喜欢。”谢衿直视着谢怀远的眼睛道。 “什么物件?”谢衿说得认真,让谢怀远不由期待起谢衿送给他的礼物,他虽然不喜谢衿,但若是谢衿送的礼物能让他在一众同僚跟前备有面子,他也会非常高兴。 谢衿并未回答谢怀远的问题,他唤来一声“陈朗”,只见陈朗与薛礼抬着一口大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箱子一出现便吸引了众宾客的目光,他们都在底下议论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衿并未拖太长时间,他示意陈朗把箱子打开,打开的一瞬间便有很多人伸长脖子朝箱子里看,就连谢怀远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身去。 只是谢怀远在看清楚箱子是何物时,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在座的宾客在看见箱子里的东西时,更是面露惊讶。 谢衿竟然给谢怀远送了一口钟。 在大楚王朝里,送钟就意味着送终。 一时间,跟谢怀远交好的人全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谢衿,而还有一部分的人则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谢怀远,谢衿当是恨极了谢怀远才又是着白衣又是送钟的,这是生怕谢怀远不死啊。 此时的谢娇脸色一白,她万没想到谢衿竟然给父亲送了一口钟,当真是脑子不好,谢娇恶狠狠地看着谢衿的背影,看你该如何解释。 不远处坐着的林越淅则与粱鹤轩相视一笑,他们倒是很支持谢衿的做法。 “你个无知小儿,竟然在父亲生辰当天如此捣乱,当真是没教养。”谢怀远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孙终文看着那口钟终是忍不住发了话,他斜着眼睛看向谢衿道。 谢衿淡定地回望着孙终文道:“孙大人,钟自古便有和平、公正之意,我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受父亲教导,他对我们兄妹四人一视同仁,我送此钟便是要赞扬父亲的公正,钟还有吉祥之意,我赠父亲此钟自是希望他能吉祥如意。” 谢衿的一番话倒是把在场的宾客们唬住了,他们纷纷开始赞扬谢衿给谢怀远送钟是个别出心裁的主意。 林越淅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忍不住在心中偷笑,谢衿明明是在讽刺谢怀远不会教养孩子,讽刺他宠妾灭妻,不可能是在赞扬他公正,更不能希望他吉祥如意。 谢怀远被谢衿这几句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谢衿竟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道了句“我收下了”就让下人把那大箱子抬走了。 这样便代表谢怀远接受了谢衿的送钟,谢衿满意地往回走,路过谢娇时淡淡地瞥了一眼谢娇,丝毫未把她放在眼里。 谢娇被谢衿的淡定模样气得直跺脚。 谢衿刚一坐下,林越淅就凑上前来,“你说得这些你自己信吗?” 谢衿无奈:“我说的是实话。” 林越淅不解:“哪句?” 谢衿认真:“在谢怀远身边长大。” 林越淅无语:“……行吧。” 一旁端坐着的粱鹤轩:两人的对话怎会如此熟悉? 生辰宴已经过半,多数宾客吃了宴席,送了生辰礼便准备离开。 谢衿三人也打算离开,可还未行至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谢娇的声音,“二哥,别急着走啊,你离家这几日,我特别想念你的琴音,今日正好是父亲的生辰,不知你可否为我和在座的宾客们演奏一曲。” 谢娇话音刚落,原本准备离席的各位宾客全都停住了脚步,谢衿从前痴傻,前段时间才像是开了窍,像个正常人,只是没想到他从前虽痴傻却会弹琴。 “竟不知令郎还会弹琴,今日我可要一饱耳福了。”宾客中有一人看着谢怀远道。 谢衿冷眼看着谢娇,谢娇回望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知谢衿不会弹琴,方才故意那般说话,就是要让谢衿难堪。 林越淅和梁鹤轩听了谢娇的话,便知她是故意为难谢衿,林越淅向前几步想为谢衿解围,却被谢衿挡了下来。 “好。”谢衿轻声道,丝毫没有谢娇想象中的慌乱。 谢娇心中惊讶,谢衿明明不会弹琴,竟然敢一口应下,她呆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谢怀远叫她,她才命丫鬟把她房里的琴拿过来。 谢府前厅的右侧有一处凉亭,专供主人家休息,凉亭上有一石桌,是绝佳的弹琴之处,而谢府摆宴席的地方正好能看见那处凉亭。 第70章 谢衿眼睛一扫便扫到了那处凉亭,他让陈朗把那琴抱到凉亭的石桌上,自己也跟了过去。 谢衿这般架势让在场宾客很是期待,他们全都朝凉亭的方向望去。 谢衿走入凉亭,他屏退陈朗,自己坐于石凳上,他抬起双手置于琴上,手轻轻一拨弄,一阵悠扬琴声响彻在天空中。 从前厅宴席处往过去,只见谢衿一袭白衣,脊背挺直,端正地坐于石桌前,双手在琴上不住地跳跃弹奏,潺潺流动的琴声清澈明净,如同幽谷深山中的溪流静静地淌着,洗涤了人们的心灵。 正当宾客大饱眼福和耳福之际,琴音戛然而止,他们还沉浸在琴音中,一曲却已终了。 谢衿从石凳上站起来,他慢慢朝前厅走去,突然宾客中有人鼓起了掌,随后整个前厅便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人群中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未言语的秦仲宣望着谢衿,眼神中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跟着人群一起鼓了掌。 而他身侧的谢桥感觉到了秦仲宣眼神的变化,谢桥咬着牙看着不远处的谢衿,眼睛里盛满了不悦。 “哇哦,没想到谢衿琴弹得如此之好,以前只听过谢桥弹琴,不曾听过谢衿的,难道是谢侍郎故意把他藏起来不让我们听?”有人在掌声结束后半开着玩笑道。 “哪里的话,从前衿儿不愿出去会客,如今长大了才愿意在大家面前展示自己。”谢怀远笑着道,谢衿在各位同僚面前为他赚足了面子,他却未曾想过谢衿怎么会弹琴。 见谢衿过来,林越淅立马夸张地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谢衿给了他一个“你猜”的眼神后突然转过身看向谢娇,“四妹,二哥知道你的琴技非常了得,可否大家展示一二?” 第42章 醋了 『“楚墨,你来了。”』 “哈哈哈哈,你那庶妹弹琴怎会那般难听,简直像是鸭叫。” 林越淅自打出了谢府,便一直笑,此刻坐着马车都快到太傅府了,依旧是笑得停不下来。 方才,谢娇因为谢衿的一句话,硬着头皮去凉亭那弹琴,结果她根本不会弹,好好的琴被她谈得沙哑刺耳,林越淅用鸭叫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别笑了。”粱鹤轩一脸无语地看着东倒西歪的林越淅,生怕他笑得撅过去。 “你都没看到谢衿他爹铁青的脸,哈哈哈。”林越淅是在忍不住继续笑道,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不过,谢衿你竟然会弹琴,还谈得那么好,着实让人惊讶。” 谢衿知道林越淅的言中之意,原主从前被谢怀远和赵姨娘那般对待,不被饿死就算不错,怎么还会教他弹琴。 原主虽然不会,谢衿却是从小学到大的。 谢衿现代的父母从小便让他尝试了很多兴趣班,有的谢衿喜欢,有的谢衿不喜欢,这弹琴就不是谢衿喜欢的,但是他也能把琴技练到极致。 “小时候学过。”谢衿随口应了林越淅一句,并未解释过多。 林越淅听了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怪不得你方才一点不着急。” 林越淅一点没怀疑谢衿的话,粱鹤轩却偏头看向谢衿,他没有怀疑谢衿,但却觉得如今的谢衿变得太多,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会一样从前不会的东西。 马车在晃晃悠悠中到了太傅府门口,由于林越淅和粱鹤轩一夜未归家,他们便直接让薛礼架着马车把他们送回家。 谢府。 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的谢娇,被谢怀远怒斥回了院子。 谢娇哭泣着去找赵姨娘诉苦,赵姨娘拍着谢娇的背答应要为她报仇。 此时,从外面回来的谢桥看着相拥而泣的赵姨娘和谢娇,不由攥住了拳头,他一定要让谢衿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 生辰宴的风波过后,谢衿在京都府变成了一个既爱学习又孝顺的世家公子,而且他在生辰宴上弹的琴,更是引起无数人喜好弹琴之人的模仿。 京都府最近送礼突然流行给父母尊长,亲朋好友送钟,就连林越淅都从朋友那里收到了一只编钟。 林越淅把那只精巧的编钟带去了书院,课室里,谢衿把编钟拿出来在谢衿面前晃悠,“谢衿,这盛世如你所愿啊。” “怎么,有人给你送钟,你不开心吗?”谢衿瞥了一眼那只编钟勾了勾唇角。 林越淅一听急了,“哎呦,你说话能不能再难听一点,这是他希望我吉祥如意呢。” “你高兴就好。”谢衿摆了摆手。 林越淅还想再说些什么,程夫子已经从课室外走了进来。 “再有七天,便是智简书院的岁考之日,此次岁考关系到你们能否进入智启院读书,我希望你们能打起精神好好应对。”程夫子站在前侧看着底下的学生们道。 他这话一出,就有不少学生泄了气地趴在桌子上,他们倒不是因为怕考不进智启院,而是怕岁考考不好会挨父亲揍,其中就包括林越淅。 程夫子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准备上课,今日所讲内容依旧是《礼篇》里的,谢衿早把《礼篇》背熟了,不管程夫子讲到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 很快,一上午的课上完了,等程夫子离了课室,林越淅把头哐哐往书案上砸,还发出一声声哀鸣,“唉,怎么又要考试啊?” 第71章 哐哐砸了记下后,林越淅猛地抬起头看向谢衿,“谢衿,为何程夫子说什么你都能接上话?天理难容啊。” 谢衿没有理会林越淅的哀嚎,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外走,只留下一句“吃饭去了。” “等等我!”林越淅也不嚎了,赶紧站起身跟上谢衿的步伐。 林越淅哀嚎归哀嚎,谢衿却知他每日都按照自己之前给他制定的方法学习,若是这七日能在加把劲,岁考便不会考差。 谢衿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林越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也不想考试,你说我万一考砸了怎么办?” “那你就在智成院待着吧。”谢衿冷哼一声,朝前走去。 林越淅笑着追上去道:“别走啊,这七日我还得仰仗您呢。” 岁考来临前的这七日,林越淅几乎一下学就要跟着谢衿去了太傅府,原本还想着练习骑射的谢衿不堪其扰。 谢衿想着他今日的骑射已经练得你比较熟练,完全可以应付岁考,便和萧谙风说这几日都不去校场练习骑射了。 萧谙风听了谢衿的话并未说什么,只点头道:“好。” 等谢衿离开,萧谙风便问起一旁的盛环,“衿衿这几日有什么事?” “听说是要给林家公子林越淅补课。”盛环见着自己公子冷下来的脸,小心翼翼道。 不出盛环所料,他这句话说完萧谙风的脸色更冷了,他站在一旁没敢吭气。 此刻正在去太傅府路上的林越淅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他看了看四周莫名打了个寒颤。 谢衿和林越淅所乘马车很快便到了太傅府,林越淅一踏入谢衿的溪涧院,就对出来迎人的桃溪道:“桃溪,快,你家少爷饿了,抓紧准备些吃食来。” 桃溪望着林越淅急切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明明是他饿了,还得架着少爷的名义。 桃溪看向谢衿,得了谢衿的示意后,她才转身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很快,桃溪便拿来吃食,林越淅大快朵颐一番后,才移步谢衿的书案,让温泗把他的书全部掏出来。 不知是不是被谢衿带的,林越淅已经能自觉地读书温课,遇到不会的地方才去问谢衿,谢衿也会一一给他解答。 解答问题的过程中,林越淅为了听清楚,离谢衿很近,以至于从远处看起来,两人甚是亲密。 这般场面在下人眼里看上去甚是和谐,但是在萧谙风眼里却格外的刺眼。 林越淅听着谢衿解答,却突然觉得周围一冷,他忍不住瑟缩一下,侧头问谢衿,“如今才入了秋,你这屋里怎么这么冷?” “冷吗?”谢衿疑惑,他也侧过头看向林越淅,二人正好脸对着脸,谢衿看着眼前这张大脸,正要嫌弃地躲开,突然听见桃溪道:“萧公子,您怎么来了?” 谢衿一怔,他转过头,便见萧谙风站在门口,正定定地凝视着他。 不过,谢衿方才分明从萧谙风身上感受到了肃杀之气,此刻却丝毫没有。 林越淅听到动静,也抬起头,他望着萧谙风,张了张嘴道:“你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为何无人……” 林越淅话未说完,便对上萧谙风凌厉的眼神,林越淅终于知道方才为何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原来都是因为萧谙风。 “楚墨,你来了。”谢衿站起身走到萧谙风的面前,萧谙风视线从林越淅身上收回,他看向谢衿的眼神充满了柔情。 目睹萧谙风眼神变化的林越淅简直是目瞪口呆。 林越淅还是不死心,他把方才的话又继续说了下去,“为何无人通报?” “因为是我吩咐他们,楚墨来溪涧院不用拦。”谢衿虽是回答林越淅的问题,但眼睛却看的是萧谙风。 听了这话的林越淅猛地捂住胸口道:“不公平,为何我来你这院子还得让人通报,我要哭了。” 说着,竟真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谢衿知道林越淅是在假哭,他抽了抽嘴角正要说话,就听萧谙风声音淡淡道:“你可以不来。” 林越淅的哭音戛然而止,他抬眼看向萧谙风,眼神中满是控诉。 “我来这里是为了七日后的岁考,怎么能不来。”林越淅愤愤道:“倒是你,你来干什么?” 萧谙风淡声道:“自然是来帮衿衿。” 林越淅:? 谢衿也很疑惑萧谙风要帮他什么,直到他看见萧谙风拿起书案上林越淅的书后,一切便都明白了。 “你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萧谙风淡淡瞥了一眼林越淅道。 林越淅:? 林越淅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萧谙风话中的意思,他猛地摇头道:“不用,我问谢衿就行了。” 谢衿闻言却一脸认真地看着林越淅道:“西璟,每次智简书院一有考试,楚墨都位居榜首之位,有他助你,我相信你定能在岁考中取得好成绩。” 说完,谢衿便拿着书坐到一旁的坐榻上,被书挡住的脸上挂着一抹坏笑。 林越淅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补课老师就从谢衿变成了萧谙风。 林越淅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在萧谙风的眼皮底下读书。 一晚上过去,林越淅拢共起来出了两次恭,其他时间都在看书。 虽然萧谙风讲得很好,但林越淅却还是不想让他补课。 原因无他,只因萧谙风太冷了,话中的冰碴差点要把他冻死。 第72章 第二日,林越淅在谢衿跟前诉苦,说不想让萧谙风给他补课。 谢衿却一脸委屈,“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智启院了吗?” 林越淅闻言猛摇头,是以岁考前的这几日他都老老实实地听萧谙风给他补课。 第43章 道歉 『“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很快,时间便来到岁考之日。 这日,智简书院的学生们早早便到了书院。 岁考分上下午,上午文试,下午武试。 文试和之前的月试差不多,都是考《礼篇》和《算学》,两课分别考一个时辰。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学生们考完文试便去了饭堂吃饭。 林越淅考完试便趴在谢衿的书案上闷闷不乐道:“我有一题好像写错了答案,还有一道算术题,我好像漏了个重要的东西。” “考完试便不要再想,结果已成定局,你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谢衿神情淡然,他把手中的笔囊递给一旁站着的陈朗道。 林越淅撇了撇嘴道:“我知道,可我就是担心。” “先去吃饭,下午武试,你若是不吃饱饭,又该如何应对那武试?”谢衿轻声道。 “也对,武试可是我的拿手项。”林越淅重新被燃气了斗志,他站起身攥紧拳头道。 — 下午的武试是智简书院所有的学生在一起考,是以下午未时一到,校场上便站满了人。 武试比骑术、箭术和骑马射箭三个项目,两人一组比试,抽签决定谁和谁一组,由韩武师打分,最后再把每个学生的武试成绩先后排个顺序。 说来也巧,林越淅抽签抽到和粱鹤轩一组,萧谙风和秦仲宣一组,而谢衿则和谢桥一组。 林越淅和粱鹤轩很快便比完了,虽然林越淅更胜一筹,但粱鹤轩也不差。 接着便是萧谙风和秦仲宣,两人也相安无事地比完了。 最后轮到谢衿和谢桥一起上,谢衿一上来便骑着马把谢桥甩在身后,射箭的时候谢衿几乎次次都射中了靶心。 看着谢衿骑马和射箭两项都几乎完美的谢桥心中逐渐不平衡起来,虽说大楚王朝重文轻武,但谢桥也不能容忍谢衿骑射比他厉害。 谢桥咬牙看向谢衿,眼眸微微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骑术和箭术比完后,下面便是骑着马射箭这一项。 谢衿手里拿着弓和箭矢骑马绕着校场跑了一圈,正准备射箭之时,余光突然瞥到了谢桥的暗中的动作,谢桥手中箭头所指的方向似乎一直跟着他身下马的马蹄在动。 谢衿原本虽然只想安安静静地考试,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时刻都有留意谢桥的动作,没想到真让他发现了猫腻,谢桥竟想让他身下的马摔倒。 想到这里谢衿面色一凛,他打消射箭的想法,不过却并未收回手上的动作,而是双腿一夹,马便听话地换了个方向。 不远处的谢桥没想到谢衿都要射箭了却突然变换了方向,可他手中箭却射了出去,与此同时谢衿手中的箭也跟着射向了箭靶。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欢呼声,谢衿的箭射中了靶心。 而站在人群中的萧谙风此刻却一脸阴沉地看着谢桥,谢桥方才的动作已被他尽收眼底,若不是谢衿突然调换方向,他一定会冲出去救人。 幸好谢衿反应极快,才免了这一无妄之灾。 一直到欢呼声结束后,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方才谢桥那一箭是不是射向了谢衿原本在的地方?” “好像是的,若不是谢衿换了个方向,谢桥那一箭可能就射中了谢衿身下马的马蹄。” “射中马蹄还怎么得了,谢衿会因此狠狠摔下马吧。” …… 由于议论声太大,韩武师不得不中断考试。 “发生了何事?”韩武师厉声问。 “韩武师,方才谢桥那一箭差点射中谢衿身下马的马蹄。”林越淅也目睹了方才的全过程,他主动走上前对韩武师道。 韩武师闻言皱了皱眉,他方才的注意里都在谢衿身上,根本就没注意谢桥的动作,此刻听了林越淅的话,他看向不远处的沙地,只见一支箭此刻正好插在谢衿前一刻在的地方。 那支箭的周围都是马蹄印,即使方才不射中马蹄,也会惊扰了马匹。 总之,谢桥的意图太明显,让人一眼便看出他是故意想让谢衿摔下马。 “谢桥,这是怎么回事?”韩武师皱着眉,语气很是严厉。 谢桥方才的一瞬间确实慌了神,他没想到谢衿会突然调转方向,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轻声道:“韩武师,方才学生手中的箭不小心射了出去,并不是故意为之。” “不是故意为之,能射得那么准?”林越淅才不信谢桥的鬼话,他嗤笑一声道。 谢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满脸的委屈,“林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谢桥如此模样的林越淅懵了,他怎么还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谢桥满是委屈的样子确实唬住了校场上大多数的人,只因谢桥平时也并未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在书院里也是一副和善待人的模样,是以大多数都相信了谢桥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失了手把箭无意中射了出去。 就在此时,站在谢桥身侧的秦仲宣出言道:“韩武师,阿桥无心之失,且并未酿成大错,还请继续考试,并误了其他人的时间。” 第73章 秦仲宣的话让少数人的人也信了谢桥方才不是有意为之,韩武师见秦仲宣都这么说了,便不打算再追究,他正准备宣布继续考试时,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道歉。” 韩武师转过身,就见萧谙风正对他站着,脸上虽面无表情,却让韩武师心中一惊,纵是他在战场上见过无数凶神恶煞的脸孔,都没有此刻的萧谙风吓人。 韩武师明显能觉出萧谙风动了杀气。 萧谙风的“道歉”二字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全都把目光转向萧谙风,等着看下面发生的事情。 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的谢桥没想到萧谙风如此不给秦仲宣面子,竟想让他当众给谢衿道歉。 谢桥看向身侧的秦仲宣,却见秦仲宣毫无反应,他忍不住轻咳一声,秦仲宣才上前打起圆场,“萧公子,此事只是个误会,何必弄的大家难堪。” “道歉。”萧谙风目光冰冷,他瞥了一眼秦仲宣,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方才那两个字。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众人全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萧谙风,不敢言语。 秦仲宣知萧谙风性格淡漠,不近人情,自己也很少与之接触,他以为对方会顾忌他的身份,不再追究此事,却没想到萧谙风竟毫不退让。 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秦仲宣其实也不知谢桥方才是否是故意的,他只知道他要护着谢桥,不能让谢桥丢了面。 “萧公子,一定要这样吗?”秦仲宣向前两步,面对着萧谙风低声道。 一个长公主之子,一个丞相之子。 智启院两个身份尊贵的人面对面站着,互不相让,倒让周围的人心中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萧谙风看着秦仲宣笑了一下,不过他的笑意未及眼底,眼神依旧冰冷,他沉声道:“秦公子,是要与我为敌?” 秦仲宣在接触到萧谙风眼底的寒意时,心头竟猛地一紧,他在脑中快速地分析了一下厉害关系。 前些日子父亲还在他跟前提过,如今天子对萧谙风极为看重,自己还是不要得罪萧谙风为好。 思及此,秦仲宣突然笑了一下道:“自然不是,阿桥方才虽不是故意为之,但却险些酿成大错,确实应当给谢公子道歉。” 谢桥原以为秦仲宣不会做出让步,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话,他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暄和。” “谢桥,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这场武试得考到什么时候啊?” “对啊,我还没考过,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谢桥,谢衿是你的嫡兄,你如果真心悔过,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与你计较。” …… 谢桥还陷在秦仲宣没为他说话的情绪中出不来,就听见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几乎都是让他给谢衿道歉的,还有一些觉得他耽误了大家时间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谢桥终于顶不住压力走到谢衿面前低声道:“二哥,抱歉,方才是我没拿稳箭,差点扰了你身下的马,你不会怪罪我吧?” 谢衿知道谢桥不是真心悔过,他冷眼看着谢桥,良久之后,才轻笑一声道:“当然不会,如此蠢笨之事我觉得应该没人会有意为之。” 谢桥闻言忍不住攥紧拳头,他知谢衿是故意这么说话,但他却只能咬牙忍下。 武试因为这场闹剧耽误了小半个时辰,等武试彻底结束已是戌时,韩武师宣布武试结束时,原本校场上的学生如鸟兽散般一哄而散。 岁考结束,最高兴的人非林越淅莫属,他再也不用被迫去听萧谙风上课了。 此刻他只想跑出去好好玩一场,正当他准备约谢衿去平江巷时,却触及到萧谙风的冷眸,林越淅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强行咽了下去,还差点被口水呛到。 林越淅只留下一句“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便匆匆跑开了,生怕被冻死。 第44章 祭月节 『“少爷,长公主府递来的书信。”』 转眼,校场上便没了什么人,陈朗和盛环也被准许回家,因此偌大的校场就只剩下谢衿和萧谙风相对而立。 “楚墨,方才谢谢你为我说话。”谢衿凝视着萧谙风的双眸道。 方才那场景若是谢衿要求谢桥道歉,必然会因为兄弟这一身份被别人说他太过计较。 但是要求道歉这话从萧谙风口中说出,别人却不敢因此多话。 谢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他会寻机会报今日之仇。 萧谙风听了谢衿的感谢,脸上却没有表情变化,他直视着谢衿的眼眸,突然低低地唤了声“衿衿。” 许是萧谙风的语气很是凝重,谢衿不由疑惑,他轻声问,“嗯,怎么了?” 见谢衿乖乖盯着他看,萧谙风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你,不必同我言谢。” 谢衿脸色一顿,他终于明白萧谙风为何方才一直板着一张脸,原来是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谢字。 “好。”谢衿勾了勾唇角,他也觉得说谢谢显得他们关系生疏,但他却不能理所当然地享受萧谙风对他的照顾,谢衿想了想道:“楚墨,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不管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去。” 谢衿望着萧谙风的眼睛里闪着微光,他总觉得萧谙风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所以他愿意陪在萧谙风的身侧,不管做什么。 第74章 萧谙风心中一动,他确实有很多想和谢衿一起做的事情,但是在此之前他要把所有不好的事情处理完,他不想把谢衿拉入他所在的无间地狱里。 是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谢衿良久,最终只是道:“我们先去吃饭。” “嗯。” 谢衿原以为他们吃过晚饭,萧谙风会有其他安排,没成想萧谙风却把他送回了太傅府。 谢衿只当是今日岁考萧谙风太累想回去休息,就没有多想,正好他因为这次的岁考也废了很多心神,合该好生歇息。 把谢衿送回府的萧谙风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暗庄。 暗庄一处房间里,盛环正守着一个人,此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一道道皱纹,他弓着腰跪在地上,身上穿着一间粗布衣裳,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汉。 可此人却是萧谙风寻了三个月的人。 此人十五年前曾在公主府当值,是驸马屋里侍奉的仆人。 当年太子谋逆案一出,驸马萧进受到牵连,死在战场上。 公主府虽然得以幸免,但是长公主楚玉却受刺激发了疯,把驸马屋里侍奉的人全杀了。 此人就是在那个时候逃出公主府,这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 萧谙风得到这一消息后便让盛环去寻,此人侍奉萧进几年,必然知道很多有关萧进的事情。 萧谙风推开那间房门走进去,盛环拱手行礼后道:“公子,此人就是当年驸马屋里侥幸逃出的耿四。” 萧谙风“嗯”了一声,他淡淡地瞥向耿四,此人目光浑浊,身形佝偻,一看就知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长公主从未停止追杀你对么?”萧谙风审视了耿四片刻,忽而冒出一句话。 耿四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的佝偻身躯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瑟缩一下,不过他仍垂着眸,没有看向萧谙风,也没有回答萧谙风的问题。 见耿四没回话,萧谙风却并未生气,他朝前方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耿四道:“今日若不是我的人暗中救你性命,恐怕你早被长公主的人砍下了头颅。” 这些年耿四一面带着妻儿小躲避长公主的追杀,一面苟延残喘地生活,耿四原以为今日会成为长公主刀下亡魂,没想到竟被人救了。 他不知救了他又把他抓来的人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面前之人并不会取他性命。 耿四早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从前都是他一人应对长公主的追杀,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似乎与长公主敌对的阵营,他该牢牢抓在手里不放开。 从被抓进来就一直在思考的耿四此刻终于想明白了,他在听完萧谙风的话后终于颤颤巍巍地抬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萧谙风见耿四开口说话,便轻唤一声“盛环”。 