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Beta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1.新人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 两个警官押着戴着手铐的男子走进警署办公室。 “走快点。”眼见被押送的罪犯还拖拖拉拉不老实,一名警官猛推了他一把催促。 男人一跤摔倒在一个工位前,仰头见到一张娇好的侧颜。 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四五,留着一头自然的锁骨发,唇峰微翘,浓密睫梢下藏着一双黢黑的眼瞳,左眼下三分还留有一颗泪痣,乍一眼就是个骄艳的小美人胚子。 “嘶……”半跪在地的男人朝跟前的女警伸出手求助,“警官,帮我一把。” 就在她拉住男人手腕要将他扶起之际,男人凭着体格突地一用力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手里执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裁纸刀架在她颈间。 “——都不要过来!” 一众警员们大惊失色,负责押送男人的那个警官更是朝他抬手示意,“你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拿开,万一伤了人你更跑不掉。” “跑?我本来也跑不掉,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 警署一角,一个单薄的身影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身边的警官钱乐说道:“啧,阿义怎么看的人,竟然让犯人抄老家了——云朝,第一天来就看到这种事,你没事吧?” “我还好,”贺云朝有些慢半拍地道,“她……” “听这说法,被抓自称跑不掉,那大概是要上审判庭的罪名,至少应该是杀人纵火之类的A类罪犯……”钱乐摸着下巴思忖。 贺云朝:“我是说……那个女警官。” “哦,你是说令曦?她是我们调查科之花,不过你别看她年轻,来我们这已经三年了,资历比我还老,你都得叫她一声前辈。” 贺云朝远远看着那把几乎压入脖颈已经渗出血珠的裁纸刀,又看了一眼身边喋喋不休的警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他初来乍到,还是不讲为妙。 所以他很安静地闭嘴。 “哦,你是担心?”说话的钱乐总算意识回来,“虽然A类犯罪者确实很危险,不过你放心,我们令曦……” 话说到一半,就听那一头震耳欲聋的摔打声,原本握着裁纸刀的罪犯,四仰八叉地瘫在了地上,他头顶,任令曦一脚踏下,警靴踩住了犯人手心,几下蹍去他紧握的裁纸刀,利落地踢到一边。 “——还是会掌握分寸的。”钱乐笑着把话补完。 贺云朝目色微熠。 闹剧谢幕,警员阿义从地上拉起罪犯向任令曦致歉。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是机会?”任令曦没怎么在意自己刚被人拿刀架脖子,反倒在意起犯人随口的一句表达。“是歧视吗?” 等人群散去,钱乐带着贺云朝走上前来。 “哦,小令曦今天又大杀四方啦?” “油死了,钱乐。”令曦瞪了他一眼。 走近了贺云朝才发现,任令曦看起来并不高,刚才逆光时狠厉的眼神给了贺云朝她很“高大威武”的错觉。相反,任令曦的身型还有一点娇小,和她的浓颜不太匹配。 “小令曦每次都对我好冷淡呜呜,”钱乐抱着任令曦的胳膊卖惨,“你看我都把你新搭档带来了,你还不对我好一点。” “嗯?”任令曦听到这句话,才把目光往贺云朝身上撇。 贺云朝被她看得发毛,站那儿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菜鸟。 任令曦一眼判定,“余sir的意思?” “还没定呢,我正要带他去余sir那,但是八九不离十人是给你的,毕竟你师父没有一年半年也没法回岗吧?你也该有个新搭档了。” “我不需要新搭档。”任令曦丝毫没有顾忌一旁的贺云朝,径自说道。 贺云朝看起来细皮嫩肉,一双眼皮耷拉着,整个人懒恹恹的,和名字不同,毫无朝气,带这种新人,很麻烦。 贺云朝眯起眼看她。 “干嘛,不服气?” “不,你脖子流血了。”贺云朝的目光定在她颈间的血痕上,好像真没被她的嫌恶影响。 任令曦抬手抹了一遍,“知道了。” 是伤口里渗出的血珠,不碍事,创可贴贴贴就好,任令曦这么打算。 但是贺云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抬手捂住了唇。 “你怎么了?”钱乐问他,见他眼睛盯着任令曦,不由困惑。“你怕血?” 贺云朝摇头。 恰逢此时余sir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朝钱乐和贺云朝招了个手。 “不说了,我先带他办入职手续。” 两人转身之际。任令曦忽然记起什么。扬声问:“钱乐,他是什么类型?” 虽然没有指明,但这里会提到类型,通常既不是性格也不是偏好,而是…… “Beta啊,你看他这样还能是什么类型。” abo性别分化类型。 这世界不仅分男女,18岁之后每个人还会分化出自己的abo性别,分别是:Alpha(20%),Beta(70%),和Omega(10%),从身体机能各方面来评判,它们分别是强大,中庸,和柔弱的代名词。 等两人走后,任令曦不着痕迹地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小盒,将它藏在档案袋里,起身去了档案室。 档案室地门刚合上。任令曦就背靠着门板压抑喘息。身体像燃烧一样发热,热流汇聚在小腹,尽头的子宫酥麻发痒,她只是夹紧双腿,全身的性器都跟着敏感颤动,仿佛释放出一阵阵静电,由神经向着大脑游移,刺激,又痛苦难耐,脑子里很快浑浑噩噩。 这次怎么失效的这么快? 整个档案室里洋溢起淡淡的气味,那味道的源头就是任令曦本身,她强撑着意识,打开密封完好的小盒,抽出针剂,对着自己的脖子注射了一管。 警司办公室里,办完手续的贺云朝,忽然问了余sir一句:“任前辈是什么类型?” 余sir笑笑:“令曦啊。” 那一刻,档案室中任令曦在门后将手伸向了身下。 “你放心吧,她会好好带领你的,她很优秀,我们很多人都觉得她有Alpha的特质,如果你是担心发情期的话,她和你一样是Beta,毕竟——” 档案室那一头,任令曦痛苦得紧咬唇瓣,盛满欲望的目光迷离,望向天花板。 “Abo特别犯罪科有明文规定,Omega不得加入。” 2.乖巧 “理论考核B级,实战考核B级,abo素质A级。”任令曦一边查阅电脑里的案件资料,一边目不斜视地道,“你的成绩是怎么被分配到特别犯罪科来实习的?唯一一个A级还是因为你是Beta,本身就比别人容易自控,实战考核细类里枪械和体能也都是普普通通……” 坐在任令曦身旁的贺云朝正在填案件报告,按道理,他们是平级的搭档,但是贺云朝还在实习期,任令曦又是带他的前辈,贺云朝不得不接受她无情的评价。 贺云朝作为新人,凭着一张脸已经得到了同期新人没有的待遇——长得好看的人通常容易有特权,虽然贺云朝干活和他的成绩一样也都马马虎虎,但是人叫得动,办事也不出错,只要一件事交给他去办了,那么至少可以收获及格的成果,所以整个特别犯罪科里的前辈都把他当做初生的幼苗呵护,只有任令曦,从贺云朝来的第一天就不满意,这都一星期了,她也没丝毫降低自己标准的打算。 她对贺云朝不爽的原因除了贺云朝本身的成绩,还有他的态度。 说马马虎虎,那是真的一点也不掺假,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反应总是慢吞吞,每件事总能让他找到最敷衍或者偷懒的解决方案,偏偏他又确实完成了,这让完美主义的任令曦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卡在喉咙口,憋得慌。 任令曦在心里暗暗给他贴了个标签,“半桶水先生”。 她更欣赏认真工作的人,比如将她从菜鸟带上手的师父,费丞。 任令曦去休息室倒咖啡的时候,电视机里播放着一则新闻—— “东城区秋华路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经初步鉴定,该女尸为Omega,具体细节目前不方便透露,警方怀疑该案与近期活跃的abo连环杀手K有关,警方提醒,这段时间Omega群体尽量远离偏僻区域,尤其夜间不要单人出行,遇到任何可疑人士请第一时间报警并保持警惕……” 任令曦看着屏幕的眼神暗沉下来。 “这混蛋,距离上一次杀人还不到两周,再这样下去,特别犯罪科今年别说奖金了,明年估计都不好过。” “负责的是一组吧,进度到底怎么样了,别到时候拉我们全部人背锅。” “什么‘一组’,上次不是一组出了岔子,已经换成二组了,一组组长现在还在医院里……” “嘘嘘嘘,别说了,令曦在呢。” 两人闲言碎语的警员同事偷偷瞥了眼身后,慌张闭嘴。 任令曦只是靠着桌沿一动不动,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抬头又对他们微微一笑。 那两人连忙点着头逃了。 安静的休息室里,传来接水声。 任令曦转过头,对角处茶水机前,贺云朝老神在在地在接水,好像完全没有把刚才的对话接收进去。 任令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调查员,好歹对这些案件也应该有一些敏感度,你完全不关注吗?”任令曦盯着电视冷哼。 贺云朝直起身来,有些莫名,随即搅了搅杯中的速溶咖啡,随口道:“K,连环杀手,ABO特别犯罪调查科S级重点关注对象,以虐杀奸杀Omega,并在抛尸现场留下受害者跪地祈祷姿势的尸体为代表性犯罪符号,所有受害者abo腺体及生殖腔被破坏,检测出强制发情残留,除了都是Omega以外,在年龄,身份,活动区域,甚至性别上都没有共同点,加上今早这起,已经是第六起犯罪,第一次犯案时间在两个月前的4月14日。” “……”任令曦愣了愣。 贺云朝看向她,捧着马克杯露出特别温良的微笑,“前几天师父你叮嘱过让我好好看一遍组里之前办过的案子,这个档案你特别标了加红记号。” 任令曦低下头,兀自又喝了一口咖啡,“就算你记住了,也不应该当做事不关己。” “师父需要我加入他们的闲话吗?” 任令曦撇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来这里对什么都不太上心。” “我觉得是你误会我了。”贺云朝揉了揉头发,还打了个呵欠。 明明也不是卷发,每次看起来都是手抓一把,东翘西翘,任令曦看不过眼,真想把他抓来好好打理一遍,这纯粹就是个人的完美主义作祟,眼里容不得这种随便。 但是想是这么想,任令曦也没想到等她回过神来,手已经放在贺云朝脑袋上了梳开了。 发质还挺软,有点像她家金毛。 贺云朝一双桃花眼平时都是倦乏耷着,这一刻终于睁开,困惑地看着她。 任令曦本来就身形娇小,贺云朝则是高高瘦瘦,她这么一捋,说顺手都不太合理。 任令曦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有脏东西。” 贺云朝点点头。 “你别叫我师父了,我还担当不起。”对她来说,自己现在还达不到费丞的位置,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代理组长罢了。 “那叫什么?” “姐?” “……咳。”贺云朝竟然笑了一声。 任令曦眯眼,“叫任姐怎么了?” “我……比你大。” 这个认知第一次出现在任令曦脑子里,“你比我大?” “你二十四吧,我比你大两岁,档案里写了的。” 任令曦看档案最关注的就是成绩,其他一概一扫而过,怎么也没想到贺云朝这张少年脸居然比她还大两岁。 “不对,比我大你为什么以实习新人的身份进我们特别犯罪科?”她还以为贺云朝是刚毕业初出茅庐的警校应届生。 贺云朝抿唇,“之前……有点事。” 他有意隐瞒,任令曦也就没再追究,能进特别犯罪科的必然是审核过身份的人,之前发生了什么那是他的隐私,与她无关。 “其实叫姐姐也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还是叫名字吧。”任令曦摆摆手,离开休息室。 “好的,令曦。”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后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慵懒。 …… …… 怎么叫都不对劲,她想。 任令曦打了一个呵欠。 “宝贝,怎么了?”餐桌对面,女人关切地问。 很快圆桌另一边的中年男人也将目光投过来,“怎么回事,组里给你安排的工作是不是太多了?” 任令曦努力正色,让自己看起来清醒点,“大概被传染了。” “传染?”女人耳朵很尖,紧张地问,“流感吗?还什么其他毛病,天呐我就跟你说了,别让女儿去那种地方工作,你偏偏要由着她,她好好端端一个审判庭大法官的女儿,做什么不好,要去当个警察……” “妈……”老调重弹,任令曦翻了个白眼。 “女儿喜欢就让她去,有什么关系。” 任令曦的父亲任毅,在外是个不苟言笑的审判庭大法官,在内却是个标准的女儿奴,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几乎都由着她,就连任令曦拒绝舒适的留学生活,选择从零做起当一名调查员,他也帮她铺了路。 “什么‘什么关系’,她是Omega啊,那个什么犯罪科根本不招Omega,平时都得藏着掖着,万一哪次出勤遇到发情期怎么办?万一遇到Alpha的罪犯把她标记了怎么办?” 任令曦揉揉太阳穴,还是任毅先开口:“老婆,我们女儿没那么娇气,她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可惜任毅的话在老婆耳中从来不顶用,夫妻二人还是因为这件事争执不休,任令曦见情况不妙,赶忙撤退。 没错,任令曦是如假包换的Omega,但她并没有因此甘于屈服,从小到大她都把自己当做Alpha来努力,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任令曦都是同龄人里拔尖的,她就读的警校平均三年才会有一个Omega出现,毕竟受天性限制,Omega有很多并不适合参与的工作,可任令曦不服,作为审判庭大法官的女儿,她执意要做一名警察也没人能阻止她。 警校三年,任令曦以一己之力,与那些Alpha、Beta竞争,最后也拔得头筹,成为当年最优秀的毕业生——虽然这个称号很多人因为她的家世背景不服,但谈到任令曦的能力,却没有人会怀疑。 Omega天生身体机能就比Alpha弱化许多,依照专家的说法,Omega失去的这部分作为生物本能全都进化在了孕育后代的功能之上。至于其他方面,如果说Alpha能做到的,Beta要付出双倍的努力,那么对于Omega来说,也许就需要在这基础上再翻几倍,至于有多辛苦,那就要问那个Omega本身了。 “她应该属于Alpha。”这是认识任令曦的人一致的共识。 不过,任令曦进ABO特别犯罪调查科,隐瞒了自己是Omega的身份,也隐瞒了自己是大法官女儿的身份。 这里不招Omega,而加入这个团队又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成立之初,发生过Omega警员与罪犯对峙过程中进入发情期,导致犯罪现场多人失控性侵、人质被害的惨案,其中也包含同组警官在内,而ABO特别犯罪调查科负责的又都是与abo有关的特别案件,很容易接触到abo失控案例,于是那以后,这里就有了这条明文规定。 任令曦知道自己的决定非常自私,但是她又对自己特别自信,毕竟作为大法官的女儿,抑制剂这类东西,她从来不缺,加上良好的自控力让她能在这里风平浪静待上三年,也证明了她的自信没有错,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任令曦这个特质当然也体现在了工作上,虽然她和贺云朝是同组的搭档,但是这段时间她一直给贺云朝安排文职工作,那些外勤常常是在贺云朝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被任令曦处理完毕了,留下的也多是一些走访收集的小事情。 “K的案子现在不是二组负责吗?” 任令曦听到身后有人发出疑问,匆忙切掉了电脑的档案窗口。 贺云朝又踩着点来办公室了。 “真不怕迟到。”任令曦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唔,好像就差一点,”贺云朝一副心存侥幸地样子看看墙上的时钟,转头对任令曦笑了笑,“幸好我是准点到达。” 任令曦实在看不惯他的作风,而且隐约觉得,他最近好像已经不把自己当前辈了。 