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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塞里俄军装备很好,各种重机枪、远程火炮、速射炮、榴散弹、铁丝网,对进攻方非常不利。

    而且旅顺要塞绝对称得上远东第一要塞,有8个半永久堡垒,9个中央堡垒,还有六个永久炮台,四个角面堡和阵地前沿战壕相连,几乎没有防御死角。

    后方高地为支援用炮兵阵地。

    如果主防线被攻破,内有堑壕相连的堡垒炮台和副廊阵地环绕旅顺。

    (话说这么好的要塞,大清当年直接白给!)

    唯独的问题就是兵员尚且不足、并且被包围后极难突围。

    李谕说:“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我想你们可以重点加强旅顺要塞以及周边要塞防御,继续屯以重兵。”

    马卡洛夫说:“旅顺要塞内已有四五万守军,日本人不可能攻破。”

    日俄战争中的旅顺战役,最终实际上就是俄军没来得及等到援军,所有的预备队都在守卫战中阵亡,不得不败却。

    李谕说:“今天日本人如何不怕死你们有目共睹,还觉得四五万守军够吗?”

    马卡洛夫摸着镇痛的伤口,日本人悍不畏死的样子太可怕,如果日本军队都这样,真的是非常恐怖的敌人,让人心中生寒。

    马卡洛夫说:“我知道了,我会抽调军队继续加强要塞守卫力量。”

    历史上,最后的旅顺要塞进攻战,日方一天就损失了1.7万人。

    当然,并不是直接进攻的旅顺要塞,而是旁边的2.3高地。因为这个高地能够俯瞰整个旅顺以及港口,俄军一开始就是利用这个优势,能够呼叫炮火准确打击日军。

    日本没啥特别的战术,基本就是无畏冲锋,当然还会有火炮,乃木希典的儿子便在冲锋中战死。

    稍微了解现代战争的应该知道,近代战争中进攻最关键的就是步炮协同。

    也就是顶着自家炮火进攻。

    己方的炮弹弹着点需要在散兵线前五六十米,这就可以压制对方炮火的同时为己方步兵提供火力支援掩护。

    只不过执行难度有点高,日军冲的太快,死在自己炮火下的并不少。

    日本在清扫旅顺周边要塞时,还采用过挖地道接近要塞的方式,因为俄军的马克沁机枪太猛。

    ——李云龙打山崎大队也用过这个办法。

    其实日本人一开始很轴,一心要直接攻击最难的旅顺要塞,乃木希典打了很多次,自己儿子都死了还是搞不定。

    日本大本营都快绝望了,召开御前会议想要改将203高地作为主攻方向。

    不过由于日本军队内部固有的分歧,放弃攻击要塞,会让乃木希典等陆军将领蒙受进攻损失还损兵折将的耻辱,所以他们拒绝改变主攻方向。

    乃木希典的第三军甚至召集志愿者,组成所谓绝不后退的敢死队——白襷队。

    然后3000多白襷队趁着夜色发动自杀式攻击,结果被俄军发现,损失大半,指挥官中村觉下令,绝不后退的敢死队后退!

    乃木希典这才决定改攻203高地,并在付出1.7万伤亡的巨大损失后最终拿下。

    所以俄军的关键就是能不能够加强旅顺要塞与203要塞。

    当然了,李谕并不希望俄军赢,因为俄军赢了局势会更不利。

    只能让日本赢得更惨烈一些。

    李谕说:“陆地的制高点很关键,附近的高地与旅顺要塞都要多囤积士兵。”

    马卡洛夫今天吃了大亏,心中下定决心多往港口调兵,不过兵力集中在哈尔滨,也就是霍尔瓦特这儿。

    但今天霍尔瓦特同样非常愤怒,狠狠地答应调集1.5万人继续加强旅顺及周边。

    马卡洛夫突然问道:“院士先生为什么会对旅顺如此熟悉?”