盛环立马会意,他走到耿四面前把人扶起坐在凳子上,又给人倒了碗水,耿四见状立马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等耿四喝完水,盛环才低声道:“我家公子知你以前在驸马萧进屋里侍奉,今日你需把驸马出事前半年的所有事宜都讲一遍,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们可不敢保证长公主会不会发现你的妻儿。 耿四在公主府当过差,自然知道规矩,也是因为当差的缘故,耿四从不敢随意直视主子的眼睛,是以他根本不敢看萧谙风的脸。 他低着头,视线所及之处便是萧谙风的鞋尖。 通过鞋尖就能推断萧谙风的身份非富即贵,耿四心中有数,他总有一天将要把自己心中所藏的秘密尽数说出,至于是谁听了这些秘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秘密之人要保证他一家的安全。 “公子想知道什么,耿四知无不言。”耿四依旧垂着眸道。 萧谙风缓声道:“那就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一遍。” — 岁考之后智简书院休沐两日,第二个休沐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祭月节。 祭月节即中秋节。 祭月节的习俗与现代的中秋节差不多,人们最常做的便是拜月、赏月、吃月饼、玩花灯。 周安是个极传统的人,祭月节前几日就让仆从把太傅府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考虑到谢衿要岁考,桃溪和巧冰便没有大张旗鼓地打扫溪涧院。 如今谢衿岁考已毕,桃溪便领着几个仆从把溪涧院彻底清理了一遍。 谢衿原本想插手帮忙,却被桃溪阻止,他只好拿着本书在院中的石桌上读起来。 昨日与萧谙风分别后,谢衿原以为萧谙风会在休沐这日约他,可一直到下午都没什么动静。 谢衿不想浪费明日这样一个既是休沐日又是祭月节的大好日子,萧谙风若不约他,他也可以主动。 谢衿叫来陈朗,决定给萧谙风递封信,可他还未提起笔,就听外面传来薛礼的声音。 “少爷,长公主府递来的书信。” 谢衿闻言眼神一亮,他让薛礼把信拿过来,轻轻展开信封,上面是谢衿熟悉的字体。 【“明日戌时,建西巷吴记杂铺见。】 落款是萧谙风三个字。 看到这三个字,谢衿不由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萧谙风没写楚墨二字,不过他并未多想,而是把信放到书案下方一只精巧的盒子里。 建西巷是谢衿与萧谙风第一次逛夜市的地方,谢衿到现在还留着上回在建西巷买的玩物,其中那只鲁班锁就是在吴记杂铺买的。 第75章 明日祭月节,建西巷的夜市一定会更加热闹,也会更加好玩,谢衿不由从现在就开始期待起来。 为了祭月节,周夫人特意从京都府一家有名的成衣铺子给谢衿做了几件衣裳,等衣裳送来,谢衿就试了试。 周夫人的眼光极好,她选的几件衣裳都很衬谢衿的气质。 为此,谢衿特意去周夫人院中坐了会,这些时日,为了岁考,谢衿都是早出晚归,很少与周夫人见面。 如今见了,少不了要说些体己话。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谢衿不由想起自己远在现代的父母,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谢衿此刻心中虽然没有刚穿过来那会的不甘绝望,但是想到自己的父母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 周夫人感受到了谢衿的情绪变化,她以为谢衿是想起自己已过世的母亲,便拉过谢衿的手轻轻拍了拍,周夫人虽然也很难过,但她还是在无声地安慰着谢衿。 有周夫人的安慰,谢衿似乎好了很多,他知道周夫人也会想念自己的女儿,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徒增悲伤。 于是谢衿努力压下心中悲痛站起身对周夫人道:“祖母,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孙儿明日再来看您。” “去吧。”周夫人朝谢衿挥了挥手。 一夜无梦。 到了第二日,谢衿早早便被桃溪叫了起来。 今日是祭月节,全家上下要在一起吃一次团圆饭。 说是一家老小,其实也就周安夫妇和谢衿三人,余下的全部都是侍奉的仆从。 不过,即便是三人,团圆饭的仪式也要足。 原本他们的团圆饭是要定在晚上,但谢衿晚上要去赴萧谙风的约,所以就改成了中午。 至于为什么要把谢衿早早叫起,只因周安要在辰时祭拜周家的老祖宗。 辰时将至,周安领着谢衿去了周氏祠堂。 原本谢衿作为周安的外孙,不适合进周氏祠堂,但周安却破例了一次。 这还是谢衿第一次走进周家的祠堂,祠堂上陈列着周氏宗族的牌位,每个牌位前都点着一只蜡烛。 整个牌位前有一张大长桌子,上面摆满了祭祀专用的物品。 辰时一到,周安便朝那些牌位跪了下去。 谢衿也跟着跪了下去。 祭祀完,很快便到了午时。 周安夫妇和谢衿在前厅吃着团圆饭,周管家突然从外头匆忙地跑了过来。 第45章 绑架 『“衿衿怎么了?”』 “老爷,不好了,谢府派了马车来,说是要接少爷回去过祭月节。” 周安听了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扔,喝道:“他还有脸派人来,上回让衿儿去参加他的生辰宴已是给他面子,你出去让他们滚。” “是。”周管家得了命令,朝外面走去。 谢怀远打的什么心思周安一清二楚,他是不会让谢衿再回去受苦的。 “衿儿,没事了,快吃饭吧。”周安转身看着谢衿轻声道。 谢衿知道周安对他的维护,他轻应一声给周安夹了块排骨。 用完午膳,周夫人说要自己扎花灯,谢衿觉得稀奇,便跟着周夫人去了她的院子。 周夫人手巧,竹条和纸在她手里很快便成了一只兔子模样的花灯。 谢衿看了以后突然想到那日在建西巷,萧谙风为他买的兔子花灯,若是他亲手做一只花灯送给萧谙风,想必他一定会很惊喜。 这样想着,谢衿抬眸看向周夫人道:“祖母,您可以教衿儿怎么扎花灯吗?” 周夫人一愣,随机便扬起慈祥的笑容,“好啊,你想做什么形状的?” 谢衿想了想道:“兔子的。” 萧谙风给他买了兔子灯,那他便也送萧谙风一只他亲手扎的兔子花灯。 扎花灯看着简答,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难上很多。 谢衿才扎了几下,手指便被竹条戳了一下。 周夫人本想让谢衿在一旁歇着,自己给他扎一只,可谢衿非要坚持自己扎,周夫人便不再说什么。 大概用了一个多时辰,谢衿在失败了三四个的基础上,终于扎出了一只像模像样的兔子花灯。 兔子灯扎好了,谢衿的手指也被扎出了好几道血痕,有两道甚至还在往外渗着血。 不过谢衿却毫不在意,他用另外没被扎破的手指拎着那只兔子灯对周夫人道:“祖母,您看。” “好好,你看看你的手都流血了,桃溪,快带少爷回去包扎伤口。”周夫人心疼地看着谢衿手上的伤。 谢衿听出了周夫人语气中的担心,他笑着对周夫人道:“祖母,我没事。” “不行,快去处理伤口。”周夫人故意板着脸对谢衿道。 谢衿这才站起身和周夫人道别,“祖母,那孙儿便回去了。” “去吧。”周夫人见状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谢衿拿着兔子花灯回了溪涧院,他把自己亲手扎的兔子灯和之前的放在一起做了对比。 虽然看着还是买的更精致些,不过谢衿还是更喜欢自己扎的。 谢衿盯着那只兔子灯,脑中不自觉地想着萧谙风受到花灯的画面。 萧谙风或许不会想别人那样欢呼雀跃,但是谢衿知道萧谙风的小习惯,他若是遇到高兴的事情,嘴角会不自觉地翘起来。 谢衿忍不住轻笑出声,正在给谢衿处理伤口的桃溪一愣,她抬眸看着谢衿的笑靥不由呆了一下。 第76章 一直到谢衿轻咳了一下,桃溪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懊恼,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居然还能看着少爷的脸出神。 不过也不能全然怪她,她总觉得少爷方才的笑容与平常不太一样,里面似乎藏着些幸福。 等桃溪终于包扎好伤口,已过去一刻钟的时间,谢衿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指不免有些无语,若是被萧谙风看见指不定以为他怎么了。 他伸手就要去拆,却被桃溪拦了下来,“少爷,您手指上的伤口不浅,若是不这样包扎,恐怕伤口会化脓,到时候笔都不好拿。” 谢衿闻言只好由它去了,到时若萧谙风问起,就说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此刻距离戌时还不到一个时辰,谢衿让桃溪重新给他换了身衣裳,是周夫人为他定做衣裳中的一件。 衣裳整体是白色的,不过其衣摆上还掺了些淡蓝色,谢衿只要轻轻一动,那蓝色便会露出,与白色相交,如此这般,更衬得谢衿气质淡雅出尘。 谢衿换好衣服,桃溪又重新为他梳了头发,如墨般的头发被桃溪轻巧地绾出一个发髻,用白玉簪子轻轻一别便好了。 谢衿瞧着镜中的自己,忽而开口道:“桃溪,去把上次那簪花拿来。” 桃溪闻言心下一喜,少爷这是想戴簪花了,她忙走到书案处,把簪花从盒子中拿出递给谢衿。 谢衿垂眸看着手中的簪花,好一会才吩咐桃溪道:“帮我戴上吧。” 桃溪拿着那簪花往谢衿鬓边轻轻一别,便衬得人更加好看。 “少爷怎么想起来要簪花了?”桃溪盯着镜中的谢衿笑道。 谢衿稍稍侧转头看向鬓边的簪花,接着又把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兔子花灯上,他此刻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萧谙风,他想让萧谙风看到他戴簪花的模样,也想和萧谙风一起在皎皎圆月下并肩而行。 “因为要去见相见的人。”谢衿声音低低道。 桃溪知道谢衿相见的人是谁,她不由在心中微笑。 真好啊,少爷因为那个人而感到幸福。 戌时。 谢衿乘坐马车到了建西巷。 因着祭月节的缘故,建西巷人极其多,马车根本驶不进去,谢衿让薛礼把马车停在外头,自己独自一人朝建西巷里走去。 谢衿手里提着兔子花灯,走在人群中。 虽然人有些多,但这里的人素质都极高,因此谢衿走得还比较顺畅。 很快,谢衿便走到吴记杂铺的门前,可却没看见萧谙风,谢衿想着可能是因为萧谙风还堵在人群中没走出来,就没有多想。 谢衿上回虽只在吴记杂铺买了鲁班锁,但是却记得里面还有很多其他稀奇的玩物,便决定进去看一看。 反正一会萧谙风来在门口见不到他人,肯定会去里面寻他。 谢衿提着兔子花灯就往吴记杂铺里走,可刚一踏进门,谢衿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前人满为患的杂铺里此刻却空无一人,甚至连掌柜的都不在。 警觉性让谢衿心生不妙,他转头就要离开,却在此时,大门突然被关了起来,一个黑影从左边冒出,一把捂住了谢衿的口鼻。 谢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晕倒在地,手中的兔子花灯也因为谢衿的松手,摔在了门外。 兔子花灯洁白的灯身因为掉落在地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灰尘。 黑影成功把谢衿弄晕后,背着人就从吴记杂铺的后门跑了。 — 午夜子时。 太傅府依旧灯火通明,府中众人皆是一脸急色,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前厅,等着前方坐在主位上的周安发话。 此刻距离薛礼发现谢衿失踪已过去两个时辰,周安紧皱着眉,内心心急如焚。 “派出去的人回来没?”周安嗓音沙哑,一听就是急的。 “还没。”周管家上前回答。 “再加派人手,就是把京都府掘地三尺,也要把衿儿找出来。”周安猛地拍了下桌子厉声道。 很少见到周安如此模样的周管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道:“是。” 说完便下去准备亲自去找人。 此刻站在公主府门前的薛礼一脸急切,他在发现少爷失踪后便回太傅府报告消息,之后一刻都没有耽误地来到公主府找萧谙风。 可是公主府中的人却说萧谙风此时并不在府中,薛礼别无他法只能在门口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薛礼终于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那架马车,是自己熟悉的。 薛礼赶紧跑过去跪倒在马车前,嘴里带着哭腔,“萧公子,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 大晚上天黑,坐在车辕上的盛环看不清薛礼的模样,却听出了他的声音。 薛礼的话让盛环心头一紧,他赶忙让车夫停下马车,正要跳下马车询问薛礼发生何事时,萧谙风已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萧谙风走到薛礼面前,神色凝重,“衿衿怎么了?” 听到萧谙风声音的薛礼再也控制不住,他把谢衿收到信到亲手扎花灯再到去建西巷赴约后失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接着把手中的信递给了萧谙风。 萧谙风听完眼神突然变得极冷,他接过信只看一眼便知那是伪造的,他把信攥在手中,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盛环道:“召集金吾卫,去吴记杂铺。” 第77章 “是。”盛环领命。 此时虽已过三更天,但建西巷依旧人满为患,盛环领着一众金吾卫把吴记杂铺团团围住。 架势之大吓走了一众还在大街上逗留的百姓。 吴记杂铺此刻房门紧闭,门前一片黑暗,只那地上的白色兔子花灯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萧谙风踩着月光一步步地朝那只兔子花灯走去,等走到跟前,他弯下腰拾起那只兔子花灯。 兔子花灯上星星点点的灰尘还在,萧谙风轻轻擦拭着灯身,一直到灰尘擦净,才拂袖转身,命令盛环,“搜。” 萧谙风方才抚摸兔子花灯时神色有多温柔,此刻的神色就有多冷,萧谙风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盛环耳边响起。 盛环不由虎躯一震,他抬手一挥,站在吴记杂铺门口的一名金吾卫就一脚踹开大门,其他人全都鱼贯而入。 第46章 被打 『“你敢吗?”』 盛环带着一众金吾卫在吴记杂铺里搜索一番,并未发现谢衿的踪影,不过倒是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间密室。 盛环立马跑到萧谙风面前向他禀明此事,萧谙风来到密室的门口,密室很黑,还存在着一定的风险,盛环原想着自己先去探探路,没想到萧谙风却一把拿过盛环手中的火折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 密室不大,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小孩哭泣的声音,转眼那声音又消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一般,只发出闷闷的叫声。 萧谙风寻着声音走过去,突然见,一道黑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盛环反应极快,他抽出手中之剑,从萧谙风身后窜出,一下子把剑架子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被剑指着,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念叨:“公子,饶命啊……” 萧谙风拿过火折子朝那人脸上一照,发现此人竟是吴记杂铺的掌柜吴老板。 “怎么回事?”萧谙风沉声问。 按理说做生意的人很少能记住只到自己店里买过一次东西的人,但是样貌气质都俱佳的萧谙风却被吴老板记住了。 此刻,吴老板见着萧谙风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缓了缓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今日是祭月节,吴老板比往常更早地开了门,就指望着在祭月节这日能大赚一笔。 可是他开门没多久,店铺里便闯进来一群黑衣人,黑衣人上来就要求他今日不准接待客人,吴老板自然不能答应,他想把这些人请出去。 可是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把扭伤了胳膊,吴老板这才知道自己今日遇到了硬茬,他忍着剧痛不敢出声,黑衣人威胁他,若是他不照着他们的意思行事,就杀了他一间老小。 吴老板自是不能不顾及亲人的性命,于是他便照着黑衣人说得,关了店铺的门,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吴老板招呼这帮黑衣人吃了晚饭,他才得以脱身到这密室里。 黑衣人见吴老板没了踪影,时间又快到了戌时,便没有去寻吴老板,而是打开商铺的门,等着谢衿走进来。 “公子,求您救救我们,我还有个七岁小儿,我们想活命啊……”吴老板说着便朝地上猛磕了几个头。 萧谙风注意到了吴老板无力的胳膊,他低声道:“你现在可以出去。” 吴老板一愣,随即欣喜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吴老板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气质出众的公子是何许人也,但是他却能认出他后面跟着的人是守卫皇城的金吾卫,金吾卫不会视百姓的生命于不顾。 公子既这么说,便代表他们一家安全了。 正想着,吴老板就听立于他身前的公子道:“那些黑衣人的样貌,特征,习惯,烦请你全都回忆一遍。” 这声音礼貌却透着森然,吴老板听了身体不由一抖,他偷偷瞥了眼萧谙风的神情,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眉宇间却弥漫着嗜血之气,他总有种感觉,面前这位公子下一刻就会去杀人。 吴老板被心中这一想法,他忙不迭地点头道:“小人这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 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谢衿此刻正俯趴在地上,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牢牢束缚住。 身上的白衣此刻也沾满了污秽,谢衿此刻紧闭双眼,显然还陷在昏迷中。 鬓边的簪花还在,不过此刻上面覆着一层灰,已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谢衿终于动了动身体,他睁开纤长的睫毛,许是刚醒来的缘故,谢衿的眼眸上似覆着一层白纱朦胧不清。 过了一会,谢衿的眼神才逐渐清明,他觉得浑身有些酸痛就想伸出手揉了揉,可是却发现此刻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 手指处传来一阵钻心地疼,谢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原本手指上包扎好的纱布已消失不见,此刻手指上的伤口正渗着血,看起来有些吓人。 谢衿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在吴记杂铺他已察觉不对劲,可是却没跑成。 他费劲地挪动着身体,他想坐起身,看看自己身处何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 谢衿勉强支撑起身体靠在墙上,他环顾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只有一处小窗漏进来一点月光,此刻还是晚上,谢衿通过月光,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应该是个年久失修的宗祠。 第78章 谢衿张了张嘴想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嘴也被人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靠在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有人绑架他必是因为他得罪了人,思来想去就是那已经被流放的石照。 谢衿皱着眉,可石照是如何知晓建西巷是他必会去的地方? 那封信又从何解释呢? 竟有人模仿萧谙风的笔迹模仿得如此炉火纯青。 不过,也怪他自己太疏忽,否则怎会轻易地上钩。 谢衿坐在原地等了一会,都没人过来,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事,便准备挪到宗祠门口,准备利用撞门的声音把抓他的人吸引过来。 可还未等他挪到门口,门突然被人咣当一下撞开了。 谢衿动作一顿,他透过月光朝那人看去,发现来人竟真是石照。 石照也瞧见了地上的谢衿,他忍不住发出几声得意的笑,而后突然闭了嘴,他冷着脸缓缓蹲下身,嘴角满是讥诮,“咱们谢公子怎么没了在书院里趾高气扬的模样了?” 说完四周一片静寂,石照见谢衿没回答他,心中一气,抬脚狠狠地踢向谢衿的腹部。 谢衿闷哼一声,他忍着痛冷眼看向石照,眼中全是鄙夷。 石照像是才发现谢衿被堵着嘴一样,他伸手拍了拍谢衿的脸,“怪我怪我,你被堵着嘴还怎么发出声音呢。” 说着,石照便粗暴地扯下谢衿嘴里的布,他并不怕谢衿大喊呼救,反正这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不过,他倒是很想欣赏一下谢衿大声呼救的模样,一定有趣得很。 谢衿嘴里的布没了,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喊人救命,而是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期待中慌乱的喊叫并未出现,石照低头看向谢衿,只见此时的谢衿虽然有些狼狈,但是面上却看不见一丝慌乱。 石照突然气上心头,他一把掐住谢衿的脖子,直到谢衿白皙的脸颊被他掐红,他才满意,不过他并未松开手,而是紧紧盯着谢衿的眼睛,想从中窥探到一丝害怕。 可现实并不如他所愿,谢衿非但没有害怕,看向他的双眼中却满是鄙夷。 石照气急,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他死死掐着谢衿的脖子,像是要把人掐死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谢衿只觉越来越喘不过气,他仰着头,笃定了石照不敢真的掐死他。 果然,石照忽地松了手里的力道,他眼神愤恨地看着谢衿道:“你不怕我掐死你?” “你敢吗?”谢衿稍稍动了下脖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石照确实不敢,可谢衿的态度却彻底把他激怒,他松开手决定换一种方式去折磨谢衿。 那人不许他杀了谢衿,但却没说不准折磨谢衿。 随着石照的松手,谢衿脚底一软,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胸口才顺畅一些。 谢衿知道石照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得想办法自救,可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缚住,根本挣不开。 正想着,谢衿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似是被人拽了起来,又狠狠摔了出去。 谢衿只觉自己的后背被狠狠地掼在墙上,以致他的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颤动。 伴随一阵头晕,谢衿沿着墙滑落下去,胸口闷得不由从嘴边泄出几声轻咳。 看着谢衿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石照格外兴奋,谢衿不是能忍嘛,看他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石照往前走了几步,想继续抓起谢衿朝地上掼去,可方才那一下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他抓着谢衿还没提起就踉跄了一下,谢衿这才注意到石照的腿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方才就见他跛着走路。 石照也感受到了腿上的疼痛,他一把松开谢衿,慌忙用手去按住腿,他方才使了那么大的力气,所以才会牵扯到了腿伤。 腿上撕裂般的疼痛让石照更加生气,他恶狠狠地看着谢衿。 一切都是因为谢衿,要不是他,林越淅不会与他反目成仇,父亲不会被斩首示众,他们一家不会被流放,自己如今也不会成了残废。 谢衿趁着石照查看伤腿的间隙偷偷在地上摸索着,竟真让他摸到一块铁片。 腿使不上力,石照便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鞭子朝谢衿身上抽去。 石照仿佛要使出浑身力气,只两下,谢衿身上便冒出了血丝。 谢衿哪受过这种委屈,不一会儿他的眼角就渗出一丝泪来。 他此刻只已经确定策划绑架他的人不是石照,所以他得想办法拖延时间,不能任由石照在他身上发泄怒火。 是以他趁着石照喘息之际,瞥向他的腿道:“你的腿怎么伤的?” 第47章 获救 『“你不该去挡萧谙风的路。”』 谢衿这句话似是戳中了石照的痛点,他喘着气看向自己的腿,不由得嗤笑道:“你装什么?” 谢衿闻言皱了下眉,他不解地问:“我装什么了?” “若不是因为你,萧谙风会找人打断我的腿吗?”石照最讨厌谢衿这幅无辜的模样,他气的五官都狰狞起来。 仿若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狠狠地骂道:“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我父亲不会被处死,我全家也不会被流放,都是因为你。” “那是你父亲罪有应得,他私自贩卖官粮,与我何干?”谢衿一边直视着石照的目光一边用方才从地上摸索到的铁片磨着绳子。 第79章 “我不管,都是你害得,反正你都要死了哈哈哈哈,你说这些又有何用?”石照像是疯了一样,反手就要继续抽鞭子,却被一道声音喝住。 “住手。” 石照像是受到了惊吓,他猛地收回手,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谢衿只觉此刻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忍着疼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这应该就是绑架他的人。 “滚。”黑衣人走到石照面前,吐出一个字。 石照闻言身体一哆嗦,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怎么打成这幅模样?”黑衣人在石照走后,温柔地扶起趴在地上的谢衿,他低声道:“只是想让他稍微教训一下你,谁想到他会下这么重的手。” 谢衿冷眼看着黑衣人,黑衣人轻轻抚上他的脸道:“所以,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谢衿甩开那人的手沉声道。 黑衣人被甩开了,却并没恼,他低低一笑,“自然是杀了你。” 谢衿心中一惊,他好歹也是当朝前太子太傅的外孙,吏部侍郎之子,此人竟这么轻松地就说出要杀了他的话。 黑衣人虽蒙着面,但谢衿却从他的眼中清楚感受到了杀意,即使谢衿死过一次,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惧意,他稳住心神开口道:“你想杀我,总得给我个理由。” 谢衿淡定的模样让黑衣人起了兴致,他低声笑道:“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这时候竟一点都不慌。” 谢衿隐约知道此人话中的他是谁,可他想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关联,谢衿抬眸直视黑衣人的眼睛道:“我究竟与你有何仇怨,要让你们费劲心思来抓我?” “仇怨谈不上,可你不该去挡他的路。”黑衣突然冷下声音道。 “挡谁的路?”谢衿不解。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突然道:“这么想知道啊,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说话间,黑衣人突然拔出手中短剑朝谢衿刺去,“你不该去挡萧谙风的路。” 短剑反射出来的光映在谢衿惨白的脸上,他没想到这黑衣人竟这般猝不及防地就要杀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谢衿手上的绳子突然被铁片磨开了,他下意识地朝旁边一躲。 那短剑原本是朝谢衿的胸口刺去的,此刻被他这么一躲,剑身直挺挺地刺向谢衿的胳膊。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朝谢衿袭来,可谢衿顾不得疼痛,因那黑衣人第一剑没刺中,便要刺第二剑。 谢衿躲过了第一剑,却不知该如何躲过第二剑。 眼见着那剑要刺中谢衿时,一个重物突然朝那黑衣人袭去,直把人冲到了不远处的墙根。 谢衿被吓了一跳,他朝不远处定睛一看,那重物竟是石照。 石照此刻身上满是脏血,他的脸孔也被血污了一大半,没被血挡着的那一半满是惊恐。 被石照撞飞的黑衣人低骂一声,他嫌恶地把石照的身体从身上推开。 谢衿意识到有人过来救他,他忙转过头,便对上被火光照亮的萧谙风灼灼的眼眸。 谢衿心中像是被什么活物撞了一下似的砰砰直跳,他下意识地唤道:“楚墨。” 萧谙风在看到谢衿身上的伤时,周身像是被黑气笼罩一般,透着嗜血之气。 盛环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谙风,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仿若看到了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阎罗。 “嗯,衿衿。”萧谙风快速地回应着,声音中是压不住的颤抖。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谢衿从地上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地仿若对待奇珍异宝。 谢衿身上到处都是伤,纵使萧谙风动作再轻,也难免会碰到他的伤口。 所有的伪装都在萧谙风来临之际消失不见,谢衿缓缓伸出手抱住萧谙风的脖子,他撇了撇嘴委屈道:“楚墨,我疼。” 谢衿的这句话一出口,萧谙风只觉浑身血气上涌,他低下头温声道:“衿衿,我带你去找尹月,乖,忍一忍。” 许是萧谙风太过温柔,又或许谢衿太累了,他靠在萧谙风的臂弯处缓缓睡了过去。 “盛环。”