太随便,没有敬畏感。 可是又好像是自己多想,贺云朝的性子像水,能收能放,也许本来就是这样,因为最近两人渐渐熟络了,才会有所改变。 “令曦姐。” 任令曦收回神,因为之前贺云朝每次叫她“令曦”她都觉得别扭,最后还是让他加了个“姐”的后缀,贺云朝也不介意,改口很自然。 “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出外勤?” 贺云朝坐在转椅上,椅子一滑溜到她身侧,而他双手搭在膝头,在她面前坐得笔直,显得极为乖巧听话。 除了,那一头乱蓬蓬的短发。 以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年龄而言,多少有些幼稚了,可奇怪的是贺云朝的脸,配上这个姿态,一点也不违和。 “你来还没一个月,先把简单的工作做好再谈。” “可是,每次只是你一个人出外勤,那好像不符合规矩。”贺云朝说道,“警员需要搭档就是因为外勤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你需要有人支援。” “我不需要,我有分寸。” 贺云朝点点头,“我明白,我也知道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外勤期间你出了什么事,而我不在你身边还高坐在办公室里,我该怎么和上头交代?” 任令曦皱了皱眉,这点她确实无可辩驳,她不怕受伤也不怕死,可是如果因此连累贺云朝被处分,她难辞其咎。 任令曦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人倒在血泊之中,而她姗姗来迟,当时她的心里无数次气自己,为什么不能及时支援到他——费丞。 费丞也是想要保护她吧,那时的她,就是现在的贺云朝。 贺云朝又道:“我也不是想出外勤,只是我不可能天天呆在办公室里,到时候被问起,我想不到应对方案。” “下次吧,”任令曦终于改口,“下次,你和我一起出去。” 贺云朝安静应道,“好。” 那一刻晨光恰好透过百叶窗揉入贺云朝的眼里,他的目光透亮,任令曦有一瞬的失神。 他发梢也有光。 和其他人不一样,贺云朝的头发没有打啫喱,虽然凌乱,却很清爽,更像是洗完头后没有好好吹干定型,自然的卷翘,蓬松且柔软。 任令曦不自觉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这头发,乱得真让人心烦。 贺云朝微顿,却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低首,换了个她更好摸的角度。 “你是狗吗?”任令曦不自觉失笑。 贺云朝低垂着脑袋,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任令曦只听见他咕哝了一声:“不带得了便宜还侮辱人的,令曦姐。” 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从任令曦脑海里一闪而过。 该死,她居然会觉得“半桶水先生”可爱。 3.偶遇 任令曦一身挂脖深V小短裙,走进了五光十色的地下CLUB。 K的作案对象除了Omega这个特征以外,其余似乎都没有共通点,K选择受害者的随机性也是一直以来警方很难锁定他的原因,任令曦研究了那么久K的调查报告,只在走访时,找出了第四名和第六名两位受害者唯一有过的交集——HUNTER17,这家夜店的名字。 而这份交集,在警方报告中并没有出现过,因为第四名受害者来时,这家夜店还叫另一个名字。 如果不是作为爱好的共性特征,而是作为特定地点呢? 第六位受害者本身并不是夜店咖,能来这家夜店纯属偶然,却在K的活跃期内,和第四名受害者选中了同一个位置的夜店,最终被害,任令曦觉得,有必要深入探查一番。 任令曦是大法官的千金,从不缺玩夜店的资本,却对这种地方向来不感兴趣,这里太嘈杂,乌龙混杂的地方,对她来说更像是随时都要暴走的犯罪现场。 因为是查案,她自然不可能带朋友熟人来掩人耳目,至于贺云朝——她答应过他下次外勤一起出,可调查K的案子,完全是出自私人目的,她没必要拉人下水。 第四件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们差点就抓到了K,结果出了意外。千钧一发之际师父费丞为保护她只身追敌,差点死在K手中,幸好最后没有大碍,如今还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静养。 也因为这个变故,K的案子之后转移给了二组。 她不能接受。任令曦做一件事,从来都要有始有终,那个混蛋还打伤了师父继续逍遥法外,任令曦因此愈发自责,她一定要靠自己调查个水落石出。 前前后后找人聊了快一个小时也没问出什么线索,倒是夜店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任令曦一个头两个大,她坐上吧台,正想叫酒保,忽而闻到一阵馨香。 非常淡的味道,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但任令曦对周遭的变化感知就十分敏锐,这点气味还逃不脱她的嗅觉。 有一点柴薪余烬混合着鸡蛋花的南洋岛国气息。 “这是什么味道?”任令曦叫住一个酒保问道。 “什么?” “空气里有一股很淡的味道,刚才没有,你闻到了吗?” 酒保顿了顿,“没有啊,会不会是谁喷了香水?” 不是香水,因为这气味扩散在空气里,没有因为某个人的往来而增减。 任令曦微微眯起眼,她觉得酒保没说真话,言语可以作假,但微表情不会骗人。 一旦有了意识,对味道的分辨就更为清晰,但不过是气味而已,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夜店里气氛如常,也许真就只是精油扩香呢? 任令曦望着舞池闪烁的灯光,好像此刻正是晚11点整,夜店黄金时间,DJ上台了,气氛瞬间到达燃点,人们如群魔乱舞扭动起来,一些男男女女甚至开始忘情拥抱激吻,在这种地方,似乎也被人习以为常。 不知道是不是焦距的关系,任令曦觉得灯光有些模糊,多看两眼,脑子里的思绪也跟着飘远,目光些许迷离。 “美女,一个人吗?”有男人上来搭讪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任令曦焦躁地打发走他,那搭讪男回头还骂骂咧咧了几句。 起初任令曦还有余力在心里嘲讽对方癞蛤蟆,可是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自己好像…… 发热的身体和干涸的喉咙让任令曦摸上自己的随身小包,推开人群匆匆往洗手间赶。 一路跌跌撞撞,她发现黑暗的舞池里,已经有人现场鱼水交融起来,还不止一对两对,甚至有的不止是两人,那个淡淡的气味被舞池中各种各样的香气湮灭,而那些香气,任令曦再熟悉不过——Omega的信息素。 Omega发情时会不受控地由颈后腺体产生独特的信息素,吸引他人交配,达成繁衍本能。 而她也是Omega。 发情并不奇怪,然而那么多Omega同一时刻发情显然不合常理,可惜此时此刻任令曦已经无暇顾及这场疯子的盛宴,她蓦地撞开几个人,冲往洗手间的方向。 任令曦本就个子不高,为了查案方便,今天她穿的还是平底鞋,小小的身形被淹没在舞池人山人海中,一路免不了男男女女迎上来求欢。 有人穷追不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任令曦猛地甩开那些人,没想到太着急,一头撞进前方另一个人怀里。 “让开——唔,你……” “令曦姐?”眼前的人一身黑灰拼色的休闲衬衫,领口解了三个扣子,锁骨露出一条挂着铭牌的银链,随着他倾身的动作,链条悬空微晃。 “贺云朝?你怎么在这里?” “……朋友叫我来玩。” “来这种地方?”会这么问,显然在任令曦眼里,这个CLUB此刻已经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地。 贺云朝大概也猜出了她的意思,耸肩道:“我又没来过这家。” 但他这身打扮似乎与这里相得益彰,平日里贺云朝透着一股懒散风,今天虽然头发还是些许凌乱,却抓得很有层次感,显然有稍微收拾过自己,他本来就长得不赖,这样打点后,原本的颓丧感都变得野性难驯,一时间和办公室里听话的菜鸟新人判若两人。 而且他还高,今天之前任令曦从没有感觉过贺云朝的身高竟然这么有压迫感,堵在她面前,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味道。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将周遭杂七杂八的气味抑制,任令曦昏沉的大脑有半刻清醒,但很快发现,摈弃了那些杂乱信息素的影响之后,她的感知尤其是嗅觉系统,被一种更强烈的气息影响,让她身体几欲发软。 “知道了,再会,”任令曦急急忙忙推开他,“你让一让。” 贺云朝让她走了。 侧身看向她离去的背影,下意识抬手,掩住了鼻端。 他微微皱眉,原本放松的唇角抿了起来。 刚才想留任令曦的家伙见任令曦孤身一人走开,忙又追上去。 贺云朝猛然一把抓住对方的后颈,将他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对方抓狂地朝他挥动拳头,被贺云朝轻松截住。 “啊,”贺云朝歪头笑了笑,“想死吗?” 贺云朝回到位置,几个狐朋狗友喝得吵吵嚷嚷。 “刚在舞池享受过了?”朋友之一面带意味不明的笑凑上来。 贺云朝放松地坐进沙发座里,随手拿起一瓶酒,目光瞟向洗手间的方向。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他冷哼了声。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那功能不健全?我们这种人要什么没有,你到现在天天寡得像个苦行僧,还能不能行?” “关你屁事。”贺云朝轻嗤,随后眉心轻拢,“那个舞池是什么情况,那些人……不正常。” “你去享受完我再来告诉你。” 贺云朝转过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利诱有些许动容,反倒是吊了吊唇角,一双桃花眼懒洋洋地朝他弯起来,却是笑不入眼,“怎么回事,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了是吧?” “嗷你这个人,当几天警察真把自己当官了,一点乐子也没有。”那朋友朝他瞥了眼舞池示意,“知道‘芳菲’吗?” 贺云朝挑眉。 “最近有两三个地下CLUB都会用这东西,无色无味的人造信息素,催情效果可不一般,还让人上瘾,现在基本上是哪家CLUB有它,哪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那朋友身子一仰,摊开手大大咧咧躺倒在沙发上,“这消息,一般人可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家……” “我没觉得有什么效果。”贺云朝没给他炫耀的机会。 “哎,你又不是Omega。” “和Omega有关系?” “当然,‘芳菲’可是令Omega发情的信息素,对我们可没什么用。不过你想想,Omega一旦发情是什么样,到时候你只要在Omega身边,他们自然会岔开腿主动勾上你。” 贺云朝放下酒瓶,想了想,“那和迷丨药有什么不同?” “无色无味的气体,除了Omega,谁能知道它用过?就算是Omega,也很难分辨是自己发情期紊乱还是外在刺激作用,何况只要有抑制剂,也不是不能解除芳菲的效果,芳菲说到底也就是发情期催化剂,那些舞池里的,有几个不是自己为了享受来的?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贺云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刚才任令曦着急忙慌掠过自己的那一刻。 又想起了两人初见面的第一天,他依稀闻到的那抹浅淡的香气。 他径自起身,把身边的朋友吓了一跳。 “你去哪?” “洗手间。” “……你不是刚回来?” 贺云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店的人潮中。 …… …… 洗手间隔门里,任令曦捏着空空如也的随身包咬紧了牙关。 ——大意了,没有闪。 4.天性 任令曦心悸过速,紧紧攥着胸前的布料不断喘息,好不容易分出一丝精力,低头扫过手机上的联系人。 她一定是发情了。 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发情的不止是她一个,大概率不是正常发情期作祟。能联系谁?报警,那来的很可能是他们科的人,就算不是,最后也会移交他们科处理,一旦进入调查,她的Omega身份就很难继续掩饰下去。如果联系父母,这份工作后续估计也没办法保证。而一般的朋友,她还要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 要不然,就强撑过去吧,任令曦曾经也有过意外发情的时候,她知道发情期无法被满足身体最后会痛苦到不堪负荷休克甚至昏迷,但这次是外物引起的发情,运气好的话,外物刺激结束如果她还清醒,至少能让她离开这间夜店。 这个世界单纯的男女并不足以区分性别,Omega男性也能拥有孕育后代的生殖腔,而Alpha女性也有足以“犯罪”的性器。是以夜店的厕所不分男女而是单人单厕的一排,任令曦在最里头的那间。 即便是全封闭的卫生间,Omega发情的信息素也依然能透过门缝和排气孔依稀飘出门外。 “芳菲”的人造信息素对Alpha和Beta没有影响,但被芳菲催生出来的Omega发情的信息素不一样,刚才舞池里信息素还不够强烈,而现在,像任令曦这样Omega已经彻底发情,舞池内一片荒淫无度, 门口有人敲门,砰砰两声。 “开门,宝贝,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浓浓的醉意,“一个人忍不了了吧,来找哥哥我啊——” 热血在小腹拖动暧昧情潮,任令曦双颊酡红,明明平日里极度厌恶的油腻语气,此刻她却只是因为对方提议产生的一个小小联想,就在欲望沦陷的迫切感里挣扎,任令曦靠在门后双腿交迭,夹紧腿心所带来的刺激只能小小缓解身体理智的些许偏离,然而那不够,对一个发情期的Omega来说完全不够,她渴望肌肤相亲,渴望性器交融,渴望被人贯穿,被人播种。 现在,只要这门打开,任何一个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喜欢还是讨厌,她都会双腿大张将自己迎上去。 恶心到令她想要呕吐的滚烫情欲,任令曦一面抚摸自己的身体,一面不停拿后脑撞击门板,心里一时半刻甚至想着,如果就这样昏厥过去就好了。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对方已经被她的信息素影响,疯了一般的力道几乎要把门板打穿。 “干什么,你这样会把人家吓坏的。” 拍门声间歇,门口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任令曦稍微松弛了片刻,然而很快,那女人说的话也开始让她觉得不对劲。 “里面那位小姐,不要怕,发情期把自己困在里头太危险了……”她顿了一下,声线开始颤抖,“你可以把自己交给我哦,我会很温柔……” 显然对方也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 Alpha受信息素的影响更大,其次是Beta,但是酒精作用加上夜店的氛围下,人的意志力更加薄弱,任令曦知道自己这时候一旦打开门,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可是听见外头那两三人,为了争夺自己几乎要失控的妖言惑语,这具身体就愈发不争气地淌出下流的液体,腺体散发出的信息素得不到缓解越来越浓郁,她整个人几乎都要燃烧起来。 拍门的声音逐渐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三个…… 砰砰砰和她狂躁的心跳交织,任令曦目光迷离缭乱,靠着门板的身体渐渐下滑。 想要。 她谈过男友,但没有经历过最后一步,从未体验过那种感觉,所以即使现在身体如此空虚饥渴,她依然也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抽象渴望——就算是这样抽象的渴望,也足以把她逼疯。 她侧过头,颤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摸上门把。 门后是恶魔耳语,絮絮聒聒钻入脑仁,麻痹她所有理智。 