萧谙风见状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寒意代替,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森然道:“都杀了。” “是。”盛环不敢耽搁,他提着剑就朝石照和那黑衣人走去。 石照被一脚踢得趴在地上已没了只觉,那黑衣人却勉强爬了起来道:“萧谙风,你不能杀我。” 萧谙风头都不会地朝门外走去,盛环此刻已拔出剑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在盛环的剑下竟能自如面对。 他一个闪身躲过盛环再一次刺过来的剑,之后便朝门外走去。 门外已没了萧谙风的身影,四周却尽是盛环带来的金吾卫。 黑衣人知道,萧谙风这是要他死。 他有什么错,他陪在长公主的身侧,就是要看萧谙风为他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可谢衿的出现却突然打乱了这一切,萧谙风竟要为了谢衿放弃他们筹谋已久的计划。 他不允许。 他想找萧谙风当面问清楚,可这些个听命于萧谙风的金吾卫却让他寸步难行。 他发了疯似的想突出重围,终究寡不敌众,被一剑刺穿了心脏。 — 萧谙风不敢让谢衿坐马车,怕马车的颠簸让谢衿的伤口更加疼痛。 第80章 他一路抱着谢衿快步疾驰在京都府的街道上,等把人稳稳地抱到济世馆时,谢衿都没皱一下眉。 济世馆此刻灯火通明,尹月早早就守在门口,他见萧谙风抱着谢衿过来,不由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忙让他把谢衿抱到二楼。 萧谙风虽然抱着谢衿走了这么长时间,却面不改色,他听了尹月的话把人抱到二楼的榻上。 尹月原本想让萧谙风出去,他好为谢衿疗伤。 可萧谙风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榻边,尹月轻叹一口气便不再管他。 几个时辰前,他送走最后一个病患正准备打烊时,盛环却急匆匆地跑过来,说萧谙风让他不管今夜等到何时都不能关了济世馆的门。 盛环的表情很是急切,再加上又是萧谙风吩咐的,尹月不敢怠慢,便一直等着,没想到竟等来一个伤痕累累的谢衿。 尹月解开谢衿身上的衣物,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引得谢衿闷哼一声。 “尹月。”萧谙风的突然一声让尹月吓了一跳,他侧头看了眼萧谙风,此刻的他脸色极其难看,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尹月知道萧谙风是心疼,于是他手中的动作放得更轻了,好在这回成功地把谢衿的上衣脱了下来。 只见谢衿的上半身布满了血痕,那是用鞭子抽出来的,尽管没有萧谙风后背上的鞭伤触目惊心,可看着却还是很吓人。 尹月不知是谁下手这么狠,他来不及细想,便迅速给谢衿清理伤口。 伤口上的疼痛让谢衿止不住呻/吟起来,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朝空中乱抓起来,仿若要抓一个牢靠的东西在手里。 谢衿紧闭着双眼,因手没有抓到东西而委屈地撇了撇嘴,不过几息间,他又忽得放松了嘴角,连蹙着眉都展开了。 只见谢衿的双手牢牢抓着萧谙风的右手,温热的手让谢衿觉得身上的痛都缓解了很多。 而被谢衿抓着手的萧谙风视线却落到了他受伤的手指上,原本便极难看的脸此刻黑得吓人,他方才就该让盛环把石照千刀万剐了。 不知过了多久,尹月终于清理好了谢衿身上的伤口,他把特制的药膏抹在谢衿的伤口处,又用轻透的纱布包扎好伤口,这才准备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出去。 可是还未等尹月转身离去,就听谢衿猛烈地咳嗽起来。 尹月忙放下手中的铜盆,一把拉过谢衿的手开始把脉。 谢衿的脉象极不稳定,还很虚弱,这就意味着谢衿不仅受了外伤,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方才他只顾着谢衿身上的鞭伤却差点忽略了谢衿的内伤,尹月沉吟一声,忙从身上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药往谢衿嘴里送去。 “怎么回事?”萧谙风等尹月给谢衿喂完药才开口问,尹月冷着脸道:“谢衿受了内伤,他之前应该是被人狠狠地摔过。” 尹月话音刚落,忽又看见谢衿手指上的伤痕,“谁这么狠,连手指都你放过……不对,我怎么感觉这伤像是被竹条扎的?” 第48章 初吻 『“衿衿,还苦吗?”』 竹条? 萧谙风倏地想到那兔子花灯,便是竹条扎的,谢衿亲手为了他扎花灯,只为在月圆之夜送与他,可却没送出去,就跌进了泥泞里。 尹月既已看见谢衿手指上的伤口,便重新为了清理包扎,等这一切做完,他才退出去,留下萧谙风和谢衿二人。 谢衿身上的伤虽已处理完成,但他却并未醒来,双手仍紧紧抓着萧谙风的右手不松开。 萧谙风任由谢衿抓着,他周身的肃杀之气在看着谢衿的睡颜时消失了大半,连带着神色都温柔了许多。 萧谙风就这么端坐在榻上,他用另一只空出的手去抚摸谢衿苍白的脸颊,他用手指细细地描摹谢衿的眉眼,鼻尖和微翘的嘴唇,良久之后,才抚上谢衿鬓边的簪花。 衿衿一定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多,他戴上他送的簪花,穿着新衣裳,提着亲手扎的兔子花灯,只为赴他的约。 可这一切都被他的姑姑毁了。 萧谙风不由想,他的姑姑除了给他带来痛苦,还给他带来了什么? 从小到大,楚玉灌输给他的就只有复仇,可若是真相真如耿四所说的那样,他又该如何对待楚玉? 正当萧谙风想的出神之际,谢衿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叫声,“妈妈。” 萧谙风不知“妈妈”是何意,却明显能感觉抓着自己的两只手在慢慢收紧,谢衿原本平展的眉也皱了起来。 谢衿似是做了噩梦,他的额上渗出密密麻麻地细汗,嘴里又念叨了一句,“妈妈,我想回家了。” 回家? 萧谙风皱了皱眉,他方才已让盛环去知会过周安一声今夜谢衿不回去,可此刻谢衿一说要回家,萧谙风便动了把人抱回去的念头。 谢衿还在继续念叨着,“这里好可怕,我好想回去。” 萧谙风如今已见不得谢衿受一点委屈,他知道谢衿受了惊吓,把他抱回太傅府也许会让他睡得安稳些。 正当萧谙风准备抱着人起来时,谢衿又呢喃一声,“可是这里有楚墨,我舍不得。” 萧谙风动作一顿,他松开手看向谢衿,神色慢慢变得晦暗起来。 谢衿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他抱着萧谙风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午时,济世馆二楼的榻上,昨夜便沉睡过去的谢衿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直视着屋顶,等脑子慢慢清醒,他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第81章 接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被人迷晕带到一间宗祠里,在那里遇到了疯癫的石照,他差点被石照折磨死,后来又遇到一个要杀了他的黑衣人。 幸好楚墨出现的及时,不然他此刻已经死了。 想到楚墨,谢衿突然侧过身,想寻萧谙风的身影,却没想到他一转头就对上萧谙风黑沉的双眸。 谢衿这才发现此刻自己正双手并用地抓着萧谙风的手,谢衿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却没想到双手又被萧谙风反握在手心。 “衿衿,感觉好些了吗?”萧谙风凝视着谢衿的眼睛道。 谢衿张了张嘴,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疼得有些厉害,他勉强轻唤了一声“楚墨”。 这一嗓子哑得把谢衿都吓了一跳,他刚产生想喝水的念头,萧谙风便从榻边的矮几上端来一碗水。 谢衿费劲地起身,就着萧谙风的手咕噜咕噜把一碗水都喝完,才感觉嗓子好受些。 喝完水的谢衿重新躺回榻上,他看着萧谙风语气急切道:“楚墨,你有没有受伤?” 昨夜萧谙风到时他便睡了过去,是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一直到萧谙风说出“没有”二字,谢衿才放下心来。 “我也没事,就是伤口有一点疼,你别太担心。”谢衿从方才就在萧谙风眼里看见了满满的担忧,他轻轻扯起嘴角对萧谙风道。 伤口疼不疼萧谙风怎会不知,他知道谢衿是在安慰他,于是他紧紧握着谢衿的双手道:“衿衿,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昨夜石照的出现并未让谢衿多惊讶,但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却让谢衿很是好奇,谢衿突然想起昨夜那个黑衣人说的话。 “你不该去挡萧谙风的路。” 谢衿不知道他挡了萧谙风什么路,正想开口询问时,一道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进。” 听到屋里面传来声音,尹月端着药碗推开门。 他走到榻边,看着已经醒了的谢衿道:“幸好你醒了,不然我还得把你叫醒,快,趁热把这碗药喝了。” 谢衿瞧着尹月手里那晚黑乎乎的药不由皱了皱眉,他怎么把喝药这件事给忘了。 尹月不想打扰他们二人贴贴,便要把药碗递给萧谙风,却看见他的右手正把谢衿的双手牢牢握在手心,他忍不住贫了一下,“哟,还握着啊?” 谢衿:? 尹月看出了谢衿的疑惑,他非常贴心地解释了一番,“昨夜谙风抱着浑身是血的你来这,我给你处理伤口时,你便抓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看这样子,他可是一夜都没睡呢。” “多话。”萧谙风瞥了尹月一眼,尹月见状忙把碗放到萧谙风空着的左手上,“一定要记着把药喝光。” 谢衿没想到萧谙风竟就这样让他抓着手一夜未眠,他张了张嘴心疼道:“楚墨,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 “嗯。”萧谙风虽嘴上答应,却没有走的意思,他轻轻扶着谢衿的肩让人坐直,接着又把碗递到谢衿的嘴边温声道:“衿衿,喝药吧。” 谢衿原本见着那黑乎乎的药直发憷,不想喝,可他又不想让萧谙风担心,只好屏住呼吸一口气把药喝了。 意料之中的苦差点让谢衿把药喷出来,他费了好大气力才把药汁全部咽下去。 喝完药的谢衿嘴里苦得很,他想找蜜饯过过嘴,却没想到尹月只端了药碗来,却忘了拿蜜饯。 谢衿无奈,他只好拼命地压下嘴里苦意,可是却于事无补。 嘴里实在是太苦太涩,让他直皱眉头。 萧谙风此时突然站起身,谢衿原以为他要下楼去取蜜饯,没想到萧谙风却凑过来,离他极近。 谢衿还未曾反应过来,萧谙风便把唇轻轻印在他的嘴唇上。 谢衿一怔,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只感觉唇上软软的,接着他的双唇便被撬开,接着微冷的舌滑进口中,和他的舌缠绕在一起。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只能听到唇舌之间传来的交替水声,谢衿苍白的脸颊一瞬间变得通红,他彻底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萧谙风接吻,可他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是任由萧谙风的舌在他的唇间肆意索取。 嘴里的苦味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谢衿只觉嘴里开始发甜发腻,比吃了蜜饯还甜。 不知过了多久,谢衿快要喘不过气来时,萧谙风终于舍得松开他的唇。 谢衿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衿衿,还苦吗?”萧谙风此刻的声音低沉暗哑,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谢衿此刻根本不敢看萧谙风,他侧着头轻轻摇了摇头。 谢衿此时的唇染着水光,萧谙风使出极大的定力,才没有继续吻上去。 良久之后,萧谙风才伸出手给谢衿掖了掖身上滑落的薄被。 在此过程中,谢衿的眼睛不可避免地和萧谙风对上,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萧谙风,直到萧谙风在他的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衿衿,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不会再让你受伤。” 不知为何,谢衿听了萧谙风这话,内心突然安定下来,他相信楚墨,相信他不会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他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相信你。” 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谢衿中午只喝了些白粥,便又睡了过去,一直到酉时,他才悠悠转醒。 第82章 谢衿一睁开双眼,便看见榻边杵着的林越淅还有他身后的梁鹤轩,谢衿又往后寻了寻,发现萧谙风不在后才把视线放回到林越淅和梁鹤轩的身上。 林越淅听说谢衿出事后,下了学便往济世馆赶,他在看到榻上躺着的谢衿身上缠满纱布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此刻见谢衿醒过来,林越淅眼角的泪终是没兜住流了下来。 谢衿见他这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未来都是要当大将军的人,这个怎么都见不得了?” “很疼吧。”林越淅知道谢衿是在故作轻松,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 谢衿只要不在萧谙风面前,都是一派坚强的模样,他轻声道:“不疼。” “石照竟然敢下此狠手,简直是丧心病狂,若是让我碰见他,我定要打的他满地找牙。”林越淅捏着拳头狠声道。 林越淅的话让谢衿很感动,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林越淅闻言一愣,他没问石照是怎么死的,而是称快道:“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谢衿忽然想到昨日在宗祠里石照说他的腿被萧谙风打断的事情,他转头望向林越淅认真道:“你知道为何上次石照会被人打成那副模样吗?” 第49章 养伤 『“若不是因为你,衿儿怎会被抓?”』 “谁?”林越淅不解。 谢衿忍不住翘起嘴角,“楚墨。” 林越淅算是彻底相信谢衿没事了,都能在这里炫耀起萧谙风为他出气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大事。 林越淅抽了抽嘴角打趣道:“好好好,知道你家楚墨厉害行了吧。” “那是。” “瞧把你得意的。” “……” 二人就这么拌着嘴,很快天便黑了,林越淅和粱鹤轩这才与谢衿道别,说明日再来看他。 一直到林越淅和粱鹤轩走后半个时辰,萧谙风才从外面进来。 谢衿一眼便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兔子花灯,他不由眼睛一亮,“它竟然没丢。” 谢衿原以为自己的心意要付诸东流,没想到兔子花灯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原是要把它送与你的。”谢衿睁着黑亮的双眸看向萧谙风。 萧谙风闻言柔声道:“我知道。” 谢衿刚想问他怎么知道,便想到定是他的身边人告诉他的,他望着萧谙风的眼睛继续道:“我在灯里写了字,祖母说只有点燃它才能看清那字。” 谢衿没有告诉萧谙风他写了什么,他原本是想和萧谙风一起点亮它的时候再看,此时若让他说写了什么,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幸好萧谙风也没问他写了什么,而只是道:“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看。” 谢衿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不知怎的瞟上了萧谙风的唇,他忽得想到中午那个吻,他想问萧谙风为何要轻吻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谢衿在现代的十八年人生中,有不少人同他表过白,却都被他以学习为借口推脱了,说是不想影响学习,其实谢衿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谢衿不懂喜欢是什么,可他却知道只要和楚墨待在一起他就很快乐,不管平时在干什么,也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就连中午那个亲吻,都让他忍不住回味起来。 他想,这应该就是喜欢了。 可他不确定楚墨对他是不是有同样的心意,即使楚墨平日对他极好,他也不确定,他害怕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谢衿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萧谙风低唤一声,“衿衿。” “嗯?”谢衿意识回笼,他疑惑地看向萧谙风,只听萧谙风又唤了一声,“衿衿。” “嗯,怎么了?”谢衿专注地看着萧谙风,耐心等他说话。 可萧谙风却没再开口,刹那间,谢衿似乎从他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痛苦,他心口一疼,正要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时,薛礼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少爷,老爷和夫人担忧您,他们特意乘马车过来说要接您回府。” 周安原本今日一早就要接谢衿回府的,是尹月说谢衿伤口才处理好不易颠簸,周安才作罢。 一天过去了,他们夫妇特别是周夫人非常想见到谢衿,说什么也要把人接回府。 谢衿知道周安夫妇心疼他,他消失了一夜,又在济世馆睡了一天,是时候该回府去了,是以他开口应道:“好。” 谢衿话音刚落,周安及周夫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周夫人见着谢衿此番模样,眼泪当场便流了下来,她小声啜泣道:“衿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祖母,我没事,看着吓人罢了。”谢衿轻声安慰周夫人。 萧谙风自周安夫妇进来便同他们行了礼,周夫人忙着看谢衿,只有周安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谢衿此次被绑架跟萧谙风有关,他走到榻边满眼心疼道:“衿儿,怎么样,感觉好受点没?” “嗯。”谢衿乖乖地点了下头。 “祖父带你回家。”周安说着就要扶谢衿起来,可谢衿身上的伤虽然都包扎好了,但却轻易碰不得。 周安的手正好按到了谢衿胳膊的伤口处,谢衿没忍住轻呼出声。 “衿衿。”萧谙风听见动静后低唤一声,他眼神一凛,把谢衿从周安手里抱了过来,而后又轻轻地把谢衿放回榻上。 第83章 他把谢衿安顿好后,转而对周安道:“周太傅,衿衿受伤严重不宜乱动,还请您让他在此处养伤。” 萧谙风话虽说得礼貌,但却不容置疑。 周安方才还未反应过来,谢衿便已被萧谙风放回榻上。 他知道萧谙风是为谢衿好,也知道不可轻易得罪萧谙风,可他还是未压住心中火气愤怒道:“若不是因为你,衿儿怎会被抓?” 周安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连原本小声啜泣的周夫人此刻都止住了哭声。 谢衿怎会不明白周安担忧的心情,可这并不能怪萧谙风,反倒是他没有仔细检查信件才落入了坏人的圈套。 “祖父,不怪楚墨,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谢衿有些急切地解释着。 周安闻言脸色并未缓和,“他怎会不知,上次就……” 周安话还未说完,便被萧谙风打断,“周太傅,此事全因我太过大意,您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让衿衿受到伤害。” “最好是。”周安轻哼一声道。 周安夫妇在济世馆待到了亥时,谢衿怕他们身体受不住,便让他们回去了。 “衿儿,我们明日再来看你。”周夫人怜爱地抚摸了一下谢衿的脸道。 谢衿点了点头道:“祖父祖母,你们路上慢些走。” 周夫人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谢衿,才和周安一道出了门。 萧谙风见人要走,便把人往楼下引去。 等周安夫妇走后,谢衿不由回想起周安方才未说完的话,他话中提到的上次,应该就是他被大街劫杀的那次。 周安明明知道那次是何人劫杀他,却没告诉他实情,这次又提及,难道是和萧谙风有关? 还有那黑衣人说他挡了萧谙风的路,他究竟挡了什么路,是原书中提到的有关萧谙风的谋反之路吗? 谢衿原本不想插手这件事,但这件事已经严重危害到了他的生命,不仅如此,还让他的家人接连为他担心。 萧谙风虽说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但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迫切地想知道萧谙风谋反的原因,知道这个也许就能知道是谁几次三番地想杀了他。 既然周安和楚墨都不愿告诉他究竟是谁要致他于死地,那他便自己去查。 谢衿正想得出神时,萧谙风走了过来,“衿衿,要喝水吗?” “嗯。”谢衿回过神,他确实有些渴了,便隐去眼中情绪道。 等谢衿喝完水,一袭困意侵入他的脑中,许是受伤的缘故,他总容易困。 就在谢衿忍不住要合眼之际,他转过头对萧谙风道:“楚墨,你也回去歇息吧。” 毕竟楚墨为了陪他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了。 “我不累。”萧谙风闻言轻声道。 谢衿其实并不想让萧谙风离开,只是怕他太累,于是他便动了动身体朝床榻的里侧挪了挪,而后对萧谙风道:“那你今夜到榻上睡吧。” 萧谙风神色一顿,他朝谢衿身侧看过去,那里足够他躺下,可他却有些犹豫。 过了好一会,萧谙风才走到榻边道:“好。” 说着便脱去了外衫,露出里衣,许是萧谙风动作太大的缘故,他胸口的大片皮肤都露在了外面。 谢衿的眼眸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等萧谙风躺下来,他才不自在地移开眼睛,他压下心中燥意,在困意驱使下很快便睡了过去。 萧谙风在听到身侧传来的呼吸声后,便转过身看向谢衿,尽管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楚地看清谢衿的模样。 他用眼神一遍一遍地描摹着谢衿的模样,很久之后,等谢衿睡沉了,他才慢慢凑过去,把唇轻轻印在谢衿的唇上。 片刻后,萧谙风松开唇,他又细细地看了谢衿一眼,之后便从榻上下来,穿上外衫走了出去。 济世馆一楼,盛环和一众金吾卫守在门外,看见萧谙风下来便齐齐地低下头拱手行礼。 萧谙风轻嗯一声道:“从今日你们便守在济世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二楼的房间。” “是。”几十名金吾卫整齐划一地应声道。 — 谢衿在济世馆待了半个月,身上的鞭伤已经结了痂,痒得很,他总是控制不住想去挠痒,每次都被萧谙风及时发现制止了。 “楚墨,我痒。”谢衿这回终是受不住了,他轻声呢喃,眼眸中似是蒙了一层雾气,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萧谙风却不为所动,他望着谢衿没说话,片刻之后,倏地低下头轻轻地吹着气。 谢衿脸色一怔,他愣愣地看着埋头吹气的萧谙风,身上结痂处的痒意似乎淡下很多。 因为谢衿身上的鞭伤遍布整个上半身,所以萧谙风是从他的肩膀开始一点一点地吹着气的。 谢衿一开始感觉还好,一直到萧谙风吹到他的锁骨处,他整个人突然瑟缩了一下,一阵酥麻感从他的锁骨处窜到谢衿的心里。 同时,一声低吟从谢衿的嘴角泄出,谢衿简直不敢相信方才的那道声音是他发出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眼睛却猝不及防地与萧谙风对个正着。 第50章 回家 『“滚出去。”』 萧谙风的眼眸瞬间变得深沉起来,谢衿在慌乱中移开视线,他张了张嘴道:“楚墨,我不痒了。” “嗯。”萧谙风闻言便不再继续给他吹气,只是在谢衿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嘴角。 第84章 谢衿在济世馆的第四日,林越淅和梁鹤轩又来了一趟。 林越淅见谢衿气色变好很多,便放下心来。 他站在榻边龇着大牙对谢衿道:“上次岁考成绩出了,你仍是智成院的榜首。” “嗯。”谢衿声音淡淡,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是以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林越淅预想到谢衿会是这个反应,便又开口道:“我这回排了第二。” “真的?”谢衿闻言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林越淅嘴翘得高高道。 谢衿得了这个答案才真正高兴起来,林越淅毕竟要当大楚王朝的大将军,没点学识怎么行。 谢衿欣喜的模样让林越淅瞬间干劲十足,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再背些诗文。 林越淅和谢衿又说了些书院里地近况,末了他突然伤心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没你在的书院都不好玩了。” “需再等些时日。”谢衿轻声道。 林越淅垂着头,宛若一个失了魂的大狗狗。 最后还是梁鹤轩看不下去把他拖走了。 谢衿又在济世馆养了十几日的伤,此时的他已能自行下榻了,能下榻谢衿便想洗个畅快的热水澡。 这些时日,都是萧谙风为他擦身,刚开始谢衿还有些不习惯,可萧谙风每回和他擦身时都一本正经,谢衿便任由他擦身。 几日前,谢衿向萧谙风提过沐浴的想法,被拒绝了。 他知道萧谙风是怕他的伤口再次发炎,便没再坚持。 今日萧谙风不在,谢衿便想趁此机会洗个澡。 晚上尹月来换药的时候,谢衿向他提及此事,尹月爽快地答应了,正好借此机会给他洗个药浴。 尹月让馆里的郎中在二楼一处屏风后置了一只木桶,倒满热水后又朝里面丢了配好的药材。 弄好这一切后,尹月转头对谢衿道:“好了,别泡时间太长,小心着凉。” 谢衿点了点头,他等尹月出去后,才脱了身上的里衣抬脚踏进浴桶里。 长时间未被水浸润过的谢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谢衿闭上眼睛享受着热水浸润身体的感觉,在热气氤氲中,谢衿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许是太过放松的缘故,谢衿丝毫没有察觉到屏风后面有一双幽深的眼眸正紧紧盯着他的肩背。 萧谙风方才从外面进来时,第一眼面朝床榻上看去,没看见谢衿的那一瞬间,萧谙风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慌乱。 他转身便要出去寻人,却看见不远处屏风后那抹熟悉的身影。 谢衿如墨般的长发垂在木桶外,整个身体只露出精巧莹白的双肩,却让人忍不住遐想,浴桶里面是怎样一番景象。 萧谙风喉头微动,他缓缓朝屏风后走去,一直走到浴桶边,谢衿才注意到身后有人。 他被吓了一跳,慌忙捂住胸口,在发现是萧谙风时,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捂着胸的双手。 可他却丝毫没意识到此举有什么不妥,似乎在萧谙风面前他什么模样都是可以的。 过了一会,谢衿见萧谙风就这么一直望着他不说话,有些疑惑道:“楚墨,你怎么了?” 谢衿的突然出声,让萧谙风回过神,他用了极强的自控力才把视线从谢衿的肩颈移向浴桶中,他顿了顿后摇头道:“没事。” “这是什么?”萧谙风方才的视线一直在谢衿的身上,此刻才注意到浴桶不同清水的颜色。 谢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尹月在浴桶里放了些药材,说是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萧谙风来之前,谢衿已经泡了小半个时辰,此时浴桶里的水已经开始变凉,他怕自己冻着,便要从浴桶中出来。 可萧谙风站在身侧,让谢衿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让萧谙风转过去。 等萧谙风转过身之际,谢衿从浴桶中站起身,他方才把里衣挂在了一旁的木轩上,他想拿过里衣。 可不知是不是泡了药浴的缘故,里衣没够着,左腿却软了下,接着竟直直朝浴桶里栽去,谢衿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萧谙风虽然转过了身,但他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此刻听到声音,他迅速转过身,抱住了朝下滑的谢衿。 萧谙风的一双大手牢牢地环着谢衿的上半身,把人捞了起来,谢衿湿漉漉的身体瞬间浸湿萧谙风的衣服。 谢衿惊魂未定地趴在萧谙风的身上,缓了缓才发觉此刻二人的姿势很是暧昧,他赤/裸的上半身正紧紧贴着萧谙风,空气瞬间安静,谢衿能清楚地感受到萧谙风有力的心跳。 砰砰的心跳声逐渐与他的重合在一起,谢衿怔了怔,过了好一会,他才动了动身体想从萧谙风的怀里挣脱出去。 可他刚和萧谙风拉开距离,就被萧谙风一按,谢衿重又趴回萧谙风的怀里。 谢衿只觉那心跳声越跳越快,仿若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他不再动,就这么静静地趴着。 良久之后,谢衿的脖颈处突然瑟缩一下,他微微转过头,就看见萧谙风垂首立于他的肩颈上,鼻息间呼出的气让谢衿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谢衿忽然感觉心中生出一股燥意,他难耐地动了下身体,肩颈却在那一瞬间碰到萧谙风微冷的唇。 谢衿身僵硬在原地,萧谙风却缓缓动着唇,在谢衿的肩颈处细细地研磨。 第85章 谢衿活了十几年,才发觉自己的肩颈如此敏感,被萧谙风这么亲着,竟不自觉地颤动着身体。 就在谢衿实在受不住伸手去推萧谙风之际,萧谙风却伸出手一把抓住谢衿乱动的两只手。 萧谙风的唇也因此离开谢衿的肩颈,谢衿原以为萧谙风松开唇自己会好受些,没想到心中燥意却怎么也压不住,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空虚,似是渴望萧谙风的唇舌抚慰。 