任令曦握住门把的手越攥越紧,握成拳的手指,即便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也狠狠嵌入了手心,留下四个凹陷破皮的深痕。 “喂。” 门外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支离破碎的思绪。 “都站这里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这个声音…… 混沌的大脑竟然还能运转,依稀分辨出声线对标的那张脸。 接下来门口一阵骚动,一开始是吵闹声,任令曦似乎还听见了有人背出了联邦的ABO法令,但被信息素影响的酒鬼哪管这些,处在发情期的任令曦也管不了,意识模糊间,门口的声音都搅成了一片,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安静下来。 “令曦姐。” 这三个字从一片浑浑噩噩中跳脱出来,她总算听清了。 “令曦姐,是我……贺云朝。” 她知道是贺云朝,从他第二句话开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贺云朝讲话的时候总是拖着一股慵懒劲儿,好像天大的事情都漫不经心,这种独特说话方式配上他薄磁的声线,她想认不出都难。 现在的他,语气好像并没有那么从容。 任令曦想要说话,身子却酥软无力,张口喉咙里迸出的字眼都变得沙哑,只飘出低低的气音。 “抑……” 她可以说吗?对方只是初来乍到的犯罪科新人,如果自己向他求助,等于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他,之后万一他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 “什么?” 可是近在咫尺磁性嗓音仿佛带着倒刺,扎进了她的心里,想拔出来,就会勾得心慌酸涩不已,高涨的渴求顷刻爆炸。 “抑制……剂……抑制剂——”隔着门板她好不容易才喊出来。 门外的贺云朝一时没有回应。 “……在哪?”他的声线越来越沉,“我去给你……拿——” 最后一个字刚艰难地落下,两人之间的那道门忽然打开。 手背掩着口鼻的贺云朝猝不及防抬眼,对上满脸晕红如血的任令曦。 四目相对,他眼中流露些许错愕,她眼中情欲翻滚。 美人衣裳凌乱,红唇吐息,半颗乳球已经探露在外,胸前一道深壑若隐若现。 “令曦……”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她一伸手,将贺云朝拉进了隔间,猛地阖上门。 “抱我……贺云朝——” 任令曦颤抖地从唇齿间溢出这句话,仰面祈求着看着他。 她不单说了,她还身体力行,逼仄的隔间里,馥郁之躯压在贺云朝身上,一男一女两具身体交迭,美好的肉体犹如致幻的曼陀罗麻痹人防备之心,一寸寸缠绕上贺云朝这枝干。 贺云朝居高临下,眼尾泛红。 如果说外间还能凭借调整呼吸来保持理智,这个隔间就是将他凌迟的刑场,空气里面一丝一缕浮动的信息素,都是生剐他的刀。 贺云朝不像刚才外面的那几个人,他还尚存理智,甚至连垂眸看她的眼神都还未见慌乱,可是细细看就会发现,他早已咬紧了牙关,突起的经络从下颔一路蜿蜒到了脖颈。 他的喉结在动,因为下一刻他仰起了头,避开她的味道,也因此暴露出了更多颈线。 任令曦看到那块软骨藏匿在贺云朝皮肤之下,上下滚动了一圈,她眼底意乱情迷更甚,水蛇一般贴着贺云朝的身体磨蹭,最后一个张口含住了那块滚动的突起,发出无意义的嘤咛。 “唔。”而这一声,是贺云朝发出的。 贺云朝的气味。 空沉的木质香,却不干涩,缱绻,松弛。 在自己强烈信息素的干扰之下,只偶尔能抽回一分理性的任令曦,竟然能闻见另一个人的气味,简直不可思议。 甚至贺云朝的气味,已经渐渐越过她的信息素,一路畅达她的嗅觉终端。 这怎么可能呢? 贺云朝的手搭上了她的腰,再度喉结轻滚,低头勉强作出镇定的模样,沙哑撂下警告:“……不可以。” “我要死了,”任令曦在痛苦中哽咽,朱唇微颤,“我要死了,贺云朝……” 贺云朝的眼底有光熠熠,牙齿咬到发出摩擦声响,他何尝不难受。 Omega的信息素真是致命。而任令曦的信息素更加纯粹,是细腻的小苍兰香,和常见的那些混香不同,纯度更高更麻醉理智,如果是普通人,反应早该如刚才门外那些家伙一般失控。不过,贺云朝的abo素质可是A,这A里,包含了控制力。 “不会死的,”贺云朝的手在她身上游弋,一方面是帮助她缓解痛苦,另一方面,也是纾解自己高涨的欲念,“……相信我。” 发情期无法可解,除了做爱和抑制剂。 “求你了,唔……抱我,进来好不好……”被情欲折磨的骄艳美人仿佛摇尾乞怜,声音极尽柔媚,娇躯不断在贺云朝身上蹭弄,一对雪峰几乎脱离遮掩,一点也不像她,“贺云朝,求你了……” 可她眼里有泪。 也许有人会以为她在害怕,又或者觉得她不被满足而哭诉,但这几周的共处下来,贺云朝看懂了那泪珠后的含义:不是为了可能到来的失身,也不是为了发情期煎熬的苦痛,是不甘,也是不服。 她不甘心自己屈从在身体本能下,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堪比废物,向本能低头,是她的屈辱。 贺云朝垂在身侧一只手紧紧握拳,青筋随着手劲绷起,如造影一般明晰可辨。 “真想做吗?”他突然问。 隔间里回应他的是她的喘息。 “人缺氧,就要呼吸,”贺云朝微微垂下长睫,扫下一片浓绀落影,表情冷冽,“Omega发情,就会求欢……” 那颗眼泪终于顺应万有引力,从眼角落了下来。 “自然规律——” 他遽然一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带着轻微撕扯的疼痛放开,贺云朝最终是咬住了自己的唇瓣,渗出血水。 “没什么丢人的。” 5.忍耐(微H) Hunter17厕所隔间中,两具交缠在一起身躯正忘情拥吻。 任令曦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不过她很肯定,是贺云朝先动的手。 身上挂脖的短裙上身被解下垂坠在腰间,乳贴不知飞去了哪里,这一刻她上半身一丝不挂落在贺云朝掌心,他手掌每一寸抚摸过的地方,都像带着电流,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的酥麻快意。 贺云朝握上了她的乳房,捏得她有些生疼。 这么想就会觉得羞耻,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新人菜鸟警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的小徒弟,明明交集不过数周,平日里对白还停留在哪具尸体哪有疑点的两个人,此刻竟然会在某个CLUB的厕所隔间里纵情爱抚接吻。 任令曦知道Omega的信息素对一部分Beta也会有影响,不过这影响是不是太严重了一些?贺云朝压抑不住的粗声喘息和无意识失控的手劲都在告诉她,发情的好像不止是她一个人。 可警局的档案不会错,就像是钱乐说的“他这样还能是什么类型?”,任令曦努力在心里抹去另一个答案,不会的,他不像,况且如果他是,根本不会屈就在犯罪科当个菜鸟新人,通常”那些人”毕业时就已经硕果累累,直接进的都是精英团队,或者空降为管理者。 Alpha出生就掌握了基因密码,是天生的领导人,无论是精神力还是身体素质都是压倒性的赢家,更不要说侵略性的信息素。 作为Omega,任令曦对Alpha信息素的侵略性体会非常深刻,每一次都会让她由心犯怵。 可贺云朝没有。 尽管此刻她不受控地被包拢在贺云朝臂弯里,只能被迫仰起下巴接受过激至深的舌吻,但她还不到无法呼吸的地步,反而是贺云朝的吻让她从发情的煎熬中获得了些许的快慰。 两条舌头湿热纠缠,胸口的揉捏力道更加放肆,贺云朝放开她,俯身往下滑,一路沿着她的下颔、颈项、锁骨吮吻,直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胸前,他一口衔住了挺翘的乳珠。 任令曦蓦地绷直了身子,高高昂起天鹅颈,紧贴着隔间的壁板。 她的手指岔进贺云朝发间,仿佛安抚某只大型犬一般,无意识抚弄。 刚才那股无处宣泄的欲火得以慰藉,任令曦不断挺腰将乳房哺喂入他口中,每一次贺云朝都会含得更深一点,直到大半乳肉都在温热的口腔中被包裹,被滑腻的舌头一圈一圈缠绕舔弄,任令曦发出舒服的喘吟。 “贺……贺云朝……”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想叫他的名字。 真的很丢脸,明明他们今天之前只不过同组的伪师徒关系,明明她还看不惯他半桶水的敷衍性子,可是她现在却只想和他交配。 比起那些陌生人,比起其他熟人,好像,选择贺云朝,并不坏。 不算一无所知,也不会太知根知底,这种半生熟的关系,最适合临时发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叫了他的名字,胸口被湿裹的乳尖传来巨大吸力,快感一瞬间拔高到了天灵,像烟花般炸开,随之而来的舌尖快速扫弄,更让她亢奋得蜷缩起脚趾。 贺云朝的手捏着乳肉挤压,仿佛内里真的有乳汁要被嘬空一般,钝重的吮痛伴随麻痹快感,一口一口吞噬了她的神智。 这是她第一次纵容自己发情,原来发情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沉沦于情欲中的她垂眸,埋首在她胸口的贺云朝似乎也有所感应,微微抬头。 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两道视线交汇,她只看到他松开口,被拉扯的乳肉从他嘴里回弹,因为嘬吸而红肿的乳头躺在贺云朝的舌尖,被舌头来回拨弄。 他一边舔弄一边仰面注视她,仿佛是想从她眼中感知到她一星半点的不可自拔。 因为他备受煎熬,在任令曦尚未发现的地方,贺云朝已经粗硬如铁。 好淫靡的画面,她却薄唇轻张,带着喘息说:“那边……也要。” 贺云朝嘴角勾起来,蓦地上前重重吻了她一记,又低头含住了另一边。 贺云朝吸奶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闲暇,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沿着任令曦的臀线,一路摸进了裙下。 任令曦扭着身子不知是要躲避还是迎合,但反正结果都一样,那只手摸到她的丝袜,指尖压上薄袜和底裤的布料,在她腿心摩挲。 指腹很烫,烫得她一激灵,过电一样。 和自我安慰完全不一样的陌生异物侵入感,即便在发情期,任令曦还是下意识夹紧了双腿,可是那根手指下一秒不容分说捅破了丝袜,隔着内裤抵上了她灼热的阴阜。 胸前和下体同时传来被侵犯的快意,陌生的情潮让任令曦不知所措,她搭着贺云朝的脖子,拱起腰挣扎,这么一动作,又将乳峰喂进他嘴里,腿心后坐,脆弱的花唇擦过他的指尖。 “啊……”不由自主溢出呻吟。 只一下摩擦她就感受到了快乐,又尝试擦了第二下。 好舒服。 换做往常的任令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向情欲低头,可今时不同往昔,她在发情,就像是贺云朝说的那样,Omega发情天经地义,是她放纵自己最好的借口。 发情带来的胸闷焦灼与疼痛被每一次的快感缓解,任令曦无意识骑在贺云朝手指上蹭动,不大的隔间里,回荡着女人的低喘声。 贺云朝心领神会,指腹压进两瓣贝肉之间,沿着沟壑和那一抹嫩软的突起,快速来回碾磨,但那还不够,有欲望的不止是任令曦一个人,贺云朝咬住她硬实的红粒,带着齿尖的扯弄反复用力嘬吸。 这样高强度的刺激反复了好一会儿,任令曦差点高叫出声,隔间外再度传来人声,她才猛地抿住唇。 贺云朝吐出口中的湿淋淋的红实,低声凑到她耳边问:“……哪边更舒服?” 任令曦瞪他。 这倔强的性子,竟然能让任令曦在发情期还能抽出神智来瞪他。 “想让……令曦姐……舒服而已。” “令曦。” “嗯?” “叫令曦。” 这时候被叫“令曦姐”,让她觉得自己像老牛吃嫩草,他说得那么乖巧,分明还比她大两岁。 贺云朝此时此刻和她一样性致高昂,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情欲上头的颤音,本就磁性十足的声线此刻仿若电流,游走过她的耳际,“令曦……” 明明是她这辈子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可当下淌进她耳中,她还是一阵脑中嗡鸣。 像是某种催情的咒语。 “所以,哪边更舒服……令曦?” 像是为了让她回忆起感受,说完贺云朝又低头吸了吸她的奶尖,手上搓弄的动作更甚。 沁出的液体已经沾湿了他的指尖。 门外的人进了他们隔壁间,即使这里不是上下通透的隔间,但门板依然很薄,稍微大声点说话都能听得见。 好像不止一个,两个人跌跌撞撞,进了隔间砰地一下倒在壁板上,就在任令曦身后,同一块壁板。 随后隔壁响起高亢的呻吟,任令曦和贺云朝对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 任令曦听着那边厢的声音,忍不住伸手抚上贺云朝下面隆起的一团。 贺云朝迟滞了半秒,只听任令曦问他:“你呢?” 弓着身的贺云朝直起腰来,一瞬间把她包拢在自己身下,挡住顶上投来的所有灯光。 两人瞬间拉近的暧昧的空间里,纠缠着彼此浓重的喘息。 “Beta发情……哈……也这么……厉害吗?”任令曦仰头,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身下的手掌已经拉开了他的拉链,探了进去,一把包裹。 她没看见贺云朝搁在她头顶的手已经暴起的青筋。 如果贺云朝放任欲望,他们现在决不会仅仅只是这样。 贺云朝按住她的手。 “……再下去就忍不住了,”他说,“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你。” 虽然发情的最终目的是性器交融才能彻底纾解,但abo课程上也不是没有教过abo的假性高潮,只要身体获得一定程度的高潮感,发情表现就能得以短暂舒缓,拖到她找到抑制剂注射也不是不可能。 任令曦却没有妥协,反而问:“你不想和我做?” 她承认自己现在的主动有很大一部分发情的原因,但……她好像很喜欢贺云朝的气味。 很奇怪的理由,她和两个前男友都没有做到最后,一个是因为床上不合拍,一个是因为她非常厌恶前男友Alpha的信息素,哪怕Alpha的信息素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引诱Omega发情,但那时候的她只想作呕,和刚才发情时的作呕感一样,直到贺云朝碰她,她才缓过劲来。 她不是保守的婚后派,她只是遵从自己的意志,喜欢与讨厌区别很明显。 贺云朝顿了一下。 他歪首咬她的耳朵,泄愤似地,“想。” 承认自己对前辈产生情欲是一种妥协,贺云朝是个随性的人,但他不认为任令曦也像他这般随性,如果两人今天因为发情期做了,以后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任令曦的态度,会很麻烦。 他可不想事后被调组,或者被雪藏,这对他要做的事而言也很麻烦。 而且说实话,他还挺喜欢她的。 他不是没遇到过Omega发情,他自己易感期也有过强烈欲望,贺云朝率性人生里唯一的坚持,就是他从来也没有将就与谁解决的念头,这是头一次,他竟然觉得自己无法自控。 他想做,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措置裕如想得多得多,想扒光她,想进入她,想狠狠肏弄她,想一整晚上翻来覆去交媾到天亮,想在她身体里发泄自己全部的欲望。 疯了。 一定是信息素,他想,一定是她的信息素有哪里不一样。 6.发情(H) 任令曦没有接话,她只是偏过头,吻上贺云朝的嘴角。 包含情欲的啄吻,不轻不重落在他唇沿,本能让她的手深入了贺云朝裤头之下,毫无保留地握住了它。 贺云朝突地闷哼一声,一把将她用力抵在壁板上,也把她的手紧紧压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随即半强迫地捏起她的下巴低头一吻,这个吻不复刚才的耐心,天雷勾动地火,便是长驱直入。 呜呜嗯嗯湿吻的声量在任令曦的耳道里扩大。 她都还没怎么动,贺云朝就一下下摆动腰臀,将性器狠狠撞进她的手心。 任令曦有一刹那的乍醒,因为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应到手中巨大物什的真实尺寸。 一双美目在贺云朝的舌吻之下缓缓圆睁,她有一些失神。 ……不可能。 怎么会有Beta有这样的大小? 他明明看起来高高瘦瘦,这比例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心跳急遽拔升几乎要失速,更不要提她被贺云朝压在壁板上亲得几近缺氧,任令曦一时之间失去了分辨的精力,由着贺云朝放纵性器一记一记怼进她的手心,壁板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嘭嘭声。 