一声低吟突然从谢衿嘴角漏出,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主动去寻萧谙风的唇,等把唇贴在萧谙风的唇上时,谢衿才感觉好受些。 萧谙风的手在谢衿贴上他的唇时便松开了,谢衿的双手得了自由,便伸出手臂环住萧谙风,原本两人便紧贴的身体此时更是密不透风。 谢衿并不会接吻,是以他亲得有些杂乱无章,动作也显得有些急切,萧谙风感受到了。 他眸中某些情绪翻腾,终是忍不住,伸手按着谢衿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谢衿有些受不住这狂风暴雨般袭来的轻吻,他努力去回应,却节节败退。 最终只能任由萧谙风在他唇上肆意舔吮。 谢衿脑中此刻已是一片空白,他感受不到其他任何事情,一直到萧谙风松开他的唇,语气冰冷道:“滚出去。” 谢衿这才发现似乎有人进来了,他下意识地想遮住身体,就发现不知何时,萧谙风已经抱着他转了个身,而自己被他整个环抱在怀里,从后面看一点看不出。 门口站着的尹月听着那道冷厉的声音不由缩了缩脖子,他讪讪地留下一句“你们继续”就赶紧关上了门。 尹月不知道萧谙风回来,他原本是怕谢衿泡着药浴睡过去,便准备去二楼提醒他一下,没想到却看见那般劲爆的画面。 尽管萧谙风反应极快地抱着谢衿转了身,尹月还是隔着屏风看到了他们抱在一起亲吻的模糊画面。 那一瞬间,尹月只觉得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都弱爆了,哪有真实的画面来得刺激。 尹月嘿嘿笑着,仿若亲吻和被亲吻的人中有一个是他一样。 一旁站着的郎中被他笑得有些瘆得慌,不由好奇问道:“馆主,你怎么了?” “你不懂,忙你的去。”尹月摆了摆手把人打发走,可他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下来。 二楼房间里。 谢衿趴在萧谙风的怀里小声问,“他走了吗?” “嗯。” 浴桶中的水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开始发凉,萧谙风双手使力,把谢衿从桶里抱了出来。 突然的腾空让谢衿紧紧环着萧谙风的脖子,萧谙风顺手扯过木轩上的里衣,把人往床榻上抱。 — 谢衿在济世馆养了一个月的伤,由于尹月给谢衿用的药都是他秘制的配方,所以谢衿身上的鞭痕几乎看不出来了。 周安夫妇得知谢衿身上的伤已好,便特地乘马车过来接他回家,桃溪和巧冰听说谢衿要回府,早早就在府邸门口等候。 看着谢衿从马车上下来,桃溪和巧冰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她们之前听薛礼说少爷伤得很严重,心中便非常担心。 可周安却不让她们去打扰谢衿养伤,是以这次是距离谢衿受伤她们第一次见到他。 “哭什么,我已经好了。”谢衿看着红了眼睛的桃溪和巧冰轻声安慰道。 桃溪见谢衿已经没了大碍,便止住了哭声,赶紧把人往府中引。 林越淅知道谢衿今日回府,于是他下了学就往太傅府走,见着谢衿的第一眼便道:“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作者有话说: 尹月:滚就滚 第51章 复课 『“好了好了,哥哥疼你爱你行了吧。”』 前几日,谢衿请林越淅帮他查一些关于当年前太子谋逆一案的事件,林越淅虽然不知道谢衿想干什么,但也什么都没问,就去帮他查了。 今日林越淅刚得了一个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要来告诉谢衿。 谢衿听到他的话后,便让桃溪去外间候着,自己则领着林越淅进了里间。 “查到了什么?”谢衿开口问道。 林越淅露出刚得到这一消息时的震惊表情,“你当时让我暗中调查,我想着调查此事肯定要看当年的卷宗,所以我便让温泗背着人把前太子谋逆案的卷宗偷了出来。” 林越淅说着话便从怀中把卷宗掏了出来,谢衿没想到林越淅这么虎,竟然直接去偷,不过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要想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何事,看卷宗最有效。 可偷卷宗一事不是小事,若是被发现查到林越淅头上,他非得脱层皮不可。 “你偷了卷宗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谢衿直视着林越淅的眼睛道。 林越淅显然想过这件事,他把手中卷宗往谢衿手里一塞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快点把它看完,我今晚让温泗把它还回去不就好了。” 谢衿见林越淅都这么说了便不再多言,而是拿着卷宗看了起来。 卷宗页数不少,谢衿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整本卷宗看完。 卷宗上所记载的前太子楚琮谋逆案基本和周安说得差不多,不过其中有一处却引起了谢衿的注意。 卷宗上写萧谙风的父亲萧进是被太子蛊惑才会跟随他谋反,应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长公主府才没被牵连。 第86章 难道原书中萧谙风举兵谋反是因为父亲当年无辜受牵连,他要报仇雪恨? 可他又为何在差点杀了当朝天子的时候放弃了? 林越淅见谢衿盯着卷宗最后一页出神,便出声道:“谢衿。” 第一声谢衿没反应,又连着唤两声,谢衿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看完没,看完我就让温泗把卷宗送回去了。”林越淅道。 谢衿闻言把卷宗合起来递给林越淅:“看完了,给你。” 林越淅拿过卷宗一刻都没有耽搁地递到温泗手里,让他现在就把卷宗送回刑部。 温泗走后,林越淅才转头问谢衿,“有什么问题吗?” “没。”谢衿摇了摇头,前太子谋逆案的卷宗写得清楚明了,可谢衿总觉得其中还藏了很多秘密。 前太子谋逆案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林越淅不想让谢衿深陷其中,于是他便转移话题道:“明日你复课就不用去智成院,而是智启院了。” 早在半个月以前,林越淅便搬去了智启院,林越淅一开始还觉着新鲜,待了几日后才发现在智启院里上课无聊得很。 智启院的上课氛围全然不似智成院,里面的学生每节课都聚精会神地听夫子讲课,林越淅被带的上课竟也认真起来,他不想在其中做个异类。 听林越淅描述完智启院情况的谢衿不由勾唇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嘛,若你每节课都能认真听,便不用在每次考试前都临时抱佛脚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就是不喜欢那种氛围。”林越淅撇了撇嘴。 林越淅的话倒是让谢衿想起他在现代学校里待的实验班,里面的每个学生都埋头苦学,确实少了很多有趣的互动。 谢衿没想到古代书院里的学生竟也会受应试教育的影响。 可若不如此,还怎么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怎么建功立业,怎么使天下海晏河清万象升平? 谢衿这样想着也把这话说了出来,林越淅闻言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些,从小他就只想当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可却从未深想过他究竟为什么要当大将军。 单纯是因为这样威风,可以出人头地吗? 若是以前林越淅肯定这么回答,但方才听到谢衿的话林越淅却有了新的想法,他做大将军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让大楚王朝的百姓一直过安稳日子。 “我明白了。”林越淅猛地抬起头对谢衿道。 — 翌日一早,谢衿起床后便换上林越淅昨晚给他拿来的智启院的院服,谢衿看着袖子上绣着的“启”字弯了下嘴角,他终于穿上了智启院的白色院服。 到了智简书院,谢衿径直往智启院走去,智启院的座位安排不似智成院那般按照父亲的官职来排序,而是学生们抽签选择。 谢衿刚一踏入智启院课室的门,就听已经到了的林越淅唤他过去的声音。 “谢衿,快过来。” 谢衿朝那边看过去,只见林越淅的身旁空出一个位置,很显然是要他过去坐。 谢衿也没多想就走了过去,可还没等他走到那边,就感觉一股大力拉了自己胳膊一下,谢衿下意识侧过头,只见萧谙风正盯着他道:“坐这里。” 萧谙风拉着谢衿的胳膊朝前走了两步来到一个座位旁,这处座位是萧谙风特意为谢衿安排的,就在他的身边。 谢衿看着快挨到一起的两张书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个距离他喜欢。 眼睁睁看着谢衿被拉走的林越淅眼神不忿,萧谙风太过分了,竟然就这么把人拉走了,可林越淅敢怒不敢言,只能幽怨地看着萧谙风的背影。 智启院的上课氛围果真和林越淅说得差不多,整个上午过去,没有一个人出去,全部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夫子讲课。 谢衿倒是找回一点在现代学校的感觉,他此刻心中满是欣慰,毕竟此刻坐在课室里的学生们都将是大楚王朝未来的翘楚,他们中的大多数在未来都会成为让天下海晏河清的各级官员。 许是谢衿已经一个月不上课的缘故,这一上午高强度的学习,让他在下堂钟声响起后直接趴到了书案上。 这就是智启院学生要学的东西? 还挺多。 趴在书案上的谢衿迷迷瞪瞪地想着。 萧谙风见谢衿钟声一响就趴在书案上,以为是谢衿的伤还没好全,便推了推谢衿的肩膀道:“衿衿?” 谢衿听到萧谙风急切的声音后立马抬起头,“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萧谙风问。 “没有,就是有些饿了。”谢衿展颜道。 萧谙风听到谢衿的回答才放下心来,他弯了下唇道:“嗯,我们先去吃饭。” “好。”谢衿点头,他迅速站起身,朝萧谙风伸出手,谢衿虽然没说他要干什么,但其中意思明显。 此刻阳光正好从窗户缝里漏进来打在谢衿笑着的脸上,少年此刻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这一瞬间,萧谙风只觉自己的心跳静止了一般,缓了缓才恢复正常,他仰着头似乎在看他的神明,过了一会,才握住谢衿的手站起身,一同朝课室外走去。 林越淅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直到梁鹤轩过来唤他,他才回过神,“我想骂人。” 梁鹤轩:? “他们就这么从我跟前飘过去了,谢衿甚至一眼都没看我,他不爱我了。”林越淅面露不爽,他觉得谢衿变了,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 第87章 梁鹤轩一脸嫌弃地看着林越淅,“得了吧你,你有什么值得人爱的?” “呜呜呜,连你也不爱我了。”林越淅闻言更加伤心,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梁鹤轩,活像个被人丢弃的可怜小狗。 “好了好了,哥哥疼你爱你行了吧。”梁鹤轩把林越淅的头一把按到自己的肩上道。 没想到林越淅却一把挣脱开来,“你怎么总是占我便宜,咱俩一天出生的,而且你时辰比我晚,你得叫我哥哥。” 梁鹤轩方才是故意那么说得,此刻他见林越淅恢复了正常便朝课室外走去,“这玩意,谁先说的谁就是哥哥。” 林越淅不愿让梁鹤轩占这个便宜,立马追上去,非让梁鹤轩喊他哥哥。 — 这日下学后,谢衿和往常一样乘马车回府,回到府中用过晚膳后,谢衿正准备温习一下今日所学的知识,就听桃溪进来通报说平常给林越淅赶马的车夫求见。 谢衿神色一顿,他让桃溪把人请进来。 那车夫进来后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谢公子,你快救救我家少爷吧,他快要被老爷打死了。” 谢衿闻言一怔,这才下学没多长时间,林越淅怎么就被林锐揍了。 “怎么了?”谢衿问道。 “小人不知,但这次老爷非常生气,就连温泗也跟着被打了。”那车夫埋头道。 谢衿一瞬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林越淅派温泗去刑部偷卷宗的事情被发现了? 此事事关重大,谢衿来不及细想,便让桃溪给他梳洗更衣,又让薛礼备马车,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谢衿已经坐上了去林府的马车。 等到了林府,那车夫便匆匆引着谢衿往林越淅的院子里走去。 谢衿跟着车夫到了林越淅的院子,还未等踏入院中,就听见林锐暴跳如雷的声音,“你如今胆子也太大了,刑部的卷宗你都敢偷,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6 10:51:52~2023-07-17 11:5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虾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玉佩 『“谢衿,你疯了,你知道这什么罪嘛,你就认?”』 果然是卷宗的事情。 伴随着怒吼声的是藤条打在身上的声音。 林越淅曾经说过林锐揍他都是用藤条,藤条打起来不比鞭子轻。 突然林越淅呼天抢地的声音从院中传来,谢衿心中一紧,这得被打成什么样才会叫得这么惨。 谢衿本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可林越淅此次被打完全是因为他,他必须主动上前承担责任。 谢衿一步踏入到院中,就见院子里只有三个人,站在的林锐,跪着的温泗,还有撅着屁股的林越淅。 林锐此刻正举起藤条朝林越淅屁股上揍,谢衿赶紧出声阻止道:“尚书大人,手下留情。” 谢衿的突然出现让院中的三人全部朝他看去,林越淅一瞬间欣喜若狂,他终于不用挨揍了,不过谢衿来干什么,他都把卷宗一事揽了下来,谢衿此刻过来不是都暴露了吗? 林锐见谢衿跑进来,原本要落下的藤条被他一把收了回去。 “谢衿,你怎么来了?”林锐摆出一脸慈祥的表情问道。 “尚书大人,我来是想对您说卷宗的事情。”谢衿开门见山道。 林越淅一听,这还得了,他立马从长凳上跳起来道:“爹,卷宗一事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和谢衿无关……” “是我让西璟去帮我查前太子谋逆一案,他才会想到要去偷卷宗,此事皆因我而起,尚书大人要罚便罚我。”谢衿打断林越淅的话道。 “谢衿,你疯了,你知道这什么罪嘛,你就认?”林越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衿道,他出了事不要紧,他爹肯定会想方设法帮他摆平,可谢衿毕竟是外人,他爹不一定会救他。 林锐听完他们俩的对话却不发一语,林越淅忍不住偷瞄了自家爹一眼,只见他爹此刻铁青着一张脸,显然比方才更加愤怒。 林越淅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林锐求情,可是他还未开口,就见原本铁青着脸的林锐突然眉开眼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么急着赶过来,肯定累了吧,快进屋来喝杯热茶。” “?”,林越淅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越来越怀疑他不是他爹亲生的了。 谢衿也没料到林锐是这般态度,他压下心中疑惑随林锐进了屋。 林越淅见谢衿进去赶紧也跟了上去,幸亏谢衿来得及时,屁股只挨了两下藤条,不然他的屁股就甭想要了。 正厅里。 林锐坐在主位上,他招呼谢衿坐在他的左下边,见林越淅进来就让他坐下也没让他出去,林越淅便自觉寻了个地方准备坐下去。 可刚坐下来林越淅就跳了起来,他那被藤条抽过两下的屁股坐着还是疼,林越淅只好站起身候在一旁。 “谢衿,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是因为你,就越淅那副德行绝对不可能进去智启院学习。”林锐抿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谢衿道。 谢衿见林锐没提卷宗的事情,不免觉得奇怪,但林锐没提谢衿也不好主动提起,他轻轻一笑道:“尚书大人,太客气了,这次西璟能考入智启院,都是因为他自己努力。” 第88章 “进入智启院,就有机会在科举考试中考取名次,你这可是帮了他大忙。”林锐道:“但我不想他因为一些小事影响了仕途。” 谢衿知道林锐最想看到林越淅通过科举考试踏上仕途之路,原书中林越淅没有参加科考而是去参了军,可把林锐气得半死,一直到后来林越淅成了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林锐才勉强接受林越淅没做文官的事实。 偷卷宗的事情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却足以影响到一个人的大好前程。 所以林锐才会如此气愤,才会恨不得打死林越淅。 谢衿忽然想到那日在林锐院中听到的他与刑部尚书裴杰的对话,昨夜林越淅让温泗去刑部还卷宗,定是被人发现上报给了裴杰,而裴杰与林锐交好,便把此事压了下来,让林锐自己处理。 怪不得林锐此时没有在外为这件事奔忙,而只是在林越淅的院子惩罚他。 若是林锐与裴杰关系不好,那林越淅此时应该就在刑部等候处置了。 也难怪林锐着急,若是林越淅被定了罪,那他将前途尽毁。 想到这里,谢衿心中涌出愧疚,他站起身对林锐道:“尚书大人,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差点让西璟犯了大错,尚书大人请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林越淅一听急了,谢衿这话的意思不就意味着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带他玩了嘛,这怎么行? “爹,此事跟谢衿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我作为他的朋友,这点事情都不能帮吗?” 林越淅话音刚落,就被林锐严厉的声音打断,“你闭嘴。” 被林锐这么一吼,林越淅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林锐重新看向谢衿道:“我并不是要苛责与你,实在是这偷卷宗一事关系重大,若不是刑部尚书与我事先通了气,后果不堪设想。” 谢衿明白其中之意,他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林锐开口道:“你若是想知道前太子谋逆一案的相关事情,不妨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衿闻言一怔,他原本只想背地里探查此案,一开始便知道不可能轻易查出什么,如今听林锐这么一说,谢衿忽然想到原书中似乎提到过林锐与前太子关系密切,只是旁人不知罢了,若是问他,说不定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便多谢尚书大人了。”谢衿也没扭捏,他朝林锐拱了拱手,就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前太子谋逆一案与当今圣上究竟有没有关系?” 谢衿此言一出,倒叫林锐愣了一下,谢衿虽未直接说明,但林锐却知他是要问前太子楚琮谋逆究竟是不是被当年还是启王的当今圣上所陷害。 尽管谢衿没明说,但这话若是让外头的有心之人听去还是要治他个大不敬之罪,林锐顿了顿,他方才既已答应对谢衿知无不言,此刻便没有不回答的道理,于是他摇头道:“没有。” 林锐的回答并未出乎谢衿所料,当今圣上没有陷害楚琮,那原书中所讲的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长公主楚玉一直认为是当今圣上诬陷楚琮,害得楚琮不得不反,连带着驸马萧进也难逃一死,所以她才会从小就给萧谙风灌输必须要给父亲复仇的想法。 原书中,萧谙风遂了楚玉的心愿,一门心思地准备给父亲复仇,起兵谋反,至于最后他没把当今圣上杀了,应该就是发现前太子谋逆一样根本与当今圣上毫无关系才收了手。 谢衿忽然心疼起那时候的萧谙风,知道自己报错仇时的萧谙风会想些什么,自己二十年的人生都在为了报仇而活,可却在那一刹那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该有多痛苦。 许是谢衿脸上的表情太过悲痛,林锐不由出声道:“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谢衿一下回过神来,他掩去脸上情绪道:“前太子究竟为何选择和北戎通敌,皇位不迟早是他的吗?” 林锐脸上闪过一丝可惜,楚琮作为储君除了耳根子有点软之外,确是个贤明之人,可却一时犯了错,落了个那么惨的下场。 “这就是此案最蹊跷之处,先帝百年之后,皇位就是他的了,可他却等不了,非要走上谋逆这条遭万人唾弃的路。” 林锐刚开始得知这件事是不信的,他不信温和良善的楚琮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在他亲眼看见楚琮率兵站在宫门口时却不得不信,他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林锐这么一说谢衿便知他也不明白楚琮究竟为何通敌,于是他唤了个问法,“楚琮与北戎通敌可有证据?” “有,说了也巧,这件事还是你外祖父去办的,他发现了楚琮与北戎的大王子戎恒互通有无的书信,后来还在太子寝宫发现了一枚玉佩。”林锐回忆道。 “玉佩。”谢衿疑惑,“什么样子的玉佩?” 林锐当年看过那玉佩,由于那枚玉佩造型奇特,林锐便记了下来,“那枚玉佩是戎恒的,样子很是奇特,形状很不规则,上面还刻着一只鹰,这枚玉佩出现在太子寝宫就更能说明楚琮与戎恒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当时先帝便直接下令废了楚琮太子之位,把他软禁在东宫,后来不知怎的,楚琮竟逃了出来,之后便带兵谋反了。” 下面的事情基本与谢衿知道的差不过,只是林锐描述的那枚玉佩的形状竟叫谢衿有些耳熟,好似在哪见过。 林锐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了前太子夫妇还有他们那个五岁的孩子,若是那孩子还活着,估计和萧谙风一般大,当年长公主可经常带着萧谙风去东宫和他一起玩。” 第89章 长公主! 谢衿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他就说他对那枚玉佩很熟悉,原来竟是原书中戎恒初次见长公主楚玉时,赠送给她的见面礼。 第53章 夜遇 『“衿衿,别动,让我抱一抱。”』 这一发现让谢衿惊讶不已。 原书中除了楚玉和戎恒根本没人知道这枚玉佩,是以这枚玉佩出现在东宫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都以为这是戎恒和楚琮来往的信物。 可这枚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谢衿想不明白,难道是楚玉经常去东宫无意中落下的? 所以在巧合中,这枚玉佩正好被搜出成了楚琮通敌叛国的重要证据。 不过,若是这枚玉佩是楚玉无意中落下,那当年玉佩被从东宫搜出时,以楚玉对楚琮的兄妹情谊,楚玉难道不该出来为楚琮作证,证明这枚玉佩和楚琮没关系吗? 为何她却一句话不说,任由此事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疑问太多,谢衿不禁蹙起眉头,他总觉得前太子谋逆案中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谢衿?谢衿!”林锐见谢衿听他说完那番话后便沉默不语,不由感觉奇怪,他连唤了谢衿两声,才把人唤回神。 见谢衿看向他,林锐才道:“那枚玉佩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您描述的玉佩究竟长什么样。”谢衿摇了摇头,并未把那枚玉佩是戎恒送与楚玉的事情说出来。 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告诉林锐,必将让长公主陷入麻烦之中,到时肯定会影响到萧谙风,谢衿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那枚玉佩虽看着奇怪,但却很符合北戎的审美。”林锐道。 谢衿又问了林锐几个问题,只要是林锐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末了,等谢衿不再发问时,林锐突然问他,“你何故要查前太子谋逆一案?” 谢衿料到林锐会问他这一问题,他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前几日偶然得了一个话本,里面提到了前朝的一些事情,其中就有前太子楚琮谋逆的事情,可里面描述的却有些语焉不详,出于好奇我便向探查一番。” 每个朝代都有一些关于前朝的话本,都是些文人卖弄文笔之作,先不说其中的真实性,在吸引人这方便他们写得还是不错的。 也难怪谢衿会好奇,好奇了便想办法自己去查,是个好问决疑的好孩子,比他那个逆子不知强多少倍。 想到这里,林锐又想起林越淅从前不学无术的样子,他瞪了一眼林越淅道:“你跟人谢衿好好学学,有疑问了就想法子搞清楚,别整日做些不着四六的事情。” 林越淅听他们说话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他爹说了一句,不由有些懵。 不过,通过他偷拿卷宗这件事,就能看出林锐对他还是很关心的,是以他这回听到林锐的教训,心里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还觉得甜滋滋的,“父亲教训的是。” 林锐还想再趁机教训林越淅几句,没想到这回林越淅态度端正得很,林锐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欣慰,有种自家逆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 谢衿听见林锐说这话,便知林锐相信了他的那套说辞,于是他对林锐拱了拱手道:“多谢尚书大人解我心中困惑,谢衿受教了。” 谢衿与林锐这番对话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谢衿便和林锐告辞回府,林越淅原本想让谢衿在府中留宿一晚,奈何却被谢衿拒绝,林越淅只能作罢,便说要把谢衿送上马车。 等谢衿和林越淅出去后,原本还是一派慈祥的林锐突然唤来身边亲信,“去查查谢衿为何要查前太子谋逆一案。” “是。” 林锐此举显然是不信谢衿的那番话,前太子谋逆一案已过去十五年,前有萧谙风让属下去借卷宗,后有谢衿要暗中查这个案子,他们这时候突然出来要知道当年真相,难免让人心中生疑。 萧谙风借卷宗还能理解其中缘由,谢衿又是因何为之,倒让人摸不清楚。 屋外,谢衿和林越淅一道往林府门前走,林越淅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谢衿,我爹今日虽用藤条打了我,可我心里却美滋滋的,你说他心里是不是还挺关心我的。” 谢衿闻言用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看向林越淅,“那是自然,尚书大人对你要求严厉,只不过是想你将来能入了仕途,做一个体恤民情,造福一方的好官。” 原书中的林锐就是这样一个好官,而像林锐这样的人,当今朝堂上数不胜数,这也就是为何萧谙风在知道真相后没有杀了当今圣上。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当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林越淅脸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他看向谢衿语气坚定道。 “嗯,你会做到的。”谢衿轻声道。 林越淅闻言盯着谢衿的眼眸,目光灼灼,好一会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越淅原本还想着要把谢衿送回太傅府,却被谢衿拒绝了,他让林越淅回去后便独自上了马车,林越淅目送着马车离去才转身回府。 谢衿坐上马车后,脑中仍旧想着前太子谋逆一案,东宫被查出与北戎通敌的信件和戎恒的玉佩时,楚琮曾说过这些东西不是他的,奈何书信上有太子亲印,容不得他狡辩。 谢衿突然想,若真如楚琮所言,他被人诬陷,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90章 毕竟那枚玉佩确实不是楚琮的东西,出现在东宫也是巧合,并不能够成为楚琮与戎恒之间的信物。 当年太子应是知道自己被人诬陷,太子被废,再无出头之日,侥幸逃出东宫后,便信了舅舅的话,起兵谋反。 思及此,谢衿不由轻叹一口气,当楚琮拿起剑带兵攻往的时候,他便成了大逆不道之人。 谢衿正想得出神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谢衿以为已经到了太傅府,正要掀开车帘下车,却听见薛礼道:“萧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谢衿闻言心口一颤,他一把掀开车帘踩着车凳往马车下走,刚一落地,就落入一个带着酒香的怀抱里。 薛礼见状赶紧转过身去,留下环抱着的两个人。 接着,一道带着醉意的声音传入谢衿的耳中,“衿衿。” 谢衿只觉耳边传来丝丝热气,是萧谙风喷洒在他耳边的气息。 “楚墨?”谢衿的脸埋在萧谙风的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被萧谙风一把按了下去,“衿衿,别动,让我抱一抱。” 不知是不是谢衿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萧谙风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脆弱。 谢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手臂用了用力,无声地抱紧萧谙风。 此时正值十一月,夜晚的风有些凉,纵使谢衿被萧谙风环抱在怀里,一阵风吹过,谢衿还是觉得有些冷。 夜风似乎让萧谙风清醒了些,他感受到了怀里人的瑟缩,他眸色一暗,手中一个使力,把人抱上了马车。 谢衿只觉身体一轻,再回神之际,身上被风染上的凉气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暖气包裹着他。 即便是上了马车,萧谙风也没放开谢衿,两人此刻坐着,萧谙风把头埋在谢衿的肩窝上,仿佛是在汲取力量一般。 谢衿就这么静静陪着萧谙风,良久之后,才轻声道:“楚墨,发生了何事?” 萧谙风闻言抬起头来,他定定地看着谢衿,眼眸中装着些谢衿看不透的情绪,他动了动唇,只道了一声“衿衿”便没了下文。 