隔壁的那一对短暂停顿,很快不堪落后,发出了更大的响声。 身体与环境的催化下,空气里小苍兰的香气愈加馥郁,贺云朝的动作愈发失控。 他捧住任令曦的臀瓣,拉扯她裙下的丝袜,一遍遍将她的下身压向自己藏锋的胯下,两个人唇齿流连,呼吸交错间尽是高低起伏的粗重喘息声。 “你要进……就进来——”发情期的任令曦终于表达欲求不满。 这一次贺云朝再也没有和她客套,半褪下裤头,解放那根叫嚣的凶刃。 裙摆被掀开的任令曦,只觉得有一抹炙烫打在她的小腹之下。 她下意识低头,为眼前的一幕震惊,喃喃道:“怎么可能比Alpha还……” 骗人的吧,她可是有交过Alpha男友的经验。 “天赋异禀而已,”贺云朝吻住她,强行转开她的视线,“别看就好。” 鬼他妈天赋异禀啊! 即便贺云朝半弯了膝盖,两人的身高差这个姿势依然不好顺利进入。 贺云朝将她一条腿抬了起来。 “我可以……背过去……”即便这一刻贺云朝也没有停下吻她,任令曦只能抽空挤出一句话。 “不要,”贺云朝咬了咬她的下唇,克制的声线打着颤,“那样看不到你。” 任令曦忽然心慌意乱。 这家伙在说什么,他们只是在发泄情欲度过发情期罢了,为什么还要看着她的脸? 还没来得及抱怨感想,任令曦就觉得身体强行被拉升,足尖不得不踮起来,有什么杵进了她腿心,又热又硬。 “……我忍不住了。” 这句话的尾音刚落下,贺云朝就已经不管不顾地送了进来。 只堪堪挤进一个头,就从窄缝四周溢出汁液,那里在贺云朝的前戏之下已经足够湿滑,可任令曦还是因为他的野蛮插入而痛哼了一声。 前进顿感阻滞的贺云朝微微拧眉,竭力让自己停下来,“痛?” 任令曦此刻被信息素控制,身体只会以本能优先,哪里还管它痛不痛,只是扭着腰迎合,明明好看的眉眼因为胀痛而皱成一团,她还是动情吟喘:“你、你进来……快一点——” “你不会是……”贺云朝本来要与信息素对抗已经足够艰难,任令曦还不停用紧绞的小穴研磨他,他的理智濒临溃堤,握着她腿的手指都不小心用了力。 从发情开始就在渴望这一刻的身体淌出更多汁水,任令曦只觉得身体里烧灼的那股欲火更加难耐,她不断摆动腰臀,每一次都让贺云朝的阴茎更深一点,更撑开一些。 大脑依稀还能理出贺云朝的逻辑,此刻她只觉得烦躁。 “是又……怎么样,”任令曦说,“你经验丰富……呜——那你倒是、倒是动啊……” “任令曦——”贺云朝因为她的举动有些失控,挺身又埋深了一寸,好不容易才勒紧了缰绳,“不要……随便给人下定义……唔。” 任令曦因为这一寸便甬道收缩,贺云朝又抽嘶了一口气。 “我可从没、从没说过——” 他盯着任令曦的眸子,本来只是想要照顾她感受而抽出的一分耐心,却在她迷离、潋滟又夹杂着倔强的瞳光里融化,眼前的任令曦美得不可方物,哪怕为情欲驱使,她也不像一个傀儡,有一瞬间贺云朝有了一种错觉,是她自己在主动享受这一场交欢。 努力堆迭的理智因为一朝松懈而全盘尽毁,他挺身一举攻城略地,彻彻底底尽根没入。 “——不是第一次。”贺云朝直起身,顶灯之下的阴影中,他腾出右手五指岔入发间,捋起微湿的刘海和鬓发向后扒,嘴里把刚才尚未说完的话补全。 两人完整交合,低喘着气,眼神紧锁对方。 隔壁已经白热化,叫声震天响,根本就没顾及他们俩。 子宫被阴茎死死抵到了入口,发情期的身体终于有了小半刻的餍足,任令曦这才虚着眼,带着诧异道:“你是……第一次?” “彼此彼此。” 任令曦不知为什么又下意识否认:“我才不是。” 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女在夜店卫生间里冲动送出自己第一次,这种故事一听就蠢得像编的。 “嗯,”贺云朝向她俯下身来凑近,也因为这动作,身下的肉茎跟着前顶,“前辈不是第一次。”他顺着她说话,可是桃花眼一弯,像是已经把她看穿。 你看,他又来了。 任令曦在快慰中一把捂住他的嘴,“谁是你前辈。” 老是故意装嫩,明明现在鸡巴还插在她里面,偏偏要装成一副下克上。 贺云朝没有拉开她的手,反而是身下开始缓缓抽送。 一张五官优越的脸被她遮蔽,只露出那一双眼睛,任令曦见惯了他漾着光的眸子,哪里能适应他这一刻瞳色都被黑暗吞噬的陌生模样。 两人沉默着交合,一下又一下,动作清晰深重,和隔壁间那已经开始打桩的狂浪对比鲜明。 明明交合的是下体,可是她却觉得贺云朝的目光更纠缠。 刚才好不容易消停的情欲再度高涨,她蓦然收回手搭上自己的眼眶,只留下一簇视线,瞥见自己被他高举的一条腿随着他的动作轻晃。 “贺云朝……” 他靠过来。 “回去……忘掉。” 近在咫尺的热气打落在她鼻翼,他说—— “……遵命。” 任令曦心跳更甚,这两个字让她想起了那天阳光下,让她顺毛捋的那只“大型犬”。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下身抽插的节奏渐渐加快,任令曦的呻吟渐渐不受控制。 好在有隔壁铺垫,她没那么紧绷。 “还痛吗?” 贺云朝问话的同时,一根乌红的肉棒正在她身下埋进一截,分开的腿心让场面清晰可见,巨大的茎身硬挺挺肏进她的膣道,将她原本紧锁的穴口都拉抻成了一个O型,满涨使得两人交合的地方汁水泛滥,每抽插一次,就会带出更多的淫液。 任令曦知道贺云朝还在忍,他额角沁着细细密密的汗,汗水甚至滴落在了她胸口。 她是Omega,她不知道被Omega信息素催情后的其他性别会是怎么样,如果和她一样的话,那大抵是真的难耐至极。 就像他的尺寸,也让人很难耐。 努力在适应贺云朝大小的任令曦还没很好将自己从感官快慰里剥离,她摇摇头,又扯出一丝清明抱怨道:“腿……很酸。” 踮着一只脚,快要抽筋了。 任令曦以为自己这么说贺云朝会给她换个体位,没想到他却抽出另一只手,将她那条腿也勾了起来。 “贺云朝!唔——” 她低声喝止都来不及,贺云朝已经捧着她的臀瓣抬起她,将她彻底悬空抵在了壁板上。 她惊慌失措双腿勾上他的后腰,一迎一合间贺云朝这一次顶弄更加彻底,性器完全密不可分贴合,他餍足地靠上她的额,而她几乎能感受到甬穴里那根肉棒虬结的经络细微凸起,甚至它蛰伏时,还在微微充血跳动。 任令曦搂住贺云朝的后颈,她抬眼正想要开口,贺云朝倏而一偏头堵上了她的嘴。 她就这样整个身子被贺云朝抱在手里,顶在隔间壁板上肏弄,一双腿挂在他臂弯,他每抽插一次,任令曦穿着丝袜的纤细小腿就跟着动作摇晃。 到底发情期的Omega还是没有原则可言,贺云朝的进攻性很快让任令曦被情欲占据的大脑无从招架,全然忘了自己前一刻还要训斥他的心,臀部陷落在他掌心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凭两腿之间衔接的性器分合远近。 “裹得好紧……”他低叹,任令曦一阵耳热。 贺云朝劲腰挺动,而她的腿心就仿佛一张小口,裹着他的阴茎一遍遍往里含,粗硕的阳具在两人之间不过是一道黑影快速进出,肉穴伴随抽插吞吞吐吐反反复复,狭小的隔间里臀腿拍打的啪啪声,汁液四溅的咕唧声全都萦绕在耳畔,声声入耳。 “贺、贺云朝……等、等一下,唔——” 就算身处发情期,任令曦多少还是有羞耻心。 “是你在咬我,”贺云朝伏在她耳边低喘,喘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笑意,“你不肯让我停……” “……混蛋。”任令曦咬牙轻哼,可是一波波疯涌而至的快感让她无从辩驳。 那里,确实紧紧咬住他。 “嗯,我是混蛋,”他调整躁动的呼吸,去吻她的唇,“……但你舒服么?” “令曦?”一声暧昧的耳语。 迷离中的任令曦凑上唇一记封缄,用行动来告诉了他答案。 贺云朝心下一颤。 小苍兰的信息素芳香浓郁到了顶峰迸发,似乎也解放了一只受到诱惑的野兽。 贺云朝无法抵抗,埋首在她胸口深嗅。 平日里避之不及的Omega信息素,这一刻他竟然沉迷其中。 他想弄坏她,想得发疯,想得从脑仁到性器,浑身作疼。 燥热感狂躁飙升,身体机能为繁衍而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意识除了狠狠肏干她再抽不出余暇。 他明白,这是信息素的作用,她的信息素太强烈,今天如果不是他,换一个人来,早就能把她撕裂,欺负到遍体鳞伤。 ——该死。 他忽然莫名焦躁。 “令曦。”他咬紧牙关低喃。 “忍……着点。” 若是在其他地方,也许贺云朝还会收敛一点,可是今天在这里,他丝毫没打算顾及环境,交合的声浪没几下就盖过了隔壁间的余韵,贺云朝揉捏着任令曦的臀肉,将她轻盈一掂,臀肌发力,为即将到来的高潮凶戾提速。 任令曦终于还是失控叫出了声。 隔间里外一路至舞池都是因为信息素混乱而疯狂的人群,但他们无疑是最喧闹的那一对,连刚才闹腾的隔壁间二人也自惭形秽。 隔间单薄的壁板都承受不住顶撞的重量而震颤,吱呀吱呀。 贺云朝猝然埋首含住她的乳肉,抱着她一次次尽根插入抵到了尽头仿佛贯穿,酥麻如电涌的快感一阵阵打上来,被情欲浪潮推到峰极的任令曦不堪承受,她低低呜咽中紧抓住贺云朝的臂膀,指甲深深戳入他的皮肉抓挠,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分。 两人在极致欢愉间,贺云朝又挺腰抽送了百来下,隐隐约约听见任令曦在唤他。 “……云、云朝……” 他没听到自己的姓氏,好似只被她叫了名字,听得他心房一软。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挤出声:“——别怕。” 他短暂停顿。 “我会拔出来。” 可是他没料到任令曦的双腿锁住了他,“不要……” “就……到里面……”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即使贺云朝没听清,却还是听出了大概。 贺云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直到她再度重申了一遍,贺云朝忽然一阵喉头发干。 随即而来的紧绞令贺云朝连准备也没来得及,就腰眼一麻,抖索着泄了出来。 信息素催生的窒息灼热带来恣肆快感浇淋,两人双双跌入了一场缥缈的梦境。 贺云朝垂首在她颈间,像个意识放空的瘾君子嗅着她高潮后的余香。 颈后是abo腺体所在,用于储存、散发信息素,此刻的令曦信息素的气味,又和之前不一样。 但无论是哪一种,这么近的距离都足以让人疯狂。 无所谓,他想要她,本来就想,本来就已经无法自控,就这样吧。 贺云朝慢慢放下她,居高临下,指尖攀上她纤细的颈项,他偏头,张口,咬上了她的后颈。 牙齿嵌进去,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咬破她的皮肤,刺破她的腺体,注入自己唾液中的信息素,将她标记。 被标记的羔羊,就会属于自己。 “贺云朝?” 下一秒,贺云朝蓦然清醒。 他突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原本想要咬破她腺体的牙齿,狠狠刺入自己的皮肤。 血腥味在口腔里一点点泛开。 午夜的CLUB门外,任令曦侧目望了一眼街边的一群人。 全都是二十多的男男女女相谈甚欢,贺云朝也在其中,似乎正在告别。 任令曦什么都还没说,只是不死心在光亮处翻找着原本应该在随身包夹层里的车钥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我送你。” 她抬头,是贺云朝。 “你不要和他们一起吗?” “都散场了,他们去吃夜宵,我打算回家。”贺云朝耸耸肩。 “没关系,我自己有车……” 贺云朝偏头,“不是包里东西都空了么?钥匙也丢了吧?” 刚才事后任令曦把发生了什么与他解释了一遍,她不想让贺云朝觉得自己是个轻易把自己送入险境的莽撞傻瓜,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也没什么不同。 HUNTER17存在使用违禁药物的嫌疑,但今晚显然不是处理的最佳时间。 何况刚刚经历了那么疯狂的性爱,现在的她一定看起来很狼狈,她不想给自己的职业抹黑。 “我可以打车。”任令曦微微垂眸,语气平淡。 好像他们和今晚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正好,我也需要打车。”贺云朝说,他也是拖着惯常懒洋洋的语调,嗓音舒缓,“刚喝了一点酒。” “你可以自己——” “你的信息素还会有残留的,令曦。” 任令曦眼神微凝。 作为警校abo理论成绩第一,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欢爱过后Omega的信息素依然会有少许残留,别小看这一点,万一遇到易感期的Alpha,那就足够引发骚乱,而她作为最纤弱的性别,必然无法抵抗易感期Alpha信息素的压制力。 她让贺云朝留在里面,即是为了快速消弭Omega信息素影响,更是为了推迟下一次发情期到来的时间,作为Omega,又是ABO特别犯罪科的警员,她早就植入过避孕针以防万一。 “那,你送我回去吧。”任令曦放弃了无谓的坚持,至少贺云朝她并不讨厌。 刚才与他的性爱也很过瘾,她坦诚地想。 夜色昏昏中,贺云朝揣着兜朝她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他的衬衫微敞,锁骨的那条银链还在浅浅反光。 “或者,可以不回去吗?” 有风吹乱了任令曦的鬓发,她闻言偏首,面露一霎的怔忡。 贺云朝缓缓靠近,她没有退开,直到他的额无力地抵上她的肩膀。 “我是第一次,歇火得没那么快。” “能不能,再留给我一个晚上?” 7.好摸 “怎么不进来?” 任令曦攥着随身包站在门口发了小半会儿呆,公寓里头传来贺云朝的声音。 她如梦初醒,脱下平底鞋,看了眼空无一物的玄关。 贺云朝刚放好东西出来,看到她的反应怔愣片刻,随即恍然。 “抱歉,我忘了。”贺云朝打开边上隐蔽式的鞋柜,从里头抽出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 任令曦下意识瞥了眼——贺云朝自己赤着脚踩在原木地板上。 他还真的很随便。 任令曦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应该是发情烧坏了,不然为什么会大半夜答应自己组里的菜鸟新人那么荒唐的请求? [能不能,再留给我一个晚上?] 当然是不能啊!明明发情时两人是迫不得已,就算是正常发情期作祟,今晚该做的已经做了,再有什么想法那也是下次再说,哪有当下直接转场再续的? 可是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令曦?” 任令曦抬头,叫她的人忽而凑近,木质香调扑面而来,呼吸的范围里全都是贺云朝的气息。 “门没关。”他只是越过她,关上了防盗门。 门一关,身后走廊的一缕月光被隔断,玄关没有灯,最近的光源在他背后的客厅。 逆光,很暗,两人之间距离暧昧的暗。 “这么叫有点不习惯。”任令曦打断了短暂的寂静。 贺云朝眉目微动,“那要叫什么?一会儿令曦姐,一会儿令曦,我们总得固定一个。” “也不用固定,就是……平时别叫我令曦就行。” 贺云朝看起来像听进去了,点头,又问:“那是什么时候能叫?” 任令曦轻轻扬眉,“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说出来?” “说什么?”贺云朝歪头。 ……这个人! 贺云朝弯下腰,一张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成特写,“令曦姐。” 他没有调侃,反倒叫的很认真。 贺云朝五官生得好,眉眼干净柔和,淡化了高鼻薄唇带来的锐利,看起来就很舒服,加上平日里性子寡淡,与世无争,总带着一股慵懒的调调,好像时间在他的身周都会流动得很慢。 所以他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直勾勾看着她,她也感觉不到一丝不快。 但是……心跳很快。 又来了,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占他的便宜,在对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生辣手催花。 “算了,叫什么随你吧。” 任令曦推开他,径自走进房间。 出乎意料,她以为贺云朝的房间会是一团乱麻,没想到这么干净——干净到有点家徒四壁的程度,整个公寓里没有多少多余的色彩,陈设都是朴素的极简主义,一切回归天然。 这是不是叫什么……侘寂风? “你要喝点什么?”贺云朝从她身边走过,他没穿鞋,走过去无声无息,安静得像只猫。 猫猫狗狗的,就不能是个人吗? 任令曦一撇唇,“大晚上总不能喝咖啡。” 岛台那端传来一声轻笑,“我有百利甜酒,也有汽水。” 一般这时候不都该说些什么“威士忌”“香槟”之类? “你是觉得女生就喜欢甜的东西?” “嗯?”贺云朝拿杯子的手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冰箱里有?” 没等任令曦回话,贺云朝就径自接了回去,“是我喜欢甜的东西。” 任令曦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水就好了。” 等任令曦接过水杯,贺云朝又走开了。 公寓不大,两室一厅,不过质量很好,哪怕坐落在这座城市的黄金地段,这个点也听不见半点杂音,屋里很安静,死寂。 “……我没想到你会带我回家,”任令曦没话找话,“我以为你会随便找个酒店。” “坦白说,我想过,”贺云朝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飘来,“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去酒店那样的地方。” 任令曦没说话。 “你有点小洁癖。” “才没有。” 贺云朝没继续反驳她,从房间里走出来,递给她一套睡衣和全新的洗漱用品,“而且我觉得,既然是我发出的邀请,带你去酒店,未免有点太没诚意了。” 明明只是稀松平常的对话,任令曦却觉得很愉快。 其实平时和“半桶水先生”聊天也很舒畅,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从来没有过咄咄逼人的时候,任令曦见过别组的新人,有些初出茅庐一身自负天不怕地不怕,敢直接跟上级叫板,有些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关键的时候就隐身。 可是贺云朝就是那么的—— 恰到好处。 某种程度上,虽然她叫他半桶水先生,但任令曦觉得,半桶水,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今天他的形象有一点颠覆,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贺云朝也许并不是那么规矩。 “怎么还一直看着我,不去洗澡么?看你在隔间里的时候就已经很不满了。” 任令曦匆忙从沙发上起身,拈了拈手上的睡衣,“这衣服……” “我的,买小了,只穿过一次,洗干净了。”贺云朝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虽然对你来说可能还会有点大。” 任令曦倒是没有遮遮掩掩,虽然深V挂脖小短裙是真的很性感,但她今天这么穿完全只是为了自己在夜店里不显得那么突兀——这都是为了工作,她并不觉得羞耻。 而且…… “个子小又怎么了,我该有的都有。”少有地,任令曦居然会对一个男性为自己的身材发声。 她是该有自信的资本,另外某种程度上来说,Omega都多多少少会具有一些性吸引力,这是生物进化的结果,因为这个性别需要吸引其他性别来交配繁衍,在外形上,通常都不差——优胜劣汰,不能吸引人的Omega,是要被淘汰的。 这一次贺云朝真的笑了。 “我知道你该有的都有,刚才亲身体会过。” “贺云朝你……” 他忽然抱了她一下。 “快去洗吧,”他埋在她耳边深呼吸,“不然我想一起洗了。” 她的耳根倏地发烫。 这是任令曦人生第一次在男人家过夜。 不开玩笑,因为之前和男友在床事上无法合拍,她知道一男一女过夜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从来没有答应过,再后来沉迷于特别犯罪科的工作,她也就再没考虑过谈恋爱。 性伴侣这件事,其实在这个社会并不少见,但有了之前两次不好的体验,任令曦宁愿用抑制剂来解决问题。虽然抑制剂也并不是最佳选择,贵,偶有副作用,还会产生抗药性,就比如最近,她能明确感觉到抑制剂的药效对自己来说弱化了——是时候换个新牌子了。 任令曦以为偃旗息鼓之后的两人,在发情期之外的时间再启动这种关系会很尴尬,尤其是非发情期,自己大概没办法把贺云朝从办公室里那个又听话又敷衍的伪徒弟形象里剥离出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不过她好像想多了。 因为看到贺云朝光着上半身,只穿这一条休闲长裤,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任令曦就觉得有什么炸了。 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这种不带一丝赘肉的八块腹肌,体脂率是多少?个人档案里他的身体素质评分明明也只有B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她记忆出了问题? 在他面前说自己该有的都有,怎么有种班门弄斧的错觉? 任令曦下意识往床板靠了一点,现在的贺云朝让她觉得有点危险。 “怎么了?”看出任令曦的防备,贺云朝莫名。 “你档案上身体素质评分只有B。”她想也没想就说了实话。 贺云朝错愕,然后表情微滞道:“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体测了。” 几个月不可能到这么完美的程度,任令曦不是傻子。 贺云朝走到床边,见她眼神更加狐疑,慢慢在床畔蹲下,一双手臂交迭,搁在床沿,半仰着头看她。 “我也可以很努力的,你信不信?” “不信。” 贺云朝撇撇唇,“你敷衍我一下也好,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我不会敷衍。”任令曦侧过脸,此刻她半坐在床上,他靠着床边,缩成一团,好像在摇尾乞怜。 ……怎么又变成狗了。 任令曦恨不能甩去脑子里不切实际的联想。 “可今晚就只能这样了……下次你要我瘦一点还是胖一点,我努力给你看看。” 他歪头靠在手臂上看她,床头灯光落进他眸子里,微微亮。 任令曦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上他的头发。 刚洗完,没有吹很干,还能摸到些许潮意。 她总算确认这人平时为什么头发总是乱七八糟了。 “好摸吗?” 贺云朝低声问。 “不好摸,湿。” 贺云朝慢慢起身坐到床沿,握住她的手,牵引她放上他结实的小腹,“那你摸这儿。” 任令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从善如流,指腹沿着他的人鱼线轻轻摩挲。 贺云朝也没想到她适应得这么快,小腹的肌肉微微紧绷。 有点痒。 他深吸一口气,不让她看出自己的颤栗,可是偷瞄她的那一刻,他发现任令曦笑了。 “怕痒吗?”任令曦平时笑得不多,倒也不是不爱笑,就是她习惯一心工作了,一干起活来就很认真。 但她的笑容很漂亮,一个明艳浓烈的大美人,笑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漂亮? 贺云朝心神震了一震,连小腹上的痒都忘了个十足十。 她还不依不饶用指尖轻轻挠他,看他的反应。 这不在贺云朝预期里。 正如贺云朝对她说的,他是第一次,没有那么轻易歇火,今晚开荤之后,他依然有欲望,而他知道她和他的身体很合拍,所以他才会主动邀请。 他也不吝于用一些小手段讨她开心,如果她喜欢。 可是现在他好像…… 自己有点,开心? 不,或者换个形容词。 ——算了,这不重要。 因为他已经吻了上去。 “令曦。” 贺云朝吻她,还要叫她名字。 任令曦心下一跳,被动任他吻过来,悄声道:“别这么叫。” 他扬唇,“时机对的。” “不对……” 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对,反正叫什么都不对。 他身体覆上来,还是边吻她边喃:“……令曦。” “别叫。” “令曦。” “贺云朝——” 本来是怨嗔,可是他却很温吞地接了下来:“嗯。” 所以任令曦担心的那些什么尴尬,不适应根本不存在,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滚到了床上去,任令曦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没两下已经赤条条和他纠缠在一起。 喘息间,任令曦感觉到贺云朝的长指已经触到了她身下。 “这里好摸,”他轻轻咬住她的耳尖,压着声蛊惑她,“而且……” “它也会湿。” 指腹轻捻,他揉了上去。 8.暗藏 好累。 任令曦睁开眼第一感想就是这两个字。 昨晚的一切都好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她现在一时还没从自己所在的场景中缓过来。 将手腕从额头挪开,任令曦看了眼身旁睡得深沉的男人,天光还没大亮,他昨晚那么卖力,现在没醒也合理。 那以后他们做了几次?她想了半天也不确定,她只知道—— 她嗓子哑了。 任令曦无语捂脸,这一点儿也不像一对普通同僚应该有的交集。 是因为第一次的原因吗?贺云朝的性欲强得有一点过分,后面她再怎么叫停他都没刹住车。 虽然没睡几小时,任令曦还是睡不着了,而且她也没办法想象醒来后两人互道早安的场景,他们……还没那么熟。 于是她翻身下了床。 …… …… 贺云朝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 平日里他总是睡不醒的倦乏模样是因为他真的没有睡好,有些时候他甚至可以什么也不做睁着眼在床上等天亮。 他知道原因,所以,看再多的医生也无济于事。 可是昨晚他真的睡得很好,一觉自然醒,甚至—— 迟到。 贺云朝看了眼床边的时钟,失笑。 他也不急,反正都迟到了,不如躺平。 可是他看着空荡荡的身侧,竟然有一点失落。 什么时候走的? 她该不会还在床头放了钱吧? 贺云朝猛地起身探头望向另一边的床头柜,还好,没有钱。 贺云朝舒了一口气,上面只有一套迭好的睡衣。 他趴回床上,侧着脸盯着那套白色睡衣好半天。 伸手拿了回来。 上面还留有淡淡的小苍兰香,很淡,毕竟昨晚她真正穿上它也不到一小时。可即便如此,遗留的Omega信息素味道对他来说也足够强烈,足以催情。 贺云朝把衣服捧在面前深深嗅闻,溢出的鼻息发颤。 本来只是借用这个味道罢了,脑子里却不听使唤浮现出任令曦的脸。 [怕痒吗?] 她那时候笑了。 埋首在柔软睡衣里的贺云朝许久没有回神。 许久,晨曦中的卧室,被窝之下响起暧昧的低喘。 ABO特别犯罪调查科的办公室,有人姗姗来迟。 “小子你有点过分了啊,中午才来!”钱乐看到贺云朝就狠狠拍了一记他的背。 贺云朝踉跄了一下,淡定应答道:“今早发烧,脑袋发懵没来得及请假。” “发烧?”钱乐疑惑,“令曦说你打电话跟她说你睡迟了啊。” “……”贺云朝僵了僵。 “奇怪,你该不会是睡迟了不好意思和我坦白吧?哈哈哈,没事,谁没个睡过头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在贺云朝和任令曦之间,钱乐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相信后者,留下百口莫辩的贺云朝,大笑间扬长而去。 贺云朝回到座位上,身旁桌位没见到那个让自己丢脸的元凶。 他状似不经意地张望,远处余Sir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后,是她的侧影。 她应该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利落的小西装平整妥帖,一身清爽,看不出半点昨晚的狼狈。 其实……也不狼狈。 她发丝凌乱叫着他名字的时候,很性感。 贺云朝收回视线,手一挥,掸去脑子里多余的想法。 手机里传来朋友的消息。 [昨晚春宵一夜感觉怎么样?] 贺云朝面不改色地回他:[胡说什么。] 朋友:[别装了,看到你带人家上车了,你什么时候主动送人回去过?] 贺云朝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 朋友:[如果只是炮友的话,别太认真啊,后续才是真的麻烦。] 贺云朝:[麻烦?] 朋友:[对啊,有些人有了肉体关系之后就会得寸进尺,黏着你要更多,硬要闯进你的生活,日常都会被她打乱,所以如果止步于炮友关系,一定要划清界限!] 炮友关系? 他们这样,算不算? 贺云朝没想过太多,他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凡事随心所欲,当然只要不会触及原则,他还是可以在自己愿意的前提下照顾他人的感受。这种生活模式他比较自在,如果要被一个外人强行打破的话,他确实不喜欢。 正想着,余Sir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任令曦走了出来。 贺云朝匆匆敷衍了朋友两句,关上了手机屏幕。 经过昨晚,现在是审判时刻,他原本担心的是任令曦可能会无形将他雪藏或者无视他,不过刚才朋友的提点似乎又指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有了肉体关系之后,对方也许会认为两人关系改变而得寸进尺,黏他烦他,打乱他的生活。 顺便一提,抛开肉体关系这个前提,这是贺云朝谈了一段恋爱之后就再也不谈的原因,他不喜欢自己的生活空间被人挤占。 自由明明是人类最应该享受的权力。 所以现在是博彩揭露结果的时候,贺云朝忽然有一点后悔,果然对身边人出手的结果就是很麻烦。 五米……三米…… 贺云朝维持着日常平静的神情打开今日要处理的报告。 就在他余光瞥见任令曦走到他桌边的那一刻—— “贺云朝。” 来了。 一份报告被搁在他桌案上。 “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出去调查。” 贺云朝抬起头,任令曦已经直接与他擦身而过,坐回自己的工位。 他转头看向任令曦,疑惑道:“这个……” “针对近来一些地下场所使用的abo违禁品,我和余Sir报告已经立案了。”任令曦抬手轻撩耳下的碎发,以指代梳扒了扒,勾到耳后,“就是昨晚那件事,我今早做的报告。” 昨晚她还中了招,一晚上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今天早晨就已经做完初步调查写了报告,还递上去立了案? 贺云朝忽然无言以对。 人和人之间果然有壁垒,任令曦的行事风格一贯雷厉风行。 “所以,睡饱了吗?” 贺云朝:“嗯?” 任令曦拿出一罐能量饮料放在他桌上,“睡饱了就开工吧。” 贺云朝看了眼能量饮料清晰的LOGO,不知想了什么,嘴上一如既往乖巧地应了声:“好。” 既没有形同陌路,也没有浓情蜜意,她似乎不打算刻意回避,他当然也不可能故意提起,眼前的两个人,和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没有什么不同。 —————————————————— 分章控制下章节字数不然后面单章字数容易爆,以后尽量保持单章2000字左右看起来轻松一点。 这篇大概下次的小目标是50收加更和50留言加更。 9.费丞 连着几天任令曦都带着贺云朝出去跑外勤,算是兑现了她对贺云朝的承诺。 对任令曦而言似乎也不勉强,她本来就要出去的,油费部门报销,多一个贺云朝,她还可以忙里偷闲不用自己开车。 而且贺云朝的表现非常配合,开车打杂问访记录,桩桩件件他都一手包办,虽然,他办起事来不温不火拖拖拉拉,但总能踩着及格线搞定,只不过那些记录的报告任令曦到最后还是要重新梳理补充一遍。 写的什么东西,那么简略,啧。 要说心态,任令曦也并不是真的毫无变化。 她确实多关注了贺云朝一些,那一晚之后,她见到的贺云朝又回到了昔日的形象,恪守新人本分,即使一天到晚总是懒懒倦倦没什么状态,可别人说的每一句话他似乎都有好好在听,调查科的每一个人都能和他打成一片,谁有麻烦都会找他倾诉,他好像从来也不会拒绝帮忙。 任令曦一度觉得,他比她还像Omega,毕竟这种亲和力,在Omega身上显现才更正常。 她也怀疑过贺云朝会不会是Alpha,因为那一晚的贺云朝,种种迹象都与Alpha神似,唯独就只有一点:Alpha在接收到发情期Omega强烈的信息素的时候,也是会发情的,同时还会散发出属于他独特的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充满侵略性,会对Omega甚至其他实力低于自己的性别产生压迫感,这是Alpha交配过程中的生物天性,可是贺云朝似乎并没有这些发情症状,还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 如果真的是Alpha的话,那天她可能就稀里糊涂被标记了吧? 贺云朝是一个充满矛盾感,违和中又透着奇妙和谐的一个人。 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天以来,贺云朝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 你为什么会是Omega? 