谢衿知道萧谙风心中装了事,否则以他不爱喝酒的性子,不会喝这么醉,他也知道自己这么问萧谙风不会得到答案,于是,他轻声道:“为何饮酒?” 这个问题萧谙风倒答得极快,他睁着黑亮的眼眸,声音中竟带了几分委屈,“因为这里难受。” 谢衿顺着萧谙风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指的是心脏的地方。 谢衿没来由的心中一疼,心里因何难受,谢衿并未问立即出口。 他知道萧谙风会这样,很大原因是楚玉造成的。 谢衿抬手按在萧谙风的胸口上,他轻声低喃,“好了,没事了。” “她为何要逼我?”萧谙风的突然开口让谢衿神色一顿,他怔怔地看着萧谙风。 那一瞬间,谢衿只觉得萧谙风承受了太多,承受着楚玉给他带来的痛苦,旁人,包括他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原书中萧谙风就是被楚玉思想裹挟,才会一步步走向起兵谋反的道路,一直到最后萧谙风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走的路都是错的。 书中并未详细记载萧谙风的结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过得一定不好,或许一辈子都生活在苦痛之中。 如果结局是这样,那为何不现在就把他纠正过来,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萧谙风深陷在复仇的旋涡中走不出来。 萧谙风如今说出楚玉为何要逼他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查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查出楚琮是被人冤枉的,连带着他的父亲萧进也受到了牵连。 比如查出楚琮虽是被人冤枉,却与当今圣上无关。 谢衿静静地与萧谙风对视,正要试探性地问出口,就听萧谙风开口道:“她从小就对我不好,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第54章 夜宿 『“嗯,听衿衿的。”』 谢衿一瞬间陷入沉默 。 他从未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书中并未详细提及萧谙风的身份,是以他理所当然的把萧谙风当成楚玉的儿子。 如今听了萧谙风的话,谢衿才发现有些事情似乎说得通了。 萧谙风是前太子楚琮之子,所以在原书中他才会为了给父母报仇起兵谋反。 而楚玉之子早在十五年前应该就死在了那场谋逆案中,至于如何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楚玉痛失爱子,所以她要报仇,而报仇之人的最佳选择就是同样在谋逆案中失去父母的萧谙风。 或许当年萧谙风也差点死在东宫中,是楚玉把他救了下来,而当年死在东宫中的孩子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谢衿想到这里,一时间有些语塞,他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何事,但可以想到失去孩子的楚玉定然痛苦万分,所以她才会把心中所有郁结之气全部发泄在萧谙风身上。 可萧谙风又做错了什么? 楚玉虽然把萧谙风抚养长大,但也不该成为她复仇的工具。 见谢衿没说话,萧谙风又轻声唤道:“衿衿。” 听到萧谙风唤他,谢衿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看向萧谙风,只听他低声道:“是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 语气中是化不开的愁怨。 “不是的。”萧谙风此话一出,谢衿便摇头道:“楚墨,你做得很好,不管哪个方面,你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我,你会教我骑射,你会为我解围,还会在我遇到困难时鼓励我,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楚墨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第91章 谢衿说这些话并不只是为了安慰萧谙风,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他不想让在其他人眼里宛如天神一般的萧谙风露出如此不自信的神情,于是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不用把长公主的话放在心上。” 萧谙风似是被谢衿的一番话说得震住了,他直直地望着谢衿,黑沉的眼眸突然闪出点点星光。 他的视线从谢衿的眼眸上缓缓下移,一直移到谢衿两片微红的唇上。 萧谙风忽得凑上前,轻轻含住那两片薄唇,烦躁不安的心情在这一刹那复归平静,他含着谢衿的双唇细细摩挲着。 一瞬间,扑鼻的酒香朝谢衿袭来,他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轻轻闭上眼睛,伸出舌勾住了萧谙风的。 感受到谢衿回应的萧谙风吻得更加用力,他使着力,把谢衿涌入怀中。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病了,只有谢衿能治得了他。 很久之后,萧谙风终于松开唇,谢衿此刻已经没了气力,他软倒在萧谙风怀里,平复着因接吻而跳动不已的心。 喝醉酒的萧谙风似乎变得特别粘人,他把头搁在谢衿的肩窝处蹭了蹭,半晌才低声道:“嗯,听衿衿的。” 一阵夜风忽然吹过,掀起挡着马车窗户的帘子,谢衿瞥了一眼,才发觉此刻已近子时。 萧谙风仍旧埋首在他的颈肩上,似乎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谢衿尝试着唤了一声“楚墨”,就只换来一声低吟。 谢衿微微抬头凑到萧谙风的耳边轻声道:“楚墨,子时已近,你该回去了。” 不想萧谙风真的抬起头来,只不过他凝视着谢衿的眼眸,竟孩子气地轻哼道:“不要,我不要去那个地方去。” 看着如此模样的谢衿忍不住轻笑出声,喝醉酒的萧谙风怎会如此可爱。 萧谙风不知道谢衿在笑什么,但却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那萧谙风小朋友要去哪?”谢衿忍不住开口逗他。 萧谙风神色顿了顿,似乎是在想“小朋友”三个字是形容谁的,等想到似乎是在形容他的时候,他的眼眸忽得亮了一下,“溪涧院。” “溪涧院?”谢衿看着萧谙风黑亮的眼眸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见萧谙风一脸期待的表情,谢衿想都不想便道:“好啊。” 萧谙风得到满意的答复,突然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来,这是平日里谢衿从没见过的表情,他真想有个手机能拍下来,这幅画面值得一辈子珍藏。 谢衿决定了带萧谙风回府,便冲着外面的薛礼道:“回府。” 薛礼听到声音,连忙应声,接着便跳上车辕架着马车往太傅府赶去。 太傅府门口,周管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听见马车驶来的动静,赶忙迎上前去,薛礼和周管家打了声招呼,便跳下车辕,摆好车凳等着谢衿下来。 马车内,谢衿并没有立即起身下车,萧谙风依旧埋首在他肩颈上,他轻轻动了下身体,柔声道:“楚墨,到了,我们下车吧。” 萧谙风感受到谢衿微动的身体,他抬眸看向谢衿,眼中还带着一丝雾气,他眨了眨眼道:“好。” 话音落下,谢衿站起身往马车下走,萧谙风跟在他的身后,他只觉得手腕处一紧,垂眸一看,萧谙风正拽着他的衣袖,像是怕自己丢了一样。 谢衿不由弯了弯嘴角,他任由萧谙风拽着他,两人以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少爷,您回来了。”周管家见谢衿下了马车,便赶紧迎了上去,他把谢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保谢衿没事,才放下心来。 不过,周管家在看到谢衿身后站着的萧谙风时,不由疑惑道:“少爷,萧公子怎么来了?” “没事,我们进去吧。”谢衿并未多说什么,只淡声道。 周管家在听到谢衿的回答后便知自己有些僭越了,他忙低下头道:“是。” 谢衿带着萧谙风去了溪涧院,桃溪和巧冰一见谢衿回来便迎了上去,还没等她们行礼就听谢衿淡声道:“你们去休息吧。” “是。” 待桃溪和巧冰退下后,谢衿反手握住仍拽着他衣袖的萧谙风,把人拉进里屋。 萧谙风此刻意识似乎还有些模糊,但他却满眼都是谢衿,谢衿让他干嘛他便干嘛。 明日还要去上课,谢衿便打算早点歇息,他原本想让萧谙风去侧屋的榻上睡着。 可萧谙风却不愿离开他分毫,谢衿便只好让他在自己的榻上躺着,反正之前在济世馆他们又不是没在一张榻上躺过。 谢衿把人安顿好后,便准备脱了外衫和鞋袜上榻,可还没等他站起身,萧谙风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想把人往怀里带。 “楚墨,你先让我把外衫脱了。”谢衿见萧谙风虽拉着他的胳膊,却并未使力,不由轻笑道。 萧谙风似是听明白了谢衿的话,他松开手躺在榻上,睁着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衿。 如此,谢衿倒是被萧谙风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以最快的速度脱去外衫朝榻上躺去。 刚一躺下,萧谙风便伸手把谢衿搂在怀里,不仅如此,他还满足地哼了几声,孩子气十足。 之前在济世馆,二人虽然同躺在一张榻上,却没有这般亲密地抱在一起过,谢衿知道萧谙风这是喝醉了,不过他并未挣开萧谙风的怀抱,反而任由自己深陷其中。 第92章 谢衿闭上双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长公主府。 长公主楚玉此刻正端坐在正厅里,她的面前正跪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男子刚从外面进来,他冲楚玉拱手道:“公主,公子方才坐了谢衿的马车去了林府。” “这么晚了,他去林府做什么?”楚玉眯了眯眼睛道。 “属下不知,不过公子似是喝醉了。”男子低头禀告道。 楚玉闻言神色一顿,她不知萧谙风缘何喝醉,只开口吩咐道:“继续盯着。” “是。”男子点头应道,直接便转身出了正厅。 男子走后,楚玉用手支着头,她觉着心中很不踏实,这段时间的萧谙风明显变得不听话了,萧谙风变得如此都是因为谢衿。 可她几次派人前去杀谢衿,却全部萧谙风救了,不仅如此,还损失了手下好几个得力人手。 楚玉不知谢衿给萧谙风下了什么迷魂药,竟护他至此。 楚玉犹记得上次失手萧谙风找上她的时候,彼时的萧谙风神情冷漠,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他竟为了谢衿警告她,说若是谢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定会让公主府不得安宁。 如今萧谙风翅膀硬了,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一有不顺心就对他非打即骂,楚玉把这一切都归咎到谢衿身上。 若不是因为谢衿,她不会和萧谙风心生嫌隙。 萧谙风不准她杀了谢衿,她便不杀,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到她筹谋已久的大事,而这些大事还得让萧谙风替她去做。 待成就大业之时,区区谢衿,她有一百种方式杀了他。 “公主,严功之死难道就这么算了?”角落里,一道男声忽然响起,此人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而他话里的严功就是那日在宗祠中要杀了谢衿却被萧谙风及时阻止的人。 “放心,事成之后,会给你哥报仇的。”长公主眼中迸发出一道冰冷的目光,她低低道。 如此模样,丝毫不像是患了疯病的人。 第55章 束发 『“嗯,衿衿为我束了发。”』 翌日,谢衿醒了过来,他挣开朦胧的双眼,有些疑惑为何桃溪没有唤他起床,他正要开口问桃溪什么时辰了,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谢衿忽得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他从林府回来,在路上遇见了喝醉的萧谙风,他便把人带回府。 萧谙风此刻用手支着头,不知盯了谢衿多长时间。 “什么时辰了?”谢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 “卯时一刻。”萧谙风开口道,他的语气中已经没了昨夜喝醉时带着的慵懒,而是恢复到从前的冷静自持。 唔,比平时晚了一刻钟,谢衿闻言便要起身,却被萧谙风按住了肩膀。 谢衿不解地看向萧谙风,萧谙风却并未言语而是低头在谢衿的唇上映下一吻。 谢衿已经习惯了萧谙风不时的亲吻,可他刚醒还未洁面洗牙,便要伸手推开萧谙风。 萧谙风却一把控制住谢衿的手,唇更用力地吻了下去,直把谢衿原本干涩的唇吻得湿润起来。 谢衿只觉鼻息间都是萧谙风身上特有的清香味,让他不由沉溺其中。 屏风外的桃溪一脸焦急,此刻已过卯时一刻,她不知该不该再唤谢衿起床。 方才卯时一道,她如往常一样叫谢衿起床,可刚喊了声“少爷”便被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打断。 “别出声。” 是萧谙风的声音,桃溪原本就有点怕萧谙风,只因他每回来都冷着一张脸,只有对着少爷的时候脸色才是缓和的,是以她被吓得赶紧闭了嘴。 接着她就听到自家少爷轻哼的声音,而后就听见萧谙风轻声道:“衿衿,没事,再睡会。” 语气中哪里还带着半点冷意。 桃溪在被吓和不能让少爷迟到的想法中摇摆了几下,终是下定决心再唤一声少爷,如今少爷在智启院读书,可不能让迟到的事情发生。 桃溪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就听屏风后传来少爷低吟的声音。 桃溪当场愣在原地。 那低吟声听着很是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桃溪以为谢衿不舒服,便下意识地喊出声,“少爷,你没事吧?” 榻上的谢衿听到桃溪的声音忽得清醒过来,他从美妙的梦境中抽身出来,一下子推开萧谙风,从榻上站起来冲外面道:“我没事。” 谢衿已经尽力去平复情绪,可仔细听来,他的嗓音中仍旧透着一丝轻颤,桃溪得到回应这才放心地让巧冰准备洗漱用品。 “衿衿。”萧谙风虽被一把推开,却没恼,他凝视着谢衿的眼睛轻唤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谢衿方才起身的那一瞬间好像触碰到萧谙风身上的某个地方,叫他心中轻轻一颤。 他避开萧谙风的眼睛说了声“我先出去”后便朝屏风外走去,桃溪见谢衿出来,赶紧让巧冰端出洁面用的铜盆和牙粉。 谢衿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铜盆道:“打盆凉水来。” 巧冰虽不知谢衿何意,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打来一盆凉水。 谢衿掬起盆中的水泼在脸上,才感觉脸上的热气消了下去。 如此泼了几下,谢衿才接过桃溪手中的巾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还在里屋的萧谙风回想方才跑得极快的谢衿,不由垂眸低笑,感受着异样的某处,萧谙风觉得自己比起谢衿似乎好不到哪去。 第93章 平复了一会,萧谙风才从榻上下来朝外面走去。 等萧谙风到了外间,谢衿已经洗好了牙,他见萧谙风出来,心中已没了方才的羞涩,而是大方地招呼萧谙风道:“楚墨,快来洁面洗牙。” 萧谙风很听谢衿的话,他走上前去,很快便洗漱好。 “少爷,我给您绾发。”一旁的桃溪见时辰不早了便对谢衿道。 谢衿应了一声便坐到了铜镜前,桃溪拿着木梳正要给谢衿梳头,却见萧谙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侧,“我来吧。” 谢衿透过铜镜惊讶地看着手拿木梳的萧谙风,他竟不知萧谙风还会绾发。 直到萧谙风拿起木梳给谢衿顺着头发时,谢衿才收起惊讶的表情对桃溪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桃溪和巧冰出去后,屋里只剩下谢衿和萧谙风。 谢衿端坐在铜镜前,萧谙风拿着木梳专注地给他顺着发。 十一月的天亮得晚,此刻虽过了卯时,外头天还是黑得,是以屋里点着烛灯,昏黄的烛光照着铜镜前的两人,颇有些岁月静好之感。 谢衿长发乌黑极顺,很快,萧谙风便绾出一个发髻,他拿起桌上的白玉簪子别在谢衿的发间。 谢衿透过铜镜看着自己,萧谙风绾的发虽然与桃溪平时绾的不一样,谢衿却觉得这样子也是极好的。 “没想到楚墨绾头发绾得这么好。”谢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 “从前学过。”萧谙风看着谢衿的发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萧谙风当初刚被楚玉带回公主府的时候是没有下人伺候的,所以绾发洗衣这些小事都是他自己在做。 五岁前萧谙风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五岁后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可想而知萧谙风小时候过得有多难。 从前学过? 谢衿也陷入回忆中,他记得书中并未描述萧谙风的成长过程,谢衿一时间有些好奇,“何时学过?” “五岁那年。”萧谙风嘴角轻启,他顿了顿又道:“身边无人侍候。” 谢衿一怔,萧谙风五岁时正好是前太子谋逆被杀,他被楚玉带去长公主府那一年。 楚玉那时刚失去爱子,又把萧谙风接了回去,想必一开始对他并不好。 想到这里,谢衿心中不由一疼,他透过铜镜静静地凝视着萧谙风,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他忽得站起身绕到萧谙风的身后把人往自己坐过的地方一推,待萧谙风坐下后,他才开口道:“楚墨,我来为你绾发。” 谢衿拿起桌上的木梳,自信满满地顺着萧谙风的头发,而后折腾了好一会,才在萧谙风的发顶绾了个勉强能看的发髻。 萧谙风的额角由于发髻有些松散落下几根碎发,竟给他平添了一种不羁之感。 谢衿看着铜镜中的萧谙风显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手艺有问题,若不是还有萧谙风的一张俊脸撑着,这发型根本没眼看。 “我还是让桃溪进来给你绾发吧。”谢衿说话间就要拔下萧谙风头上的发簪,可却被萧谙风挡住了,“不用,这样很好。” 于是,萧谙风就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坐着谢衿的马车去了智简书院。 智简书院门口,盛环眼见着自家公子从谢衿的马车上下来,他忙迎上前去,却在触及到萧谙风的头发时愣了神。 他好半晌没说话,直到萧谙风从他的眼前晃过,盛环才回过神恭敬地喊了一声。 不过,他总觉得公子有种特意要像他显摆新发髻的意思。 想到这里,盛环赶紧猛拍一下头,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此时,谢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盛环看见后竟惊讶地发现谢衿的发髻也换了,这时,盛环才惊觉自家公子和谢少爷是不是互相为对方绾了发。 毕竟谢衿头顶的发髻一看就是出自自家公子的手笔。 谢衿和萧谙风一同走向智启院的课室,他们俩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林越淅。 林越淅一见着谢衿就从座位上蹦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谢衿的面前,“咦,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他昨晚留宿在我家。”谢衿没有隐瞒,很是坦然地对萧谙风说。 林越淅原本还想揶揄一下谢衿,可他的表情太过正经,他倒不好再说些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呢。”林越淅在谢衿和萧谙风之间来回扫了好几眼突然道。 谢衿斜睨了林越淅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正当他抬脚准备往座位上走去时,听到了萧谙风低沉的声音,“嗯,衿衿为我束了发。” 林越淅:“……” 怎么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炫耀? 谢衿闻言神色一顿,他转头看向萧谙风,只见对方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林越淅被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上堂钟声响起,他只能作罢,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 谢衿在智启院上了半个月的课,逐渐把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上了,他在课堂上逐渐发挥出了他的学霸属性,每次课上都能很流畅地回答夫子提的问题。 有时回答的问题还有非常独特的见解,智启院的夫子们都很喜欢这个从智成院考进来的学生。 在谢衿一次被夫子夸问题回答好的时候,坐在他左后方的谢桥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第94章 他只觉得自谢衿来智启院读书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原本还对他赞赏有加的夫子逐渐不再关注他。 课室里的其他学生也时不时地围在谢衿的书案前,从而冷落了他。 而这一切的待遇本该是属于他的。 谢桥咬了咬牙,勉强压下心中恨意,可当他又一次听谢衿被夸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恨意,他抬眸瞥了一眼谢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 第56章 灵法寺 『“为何不告诉我是楚玉要杀我?”』 在智启院上了一个月的课,便迎来了智简书院的月试。 对于此次月试,谢衿心中还有些没着落,毕竟智启院里的学生个个不凡,他若是想在其中取得一个好的名次并不容易。 谢衿如此,林越淅更是如此。 之前在智成院林越淅遇到考试虽然也是蔫蔫的模样,但却不像现在这样一脸的生无可恋。 “谢衿,我们去灵法寺拜拜吧。”林越淅下学后跑到谢衿的书案前道:“智启院这些人这么厉害,我不想垫底啊。” 谢衿原本想拒绝,毕竟考试能不能考好和拜佛没有直接关系。 可是他突然想到自从他穿进书中后,老是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便想着去拜拜求个心里安慰。 “好。”谢衿点了点头。 林越淅没想到谢衿就这么答应了,他本来还想游说一番谢衿,见谢衿答应便硬生生地转了话锋,“明日休沐,我们上午过去。” 林越淅想了想又道:“听说灵法寺的素面可谓一绝,我们正好可以去尝尝。” “你是去拜佛的,还是去吃面的?”谢衿怀疑地看了林越淅一眼。 林越淅挠了挠头道:“自然是去拜佛的。” 第二日休沐,谢衿不用早起,便在榻上多睡了会,辰时到了,谢衿正准备起床下榻,就听见林越淅由远及近的声音,“谢衿,快起床,我们现在过去,还能赶上灵法寺的素面。” 谢衿:“……” 他就说林越淅去灵法寺就是为了吃面。 谢衿在林越淅的催促下用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之后便坐上马车往灵法寺的方向行去。 灵法寺位于京都府西侧,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到了山脚下,谢衿和林越淅下了马车,步行朝灵法寺走去。 幸而那山不陡,谢衿和林越淅很快便到了灵法寺。 灵法寺不愧是京都府周边香火最盛的寺庙,此时还不到巳时,寺庙中就站了一下的人,卖素面的地方更是排起了长队。 林越淅挤了半天才带着谢衿到了佛堂,两人拿出之前在外头买的香火,便一起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三拜之后把香火插在佛前的香炉中。 拜好从佛堂走出来时,林越淅便急匆匆地跑到卖素面的队伍后站着。 谢衿看着那长长的队便和林越淅说了声去别处转转,林越淅摆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谢衿提议去别处转转完全是想看看古代的寺庙与现代社会的寺庙有何不同之处,他随意走着,灵法寺不大很快便被他转完了。 正当谢衿准备返回去找林越淅时,却偶然进入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似乎不接见香客,里面的和尚看谢衿进来忙迎上前来低头道:“施主,此乃本寺私密之地,还请施主去别处上香。” 谢衿听了那和尚的话,赶紧跟着低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可就在谢衿转身之际,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进了对面的禅室里。 谢衿掩去脸上疑惑转过身去,却并未走远,而是绕到了一颗菩提树后。 方才那个人的身影太过熟悉,不由让谢衿想起那日他被绑时要杀了他的那个黑衣人。 可那个黑衣人已经死了,怎会出现在灵法寺。 谢衿原本就想查清楚是谁绑架了他,如今得了线索,断不能一走了之,于是,他趁那看门的和尚不注意绕到院子的后方。 索性那院子的围墙不高,谢衿轻而易举地就翻了过去。 谢衿翻过围墙后便小心翼翼地朝禅师的方向走去,刚一靠近,却听见一道静谧低哑的女声。 “大师,本公主所求之事,有几成把握能成功。” 本公主。 当今圣上至今无儿无女,那么本朝能称本公主的人就只有楚玉一人。 谢衿惊讶于自己竟在灵法寺遇到了传说中的长公主楚玉,可是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长公主在此,而他方才看到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也进了这间禅室,难道那个人是长公主的手下? 谢衿正想着,忽又听到另一道温润洪亮的男声:“施主,有些事不可强求。” 这应该就是楚玉口中的大师了。 大师语毕,空气中安静了几息,接着便又响起楚玉略带怒气的声音,“半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万事万物皆会随着时间流逝发生变化,有些事施主确不可强求。”大师语气中没有一丝慌乱,他声音淡淡道。 谢衿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听在那大师说完后,楚玉的声音完全沉了下去,“我偏要强求。” 楚玉语气中透着势在必得的笃定,谢衿不禁陷入沉思中,楚玉究竟要强求些什么? 他仔细回想原书中的情节,却想不到与楚玉相关的一些事。 禅室一时陷入静寂中,好半晌都没人再说话,又过来了一会,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从禅室里走了出来,谢衿瞥了他一眼,心想他应该就是楚玉口中的大师了。 第95章 谢衿朝角落里隐了隐,方才进了禅室的那个他熟悉的身影还未出来,谢衿便想继续等一等,他迫切地想弄清楚究竟是谁几次三番地要杀了他。 谢衿正思索间,突然听到从禅室里传出的一道男声,那声音竟和那日要杀了他的黑衣人声音差不多,这让谢衿更加奇怪,难道那日的黑衣人没死? “公主,属下总觉得近几日公子的心思完全不在复仇上。” 那男子话音刚落,楚玉便轻哼一声道:“不是近几日,自从周安那外孙谢衿出现后,他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谢衿闻言神色一顿,楚玉话中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说他影响到了萧谙风。 谢衿不由想起那日那黑衣人的话,说他不该去挡萧谙风的路。 谢衿心中忽然涌出一个猜测,也许他几次三番被杀就是楚玉所为。 想到这种可能性,谢衿心中不由一惊,或许一开始他的外祖父周安和楚墨便知要杀他的人是楚玉,只是他们却奈何不了她。 谢衿心中莫名抱着一丝期望,这只是他的猜测,要杀他的人可能并不是楚玉。 可禅室里二人的对话却让他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公主,难道您不管管吗?” “管了有何用,谙风那么宝贝他,若是我再派人杀他一次,他怕是会放弃复仇。” “可是属下的亲哥哥因他而死……” “本公主说过,不会让严功白死,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是。” 在楚玉说出“再派人杀他一次”的时候,谢衿已然明白,要杀他的人就是楚玉,而此刻禅室里的男子就是那个黑衣人的亲弟弟。 谢衿记得严功这个名字,他和他弟弟严立是原书中萧谙风起兵谋反时的得力干将。 谢衿想不明白楚玉为何要杀他,他和她无冤无仇,难道就是因为他与楚墨走得近,所以便要下毒手吗? 一国的长公主竟然能如此草菅人命,谢衿这时候才明白古代人的生命仿若蝼蚁一般,有时候只需上位者的一句话,便叫他们丢了命。 谢衿忽然感觉周身寒意四起,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可就是这一步却碰到一个东西,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动静。 “谁?”严立听到动静大喝一声,立马飞出禅室,可是却没看到一丝人影。 禅室所在院子的后方有一处郁郁葱葱的竹林,在竹林围成的一个圆形空地里,谢衿正被萧谙风紧紧抱在怀里。 方才谢衿听到严立那声大喝,便要翻出墙外,可严立那时已经冲出禅室,眼见着要发现他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谢衿只觉腰间一紧,便被人腾空抱起,翻到围墙外。 接着便被带到一处竹林里,等严立寻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时,谢衿跳动的心才缓和下来,他轻声开口道:“楚墨,你怎么在这?” 谢衿方才被人抱在怀里之际,他便知道来人是萧谙风,是以他很安心地靠在萧谙风的怀里,任由他把自己抱到这处竹林里。 “不放心你,所以我便跟了过来。”萧谙风怀抱着谢衿轻声回答道。 谢衿原本想问他有什么不放心,但是转念一想方才确实差点发生意外就没问。 楚墨说不放心他,那便意味着楚墨一定知道楚玉在此处。