既然他不问,她当然也乐得自在,相对的,她收回自己对贺云朝的好奇心,成年人交往的原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晚上一起吃饭吗?” 贺云朝将目光从眼前的红灯上收回来,“什么?” “已经5点了,”任令曦瞥了眼车辆中控屏幕里显示的时间,“6点半,鸟山厝,你吃日料的吧?” 贺云朝神色微微一顿,“嗯。” 这么多天了,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交际。 “行,那我就跟余Sir报备说你也去了。”任令曦低头发讯息。 “余Sir?” “对啊,部门聚餐,刚通知的。” 贺云朝顿时无话可说。 他以为…… 眸光觑了一无所觉的任令曦一眼,贺云朝把着方向盘的食指无意识地快速敲击着,但是他面色不显,在落日尚未完全散去的余晖下,一脸沉静。 “哦,去鸟山厝之前,麻烦你先送我去一趟中心医院。” 敲击的食指停了下来,贺云朝再度扫了一眼任令曦,可她依旧没有反应。 贺云朝最终还是没有问,毕竟,他们不熟。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任令曦开始解安全带,“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不会去太久,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去附近转转,我好了给你打电话。” “我可以陪你上去。” 任令曦愣了一下,安全扣“啪”地解开,“不用。” “如果不方便我也不勉强,只是车里很闷,这里我人生地不熟……” 一句“不勉强”,句句是理由,以退为进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贺云朝表面上确实没有进攻性,因为他的进攻方法都不那么直接。 任令曦叹了口气,“那你和我来。” 贺云朝点点头,像是听从了她的指示,飞快随她下了车。 医院六楼是住院部,贺云朝一路跟着任令曦到了一个病房门口。 任令曦停下脚步迟疑了两秒,挑眉眄了贺云朝一眼,意思是:这你也要跟? 贺云朝拽着背包带回望她,好像没看明白她的意思,还在等她开门。 ——门是有玻璃视窗的,贺云朝的高度可以轻松看到,里头的床上,倚坐着一个男人。 任令曦没话说,想想也无所谓,敲了敲门,等待门里有人回应之后才走了进去。 “师父,”任令曦进门之后和进门之前判若两人,对床上的男人露出欣喜的笑容,“你的精神好多了。” 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眉目疏朗,即使身着病号服也无损他的英俊,相对看起来懒得不着调儿的贺云朝而言,更让人觉得安定沉稳,更有沉淀的故事感。 接收到任令曦的问候,男人笑起来,笑声低沉悦耳。 “我本来就没事,不是很早就告诉过你。” “哪里没事,哪个人被匕首戳了那么多道的口子还能没事,都伤到被强制要求休养了,就只有你还要逞强。”任令曦把路上买好的水果往旁边的桌上一搁,见师父费丞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后的贺云朝身上,于是上前解释道,“他是贺云朝,我目前的搭档。” 贺云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峰,搭档就搭档了,特地加一个“目前”是什么意思? 费丞笑笑说:“令曦现在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带徒弟了。” 一般搭档的配置除开某些团队里的黄金组合,剩下的都是老带新,既然任令曦已经在调查科呆了三年,以她的成绩自然也不可能还归为新手,这个面孔又没有见过,那就只能是刚毕业不久的新人——面貌也像。 他朝贺云朝颔首致意。 贺云朝也礼貌地喊了一声前辈好。 “不是徒弟,”任令曦在边上说道,“我还做不到师父的程度,我自己都还没学明白。” “你已经都出师了,有什么没学明白。”费丞看着她,耐心开解。 贺云朝不发一语站在远处,目光游移在两人之间,无波无澜。 “学明白的人不会像我这样盲目自信,犯我这样致命的错误,差点害死自己师父。” “令曦,你又来了。” “反正只要师父不介意,你出院之后回来,我会跟余Sir申请继续做你的徒弟。” …… …… 离开医院的路上,任令曦发觉身后的人步子慢了许多。 “贺云朝,快点吧,已经六点了。” 贺云朝拽了一下背包背带,没应声。 上了车没说话,车上了路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路静默,直到遇到交通堵塞。 任令曦总算忍不住发问:“你怎么回事?” “没有。”贺云朝很安静。 “我可不负责做心理咨询,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最好直说。” “没什么意见,你不用在意,反正在这里我也不会待很久。” 任令曦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下一刻贺云朝忽然眸光轻扬,很自然地问,“抄小道介意吗?” “什么?” 贺云朝挂挡的手几下利落拨弄,车子在车流中以非常微妙幅度的几次变换角度,最终挤出了车流,飞快驶入了旁边狭窄的小路。 任令曦看得心惊胆战,没必要吧,他们只是赶去部门聚餐而已。 迟到顶多罚三杯,罪不至死啊。 10.反省 一整晚上部门聚会,任令曦都没和贺云朝说上话。 作为调查科的新人,贺云朝是历届新人中最受欢迎的那个,而身为调查科的警花,任令曦的人气也不低,是以一个晚上,两人都忙着应对同僚的热情冲击,等饭局到了后半程,他俩的座位都被不知不觉隔开了三个人的位置。 来找任令曦喝酒不少,但只要她不想喝,谁也勉强不了她,任令曦今晚滴酒未沾,果汁倒是喝了满满一肚子——因为还需要把部门的车开回去。至于贺云朝,他已经开一天车了,第一次来参加部门聚会,还是让他好好放松一次比较好,不然调查科里那些老人们还以为他不给面子。 “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和云朝喝一杯啊?”调查科三组的Alpha组长薛悦坐在她身侧忽然问道。 “欸,没有吗?”任令曦讶然,经由薛悦提醒,她才发现今晚自己确实和贺云朝没有半点交流。 薛悦喝了一口清酒,目光幽幽地从她和贺云朝之间扫过,“怎么,小徒弟和你生气了?” “……薛姐,他不是我徒弟。”任令曦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徒弟是谁,人都给你了,你还想不负责?”薛悦打趣道。 本来是无心之言,却把心虚的任令曦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半会儿才缓过来,薛悦指的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我还教不了他什么,这段时间也只是和他说了一些调查科的规矩,带他跑跑流程而已。” “调查科的规矩就是老带新,分配给你的新人,就是你的徒弟,就算你觉得自己不配,那也改变不了事实。人你都接手了,老想着甩手不干,这样对他而言公平么?据我所知,他可是做得不错,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我身边没几个说他不好的。你要是真不想要,我就要走了。” 薛悦说话很直白,她入行比任令曦早,年龄也更大一些,看得自然比她更透彻。 这一席话让任令曦回想今天自己和费丞的表态,贺云朝从头到尾都听着,那之后似乎就有些情绪。 如果站在贺云朝的立场上来看,确实自己的态度太不负责了,说什么费丞一回来就申请调回去当他徒弟,又置贺云朝于何地? “不过,为什么就是他和我生气,不是我对他生气?”任令曦忽然好笑地想到这个问题。 薛悦更笑得无奈,“他要没对你生气,早就来给你敬酒了吧?平日这一群人里,他最黏着的那个可是你。” 这话要是让贺云朝听到他准能气死,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黏着任何人过,这不符合他独立的人生信条。 当然,他没听见,任令曦听见这个说法也觉得有些荒谬。 因为贺云朝在她眼里谁也不沾,他说的所有话,做的所有事,看似与人为善,实际上跟所有人都保持了一道若即若离的疏远。 他今天说,他在这里也待不久,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气话,她还是道个歉吧。 然而,贺云朝今晚真的喝了很多。 脸色晕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前半程还好,聚餐后半,他就坐在那儿出神,好似魂魄不知道飞到了哪个星球去游历,连话都不说。 调查科有一两个对他有意思的Beta本来还想缠着他混个脸熟,结果见他这样,也只能悻悻作罢。 任令曦见他周围终于没了人,于是坐了回去,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贺云朝?你还好吗?” 他瞟来一眼,睫梢跟着落下来,目色黯然。 “算了,这样跟你说你估计也不记得。”任令曦自言自语。 他忽然开口:“……你说。” “跟醉鬼有什么好说。” “我没醉。”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你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 “高潮的时候会哭。” “?” “Ome……”他启唇发音到一半,任令曦一把捂住他的嘴。 还好酒宴正酣,只有更远处薛悦看了他俩一眼。 “你在这里说这个,想死吗?”任令曦匆忙放下手,低声警告。 贺云朝偏过头,挑唇一丝讥诮。 “是你要说我醉了。” “好了,没醉没醉好了罢。”任令曦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刚才骤然剧烈的心跳。 “所以,你要说什么?” 任令曦酝酿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反倒突然皱了皱眉,面色煞白地起身,撂下一句:“迟一点和你说”就跑出了和室。 等聚餐散场,饭店门口大家相继挥别,有人主动提出送贺云朝回家,贺云朝却着揣口袋摇摇头,倒是任令曦先开了口:“我送他回去。” 人家搭档说话,自然其他人也就没资格提意见了,醉意正浓眼神恍惚的贺云朝,这一次没再摇头,眸光不经意地从任令曦身上淡淡扫过去。 到了停车场,任令曦把贺云朝推上了车,他入座就闭目养神,整个人的神经中枢好似和世界失联。 原本想找他交谈的任令曦只得一路无话,先把他送到他家楼下。 “前面左拐,然后刷卡。” 安静的车内忽然响起的人声把任令曦吓了一跳,贺云朝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不是这里吗?”任令曦下意识收下磁卡,按他说的往前开,拐过去后就不好往回倒了,是个单向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你不是有话要说?”贺云朝依然闭着眼,声音含糊成一片,她怀疑他嘴都没张。 莫名其妙被安排的任令曦只好把车停到卡面指定的车位上。 “停这没问题?” “我的车位。” “你又没车。” “……”贺云朝干脆不搭理她了。 这人闹什么别扭,哪里有比她大两岁的样子。 引擎熄火,午夜的地下停车场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11.认错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任令曦认命开口:“我不该说师父一回来就申请调回去,对你很不负责。” 贺云朝一直都偏头坐着,头撇向窗外,即便此刻任令曦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不该说,可以想。”他说。 任令曦皱皱眉,才意识过来他是在嘲讽。 “但我原本真的是这么想的,不是因为你不好,不好的是我。” 到了这时候她也没打算敷衍他几句,而是实打实地和他坦白心思。 贺云朝忽然睁开了眼,但没有看她,姿势一成不变,目光看向窗外。 “警校毕业时,我和同期相比,个子是最不起眼的,虽然成绩优异,但有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所以那时候没人要我,只有师父,他一眼就挑中了我。” “这三年师父教了我很多,对我来说他是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 本来不想和贺云朝说这些的,她想,他肯定根本不感兴趣,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一直以来特立独行太久,任令曦还是忍不住倾诉。 “两个月之前,我们差点就抓到K了,我那时候没有听师父的话,凭着自己对K的侧写判断,料定K会选择另一条逃跑路线,就自信前去堵截,擅自行动结果遭到偷袭,师父为了我和K交手,被捅了三刀,这才进了医院。” “这些情况上报的时候师父决定替我隐瞒,只说是分头行动他遭遇了意外。” 贺云朝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 “正因为这样,我没有资格教导别人,我要学的还很多,我的心性也不够沉稳,不想误人子弟。” “所以,对不起,是我没有顾虑你的感受。” “……目前接受你的道歉。”贺云朝许久没好好说一句话,这一刻开口声音沙哑。 接受就接受,怎么还要加个“目前”? “不过你有没有资格,应该是我来评判,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要的只是一个搭档?” “你这好像就是在说我不够资格教你。”任令曦眯起眼。 贺云朝懒懒一笑,“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怎么都是他有理。 任令曦忍不住抱怨:“你这人怎么醉了还这么伶牙俐齿?下车。” 贺云朝慢吞吞起身,却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扣着安全带,等被止住动作,才又懒慢地回头找安全扣,然而他摸索来摸索去,怎么也摸不到卡扣的位置,磨蹭了好半天。 任令曦看不过眼,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凑过去帮他,“就你这样,还说自己没醉。” 啪哒,安全扣解开,贺云朝也垂首靠上了她的肩膀。 她好像被算计了,又不能确定。 贺云朝这个人,时而乖巧,时而乱来。 “能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么?”他的声音在她颈窝沉沉。 任令曦有点受不了两人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说话,贺云朝身上的木质香调的味道混合着一点酒醺,让此时此刻的她有几分恍惚。 “看情况。” “你下一次……”贺云朝微抬起头来,说话的热气在她耳骨摩挲,“发情期在什么时候?” 她被他呵得有丝丝缕缕酥麻发痒,也随之抬头,被他温热的脸庞蹭上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今天。” 贺云朝的动作停顿,好像很不满。 “今天?” “嗯。” 两人耳鬓厮磨,贺云朝的嘴唇一直循着她的耳垂到下颔线触碰,吐息间又道:“我今天听见你在洗手间干呕了。” 任令曦闭上眼,“变态。” “想什么呢?顺道去的时候听见的,你不会是……” “你是不是对人体的怀孕周期有什么误解?”任令曦又好气又好笑,贺云朝这一刻埋在她的颈后不停嗅闻,她觉得痒,不禁推他的脑袋,“色狗。” “没有味道。”贺云朝很失望,“你骗我。” “刚用了抑制剂当然没味道,”任令曦躲开他,“很痒啦,贺云朝。” 但是她也没真的彻底躲开,两人依旧抵蹭在一起,更像是欲迎还拒。 贺云朝好像更不满了,“你还用抑制剂?” “用啊,不过之前的牌子有耐药性了,所以这次换了新的……不太舒服。” 所以才逃去洗手间干呕。 也许是发情期的关系,她好像很喜欢贺云朝碰触她,甚至主动仰脸与他贴面厮磨,此时此刻的两个人还真挺像交配之前互相试探气味的狗。 贺云朝缓缓退开来,握住她的手轻吻她手心,从她指缝间睨来一束幽沉的眸光。 “——明明有更好的替代品。” 任令曦目光微熠,只这么看他一眼,掌心里传来的些微麻意就扩散到了全身,无以名状的悸动感愈演愈烈,她甚至有听见自己心跳的错觉。 她下意识后仰靠上自己的驾驶座,假装没听明白他的话,努力维持面上的从容,顺势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哪有什么更好的替代品。” 