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等确定彻底安全之后,谢衿轻轻推开了萧谙风,他此刻脑子中乱得很,满脑子都是楚玉和严立的对话。 楚玉派人刺杀他,楚墨知道却不告诉他。 谢衿隐约知道萧谙风为何如此,但他心中还是莫名藏着一股气,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尽管他相信萧谙风能处理好这件事,但他却不想让萧谙风承受这一切,也不想让萧谙风为难,更不想躲在他的身后享受他的庇护,他想和萧谙风一起面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谙风见谢衿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是受到了惊吓,便温声道:“衿衿,已经没事了,你别怕。” “为何不告诉我是楚玉要杀我?” 第57章 坦白 『“衿衿,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谢衿抬起头看向萧谙风发出质问,他没有称呼楚玉为长公主,而是直呼其名,是因为他如今对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公主很不满。 虽然他已极力压住心中怒火,但语气中还是漏出了一丝。 萧谙风的表情并未因谢衿直呼楚玉名字而发生变化,他直视谢衿的双眼,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道:“她不是我的母亲,而是我的姑姑,我父亲是前太子楚琮。” 谢衿闻言脸色一怔,他没想到萧谙风会说起这个,不知怎的,他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听萧谙风继续说话。 “我五岁时被带到公主府,是她抚养我长大,她从小便给我灌输复仇的思想,所以我的生活没别的,只有复仇。而你的出现给我晦暗的人生中带来光明,可你的外祖父周安却是当年查办我父亲谋逆案的官员,她以为父亲是被诬陷,所以她便想杀了你。” 萧谙风语气很是平静,但谢衿听了心中却泛起心疼,他伸出握住萧谙风垂在腿边的手。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不知该怎么和你说。”萧谙风感受着谢衿手心的温度道,他从五岁开始一直到遇见谢衿前,他便再没感受过别人对他的爱。 第96章 那些个日日夜夜,他每日都活在仇恨中,仿若他一出生便是为了报仇而活。 谢衿此刻很能理解萧谙风的心里,若此事换作是他,不一定有萧谙风处理得好,想到这里,他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 “衿衿。”萧谙风捏捏谢衿的手忽然唤道。 “嗯?”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那你以后有事一定要和我说。” “嗯。” 二人误会解除便离开了竹林,等他们到了买素面处,远远地就见林越淅朝他们跑过来,“好啊,我说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去幽会了。” “别贫。”谢衿斜睨了一眼林越淅道:“素面好了吗?” “早好了,不仅好了,我还把你那碗给吃了。”林越淅说话间还打了个饱嗝,“谁让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谢衿看了一眼卖素面处,方才的长队已经消失,而卖面处已然挂上打烊的牌子。 “只好下次有机会再来咯。”林越淅顺着谢衿的视线看过去,在看见那牌子时,林越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谢衿道。 谢衿倒也没多想吃那素面,只是他一早就未吃饭,方才又出了那事,此刻不由觉得肚子饿得慌。 “没用早膳?”萧谙风似有察觉,他轻声问谢衿。 “嗯。”谢衿点了点头。 萧谙风闻言瞥了一眼林越淅,那眼神让林越淅脊背瞬间一凉,仿佛他犯了什么错一般。 等林越淅反应过来之际,萧谙风已经带着谢衿往灵法寺外走去。 林越淅立马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道:“我的错我的错,谢衿,我现在就去带你吃好吃的。” “用不着你。”谢衿眼神都没给林越淅一个,径直朝萧谙风的马车上走。 林越淅自知理亏,便没拦人,一直到马车从他跟前驶过他才对温泗道:“我们回去吧。” 马车上。 谢衿和萧谙风并肩坐着,二人双手十指紧扣,很是亲密。 方才在灵法寺不太方便,此刻在马车上谢衿便把自己在禅室里听到的楚玉说的话全部告诉给了萧谙风。 “她所图何事?”谢衿问。 “为我父母和姑父报仇。”萧谙风道。 谢衿听了萧谙风的回答侧过头道:“我总觉得不止这些。” 萧谙风眸光一闪,他看向谢衿道:“为何这么觉得?” 谢衿不想对萧谙风有所隐瞒,便把前些日子看过前太子谋逆案卷宗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谙风没想到谢衿竟看了卷宗,还是偷出来看的,他凝视着谢衿的眼睛道:“不怕吗?” 谢衿:? “若是被抓了怎么办?” “我知你心中痛苦,所以想查清楚真相,至于被抓一事我并未想过。”谢衿看出了萧谙风眼眸中的担忧,他语气郑重道。 萧谙风不由心中一动,他不知谢衿的心思竟如此细腻,如此为他着想。 他突然觉得压在他身上多年的重担似乎轻了许多,是谢衿给了他力量。 “衿衿,谢谢你。”萧谙风注视着谢衿,眼中盛满了柔情。 谢衿被萧谙风盯得感觉自己要溺在那双眼眸中,他脸颊微微一热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可记得卷宗中提到的玉佩?” “记得。”萧谙风见谢衿一脸正色知道他应该是查出了什么。 “那枚玉佩是当年北戎大王子戎恒送给楚玉的见面礼。” 萧谙风闻言脸上滑过一丝诧异,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父亲是被人诬陷的。 当他看到卷宗的一刹那,他便觉得那书信可能是别人伪造他的笔迹,后来让人去查了,那书信果真是假, 可他却怎么也想不通那枚玉佩是从何而来。 如今听谢衿这么一说,他心中的猜测逐渐成了型。 “我之前想过那玉佩可能是楚玉无意中落在东宫,可既是无意落下,她又那般敬重前太子,那为何楚玉当初不出来作证,反而是仍由事态发生到不可逆转的阶段。” 谢衿见萧谙风没说话,他便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我父亲是无辜的。”萧谙风低声道:“在东宫搜出来书信上的字虽然是他的笔迹,却是别人伪造。” “果真如此。”谢衿了然道,楚琮作为太子又受先帝宠爱,根本没必要去起兵谋反,其中必然有蹊跷。 谢衿沉默了一瞬又道:“那究竟是何人要诬陷他?” 谢衿问完这句话便和萧谙风对视一眼,那一瞬间两人心中都有了同一个答案。 空气安静了一会,最终还是谢衿打破了沉默,“楚墨,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萧谙风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他沉声道:“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谢衿虽不知道萧谙风接下来具体会做些什么,但他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反正现在楚玉不敢在轻易杀他,那便轮到他来反击了。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京都府里的建西巷,谢衿和林越淅随意找了家面馆吃了面。 等吃饱喝足后,萧谙风说要带谢衿去个地方,谢衿便跟着去了。 那地方在京都府的西郊,西郊人烟稀少,隔了很远才零星出现几座农舍。 车夫赶着马到了一家农舍门口听了下来,下了马车的谢衿看着面前的农舍,有些不解为何萧谙风要带他来这里。 第97章 等萧谙风带着他穿过农舍里的密道时,一座偌大的庭院竟展现在他面前。 那庭院正门上方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暗庄”两个大字。 一瞬间,关于暗庄的记忆全部涌现在谢衿的脑中,他忆起暗庄是独属于萧谙风的庭院。 这里可以说是萧谙风最后的藏身之处。 谢衿心中突然涌出满满的感动,楚墨竟如此信任他,把他带到这里。 “楚墨,你为何带我来这?”谢衿心中明明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让楚墨亲口说出来。 “因为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萧谙风凝视着谢衿的眼睛道:“衿衿,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萧谙风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满含深情,谢衿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他怔怔地看着萧谙风,好半晌才蹦出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心悦你。”萧谙风这个问题回答得很迅速,他眼神中深情更甚,他顿了顿又道:“衿衿,我心悦你。” 谢衿从前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可从未有人带给他如此奇妙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俩人,他感觉自己要溺死在萧谙风的眼神中了。 他想回应萧谙风的话,可酝酿了一会,却说不出那句早想说出口的话,他想了想,最终踮起脚尖深深地吻在萧谙风的唇上。 吻完之后便飞快地撤开,往暗庄的大门里走去。 谢衿此刻的脸颊上已经红了一片,他忍不住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他竟主动去吻了楚墨,简直羞死个人。 “谢公子?” 突然,一道男声从不远处响起,谢衿抬头就看见盛环站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忽视掉盛环眼中的讶异。 谢衿正要和盛环解释是萧谙风带他来时,盛环猛地弯下腰道:“谢公子,您里面请。” 盛环心中虽然还是惊讶,但他却没再表现出来,语气反而比平日里更加恭敬。 毕竟这暗庄除了萧谙风和他还有一众死士外无人知晓,今日萧谙风把谢衿带来便说明了他的重要性。 谢衿不知道盛环为何情绪变化这么快,但他却不打算再和盛环解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而是跟着盛环往暗庄的更深处走去。 站在暗庄外的萧谙风看着吻完他便跑开的谢衿,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他们都吻了那么多次,衿衿竟还如此纯情。 当真是可爱。 萧谙风抿了下唇似是在回味方才的吻,良久之后,他才抬脚往暗庄里走去。 。 第58章 秘密 『“长公主和驸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谢衿随盛环往暗庄里面去,才发现这地方很大,一进暗庄大门西侧就有一处很大的校场,此刻虽近正午,但校场上还是有很多人,他们身着单衣,操练武术。 谢衿一眼望去,感觉有几个人很是眼熟,他随口一问,“他们是?” “他们是暗庄里的死士,同时也是大楚王朝的金吾卫。”盛环已不再对谢衿有所隐瞒,他如实回答道。 死士? 也是,萧谙风为了复仇筹谋这么多年,必然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是没想到保卫皇城的金吾卫竟有一支是他的死士。 谢衿不知当今圣上缘何要派一支金吾卫任萧谙风差遣,不过由此可见,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外甥很是上心。 不过也难怪,楚氏一脉从先帝开始便人丁单薄,楚琮谋反被杀,当今圣上又是个不能生的,而只有名义上是楚玉之子的萧谙风还沾着皇家血脉。 所以当今圣上才会对萧谙风这么好。 谢衿突然想到若是当今圣上知道萧谙风的真实身份会作何感想,还会像往常一样对他好吗? 谢衿想得正出神时,萧谙风走到了他的身后。 盛环见着人刚要拱手叫人,却被萧谙风一个眼神止住了。 “在想什么?”萧谙风轻声问。 谢衿转过头看向萧谙风嘴唇轻启道:“当初我在街边被楚玉的人劫杀,就是他们救了我?” “嗯。”萧谙风应了声。 “那时候为何要救我?”谢衿记得当时的他和萧谙风并不熟。 萧谙风垂眸,视线落在腰间的平安符上,他低笑道:“因为这枚平安符。” 谢衿脸上一怔,他也看向那枚平安符,在他的印象里,萧谙风不管在哪都带着这枚平安符。 谢衿很喜欢送出去的东西被人珍视的感觉。 “以前从未有人如此关心我。”当初谢衿送平安符给他的画面至今仍深深烙在他的心里,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幅画面,他总能睡得好些。 谢衿被萧谙风的话深深地触动,他突然执起萧谙风放在身侧的手温声道:“楚墨,以后我会一直关心你。” 萧谙风轻轻一笑,他应了一声后反握住谢衿的手,拉着人往前走去。 萧谙风今日带谢衿来暗庄不仅是要向他的手下表明谢衿的身份,也是要带他来见了见耿四。 他既已答应谢衿要同他一起查明真相,那耿四作为重要人物,就必须要见了一面。 谢衿跟随萧谙风的脚步,一直被带到暗庄深处的一间屋子门前。 盛环打开门,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谢衿下意识地捂住鼻子,他朝屋里走去,只见屋子的正中间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那酸臭味就是他身上发出的。 第98章 男子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向门口,见来人是萧谙风,他忙朝萧谙风的方向看过去,“公子,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您就放我回去吧。” “他是何人?”谢衿眉头微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道。 “耿四,之前是在驸马院中做事。”萧谙风没有理会耿四,他侧过身回答谢衿的问题。 谢衿此刻已经明白萧谙风带他来暗庄的用意,他想查明真相光靠猜测并没有用,必须要有证据来证明。 “你把那日所说的再说一遍。”萧谙风视线下移看向耿四,冷声道。 耿四此刻仍旧跪着,他听了萧谙风的话正要说话,却被谢衿打断。 “你站起来说。” 耿四闻言神色一顿,他忙站起身,眼神却不敢看向谢衿,只望着地面便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当年刚入公主府就被安排进驸马屋中当差,很快我便知道长公主与驸马关系不好,当时还有传闻说长公主经常好几日不归家,对外说是去灵法寺拜佛念经,实际上却不是,为此驸马总借酒消愁,说长公主在外有人了。 “可他作为驸马,根本管不了长公主,久而久之我们这些下人便遭了殃,做事稍有不顺便会被责骂,有时候甚至还会被打,我们只能受着。直到有一回长公主与驸马发生了一次很激烈的争吵,吵完之后驸马便离开公主府并扬言要与长公主和离。” 耿四说到这里猛烈地咳嗽几声后才继续道:“但自古以来驸马是不可以提出和离的,驸马无法就离开了公主府,在他离开后不久宫里就出了大事,前太子起兵造反,驸马也在战乱中死了。” 一直以来长公主楚玉和驸马萧进都是外人眼里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在耿四口中,他们之间竟有如此深的嫌隙,这倒另谢衿没想到。 谢衿见耿四似是说完了话,便开口问,“他们为何关系不好,又为何会大吵一架?” 耿四睁了睁有些浑浊的双眼,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谢衿才继续开口道:“长公主和驸马关系在我进府前就已经不好了,我只是听别人说他们俩人成婚是被迫的,长公主原本心悦的是北戎大皇子戎恒。” 谢衿闻言心中很是惊讶,这和周安讲给他的完全不一样,“你撒谎,当年在朝堂之上,长公主曾当面拒绝了戎恒,她怎么会心悦他?” “听说那是被先帝逼的,先帝不愿长公主嫁到北戎,就安排了长公主与驸马的婚事,后来也不知怎的,长公主在外人面前竟然真的表现出一副与驸马情投意合的模样。” 耿四不知楚玉为何转变那么快,谢衿却能猜出其中原因,北戎一直以来都是大楚王朝边疆的游牧小国,楚玉作为先帝唯一的女儿不可能嫁过去,这样不仅会让楚玉受苦,更会失了大国身份。 而且萧进的父亲是当年的护国大将军,再加上萧进也对楚玉心向往之,先帝自然而然就促成了这门亲事,把公主嫁给萧进,既能避免了让楚玉去边疆受苦,还能拉拢朝臣,何乐而不为。 先帝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却没想到这庄婚事并未得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成了楚玉和萧进身上的枷锁。 至于楚玉态度的转变,自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先帝的想法,而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所以便在别人面前做足了戏,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婚姻是美满的。 所以周安讲给他的就是楚玉想展示给别人的假象,一开始或许萧进也被他迷惑住了,以为自己娶到心上人,可二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自然会发现端倪。 萧进发现楚玉并不爱他,所以二人便开始吵架,久而久之,公主府中的下人就都知道长公主和驸马关系不和睦。 不过以楚玉的性格来讲,她不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失去的必然会从别处讨回来。 思及此,谢衿又问,“那又为何二人大吵了一架?” “是因为那回,长公主与一男子夜会,被驸马瞧了个正着,驸马气不过,就与长公主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耿四想了想道。 一男子? 谢衿微微皱起眉头,恐怕这男子就是戎恒了。 真相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如今基本可以确定前朝太子是被诬陷,而诬陷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亲妹妹楚玉。 谢衿转头看了一眼萧谙风,此时的萧谙风神情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一瞬间,谢衿忽然觉得萧谙风的内心非常强大,十几年的每个日日夜夜都生活在仇恨中,到头来却发现造成父母去世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人。 谢衿把自己代入进去一下,觉得要是换成他是楚墨,估计早就崩溃了,他心中突然恨极了楚玉,若不是因为她,楚墨不会如此痛苦。 谢衿握了握萧谙风的手,见萧谙风回望他,便对他露出一抹安抚地笑,萧谙风冷漠的神情瞬间被柔化,他同样勾了勾唇,示意自己没事。 见到萧谙风笑容的谢衿放下心来,他重新把视线投向耿四,问出了今日的最后一个问题:“长公主和驸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谢衿问题一处,耿四当场僵住了,他以为这世上除了长公主便无人再知这一秘密,没想到却被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年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他被长公主追杀这么多年,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知道如今在公主府住的萧谙风并不是长公主和驸马之子,而是前太子遗孤。 第99章 当年知道这一真相的人早就死绝了,独他一人活了下来,不过他为了保命从没再提过这件事,如今旧事重提,倒叫他不知该怎么说了。 这些话耿四上次被问话时并未说出来,他抱着侥幸的心里以为他不说就没人知道,此刻若是说了那他之前便是隐瞒,可若是不说,恐怕不会轻易混过去,他背负着这些秘密已经十五年了,还能背负一辈子吗? 谢衿见耿四好半晌不说话,以为他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于是又问了一遍,“如今在公主府的萧谙风并不是长公主亲子,那么十五年前长公主和驸马之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第59章 绛雪院 『“沈绛雪,很好听的名字。”』 谢衿话语中透着一股寒气,耿四听了不由哆嗦了一下,他张开嘴缓缓道:“当年前朝太子起兵造反时,小公子不知怎的突然从公主府跑了出去,说是要找他哥哥玩,于是便缠着服侍他的侍女去了皇宫。 “那时候发生宫变,皇宫中人人自危,自然就没人注意小公子跑进了东宫,平日里宫规森严,井然有序的东宫太监和宫女在那时已经乱作一团,自然便没人注意到小公子,后来不知是哪个宫人竟把小公子误杀了,听说长公主当时亲眼看见了小公子被杀。 “再后来,长公主从东宫领会一个孩子,原以为是长公主把小公子找了回来,可那段时日,长公主却小公子关进一间屋子里,只每日派人送些吃食过去,旁的一概不管,我们当时都以为长公主是因为前朝太子和太子妃还有驸马的死难过,才把小公子关了起来。 “直到有一次,和我一样同是侍卫的乔七偶然看见了小公子,发现小公子竟变了个模样,当时他吓得就赶紧回来和我们说,我们以为小公子被人掉落包,便让乔七赶紧去和长公主禀告,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长公主听了乔七的禀告却没急着去寻小公子的下落,反而是让人一剑杀了乔七。 “当时听到乔七死讯的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几个可能发现了长公主不愿让我们知道的秘密,所以我便连夜收拾行李逃出公主府,而长公主就一直派人来追杀我,直到我前些日子被抓到了这里。” 耿四一口气把憋在心中多年的话说了出来,突然感觉心情轻松了很多,仿若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他缓了缓后,忽得抬起头看向谢衿道:“公子,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他被抓过来这么久,却并不知道是何人抓他过来,而他也不敢问,毕竟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 “不行。”谢衿一口回绝。 耿四眼中光芒尽灭,他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而他还有妻子孩子,若是求求面前之人,不知能不能让他们保住命。 想到这里耿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正要开口说话,就听那位一直问他话的少年用清冷透亮的声音道:“若是现在放你出来,恐怕楚玉迟早会杀了你,可你也是无辜之人。” 耿四闻言不由一愣,此少年胆敢直呼长公主名讳,定是非凡之人,而另耿四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不放他出去,竟然是怕他被长公主杀了。 耿四头一次觉得自己低贱的生命受到了重视,他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从浑浊的双眼中流出,他猛地朝谢衿磕了几个头,而后才道:“小人的命不值钱,可我还有妻子和孩子,我不能让他们被杀。” 谢衿闻言看了一眼萧谙风,明白他眼中之意后便转头看向耿四道:“你放心,你的妻儿现在安全得很,等事情结束后,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让你们一家团聚。” 耿四听了这话,连日来的担忧终于一扫而空,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接着便又朝谢衿他们磕了几个头。 谢衿让耿四起来后说要去别处转转,萧谙风便把人带去他在暗庄里的住处。 住处名唤绛雪院。 谢衿站在绛雪院的门口,不由多看了几眼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萧谙风注意到了谢衿脚步的停顿,他顺着谢衿的视线看过去,是父亲亲笔提的三个大字。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萧谙风轻声开口道,“她叫沈绛雪。” 谢衿把视线从牌匾移向萧谙风的眼睛,他微微一笑,满脸真诚,“很好听的名字。” “我们进去吧。”萧谙风被谢衿的笑容晃了眼,他握住谢衿的手朝院中走去。 绛雪院不大,却建得威严气派。 谢衿随萧谙风去了绛雪院的正厅,坐到了座位上,他试了下茶壶里的水,是温热的,便倒了两杯,然后自己端起一杯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这一套动作下来很是熟练,仿若他来了很多回一样,萧谙风原本还怕谢衿不适应,如今看这模样,是他想多了。 萧谙风走过去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另一杯水喝了一口,之后便抬眸看向谢衿,发现谢衿此刻正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柔得快滴出水来。 萧谙风听谢衿问:“楚墨,当年长公主从东宫带回去的孩子是你吧。” “嗯,萧谙风这个名字其实是我那个表弟的,而我的名字叫楚墨。”萧谙风点了点头道。 谢衿听了后并未说话,而是继续安静地盯着萧谙风,等着他下面的话。 萧谙风停顿了一瞬便开始讲了起来,一刻钟后,谢衿基本弄清了当日在东宫中发生的事情。 第100章 前朝太子楚琮起兵谋反,东宫大乱,只有五岁的楚墨被太子妃沈绛雪藏在一个箱子里,那时的楚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沈绛雪让楚墨无论如何也不要发出声音,楚墨便安静地躲在箱子里,即使外面发生了多大的动静楚墨都一动不动。 直到一声“哥哥”响起,那是楚墨的表弟,也就是长公主真正的孩子萧谙风发出的,楚墨听出那是他表弟的声音,就准备把箱子打开,就在那时,箱子里的楚墨听见了另一道声音,“这小崽子应该就是皇太孙了吧,我们现在把他杀了,启王殿下知道后一定会重重奖赏我们的。” “可是启王殿下没让我们杀皇太孙啊,如果我们擅作主张把他给杀了,启王殿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你怕什么,现在这里这么乱,我们杀个小孩又没人会看见,到时候只要试试启王殿下的口风,若是他希望这皇太孙死我们就出来邀功,若是不希望那我们就当没这回事不就行了嘛。” 那人说完就一剑结果了真正的萧谙风。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楚玉赶到,可是已经迟了,她的儿子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心脏,接着楚玉就像是疯了一般把那两人杀了。 而躲在箱子里的楚墨早被吓晕了过去,最后还是楚玉在箱子找到了他,并把他带回了公主府。 之后的事情,谢衿已经知晓,楚玉把亲子的死全都怪罪到楚墨的身上,即便是后来抚养他长大,也是为了他将来能够帮助她完成她自以为的大业。 萧谙风讲完后,眼眸中滑过一丝痛楚,他虽没说出来,但谢衿却知道他是因为表弟的死内心自责,他伸手握住萧谙风放在桌上的手道:“楚墨,都过去了,他的死不是你造成的。” 这十几年,萧谙风时常会做噩梦,梦见表弟鲜血淋漓地站在他的面前要他偿命。 楚玉在他小时候便时不时地在他耳边说表弟是他害的,直到后来长大后,楚玉虽然不常说这些话了,可是却给他灌输仇恨,他根本不敢想若是自己没有遇到谢衿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一切都是楚玉的贪念造成的,若不是因为她,他的父母不会死,他的人生不会过得如此痛苦。 想到这里,萧谙风动了动胳膊把谢衿整个人圈抱在怀里,他把头埋在谢衿的肩窝处,语气闷闷道:“嗯,不是我。” 萧谙风使的力极大,谢衿觉得自己身上都骨头都被捏疼了,但他却没吭声,而是抬手轻轻抚摸着萧谙风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萧谙风终于舍得松开谢衿,但却依旧紧紧握着谢衿的手不愿松开,谢衿轻笑一声道:“楚墨,如今我们已经知道前朝太子是被楚玉诬陷,并且还知道楚玉意图谋反,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前些日子,我联系了当年与父亲关系匪浅的几位大臣,告诉他们我父亲被诬陷一事,他们说会找合适的时机为父亲翻案。”萧谙风捏了捏谢衿的手心道。 谢衿不知当今圣上对于为前朝太子翻案一事会作何他想,但他总觉得当今圣上不会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二人一直在绛雪院待到戌时,谢衿才提出要回家去,毕竟过几日就是智简书院的月试,他在人才济济的智启院,若是不花时间读书,光靠今日在灵法寺拜的那几下根本不可能榜上有名。 萧谙风把谢衿送回太傅府便离开了,谢衿踏着轻盈的步伐朝溪涧院走去,不料刚踏入院中,就听见林越淅那哀怨的声音。 “哎哟,谢少爷终于舍得回来啦,我以为你要和某人双宿双飞,浪迹天涯了呢。” 谢衿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瞥了一眼林越淅道:“好好说话。” “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你赶紧来给我补补课吧,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林越淅见好就收,他连忙狗腿似的跑到谢衿的跟前道。 “求我。”谢衿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越淅道。 林越淅表情噎了一下,他不满地哼哼,“谢衿,你学坏了。” “求不求?”谢衿挑了挑眉。 “好好,我求求你教教我吧。” 第60章 夹带 『“作弊乃小人所为,谢公子不应沾染。”』 林越淅就这么缠着谢衿为他补了几日的课,与此同时谢衿也认真复习了课本中的内容。 很快,日子便到了月试那天。 跟着谢衿补了几日课的林越淅自信满满地来到智简书院,第一场考的是《礼篇》,智启院的学生坐好后,夫子便进来发了题卷。 