贺云朝撑着中央扶手缓缓向她趋近,本来这个角落就光线昏昧,他这么俯身凑过来,把中控屏的光悉数遮挡,一时之间,暗影充满压迫感。 可她并不讨厌。 她曾经很厌恶前男友作为Alpha的压迫感,那种高高在上的自信,天然压人一等的优越,让她立下决心,以后如果还会谈恋爱,决不会再找Alpha——她知道AO之间有自然吸引的天性,也欣赏Alpha的强大之处,但这不妨碍她不想和Alpha谈恋爱。 看,贺云朝作为Beta的压迫感,她就可以接受。 ……不对,她为什么要想到谈恋爱?她和贺云朝之间还不到那个地步。 可是不到那个地步,为什么贺云朝现在靠近她她就要紧张? “没有么?” 他抵着她的额轻声诘问。 “好像你把什么忘了……” 贺云朝偏头去吻她的唇。 一下。 又一下。 亲吻变为轻咬,仿佛施以惩戒。 她不禁捧上他的脸,而他放开她的唇瓣,侧过脸又吻了吻她的手心。 “要不要帮你记起来——” “……令曦姐?” 一瞬心口好像被电涌震了一记,任令曦下意识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丝毫慌乱,可还是下意识逃开了他的眼神。 “又这么叫。”她低声。 “啊,抱歉。”贺云朝轻呵,“所以现在默认已经转变为那、个、场、景了,对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还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强调,真的很不要脸。 “贺云朝你有两副面孔。” “嗯……”他没反驳她,抬眸望进她的眼底,哑着声问道,“令曦,要不要做爱?” 这么直白的问题,一点也不浪漫。 任令曦不想承认自己偏偏被他这么不浪漫的勾引撩拨得脸红心颤,至少,她看起来是平静的,平静得好像无动于衷。 “你把我骗来停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路边停太久真的会罚款。”贺云朝忍笑道。 “喔,”任令曦撇唇,“太久是多久?” “一晚上。” 这说的明明不是停车吧? 12.重欲(H) 任令曦趴在枕头上承受身后冲撞的时候想:这到底是她还是他的发情期? 圆滑的桃瓣中央,一根乌红快速出没其间,每一次深插都被狠狠吃进到不留缝隙,像是两具身躯已经彻底交融在一起。囊袋跟随挺身动作反反复复拍打在她臀肉上,公寓里是连绵不绝的啪啪声清晰作响。 明明打了抑制剂的。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挑逗得欲望难忍? 空气里隐隐约约漂浮起小苍兰香的味道,Omega的信息素因为淋漓尽致的欢爱而激发,任令曦舒服得闭上眼,不用去担心发情带来的那些胸闷气短欲求不满,只需要投入享受和贺云朝水乳交融的快感。 这已经是第二轮了。 上楼前两人在车上,在楼道里就已经爱抚纠缠了好半晌,生生把3分钟的上楼时间拖沓成了半小时,上楼之后她执意要先洗澡。结果贺云朝缠着她在浴室里就做了一次。 说实话,任令曦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是性欲那么强的人。 身边朋友抱怨自己伴侣一夜几次的折磨她好像一点也没有这种不耐,反而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只想把更多的欲望宣泄出来。所以这一点上贺云朝和她很合拍,他在做爱这件事上的精力真的如狼似虎,比她知道的那些Alpha还旺盛。 真就如他所说,是完美的替代品。 大概就像他说的天赋异禀吧,她不也是Omega中的异类吗? 贺云朝扶着她的臀顶撞得越来越快,甬穴感受到肉棒的剧烈摩擦,粗硕的龟头肏开层层密合的肉褶,回抽时张开的冠状棱又如同倒钩一般勾着肉壁剐蹭回来,带出一径滑腻淫液,仿佛一路火花闪电在她小穴里迸发,也同样噼啪游弋到了她的神经末梢。 真的很大,所以撑得很满,贺云朝每一次重插进来都像是重新拓荒,小穴绞紧他的鸡巴狠狠不放,两具性器难舍难分,贺云朝喉结滚动了一次又一次,依旧难耐地溢出深喘。 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 曲线流畅的娇躯正撑起双臂跪伏在自己身前,虽然小巧却并不纤弱的骨架,腰背肌理如羊脂腻滑,臀腿丰腴漂亮,做起来还能看到隐隐的臀浪。 盛欲下的贺云朝垂眼看着这一切越发动情,空气中馥郁的信息素香气更令他渐渐失控,粗大的肉茎一记记凶猛插入至深,摆动腰臀也不由得抽送成虚影,纵情在甬道中驰骋。 连床架都不堪折腾,发出吱嘎声。 任令曦被肏得腿软,身子一次次往前顶去,垂坠的乳房跟着前后晃荡,巨大的快感兜头而下几乎夺走她的意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跟着电击一般麻痹酥软,她觉得那根巨物仿佛是戳入了自己的大脑里,将她的自控力捣得稀烂。 结果她毫无理智地高叫出声,拖着不堪承受强烈刺激的身子想要从贺云朝身下爬走,可是小穴和鸡巴之间才堪堪挣开一截,贺云朝就伏下身握住她的双乳将她一把扯回怀里来,毫无疑问地,她又一屁股将鸡巴深深吃了进去。 “等、等下……啊,贺云朝!” 贺云朝趴伏在她身上,两人像连体婴一般前后挺动,他的掌心还捧着她的两团绵软放肆揉捏,任令曦整个身子几乎都嵌进他身体里被包裹。刺激到空白的大脑好不容易才分出一点心神—— “不——不要……你干嘛……放开……” “不能浪费。”贺云朝十指抓揉着掌心的乳肉,食指和拇指更掐着奶头往外拉扯。 任令曦吃痛又爽麻到了头皮,蜷起脚趾训他:“唔……贺云朝!” 贺云朝抽嘶了一声,“……咬得这么紧?”他忍不住发狠猛顶腰,就几下,几乎要把她贯穿,两人的内里已经搅在一起,颤抖发麻。 “喜欢这样?”本来也想游刃有余地挑逗她,可贺云朝自己也被刺激得不行,长长呼了一口气,“我多干一会儿好不好……” 任令曦此刻说不出话,鼻腔闷闷哼了一声,“嗯……” 可是余韵尚未散去,贺云朝借着劲头又恣意抓揉起她胸前的两团,在她身后再度蛮横捣弄,下体交迭,沉迷于插穴的快慰之中。 “好舒服——嗯……小曦……”贺云朝唇齿间的热气喷洒在她后颈,他一点点舔舐她的脊线,“好想一直埋在里面……想每天都和你做……” 空气里除了翻滚的小苍兰香气味,似乎,还暗暗渗入了一些别的味道。 他在……说什么啊? 可是被发情冲昏头脑的任令曦已经分辨不清了。 好舒服。 真的好舒服。 “……我要射了。” “不——等下,现在不行……啊——” 最后几秒贺云朝几乎是将她从背后抱了起来,任令曦岔开双腿跪坐在他身上,高耸擎天的肉柱由下而上完整埋入肉穴,死死捣进了她的穴芯,抵着宫口激射出来。 贺云朝扳过她的下颌,一吻堵上她的唇。 一如他身下,暴胀的肉茎严严实实堵住她的下身,持续不断的暖流注入她的子宫深处。极致的刺激带来极致的欢愉,任令曦脑海一片空白,身下有一股温热淅沥沥喷溅。 她背靠着贺云朝激烈喘息,贺云朝的唇偎贴上她耳尖,轻咬。 “潮吹了……小曦。” 任令曦看着身下一片狼藉,低喘了大半晌没说话。 直到贺云朝在她颈后一阵细密的吻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她才推开他的脑袋。 “都说停了你还来,结果两个人都脏了。” 贺云朝抱着她,下巴搁在她颈窝,“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嫌。” “我嫌,床单都脏了。” “我换。” 任令曦没有再计较,想从他身上起来,可是才动了一下,里面射得太满,不知有多少液体从两人交合的地方争先恐后流出来。 她赶忙又坐了回去。 这动作完全出于下意识,贺云朝和她都没料到。 贺云朝失声笑起来,被她恶狠狠拧了一记。 “可以这样抱着你去洗。”他被拧了也没喊疼,反而伸手捧上她的腿,镇定自若地提议。 任令曦蹙眉,“正常情况下不应该给我递纸巾吗?”这个人真的没法消停。 “没纸巾。” “你床头右边那是什么?” “抽纸。” “……那给我抽纸。” 贺云朝没动。 “算了我自己拿。”任令曦不是会撒娇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哪想着下一秒贺云朝就将她腾空抱了起来,两个人保持着性器相连的姿势下了床。 任令曦惊呼了一声。 “直接去洗就好了,”贺云朝一脸理所当然,“还可以赶时间再来第三轮。” 你是有多赶时间! 13.隐秘(50收二更微H) 晨光从没遮严的窗帘缝隙间透出一抹,屋里依然昏暗,但是床上的两具身躯早已重新纠缠在一起。 一大早贺云朝就在亲吻中醒来,本以为是自己昨晚表现太好对方意犹未尽,等到意识集中闻到空气中浓烈的小苍兰香,自己的身体也逐渐燥热起来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懂了。 Omega发情期。 按理来说几个小时以前才经历过频繁完整的性爱体验,任令曦下一次发情时间理应推迟才对,不过他并不介意美人一早投怀送抱,她有需求,他就满足,能得到她的主动也不是一件说来简单的事。 所以结果就是,今晨睡前还刚经历过干柴烈火的两个人,在短短数小时的睡眠之后,又再度热火朝天交迭欢爱。 任令曦其实都还没睡醒,意识就被发情影响到恍惚,往日里在家她床头抽屉都会备着抑制剂,可是今早她下意识去摸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等稍微有一些意识,她已经自动自发往贺云朝身上蹭了。 她有想过下床拿自己包里的抑制剂,但一想到昨天使用之后的不适,再看看眼前近在咫尺身材脸蛋都挑不出毛病的男人,选哪一个“工具”更好,显而易见。 她原想着真把贺云朝当工具,反正这时分,因为两人搂在一起睡的关系,贺云朝该醒的地方已经醒了,她自己就可以解决,亲吻完全只是一种做爱流程中的顺势行为,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才吻了几下,贺云朝便睁开了眼。 先是迷茫,而后怔愣,继而了然地扬起淡笑,一伸手就把她拽到了他身上。 一双桃花眼欲张欲阖似醒非醒睨着她,睫梢都跟着颤,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开始摩挲她腰臀的手,任令曦几乎要以为他还在梦里。 这懒倦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不早朝的君王。 “想要了?”他问,刚醒不久还嗓音沙哑,声线里仿佛裹挟着电流。 不过这句话没有调侃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地表达某种来自床伴的关心和寻求确认。 任令曦趴在他胸口,体内激素作祟,这样碰到贺云朝的肉体便浑身欲火难耐,无奈地应了一声“嗯”,再不想承认也是事实。 得到确认的贺云朝轻车熟路找到地方就插了进去,本来想动,又忽然停顿,“要不要自己来?” 任令曦原先是打算这么做的,两个人现在的姿势也很合适,每次都被他压在身下,她想偶尔也要拿回主动权。 女上男下,她扶着贺云朝的腹肌寻找自己的敏感点,发情期的躁动让她的动作有那么些急不可耐,甚至有些粗鲁,可是贺云朝很配合,任她予取予求,还会在她找不到发力点的时候主动挺腰为她调整,等她渐渐步入正轨,他便伸手去揉弄她的胸,拇指刮蹭翘挺的奶尖,低喘着挺胯研磨,与她一同投入到这一场清晨的欢爱里。 一场交欢暂歇,发情的状态收敛了一点,任令曦脱力,气喘吁吁趴回他胸口。 “我现在……相信——呼……你ABO素质确实……是A……” 就算是Beta,多少也会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可是贺云朝除了有时做爱的势头稍微有点失控,一直都还能保持着理性。 她没看到贺云朝此刻的神情,只听见一声鼻音应和,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话夸奖有半点自得,反而,好像……有一点敷衍? “再做一次?”贺云朝抚着她的背问。 任令曦确实感觉到里头还没彻底软下去的肉刃已经重新硬了起来。 发情还没完全结束,但发情的状态加上一晚上不停交媾带来的疲惫让任令曦有点力不从心,她说:“先歇一会儿,我没力气了。” “没关系,我来。”贺云朝说着就侧过身把她放在床上,抬起她的左腿,面对面缓缓开始抽插,这个体位两个人的双腿最终是半交错的姿势,很奇怪,但也很深,而他这次刻意放缓了节奏,让每一次挺送从插入到抽出都完完整整,没两下任令曦又爽麻到了头皮,呻吟不止。 回想起来,其实都是ABO性教育课上教过的姿势,任令曦当初一直想不透真有人会用它,那时候她只觉得做爱而已,结果都一样,为什么还要变着各种花样? 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快感中任令曦微微撑开眼帘,贺云朝正看着她。 明明两个人身下性器正连在一起,赋予巨大的快意,比起性爱,贺云朝却好像对她本身更感兴趣,一双阴翳之下的眸子一瞬也不瞬注视着她。 那一刻任令曦有些抵抗不了。 视线灼热,比身体里摩擦的欲望更热。 可是她又移不开眼,眼前的贺云朝不言不语,沉默中的喘息却无比撩人。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良久后,有什么搭错了线,任令曦控制不住自己,仰面吻了上去。 贺云朝神情微微一滞。 身下蓦然加快了节奏,不多时便翻身死死抵住她,在与她的唇舌交缠间彻底释放出来。 又过了许久,任令曦推开贺云朝的胳膊,打算起身。 “去哪?” 她刚准备翻身下床,身后传来含糊又喑哑的声音。 那胳膊再度搭了上来。 “回家。”她说。 今天休息,不然她也不会一早和贺云朝这么疯,既然今天做得已经够痛快了,那也差不多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调查禁品案的间隙,她顺道梳理出了一些有关于K的线索,回去她打算整一整。 可是贺云朝没放手,手臂一收,又把她拢进怀里。 “别回去。” “……”任令曦微怔,回想半晌他说的话,好像是让她别回去没错。 “贺云朝?” “别回去。”他又说了一遍,埋首在她后颈,张口,齿尖抵进了她敏感的颈肉里。 没有更深入的举动,只是细微地蹭,尽管身体会下意识警惕腺体的危险区被侵入,可理智告诉任令曦,Beta没有办法给她标记。 任令曦心跳得飞快,她也搞不清是源于对危险的警觉性,还是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她身后的贺云朝张开了眼,慢悠悠说道:“你这几天发情期,与其用不合适的抑制剂,不如在我家短住几天,有需要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是了,这种心慵意懒的调调才是贺云朝的风格,是她熟悉的贺云朝。 “被当工具人还这么积极。” 贺云朝一哂,“互惠互利。” 他说得太诚恳,好像两个人之间这么互相利用已经是轻车熟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像他随时都能提供给她的是充满人性化的医疗援助,任令曦揉了揉眉心,“没必要,我本来也要去换新的抑制剂。” “万一再突然发情你要怎么处理?” 万一? “你刚才发情的时间点,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不合理。” ……他说的没错。 任令曦为难地哀叹一声,“那我也要回去收拾一下。” 她好像听见了微不可察的笑声。 “先睡饱再说。” 他一把将她正过身,揽到自己面前。 “早安。” 一记轻吻落在她额际,然后贺云朝又闭上了眼。 ……她怎么不知不觉又顺了他的意? 这一个回笼觉就睡到了下午。 自律的任令曦从没睡得这么昏天黑地过,一觉醒来,还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不过,有很好闻的木质香调,还有一些……欢爱后的味道。 任令曦随手换上床边贺云朝放好的干净衣服,走出房间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贺云朝正在岛台旁煎牛扒,一身白T短裤完全休闲的打扮,最关键的是依然赤着脚。 “醒了?”她明明还站在房间门旁没有发出丁点声响,贺云朝却很敏锐地侧头眄了她一眼,“你洗漱好就可以吃了,我记得你吃牛肉应该没问题?” “……嗯。”任令曦现在饿得能吃下三块牛排,“你什么时候醒的?” “也没很久,毕竟体力回复需要时间。”他说道,听起来不像开玩笑。 和贺云朝的相处真的很奇怪,明明他们认识没多久,明明是同一个调查科同僚的表面关系,明明她也不喜欢和人太亲近,这么多明明加起来,她却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坦。