谢衿快速地扫了一眼拿到手的题卷,发觉这上面的题目几乎都是自己复习到的,不由勾了勾唇角,他拿起毛笔沾了点笔墨,便开始写了起来。 题卷做到一半时,谢衿突然听到东西掉落在脚边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课室里却显得很清楚。 谢衿下意识地低下头,却发现他的脚边掉落了一个纸团,谢衿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听见了谢桥喊夫子的声音。 “夫子,我举报谢衿作弊,他看夹带。” 谢桥此话一出,课室里众学生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谢衿的身上。 此场负责监考的夫子正是教智启院《礼篇》的李夫子,李夫子非常喜欢谢衿,如今听见有人举报他作弊,便立马走到他面前。 “怎么回事?”李夫子虽是站在谢衿的身旁,却是看着谢桥问的。 第101章 谢桥听李夫子提到他,便站起身朝李夫子拱手拜了下道:“李夫子,我方才亲眼见着谢衿偷看夹带,他不慎把作弊用的夹带掉在了地上,不信您看,那夹带就在谢衿的脚边。” 谢桥说话间用手指了下谢衿脚边的纸团。 对于夹带一词很陌生的谢衿听了谢桥这番话,已然明白他说的夹带就是现代所说的小抄。 李夫子顺着谢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地上果真有一个纸团,李夫子弯下腰捡起那纸团,打开之后,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赫然是今日上午《礼篇》所考的内容。 作弊一事非同小可,而被举报作弊的还是刚从智成院考来的学生,纵使李夫子喜欢谢衿,也不能就说他没作弊。 可若是现在就断定谢衿作弊,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李夫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稳住局面,“其他人继续考试,谢衿你先出去一下。” 发生此等事情,谢衿却并未慌乱,他听从李夫子安排出了课室。 站在课室门口的谢衿知道是有人要陷害的,但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使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考试终于结束了,李夫子把题卷收上去后,并未让宣布下堂,而是让人把门外的谢衿叫了进来。 等谢衿进来后,课室里有些学生就按捺不住了,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已经和谢衿混熟了,他们都很喜欢谢衿,于是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不是,谢衿怎么可能会去作弊,上次岁考他可是考了智成院的榜首,不至于为了区区月试就做这种事。” “别人都在专心答卷,为何谢桥一直盯着谢衿,还那么及时地发现了谢衿掉出来的夹带?” “我看谢衿八成是被人陷害了。” …… 众人讨论的内容几乎都是向着谢衿的,这让谢桥有些始料未及,毕竟他从前与他们关系还算不错,没想到如今都偏向了谢衿。 谢桥不由得攥了攥拳头。 众人的讨论声一字不落地都传到了李夫子的耳朵里,他的想法和他们几乎一致,他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谢桥,你有何证据证明那纸团是谢衿的?” “回夫子的话,学生亲眼看见那纸团从他的袖口中掉出,若不是如此,学生绝不会说自己的亲哥哥作弊,而且学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哥误入歧途。”谢桥压下心中不满对李夫子道。 谢桥说得诚恳,林越淅却听得想吐,他突然跳出来道:“你放屁,我说你没事盯着别人的衣袖干什么,我看你就是血口喷人。” “林越淅。”李夫子低喝一声,林越淅才收了脾气坐回去。 “此事我会调查清楚,谢桥,你亲眼看见夹带从谢衿袖中掉出,别人却并未看见,你需得用其他证据证明这纸团确实是谢衿的。”李夫子淡淡地看了一眼谢桥道。 听了李夫子话的谢桥面色一僵,他万没想到之前对他极好的李夫子话里话外也是向着谢衿的,他心中火气上涌,忍了半天才没发作出来,幸好他留了一手,这回他非得把作弊这个名头按在谢衿身上。 “李夫子,若是想知道谢衿作没作弊,只需要找到为他提供夹带的人即可。”谢桥垂眸道。 “哦?”李夫子神色一顿,“怎么找?” 谢桥勾了勾唇角道:“此事就交给学生来办,学生保证把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 出了这档子事,谢衿接下来的试也不用考了,李夫子让他回去好生歇着,并承诺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了他。 谢衿拜谢后便坐马车回了太傅府,平白被谢桥摆了一道,谢衿自然不会放任事情朝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下去。 到了太傅府门口,谢衿从马车上下来轻唤一声,“陈朗。” 陈朗听到声音连忙走上前,“少爷。” “去城东找一家叫竹里书坊的店铺,把里面的魏文石魏老板请过来。”谢衿一边说一边朝府里走去。 陈朗立马拱手应声,径直朝城东的方向奔去。 等到了溪涧院,桃溪见谢衿回来,惊了一瞬,今日月试,按理说自家少爷不会回来这么早。 桃溪觑着谢衿的脸色,并没觉出异样,她便张了张嘴道:“少爷,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没事。”谢衿淡淡地回了声,他进屋前留下一句“不用跟进来”后便关上房门。 谢衿走到书案边坐下,方才在谢桥说出他用夹带作弊后,谢衿便想起发生在原书中的情节。 那情节就是谢桥揭穿智启院中的一名学生作弊,里面描写的内容和方才在课室上发生的画面一模一样,只不过抄袭的主角变成了他。 想到这里谢衿不由嗤笑一声,一模一样的套路用到了他身上,谢衿不禁怀疑原书中被指作弊的学生是冤枉的,因为发生作弊风波前,那学生和谢桥之间起了不小的冲突。 而那学生却没有像他这么幸运,当谢桥说那学生作弊的时候,智启院里大多数的学生都站到他那一边,一起去声讨那个被指作弊的学生,就连夫子都不相信他。 是以那学生承受不住压力,主动承认是他作了弊,最后不仅智启院待不成,连后来的科举也没法参加。 至于谢衿为何要叫陈朗去城东竹里书坊找魏文石,就是因为原书中谢桥为了证明是那学生作弊,特地找了魏文石作证。 第102章 思及此,谢衿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谢桥既然选择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谢衿静静地端坐在书案前,一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才动了动身体,“进来。” 陈朗得了令,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 “少爷,魏老板带到。”陈朗走到谢衿面前站定道。 陈朗为了把魏文石请来倒没花什么功夫,刚开始魏文石听说他是谢衿派来了,说什么都不跟他走,正当陈朗准备使点手段时,居然在那里遇到了叶嘉言的伴读余盛。 余盛一出面,那魏文石竟直接跟他上了马车。 谢衿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中年男子,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上前道:“久仰魏文石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衿?”魏文石发出一声疑问,“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见识一下您做夹带的功夫。”谢衿没有掩饰,直接开门见山道。 魏文石并未惊讶,而是道:“谢公子要夹带所谓何用?” 谢衿闻言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作弊。” “作弊乃小人所为,谢公子不应沾染。”魏文石朝谢衿挑了挑眉。 谢衿听了魏文石的话停顿了一瞬,而后沉声道:“魏文石既这么说,那又为何帮谢桥诬陷与于我?” 魏文石原本真以为谢衿是为了做夹带才会请他过来,却不曾想是这事。 他确实帮谢桥做了张夹带,也确实答应他要帮他作证,他以为谢衿不会查到他,可没想到只半日的时间谢衿就找到了他。 魏文石突然想到方才还未过来之时,余盛在竹里书坊里对他说的话。 “谢衿谢公子无论让您做什么您都必须答应他。” 魏文石方才不知那是何意,如今却明白了余盛话中的意思。 叶嘉言的母亲乃魏文石的表妹,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后来叶母虽嫁进陈国公府,却过得不幸福,叶嘉言在陈国公府也不好过,魏文石便会时不时地帮扶与他。 再加上有一次,叶嘉言偶然救了魏文石一命,二人来往更加密切。 此次魏文石帮谢桥做夹带且答应为他作证完全是因为谢桥给了他足够的银两,不过再多的银两也比不上叶嘉言的关系。 想到这里,魏文石不禁笑道:“谢公子说笑了,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其中必有误会,若是有需要,我可以与你一同去解释清楚。” 第61章 证人 『“谢桥,你可有什么说的?”』 魏文石此番话倒叫谢衿神色一怔,他没想到魏文石竟这般轻易地说要同他一起去解释的话。 不过,谢衿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看向魏文石道:“那谢衿在此谢过魏老板了,只是……” “谢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谢桥若是找到您,还请您做出一副很愿意同他作证的样子。”谢衿轻声把话说完。 魏文石自然理解谢衿话中之意,他了然地点了点头。 待魏文石走后,陈朗便把自己在竹里书坊遇到叶嘉言伴读的事情说给了谢衿。 谢衿听了陈朗的话不由陷入沉思,难道是叶嘉言在暗中助他? “去查查叶嘉言和魏文石是什么关系。” “是。” 陈朗很快便查清叶嘉言和魏文石的关系,说与谢衿听后,谢衿才明白魏文石为何突然转变态度。 至于叶嘉言为何要帮他,显然是因为他上次救了他的亲弟弟叶嘉良。 看来作弊风波之后,他得好好谢谢叶嘉言。 谢衿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林越淅的声音,接着林越淅就从外头钻了进来,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萧谙风。 “谢桥那个杂碎,竟然敢诬陷你,看我今晚不找人凑他一顿。”林越淅一进来就放了狠话,可谢衿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而是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萧谙风。 林越淅又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发现并没有人理睬他,转头一看就见谢衿和萧谙风两人在含情脉脉地对视。 那一刻,林越淅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过来,他闭了嘴,一副自己被人抛弃的可怜样。 谢衿注意到了林越淅的表情,他轻咳了一声道:“西璟,此事我已找到办法解决,你不用太过担心。” 见谢衿还能抽空分给他一点注意力,林越淅也满足了,再一听谢衿说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他便放下心来,找了个借口回去,给谢衿和萧谙风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衿衿,你受委屈了。”待林越淅走后,萧谙风才说了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只这一句话,谢衿突然感觉鼻头一酸,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出来的淡定,在萧谙风面前都消失殆尽。 他朝萧谙风伸了伸手,示意他牵住自己,可萧谙风却没这么做,而是一把抱住谢衿,眼眸中满是心疼。 “衿衿,我已经让盛环去查明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诬陷你。”萧谙风在谢衿耳边低语。 谢衿很享受萧谙风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这比任何一个人的信任都让他心动。 谢衿放在萧谙风腰侧的手不断地收紧,两人仿佛要嵌在一起,良久之后谢衿突然松开双臂,转而环住萧谙风的脖颈,而后把脸轻轻凑过去,留下一个缠绵的吻。 — 智简书院只要有考试,第二日便是休沐日。 第103章 谢衿在家里休息了一日,期间周安得知了他被谢桥污蔑抄袭一事,当即就要去谢府找谢怀远算账,被谢衿拦了下来。 现在去找谢怀远,只会让人觉得是他谢衿心虚。 周安知道谢衿心中想法时,既觉得谢衿懂事又感到心疼。 衿儿自小就得不到父母的宠爱,如今还被自己的庶弟污蔑,若不是衿儿拦着,他周安绝对要去谢府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翌日,谢衿正常乘着马车去了智简书院。 刚踏入智启院的课室,就听有人阴阳怪气道:“哎哟,他考试抄袭,居然还好意思来上课。” “就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看啊,他就是不要脸。” …… 这几人虽未指名道姓,谢衿却知道说的是谁。 但是他们还没说几句,就有其他人跳了出来,“你们说话要讲证据,你们亲眼见到谢衿抄袭了吗?” “没亲眼看见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上面这句话是林越淅说的,谢衿听了以后不由勾了勾唇角,他扫了一眼课室,觉得他没作弊而且为他说话的学生占了大半,而说他作弊的人则只有少数几个人。 谢衿朝那几人看过去,那几人见谢衿进来,嘴上虽不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了,但眼神里却装满了鄙夷。 谢衿并没有把那几个人放在眼里,而是径直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上堂钟声已经敲响,李夫子刚一走到前面,谢桥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李夫子,学生已找到证人,他能证明谢衿在月试中用夹带作弊。” 谢桥此话一出,课室里的学生就不淡定了,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着,大多数人都在怀疑是谢桥在伪造证人。 但这些话说出来没有任何说服力,他们只能等着谢桥把人带出来。 站在前面的李夫子朝谢衿看过去,只见谢衿此时一脸的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慌乱,甚至见自己看他,还露出了一抹安抚的微笑。 空气静默了片刻,谢桥又催促了一遍,李夫子才让他把人带进来。 魏文石被人从课室外带了进来,他一进来,课室里的学生便齐刷刷地朝他看过去。 很快就有学生认出他是竹里书坊的魏文石。 “咦,居然是他,他来做什么证?” “你不知道?他可是京都府中制作夹带第一人。” …… 魏文石听到了学生的讨论声,他勾了勾唇角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谢衿,而后才走到李夫子面前行了礼,“见过夫子。” 谢桥见状忍不住道:“魏老板,如今到了这里,你可以把谢衿如何找你买夹带的事情说出来了。” “什么夹带?”魏文石看了一眼谢桥,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谢桥懵了,他昨日明明和魏文石说好,今日到了课室就把谢衿买夹带的事情说出来,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魏老板,我想您可能忘了,二日前,谢衿去您的书坊说要买夹带,您便做给了他,而前日智简书院月试,谢衿不慎把夹带掉在了地上,那夹带就是出自您之手。”谢桥稳了稳心神道。 魏文石淡笑着听完谢桥的话,而后朝李夫子又拜了一下,“明知,你知道我已金盆洗手多年,不再干这一行事,谢公子所说夹带一事,我昨日已在书坊查明,是我手下之人所为,至于他卖给了谁,还是让他自己来说吧。” 明知是李夫子的名字,他与魏文石曾是同窗好友,如今李夫子听了魏文石这话,自然答应下来。 而一旁的谢桥心中没来由的一慌,他只让人与魏文石交代过,却没让人和他的手下人通过气。 可此刻若是阻止,必然会遭到别人的怀疑,他只好站在原地不说话,也许魏文石不想担了制作夹带之名,把此事交代给了手下人。 这样想着,谢桥不由定下心来。 很快,魏文石说的手下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刚一进来,魏文石就让他说清楚是谁找他买的夹带。 谢桥自那人进来就一直用余光关注着他,此刻见那人的目光一直在谢衿身上停留,心中不由暗笑,马上谢衿就要一辈子背负作弊的污名,想一想都觉得舒爽。 “三日前,有一位姓谢的公子找到我们魏老板,说要让魏老板为他制作次日考试要用的夹带,魏老板一听这事果断拒绝了,可我却不想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就找到那位谢公子,说我可以制作夹带,那位谢公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当日晚上我便把夹带给了他。” 那人话音刚落,谢桥便道:“李夫子,当真是谢衿去找他做的夹带,如此,是不是得按照院规处置谢衿?” 谢桥只听到那人提到谢公子,却没注意到那人话中的不对劲。 那夹带分明是从魏文石手中买得,怎么会变成是从他手中买得。 “不知先生说得是哪位谢公子?” 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课室后方传来,谢桥下意识地看过去,是从始至终未曾说话的叶嘉言。 谢桥闻言刚要说那肯定是谢衿,却没想到方才那人就截住了他的话头,“那位谢公子便是他。” 那人手指着的赫然是谢桥的方向。 “你说什么?”谢桥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人,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第104章 “就是你从我这里买了夹带,还妄图用钱收买魏老板,让他给你作证,这世间竟有你这种颠倒黑白,陷害亲兄的人,真叫人恶心。”那人原本还算平静,可说着说着竟情绪激动起来,仿若被冤枉的人是他一般。 而魏文石站在一旁没有言语,显然是认同那人的话。 谢桥见状才知道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他转身狠狠地剜了一眼坐着的谢衿,心中气血上涌差点站不住。 他又把视线移向秦仲宣的方向,却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失望。 谢桥未出口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心突然凉透,连辩解都不愿意了。 “谢桥,你可有什么说的?”李夫子瞥了一眼谢桥道。 如今局势转变,谢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言语,直到后来有人说要对他进行院规处置,李夫子才让他自去训诫堂领二十板子。 作弊风波结束后,谢衿特地去陈国公府找叶嘉言道谢,只是没想到叶嘉言却让人出来传话,说让他去京都府城南的一家茶楼里等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6 11:29:32~2023-07-27 11:0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枣不甜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彻查 『“皇姐,十几年未见,何必与朕如此剑拔弩张?”』 谢衿不知何意,却还是让薛礼调转马头去了城南。 谢衿在茶楼里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叶嘉言才姗姗来迟,来的时候还带着谢衿上次救的叶嘉良。 叶嘉良一见到谢衿便哒哒哒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谢衿的腰喊了好几声哥哥。 谢衿被叶嘉良扑了个满怀,连连应声。 “嘉良。”一直到叶嘉言出声提醒,叶嘉良才不情不愿地从谢衿身上下来。 “他认识我?”谢衿疑惑。 “我和他讲过你把他从望临江救出来的事情。”叶嘉言道。 谢衿突然想到他们哥俩的身世,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查出是谁推你弟弟下水没?” “已经查出,但我现在还不能动她。”叶嘉言眼眸中透出复杂的光芒,既生气又无奈。 谢衿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但他知道陈国公府依附的是楚玉,若是楚玉出了点事,陈国公府估计也会自顾不暇,到时候还得叶嘉言出来独挑大梁。 思及此,谢衿淡声道:“不会等多久。” “借你吉言。”叶嘉言挑了挑眉。 谢衿岔开话题道:“今日之事为何帮我?” “我相信你的人品。”叶嘉言的理由很简单。 “谢谢。” “朋友之间不用言谢。” 谢衿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让薛礼把从太傅府中带来的东西拿了出来,他知道叶嘉言不会轻易接受他的东西,就带了些小孩玩的用的东西,叶嘉良看了之后很喜欢,叶嘉言便没有拒绝。 — 半个多月后,朝中传出一件大事,听说是几个大臣联名上书,说要彻查当年前朝太子楚琮谋逆一案,令人意外的是,当今圣上并未雷霆大怒,反而下令让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彻查此事。 这个消息传到谢衿耳中时,他正在院子里赏雪。 听桃溪他们说,今年京都府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就连这雪也比往年下得大。 桃溪见谢衿只着一声单衣站在院子里,忙从屋子里拿出一件貂裘披在谢衿的身上并道:“少爷,小心着凉。” 谢衿动了动身体,目光却没从漫天的大雪中收回。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进书里半年之久,从温柔的春天到炎热的夏天再到爽朗的秋天,最后到这冰冷的冬天,谢衿在这一方院子里体会到了古代四季之美。 雪越下越大,桃溪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少爷,这雪越发大了,我们进去吧。” 谢衿伸出手接住一颗小雪球,突然想到原书中萧谙风起兵谋反的时节,似乎就是在这漫天大雪的冬天。 那时的他是不是比此刻冷多了,不止身体冷,更冷的应该是楚墨被冰冻许久的心,想到这里,谢衿止不住的心疼,如今好了,圣上彻查前朝太子楚琮谋逆案,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还楚琮清白,楚墨也会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份。 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谢衿紧了紧身上的貂裘,这貂裘还是前些日子萧谙风送与他的,披上以后很暖和。 只这赏雪的短短一刻钟时间,谢衿便满脑子都是萧谙风,他忍不住低头一笑,片刻之后才动了动有些冰凉的腿对桃溪道:“进去吧。” 屋外大雪纷飞,屋里却温暖如春。 因着周安疼爱,谢衿屋里的碳都是上好的银霜碳,一旦燃烧起来,整个屋子都是暖的。 谢衿解下身上的貂裘递给桃溪,径自朝书案的方向走去。 冬天一到,周夫人便吩咐人在谢衿坐着的地方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书案前就有一块,谢衿坐上去,温暖的热意瞬间侵袭他的全身,谢衿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书读了起来。 读了不到一炷香时间,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桃溪叫一声“萧公子”。 谢衿下意识抬眸,就见身着白衣的萧谙风站在他的面前,身上披着和他同款不同色的貂裘。 第105章 萧谙风的身上落了不少雪,谢衿站起身走过去给人解了披风,还没开口说话,便被萧谙风一把抱在怀里。 桃溪见状忙垂下眼眸退了出去,留下享用的两人。 萧谙风抱得紧,谢衿忍不住问,“楚墨,怎么了?” “圣上同意为我父亲翻案。”萧谙风声音闷闷的。 谢衿轻笑着应声,他理解萧谙风的心情,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楚墨,一切都会变好的。” 窗外的大雪依旧纷飞,屋内温暖如春,心意想通的两人紧抱在一起,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严冬的寒凉。 — 那几位联名上书的大臣中有一位就是林越淅的父亲林锐,当年前朝太子楚琮虽起兵谋反,但却未牵连跟着他的一众大臣。 林锐欣赏楚琮的为人,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楚琮当时为何要起兵谋反,但证据确凿容不得他质疑。 是以当萧谙风找到他时,林锐没想到十五年过去还能有为楚琮翻案的机会,当然求之不得,当即就说要向朝廷上书。 彼时的林锐还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于为楚琮翻案一事作何他想,但他还是冒着可能被杀头的风险上书,好在结果是好的。 有圣上亲自下旨,刑部和大理寺不敢轻易怠慢,很快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查案中。 可不久之后就出了事,刑部查出萧谙风意图谋反,当今圣上大怒,当即就让刑部把人抓入刑部大牢。 萧谙风被抓一事,坏了楚玉的计划,她刚听说楚琦下令让刑部和大理寺彻查前太子楚琮谋逆一案时就发了很大的脾气。 楚玉原以为是萧谙风向楚琦请求翻案,可当她找到萧谙风准备兴师问罪之时,萧谙风却矢口否认,楚玉不相信,直到萧谙风被抓,她才知道此事不是他做的。 萧谙风被抓后,楚玉曾派人去刑部大牢探望,可却被拦了下来,说是圣上下令,任何人都不能见萧谙风。 大业将成前夕出了这档子事,楚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筹谋了这么久的大事不能因为萧谙风入狱而断送。 京都府的大雪连着下了几日,在雪下到第四日时,许久未开的公主府大门突然被打开,一身白衣素缟的长公主从大门内走出,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长秋宫,皇帝寝宫。 大楚王朝的当今圣上楚琦此刻正坐在御案前,支着头闭目养神,御案上是他方才一气呵成的画,画上画着一座宫殿,宫殿门口是两个垂髫少年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少女,还有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虽然是在雪地里,但他们的脸上却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一旁的总管太监福全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饶了楚琦的清梦。 过了一会,楚琦似是觉得支着头不舒服突然睁开了双目,接着便直起身,福全见状立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低声道:“陛下,可要去歇着?” “不。”楚琦淡声道,他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随口一问,“几时了?” 福全瞧了一眼外头的天道:“回陛下,巳时三刻。” 楚琦下了早朝就来了长秋宫,一路上看着漫天的雪景,楚琦不由想起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所以他提笔作了这副画。 方才楚琦虽闭着目,却一直想着从前的事情,想十几年前自己与皇兄刀剑相向的场景。 就在楚琦又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小太监从外头小跑着进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禀陛下,长公主求见。” 楚琦闻言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似是早就料到楚玉回来,“宣。” 小太监退了出去,很快楚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福全打眼一看楚玉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由一惊,这楚玉来觐见圣上怎么还穿着一身素缟呢! 福全下意识地觑着楚琦的神色,发现没有变化时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楚玉进来后没有下跪,也没有行礼,而是直直地看着楚琦道:“你赶紧把谙风放了?” “他意图谋反,朕为何要放了他?”楚琦并未在意楚玉的无礼,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楚玉道。 “就凭他是我楚玉的儿子,他不会去谋反。”楚玉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楚琦指尖轻点桌面,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不知怎的,楚玉竟被楚琦的眼神盯得眉心一跳,她稳了稳心神道:“楚琦,你杀我太子哥哥,杀我驸马,如今还要杀我孩儿吗?” 楚琦闻言神色一凛,锐利的眼神射向楚玉,“他们是咎由自取,自杀身亡,与朕何干?” “当初难道不是你诬陷我太子哥哥与北戎通敌么,若不是你,本公主的驸马怎会命丧黄泉,如今你又要故技重施吗?”楚玉眼中满是恨意,说出的话简直是不知死活,但她却笃定了楚琦不敢怎么找她。 果然,楚琦听了楚玉的话不怒反笑道:“皇姐,十几年未见,何必与朕如此剑拔弩张?” 楚琦话音刚落,不知哪来一股风,竟把他身前御案上的那幅画吹落在地,福全见状,心中一惊,赶忙要走上前把那画拿起来。 可还没等福全捡起那幅画,就听楚玉用冰冷的声音道:“慢着。” 第63章 进宫 『“你代替他入刑部大牢。”』 福全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下意识地朝楚琦的方向看去,楚琦一挥手,福全立马推到一旁。 第106章 楚玉眼神在那画上扫过,面部突然狰狞起来,她朝楚琦投射过去怨恨的眼神吼道:“你有什么资格画我母妃,若不是因为你母妃她会死吗?” 吼完这一声的楚玉突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似是陷入沉思中,小时候的生活多好啊,那时候的母妃还活着,太子哥哥,楚琦还有她就如那画中画的那般,在母妃的寝宫里自由自在的玩耍。 可这一切都被楚琦的母妃毁了,他的母妃因为争风吃醋害死了她的母妃,所以她恨透了勾心斗角的皇宫,更恨楚琦的母妃,可她却死了,那么这罪责就该楚琦来承担。 楚琦被楚玉的话刺激地站起身,他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朕没有害她,朕也不想她死。” “呸,不要再假惺惺的了,本宫看着恶心。”楚玉把视线从那画中移开,抬脚恨恨地在上面踩了一脚,原本洁白无瑕的纸瞬间变得脏污。 楚玉发泄够了,便抬眸看着楚琦静静道:“你若是不放了谙风,本宫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朕可以放了萧谙风,但朕有个条件。”楚琦眼中的痛苦逐渐被冷漠代替,他缓声道。 楚玉秀眉一皱道:“什么条件?” “你代替他入刑部大牢。”楚琦一字一句吐出这段话。 楚玉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她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哈哈哈大笑两声道:“楚琦,你欺人太甚。” 楚琦端坐在御榻上,冷眼看着楚玉发疯。 良久之后,楚玉终于笑够了,她朝那楚琦坐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宫门外走去。 待楚玉走后,一个身影从一旁的偏殿中走出,赫然是本该被关在刑部大牢的萧谙风。 他慢慢走到那幅落在地上的画钱用手轻轻拿起,他站起身把画递给福全。 福全忙走上前,接过那幅画,用袖子轻轻擦拭被楚玉踩脏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了。 说来也巧,被踩脏的那处正好是那个扎着羊角辫小女孩所在的地方。 今日楚琦画这幅画时,福全一眼便看出那画上的两个垂髫少年是圣上和已经死去的前朝太子楚琮,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则是楚玉,而那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正是楚琮和楚玉的母妃端孝皇后。 福全从前还是小太监的时候,有幸伺候过端孝皇后,她是福全见过的温柔贤淑的女子。 圣上还是孩童总会和楚琮楚玉他们玩在一起,端孝皇后从来不会去斥责圣上,反而还会同他们玩在一起。 只可惜,端孝皇后因病早逝后,他们便从未再一起玩过。 福全如今能当上总管太监,完全是因为他当初伺候端孝皇后伺候得好,才得了圣上青眼。 正当福全愣神之际,楚琦突然开口道:“拿去扔了罢。” 福全手一抖,闻言立马躬身道:“是。” 福全走后,楚琦才看向下面站着的萧谙风,“你都听见了?” “嗯。”萧谙风神情淡漠,楚玉虽没有直接说不会替他,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萧谙风虽早有预料,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刺痛一下。 “她就是个没有心的。”楚琦低喃一声,他对楚玉存着的那份亲情随着那副被德全扔了的画已经完全消失。 - 到冬日,智简书院一般都会放一个月的年假。 林越淅在放假的第三日来找谢衿说要和他一起去望临江欣赏雪景,被谢衿拒绝了。 今日林越淅过来找谢衿去望临江玩就是怕萧谙风被抓一事让谢衿想不开,没想到谢衿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么慌乱,就是看上去心情不好。 于是他便小声安慰道:“谢衿没事的,我听我爹说,萧谙风在刑部大牢过得很好,没人敢欺负他,你放心吧。” “不是因为这个。” 谢衿摇了摇头,几日前萧谙风就和他讲过,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何事都让他不要慌乱,是以他并不担心萧谙风在刑部大牢受委屈,而是怕楚玉作乱。 林越淅刚要问他是因为什么,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是薛礼。 薛礼一进来就躬身对谢衿道:“少爷,长公主今日一早身着一袭素缟去了皇宫,方才出来。” 素缟? 穿了素缟去皇宫还能全身而退,普天之下估计只有楚玉了。 谢衿不知道楚琦为何要如此忍让楚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萧谙风被抓进刑部大牢一事,楚玉一定很着急。 十几年不出公主府,一朝出了就是为了上皇宫找楚琦要人。 让旁人看了绝对是个为子心切的好母亲,但谢衿知道楚玉如此着急忙慌地去皇宫,绝不是因为怕萧谙风受苦,估计是怕乱了她的计划。 如今谢衿身在太傅府,但是却对楚玉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很是关心。 “皇宫里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谢衿看了一眼薛礼道。 “不曾听说。”薛礼回答道:“这几日不知怎的,皇宫里的太监嘴巴严得很,接连几日都没听到新消息了。” 如此这般,谢衿便也不知道皇宫中如今是何状况。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谢衿朝薛礼摆了摆手道。 薛礼走后,林越淅不禁感慨道:“这样一说,我觉得长公主还是很关心萧谙风的,竟然直接去皇宫找圣上求情。” 第107章 谢衿现在还不能把楚玉做的那些事讲给林越淅,恐生事端,是以他只轻应一声便不再说话。 林越淅见谢衿心情似乎更加凝重并不再提去望临江赏雪一事,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谢衿,很晚才回去。 又过了几日,京都府的雪还在不停地下着,自从刑部抓了萧谙风后便没了动静,就连公主府也安安静静的。 谢衿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越是静就越让人发慌。 于是,谢衿终于忍不住在一天晚上找到了周安,他想让周安带他去皇宫面见圣上。 周安知他担心萧谙风安危便答应下来。 翌日,周安便带着谢衿去了皇宫,说来也巧,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在这日停了下来,原本路上很厚的积雪也被京都府的百姓自发扫到路边,是以周安和谢衿所乘之马车没费多大劲就驶到了皇宫。 皇宫内不允许马车行驶,薛礼到了宫门口就停下马车放好石凳,周安和谢衿先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看守宫门的太监见是周安,忙不迭地跑过来行礼道:“见过周太傅。” 那太监给周安行完礼后又把视线转向谢衿,他知道周安有两个外孙,其中一个远在戍边镇守边疆,面前这位和周安长得有几分相像,应该就是周安的第二个外孙谢衿,于是他便又道:“见过谢二公子。” 谢衿闻言朝那太监颔了颔首。 周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进来的薛礼,薛礼立马会意,塞给那太监一小包银子。 那太监用手颠了颠那包银子,露出一抹满意的笑,他一边把银子塞进袖中一边道:“周太傅,谢二公子里面请。” 说着便把人往长秋宫里带,路上那太监说了些今日圣上心情还不错的话,他把人带到长秋宫门口,和长秋宫守门的太监交代了几句,又和周安他们道了别才转身离去。 等长秋宫太监进去通报的功夫,谢衿忍不住问周安:“祖父,方才那太监怎么会知道孙儿叫谢衿的?” 周安没回答谢衿的问题,反而叮嘱道:“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精得很,你在皇宫里一定要小心行事。” 谢衿闻言心中了然,他点了点头道:“孙儿记住了。” 进去通报的太监很快便走了出来,他走到周安面前恭敬道:“太傅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周安应声后同谢衿一起踏入长秋宫,进入后周安一见到楚琦便跪了下来,“臣周安拜见陛下。” 谢衿也跟着跪下来道:“臣谢衿拜见陛下。” 楚琦见到周安就从御座上站起身,他走到周安面前,弯腰扶着他的双臂道:“老师不用多礼。” 周安就着谢衿的姿势站起身,他正要说话就听楚琦道:“没想到多年不见,当年那个小不点竟长这么大了。” “是啊。”楚琦这话说的是谢衿,周安随声应和道:“不知不觉中臣这外孙儿便长大成人了。” “你大哥这些年在戍边镇守,很少在你外祖身边孝敬侍奉,如今你也长大成人,可要连带着你大哥那份好好侍奉他们。”楚琦淡笑着对谢衿道。 谢衿垂眸道:“臣谨遵陛下教诲。” 古代臣子不得允许不能直视天子容貌,周安在府中之时也教过他宫中礼仪,虽然谢衿不曾看见楚琦容貌,但他通过楚琦说话的语气只觉得他是个宽厚仁慈的帝王。 难怪原书中没有因为驸马牵连整个公主府,也不曾因萧谙风起兵谋反把他刺死。 谢衿忽然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了信心,有明事理的帝王在,定不会让楚玉翻起什么风浪来。 楚琦和周安寒暄片刻后,忽然道:“老师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第64章 逼宫 『“别动,不然我们都得死。”』 “臣今日前来有一事相问。”周安低着头道。 “何事?”楚琦问。 “当年前朝太子谋逆一案是时任刑部侍郎的臣去探查,前些日子听闻陛下要为其翻案,臣是想问当年是不是臣判了错案?”周安慢慢道,昨日即便谢衿不找他,他也决定找个时日到皇宫一问究竟。 当年若要是他判了错案,那他就是害了前太子一家,此生都将不得安宁。 楚琦沉默了片刻,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周安轻声道:“老师,当年之事非你之错,切勿自责。” 楚琦此话一出,谢衿瞬间放下心来,这就表明楚琦已经知道当年前朝太子谋逆案的真相,如今只抓了萧谙风后便没了动静,可能就是萧谙风和楚琦设的局。 “是,陛下。”楚琦既已这么说,周安便稍稍定了下心,他还记着谢衿的担心,于是开口道:“陛下,那又为何抓了萧谙风,他和此事也有关系吗?” “只为做局,引蛇出洞。”楚琦道。 — 谢衿同祖父从皇宫回来的第三日,刑部大牢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大牢里以意图谋逆关押的萧谙风被人劫走了,当今圣上得知消息后,龙颜大怒,当即派人全城通缉,可连着好几日都没有消息。 萧谙风被劫前夕,曾派人给谢衿送来一封书信,大意内容是说他一切都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担心。 这些话萧谙风之前也说过,谢衿记在心里,如今他又派人送来书信,说明必将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第二日萧谙风便被人劫走了。 第108章 — 腊月廿十,大楚王朝当今圣上楚琦的生辰。 萧谙风即便被劫走,却并未影响到这一日的举国同庆,早在前几日,民间就自发制作天灯为圣上祈福,忙忙碌碌,好不热闹,皇宫里更是如此,早在一个月前,礼部就开始筹备圣上过寿的一众事宜。 腊月廿十这日,是京都府好久未出现的晴天,一大早皇宫的宫门前便停满了不同样式的马车,他们全都是来参加圣上寿宴的。 前些日子,楚琦便下旨在他生辰当天要与民同庆,京都官员不管品阶都可携一名家眷前往皇宫里的长月宫参加圣上寿宴。 周安自是带着谢衿前往,而谢怀远则是带着谢桥来的,谢桥经了上回那个作弊风波明显低调了很多,见了周安和谢衿主动打了招呼。 谢衿应一声后同谢怀远行了礼后便随着周安往长月宫走去,谢衿到了长月宫才对大楚王朝的奢靡之风有了新的认识,从宫殿的装饰到用膳的筷子无一不显出奢侈二字。 长月宫前的大殿上已经摆满了桌子,座位都是按照官员的品阶排序,周安和谢衿的座位在楚琦御座的左下首,谢衿同周安走过去坐定。 圣上生辰,任何人都不敢怠慢,是以很快大殿上便坐满了人。 一刻钟后,楚琦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出现,他一出现,众人便齐刷刷地站起身磕头跪拜。 “恭迎陛下,圣上万岁万万岁。”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过后是楚琦低沉的声音,“众卿平身,都坐。” 众人得了令才站起身坐了下来,端坐在御座上的楚琦端起酒杯道:“众卿,今日不醉不归。” “是。”众人应道,随后便是觥筹交错的声音。 寿宴进行到一半,忽然传来一道女子尖利的声音,“陛下设宴,怎么不请本宫过来为你庆贺呢。” 谢衿听到那声音眉心忍不住一跳,他转过身朝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一袭红衣的楚玉。 她慢慢走到楚琦面前道:“本宫祝陛下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皇姐久居公主府一直不愿出府,朕不想扰了你的清净。”楚琦淡声道。 楚玉闻言轻笑道:“是嘛,本宫还以为陛下怕本宫毁了你的寿宴。” “怎么会,来人,赐长公主座。”楚琦也跟着轻笑一声道。 很快便有太监端来凳子放在楚玉身后,楚玉一甩衣袖坐了下去。 楚玉的到来掀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长公主,长公主虽年岁大了,但仍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曾经的美貌。 不过,也有很多人感受到了圣上和长公主之间紧张的氛围,知道当年之事的人更是怕长公主坏了圣上的寿宴,到时圣上若龙颜大怒,他们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寿宴继续进行,虽然楚玉的到来给众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但她此刻却安静地坐着,并未影响到别人,众人便继续享用这难得一次的宫廷御宴。 宴席上的氛围逐渐变得活跃起来,谢衿端起桌子上的杯子轻抿一口,自楚玉进来后,他的神经便紧绷起来。 他总觉得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果然,在寿宴进行到尾声时,本来大门紧闭的长月宫大门忽然被敲响,而后一个身穿铠甲的金吾卫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楚琦面前,“陛下,出事了,萧谙风已经领兵杀进了皇宫。” 那个金吾卫的话一出,大殿众人皆倒吸一口气,有些胆小怕事的更是小声啜泣起来。 楚琦还未说话时,原本安静坐着的楚玉忽得站起身来,她朝楚琦的方向看过去哈哈大笑几声道:“楚琦,你做的孽迟早有要还的一天,你当年害死太子太子妃还有本宫的驸马,是时候偿命了。” 楚玉话音刚落,长月宫里的金吾卫就全部拿着抢指向楚玉,与此同时,大殿中原本还吃着寿宴的一部分人突然拔出剑与金吾卫对峙起来。 两方刀剑相向,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原本还只是啜泣的人此刻突然逃窜起来,他们拼命朝长月宫的大门跑去,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保全性命。 场面瞬间变得失控起来。 “别动,不然我们都得死。”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原本还在逃窜的人听到这句话竟奇迹般地停止了脚步。 他们愣愣地转头看向说话人的方向,是个面如冠玉的少年。 “倒是有几分胆量。”楚玉看向说出此话的谢衿,表情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她朝大殿中的官员看过去,“各位大人,大楚王朝的皇位本来就轮不到楚琦来坐,当年他和周安合谋陷害太子,本宫隐忍这么多年,就是要为死去的太子讨回公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你们此刻投靠本宫,本宫必不会亏待你们。” 楚玉顿了顿,又道:“楚琦自坐上皇位以来便重文轻武,整个大楚王朝几乎没有能独当一面的武将,而本宫的儿子萧谙风如今已经打入皇宫中,很快便会打入这 长月宫,若到了那时,你们再想投靠本宫怕是来不及了。” 楚玉话一说完,就有个抖如筛糠的官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并大声道:“臣愿投靠长公主殿下。” 紧接着有好几个官员跟着跪了下来对楚玉俯首称臣,楚玉见状满意地笑出声,那些没跪的官员,迟早有一天她会让他们跪在她的脚下。 第109章 楚玉转头看向被金吾卫挡得严严实实的楚琦道:“楚琦,你若是主动退位,本宫可考虑饶你一命。” 久未出声的楚琦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楚玉,眼神中具是轻蔑,“你做梦。” 楚玉眼神微变,她愤恨地看向楚琦,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挡在她面前的人得了命令拿着剑就朝对面的金吾卫挥去,可他们手中的剑才挥到一半,后背忽然中了一箭,变故来得太快,楚玉还没反应过来,挡在她面前的人便纷纷倒了下来。 楚玉面色一凝,皇宫中的弓箭手明明被她的手下处理掉了,这又是从哪来的? 她下意识地朝射出箭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长月宫门口此刻竟排满了弓箭手,而弓箭手身后身着铠甲的萧谙风坐在高头大马上正冷眼看着她。 谢衿望向出现在长月宫门口的萧谙风,悬了半个多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谙风,你在干什么?”楚玉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她愤怒地看着萧谙风道。 萧谙风没有理会楚玉,而是从马上翻身而下,大步走到楚琦面前跪在地上道:“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楚琦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是。”萧谙风站起身走到谢衿的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衿衿,我来了。” 谢衿看着萧谙风多日未见变得消瘦的脸,眼眶瞬间红了,他低声道:“楚墨,你瘦了。” 谢衿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地传到楚玉的耳中,她突然像是疯了一般朝谢衿的方向跑去,“你叫他什么?” 楚玉的动作太快,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已飞奔到谢衿的面前,谢衿也愣了瞬,直到萧谙风用手臂一挡,楚玉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萧谙风,片刻之后嘴角露出一抹嘲笑来,“萧谙风,本宫养了你这么些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不叫萧谙风,我姓楚名墨。”萧谙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玉道。 第65章 正文完结 『“挡我路者都得死!”』 萧谙风话落,大殿当中便有人瞪大了双眼,楚墨是前朝太子楚琮的儿子,原本应当是楚玉之子的萧谙风竟如此自称,那他的身世必然藏着秘密。 而此刻坐在御座上的圣上并未因萧谙风的话震惊,说明他早已知道真相。 楚玉听了萧谙风的话,面部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气恼地看着萧谙风道:“若不是本宫,你早就应当死在当年的那场叛乱当中,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宫如此这般?”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诬陷父王通敌卖国?”萧谙风冷声道。 萧谙风的话让楚玉一愣,她本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竟没想到被她认为最亲近的人知道了,但她不能承认,于是便道:“你说话要讲证据,诬陷你父王的另有其人,你父王是本宫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本宫怎会去害他?” “没见过那枚玉佩的我原本也不信是你做的。”萧谙风轻声道。 “什么玉佩?”楚玉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慌乱,她压下心中慌乱,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那玉佩此刻在谢衿身上,他听见萧谙风他们提到玉佩便拿出袖中的玉佩朝楚玉的方向举起道:“就是十五年前北戎大皇子戎恒送与你的见面礼。” 楚玉视线落到那枚玉佩上,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这枚玉佩当年是在东宫发现的,与本宫何干,凭一枚玉佩就断定是本宫诬陷你父王,未免太草率了些。” “一枚玉佩自然不够证明此事,可若是再加上你一手伪造那些前朝太子与戎恒的来往书信呢?”谢衿淡淡地瞥向楚玉道。 “天家之事与你这个外人有何关系,用你多嘴吗?”楚玉嗤笑一声,丝毫没把谢衿放在眼里,她真狠当初没对谢衿下狠手杀了他。 “朕允你继续说。”楚琦低声吩咐谢衿道。 谢衿垂眸应道:“是。” 他转过身神情冷漠地看向楚玉道:“楚玉,从头至尾你才是那个意图谋反的人!” “你放屁!”楚玉自然不会承认,她啐了一口,吐出与她高贵出生完全不符的话来。 楚玉说完还不解气,她瞪着谢衿又道:“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意图谋反?” 谢衿被骂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倒是萧谙风听不下去想上前阻止,谢衿一抬手拦住了他。 “证据自然是有的。”谢衿淡声道:“不过这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还请裴尚书把证据呈上来。” 裴杰闻言立马让手下人把证人传了上来,前些日子因着萧谙风给的玉佩找到了当年戎恒的贴身侍卫图南。 图南知道很多有关戎恒的密事,当年戎恒对楚玉一见倾心,当即要把标志戎恒身份的玉佩送与楚玉时,图南曾反对过。 可戎恒执意如此,图南拗不过只好答应,后来得知戎恒与楚玉所谋之大事后,图南甚是支持,奈何戎恒与楚玉勾结一事很快便暴露,图南以为北戎将迎来灭顶之灾时,楚玉竟然力挽狂澜,把所有的罪责都加到了大楚王朝太子的身上。 图南那时候就知道楚玉是个狠毒的女子,他当机立断就向戎恒谏言,若是还和楚玉搅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戎恒原本不以为然,可当大楚王朝的兵马打到北戎之时,楚玉都未曾再见戎恒一面,戎恒才彻底死心。 第110章 不久前戎恒死于旧疾之中,图南也隐退了,奈何却被裴杰派的人抓住。 图南原本不想说这些陈年旧事,可当他听说大楚皇帝要彻查当年前太子谋逆一案便果断地选择说出当年真相。 刑部官员得了裴杰命令把图南带到大殿上,十五年过去,图南的容貌与从前有了很大变化,楚玉一开始并未认出他来,可随着图南的靠近,楚玉的眼睛瞬间瞪大,她竞把这个人忘了。 图南在楚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他盯着楚玉忽地露出一抹笑来,“别来无恙啊,长公主殿下。” “图南?”楚玉下意识地唤出声。 图南笑意加深,声音却充满了讥诮,“亏的长公主还能记得小人的名字,那不知长公主还记不记得我家大王子戎恒呢?” “图南。”裴杰见图南如此在大殿上喧哗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便大喝一声,“还不快见过陛下。” “小人图南见过陛下。”图南这才收了笑对着楚琦弯腰道,他是北戎中人,不会对大楚王朝的国君下跪。 不过楚琦并未同他计较,他抬了抬手示意裴杰继续。 裴杰见状立马会意,他对着图南冷声道:“图南,本官命你把当年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否则本官要了你的命。” 图南轻颤一声,他一点没怀疑裴杰话中的真实性,这里这么多大楚中人,随便一个人都能叫他死一万遍。 “十五年前,我家大王子戎恒出使大楚,对长公主楚玉一见钟情,便把象征着尊贵地位的玉佩赠与她……”图南把当年戎恒与楚玉在京都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楚玉似乎也陷进了当年与戎恒的美好回忆中,她眼神变得空洞起来,若是当年父皇能成全她与戎恒,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楚玉并不敢想,她与戎恒已然错过,想那么多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图南一刻不停地说着,一直说到当年前朝太子楚琮领兵攻打北戎的时候,他突然目光凌厉地看向楚玉道:“是长公主用语言蛊惑大王子,她写来书信,让大王子退兵,承诺将来同大王子一起坐拥整个大楚王朝的江山。” 图南此句话一出,满座哗然,他们震惊与楚玉身为一个女子竟然有这种惊天动地的想法,可楚玉此做法却是买过求荣,大楚的江山怎么能分给戎恒一个外人。 “你……”楚玉闻言指着图南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没想到的是,后来长公主的密谋被人发现,她为了保全自己竟把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全部转嫁到你们太子的身上,当真是个蛇蝎毒妇,她纵使对我家大王子有情,还不是任由大楚军队肆意践踏我北戎领土,可惜大王子,到死满脑子里装的还是她。” 图南一口气说完,一阵的捶胸顿足,他原以为他对当年的事情已经释怀,没想到如今把这些话说出,他仍然气得想吐血。 “你说什么?”楚玉听了图南的话竟没有继续狡辩,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戎恒已死的话,“戎恒死了?” “别再假惺惺了。”图南轻蔑地看了一眼楚玉道:“你心中根本就没有大王子,大王子已经死了,你如今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楚玉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 “楚玉,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楚琦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楚玉。 楚琦的话响彻大殿,让楚玉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拳头紧紧攥着,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没了怅然若失的表情,她慢慢地站起身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本宫做的,可这又如何,为了只有你们男子才能坐拥天下,本宫也是父皇的孩子,为何本宫只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遗憾终身,这不公平。” 楚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在场的人惊了又惊,他们只觉得楚玉疯了,只有谢衿理解楚玉的想法,可她不应以此诬陷楚琮,也不应以此伤人性命。 “你诬陷前朝太子之时可有想过公平,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之时可有想过公平,你道德绑架楚墨之时可有想过对他公不公平?”谢衿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嘴唇不由颤抖了一下,被萧谙风瞧了个正着,他不动声色地握住谢衿的手。 楚玉此刻的心依然扭曲起来,她仰天大笑几声道:“挡我路者都得死!” 楚玉话音刚落,长月宫宫门外突然传来阵阵骚动声,楚玉把目光移向宫门处,满意地笑了,而后忽然面目狰狞地扫了一圈大殿内的人,“你们都得死。” 谢衿心中突然一跳,楚玉手中还有兵马,他面色凝重地转身看向萧谙风道:“她留了一手。” 这也说明楚玉根本没有完全信任萧谙风。 萧谙风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安抚地捏了捏谢衿的指尖,“没事。” 宫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厮杀声,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突然间,宫门口现出火光来,外面楚玉的兵马很快就要打了进来,大殿中人瞬间慌了,可圣上没动,他们也不敢动。 楚玉见着那火光,心中生出快意,她转身朝楚琦的方向看去,“楚琦,你若是选择自行退位,本宫可考虑饶你一命。” 楚琦像是没听见楚玉的话,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 楚玉面色一沉,她倒要看看楚琦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一队兵马忽然从宫门外创了进来,楚玉高扬着头,等着为首将领向她复命,可为首那个年轻将军却径直朝楚琦的方向走去,他单膝跪在地上道:“臣谢呈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