就连和他做‖爱都很舒坦,哪怕这样疯狂了一晚上,第二天面对面都没有尴尬期。 之前她把他当做菜鸟新人,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自己大概小看了这个人。 他的“半桶水”,更像是某种平衡的中庸之道。 就连厨艺……都挺中庸的。 说不上好吃吧,但也挑不出错来。 饱腹之后,任令曦瘫在沙发上想。 贺云朝刚接了一个电话去了阳台,任令曦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 看新闻快讯是她日常的必修课,哪怕休息日也一样。 等到贺云朝挂断电话进屋时,看到的是任令曦一脸凝重的神情。 “锡北河堤发现一具女尸,”任令曦抬头对他说道,“今早。” 贺云朝挑眉,“K?” “目前还不确定,因为尸体和往日的呈现形式不一样,没有仪式性,但腺体和子‖宫依然被破坏——我觉得就是他。” “也许是模仿犯。”贺云朝看向电视屏幕,电视里已经跳到了下一则新闻。 “二组到底在做什么啊——”任令曦仰头道,“我明明把找到的线索也交给他们了,为什么他们一点进展也没有。” “我之前听说,”贺云朝在她身边坐下来,“呃,令曦姐,你别生气。” 任令曦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他叫她“令曦姐”,又觉得违和了。 “二组的组长,拿到你的线索之后就扔了。” 任令曦皱眉。 “你之前是不是和他有过过节?” “师父在的时候,确实和他吵过一次,”任令曦揉了揉酸涩的后颈,“可是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跟这件事什么关系?” “二组的人说,你交出案子的时候很不情愿,他们组长觉得能放走犯人的人还把烂摊子给他收拾,现在案子与你无关你还妄想插手,给出来的线索说不定是混淆视听干扰他们。” 任令曦压抑下心头的火气,“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码归一码,谁会拿人命开玩笑?” 贺云朝规规矩矩坐在她边上,似乎等着承受她的迁怒一般。 不过任令曦只是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来。 “所以他们现在完全是没打算考虑我提供的线索是吗?” 贺云朝轻咳了声,“他们应该……没看过。” 是啊,她多此一问,贺云朝都说了,二组组长拿了她的线索就扔了。 “我明明很用心整理才给了他们。”她垂下目光。 “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为此耗费了多少时间,冒了多少危险,结果心血只是被人当做废纸一样扔进了垃圾桶,最关键的是,关乎的是一条条人命,谁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结果? 贺云朝突然站起身,走向关闭的另一间房门。 “我知道你确实在这上面花费了很多心力,我也知道你不会放弃调查这个案子,”他推开门,倚在门边,朝任令曦歪头示意,“所以,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也许这会帮到忙。” 任令曦不解地起身,再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僵在了原地。 正中央的巨大调查板上,满满当当贴满各种照片和文件,以及用水性笔连线的各种标注,看似杂乱无章的交叉网状结构,线索条条道道的指向却乱中有序,甚至比她之前提交的更加完整,详细,她还看到了时间线排查法。 ——那是一整面的破案线索墙。 14.上心(50珠三更) 任令曦站在线索墙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凑上前,一一查看钉上的线索文件及照片,头也不回地问:“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垃圾桶。” “你看到他丢了之后就去捡了回来?” “不是,我是第二天才从二组的人口中知道的,”贺云朝半倚坐上旁边的桌面,偏过头看她,“然后去他们说的垃圾桶翻了翻。” 任令曦伸手抚过一张照片边缘的咖啡渍,“看不出来你还有翻垃圾桶的爱好,不怕脏?” “还好,不是食堂的垃圾桶,最多也就是一些烟灰和没倒干净的咖啡杯——那个擦不掉了,我试过。”他提醒。 “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你根本不负责这个案子,我们组也不需要担这份责任,丢掉线索的是他们,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贺云朝轻描淡写地说:“这需要理由吗?跟责任没关系,换成任何人的心血被这样浪费,我都会把它捡回来,我相信你也是。” 任令曦没有回应,不过他确实没说错。 任令曦:“其实,这些资料我有备份的。” 贺云朝似乎并不意外,“对于一个私下还要调查这个案子的人来说,那是自然。” 她越来越搞不懂贺云朝了。 “那你后续做了这些跟进分析,是因为看不惯董向峰故意要和他对着来吗?还是因为真的对这案子有兴趣?” “董向峰是谁?” “二组的组长。” “哦,不熟。”贺云朝非常平静地反应过来,懒懒道,“将个人恩怨代入到工作中导致无法进行客观判断是缺乏理性的行为,但也与我无关。” 他这么说,任令曦想当然地就认为他是对案子本身有了兴趣。 “抱歉,我之前说你对什么都不上心,是我太武断了。” 贺云朝微垂着头,眼睑也搭着,目光只留出一道缝隙,盯着自己膝头上把玩的指尖,“可是你的判断并没有错。” 一直专注于查看线索墙上他写的东西,这一刻任令曦才转过脸来,看向贺云朝。 有一种错觉,此刻贺云朝既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温吞吞的半桶水先生,也不像床上那个强势的腹黑男,他好像一个自暴自弃又无家可归的孩子。 任令曦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贺云朝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你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但他明明什么都可以做到,只要他想做——所以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同情。 “我确实对什么都不上心。”贺云朝告诉她,用一种很平和的口吻,一种没怎么在乎,漫不经心的神态。 “哪怕人命?” 贺云朝微微抬眼,“要我说实话吗?——哪怕人命。” 她承认,她有点被贺云朝吓到了。 不是害怕,是一种不寒而栗。任令曦做调查员这几年,见过太多不法之徒,审过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们可能阴狠凶戾,可能乐在其中,但贺云朝说这种话的时候,他是真的毫无波澜,似乎一条人命和寻找丢失的钱包两个案子同时放在他眼前,他所需要考量的依据也只是时间先后顺序。 但是他又说,任何努力都不能被白费,他的原则真的让人不明白。 她匆匆转回头,不想再问下去,连忙把话题调动回眼前来,“所以,你也和我一样认为Hox27与K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她刚看完了线索墙。 禁品药剂Hox27型,市面俗称‘芳菲’,是一种仅对Omega产生催情作用的挥发气体。 贺云朝:“虽然综合目前K所有的案件来看,和地下夜店有关的受害者只有这两名,但所有受害者都检测出强制发情残留。” “出现强制发情的因素有很多,Omega腺体花粉病,性压力激素,甚至部分抑制剂的副作用也可能产生强制发情。一种新兴的禁品药剂并不能代表什么。”这也是当初她以自己为取证样品私下给鉴定科进行穿刺比对的时候,鉴定科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好友邵颖告诉她的答案。 确实存在强制发情痕迹,但这并不能作为断定使用过Hox27的根据。 而且夜店一个晚上被Hox27影响的就有那么多人,巧合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是的,但是存在巧合就有它的意义,K的第一宗杀人案是4月14日,而芳菲真正在地下交易中开始流通也是四月末。” “那是K杀人之后。” 贺云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球型摆饰,伴随着一抛一接,慢悠悠说道:“起始流通时间不代表它被使用的时间,如果它不能被证明效用,又怎么会在地下交易中成为热品?所以加上它有可能用作试验的时间和宣传所需要的发酵时间,Hox27真正出现时间点,和K开始犯罪的时间线显然巧合地重迭了。” 任令曦认真地聆听贺云朝表达完自己的观点,虽然不喜欢贺云朝散漫的态度,可她很喜欢贺云朝说话的方式,不急不躁地把一件事娓娓道来,不带任何情绪,给足了旁人思考的留白。 “而且,”手上的球体被突地握紧,抛接球游戏戛然而止,贺云朝转过脸看向她,“你会选择从Hox27为突破点,有比这巧合更重要的原因吧?” “因为受害者……” “受害者是Omega。”贺云朝说出了她没说出的后半句话,“二组在调查的时候,一直想要找出K选择Omega行凶的动机,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任令曦很意外贺云朝竟然能从她整理的线索里捕捉到她的思路。 她点点头,“如果是一般的凶杀案,先找出作案动机是最容易锁定凶手范围的方式,但这件案子凶手选择受害者的随机性太大,如果要从动机下手很容易陷入固化思维,与其考虑为什么是她们,倒不如先想想——为什么她们能被发现?” * * * 因为怕讲案子太枯燥,人物对话比较多如果一章都是案子估计你们会不喜欢,所以上一章就直接用了两章的量,快速过一下,也算是四更啦。 15.有用 abo数据隐私权。 因为每个人在十八岁成人礼前后会分化出abo第二性别,比起最传统的男女性别,有了更为明显的身体机能强弱关系,Omega的发情期,Alpha的易感期,这些都会成为职场和生活上造成影响的因素,所以除开某些敏感职业,一般公司和职权部门有义务对个人的abo性别信息进行保密。 当然也有许多人根本不在乎,在网络或现实中公开自己的abo性别,那就是个人自由了。 可是与男女不同,abo性别不是一眼就能显示在明面上的东西,就像她可以一直以Omega的身份伪装Beta,只要有抑制剂,哪怕共事三年的同僚也没人发现。K却可以在每次选择受害人时精确地锁定Omega,要知道,Omega的发情,从来都是极为私密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Omega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暴露,如果不能及时抑制发情,严重后果可能致命。 这些受害者在现实中几乎没有交集,那么是网络上主动暴露了自己的abo性别吗?也不是,她们之中,甚至有根本不接触公共社交网络的人,何况哪怕是主动宣称,也还有一些刻意伪装自己是其他abo性别的人存在。 只有能否发情,才是客观事实——是K判定对方是否符合成为猎物的先决条件。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每个受害者都留下了强制发情残留的痕迹。 Hox27对Omega以外的性别毫无影响,而未被选择的Omega也不会把自己突然发情当成值得追究的特殊事件处理,它自然成为是他最完美的作案工具之一。 这就是任令曦希望以Hox27作为关键线索调查的原因。 任令曦的食指从一张便签上滑过:“所以,如果建立在这个假设上,我觉得调查的方向,至少可以从这里来着手。” ——其他受害者和Hox27的联系是什么?她们可能接触到Hox27的地点? 那是她在报告里提出的问题,贺云朝将它写在了便签上,贴在了线索墙正中央。 可惜,这个问题,成了董向峰扔进垃圾桶里的废料。 任令曦牵了牵嘴角自嘲,如果提出疑点的人是师父费丞,也许就不会遭到这种待遇了吧? “对不起,我好像一说起这些事情来就有点忘我,”明明贺云朝刚才还说过他对什么都不上心,可她完全投入其中。 贺云朝偏首,“作为刚入门的新人,这也算课外辅导。” 任令曦不置可否——他的分析做得一点也不像刚入门。 任令曦的目光注意到这张便签旁边贴着的几张便签,“‘4.14,Hox,起源?身份?’是什么意思?是指4月14日是Hox27的起源?”还有下面那张,写了每一场凶案时间,再用一个大括号归结,旁边写了“抑制剂”三个字,打了个问号。 “不是很清楚吗,就是以4月14日第一起凶杀案发生当天为节点,如果芳菲在黑市上出现的时间早于4月14日,那么K也许是购买者,但如果芳菲在黑市上出现的时间晚于4月14日,那么K就可能是制造者或者与芳菲有关的源头。” “一点都不清楚好吗?!不是我说你,你每次做报告的时候能不能正常一点!”任令曦瞪大了眼,对他居然能这么自信感到不可思议。 贺云朝拿手指堵了堵耳朵,“这又不是报告。” “你平时写的报告和记录也没比这好多少!” “看得明白就好了啊,”贺云朝眼神示意她看下一条,“像是这个,这个就是考虑每场凶案发生前后这段时间,不同地区的药房,抑制剂销量是否有变化。” “……”任令曦攥紧了拳。 你多写几个字是会死吗? 懒得现在再纠正他,因为同样的事情出外勤的时候任令曦已经和他说过无数次,贺云朝这个毛病看来是不会轻易改了。 “联邦的abo比例是2:7:1,要随机找到Omega的群体并不容易,除非特定场所,K如果不借用Hox27范围撒网的方法,很难明确目标,如果是特定场所,他自身又很容易暴露。”贺云朝道。 任令曦低头思忖,接上了他的话:“——而抑制剂本身是管控药物,价格也不匪,很难囤积,如果被Hox27影响突然强制发情,总会有一些人不得不临时补充抑制剂,那几日抑制剂的销量和一定会和过去相比有所不同,利用abo数据中心的药物数据库应该能查得出来,这样就能确认K是否借助范围投放的方式筛选Omega,如果是的话,Hox27和这个案子的关联性就更深一层。” 根本不需要贺云朝继续解释,任令曦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361号政令的关系,联邦的监控配置已经减少了很多,几个受害者失踪的具体地点无法确定。但如果用通过受害者失踪前的路径比对,再根据购买抑制剂人群的大数据以及个体排查回访,就能缩小范围,确定受影响的具体区域和时间。对了,还有两个数据也可以纳入考量。” “什么?”贺云朝难得好奇。 “当日附近酒店的非预约开房率,以及医院的Omega发情急救病例。”任令曦镇定自若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时找到抑制剂,比起抑制剂销量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出结果,这两个数据的时间更精确。” “确实,这点我倒是没想过。”贺云朝点点头,随即若有所思。 “如果说到缩小范围,还可以考虑三点,”贺云朝朝她一根一根竖起手指示意,“一,封闭设施,开放性场所不便于Hox27起效;二,开阔视野,K需要一个足以观察所有人反应的空间;三,逃跑路径,在K找到合适的猎物后,他需要一个监控盲点以便于带走受害者。” “这样确实明确许多,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任令曦的喜悦溢于言表,一直以来是自己闷声调查,也一度因为案子被转移而心灰意冷,如今了有了贺云朝,前行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伴,这种改变比冰冷的数据更有意义。 她望向他,欣慰一笑,弯起眼角眉梢。 正如任令曦自己所说,她工作的时候很容易投入忘我,而此刻她的眼里就有光,人为了热爱的事物全力以赴时,往往会散发出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吸引力。 那一抹瞳色鲜活而耀眼。 贺云朝眼底微熠。 他不由自主看向满墙的线索,又垂首抿唇,少有地,竟然有了几分愉悦的心情。 “贺云朝?” 他抬头。 “你还是有点用的。”这是任令曦这么久来对他最直白最真诚的夸奖。 贺云朝顿了顿,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昨晚没有用吗?” “……”她就不该对他刮目相看。 * * * 把案子先过掉,晚上8点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