    李谕随口说:“当年我去过。”

    这句话有些隐晦,李谕说的是穿越前去过;但马卡洛夫的理解是俄军占领旅顺前去过,因为此前旅顺就是大清的领土。

    因此不方便继续问下去。

    1.5万守军的加强,足够乃木希典多喝好几壶。

    日本打日俄战争基本上是倾了全国之力而惨胜。

    李谕明白两边都不是好东西,但按照逻辑推演,最好的结果真的就是让日本赢得更惨一些。

    因为此时东北实质上已经成了沙俄的势力范围。如果沙俄赢了,后果真心不堪设想。

    在战后美国斡旋下,日俄双方签订《朴茨茅次条约》,俄国一毛钱不赔、一块地不割,仅仅转让东北权益。

    而日本为了这场战争,花了17亿日元,几乎全是债务,日本相当于大出血后没有回血。

    所以日本实力同样大减,与俄国可谓两败俱伤,即便拿到了东北权益,但已经无力去经营东北。

    东北因而又在实质上回到了中国。

    同时有了此后张作霖等人的施展空间。

    满清虽然看着别人在自家龙兴之地打得火热,一个屁都不敢放,但反而渔翁得利。

    总之李谕只能提出这种在后世穿越者眼光下的“驱虎吞狼”建议。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担心

    由于出了这种险些“被斩首”的事,马卡洛夫及李谕并没有立刻继续搭乘火车南下。

    当吕碧城知道李谕差点死在日本人手下时,吓得花容失色,好在看到李谕还活得好好的,冲过来关切道:“你,你没有事吧?”

    李谕心里还在为杀了几个人而后怕不已,——这尼玛绝对会是好长时间的心理阴影。

    再加上提出了一个军事上的建议,必然会有数以万计的日俄军人战死。虽然心里隐隐有点感觉痛快,但终归是从自己嘴里说出,一句话就多让上万人战死沙场,想想挺骇人。

    好在都是些侵略者,自我调节一段时间,应该会好过来。

    李谕用力挤出一丝笑容:“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吕碧城抓起他的手看了看,又弯下腰看了看他的腿,然后绕到后面也看了看后背,最后摸了摸李谕额头是热乎的,才说:“你,你可吓死我了!”

    说完竟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情不自禁一把抱住了李谕,“你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吕碧城,李谕感觉比刚才生死关头面对日本浪人还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嗫嚅半天才说:“我,我这不好好的嘛?日本人连一个指头都没碰到我,甚至我还打死了几个日本浪人。”

    吕碧城抹了一下眼泪:“你还真当自己是盖世英雄?多危险啊!你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冒这种险!?”

    李谕说:“我可不是文弱书生,你没看见我枪法多好,而且当个英雄不挺好嘛?”

    “我才不要什么英雄,”吕碧城哭得更厉害了,“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李谕一愣,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慢慢抬起双手也抱住了她。

    软玉温香在怀,李谕刚才开枪时手都没抖一下,此时却不自觉开始发抖。

    ——

    长春。

    几个年轻的日本浪人跪在黑龙会两位老大头山满及内田良平面前。

    内田良平闭着眼,暂时没有说话。

    头山满首先呵斥道:“你们为什么擅自行动?”

    一名年轻浪人说:“首领,我们认为如果斩首马卡洛夫将军以及霍尔瓦特将军,将对我们拿下满蒙甚至西伯利亚极为有利,所以我……”

    “你放屁!”内田良平突然睁开眼,震怒道。

    浪人连忙跪在原地。

    内田良平说:“你们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年轻浪人说:“头领,事出突然,我们是在火车快到达时才得到消息,根本来不及通知您。于是,于是才组织我们的内应紧急行动。”

    头山满伸手就啪啪打了他几巴掌:“八嘎!混账玩意!我们为了打入哈尔滨节点,废了数年才安插进去的人,被你一下子全害死了,以后怎么获取情报?”

    年轻浪人虽然惧怕头山满和内田良平,但还是理直气壮说道:“我们一心为了天皇以及大日本帝国的事业,问心无愧!只不过天照大神无法照应我等,或许是我们做到还不够,但我等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头山满站起身,抽出腰间的肋差短刀,扔在地上:“念你们终归是一心为国,赏你们切腹自尽。”

    “嗨!”几名浪人说,竟然有些高兴,“谢头领成全!”

    头山满长叹一口气,接着拿起旁边一把武士刀,抽出来说,“我会亲自为你担任介错人。”

    浪人眼神中更加激动,接着用力磕了一个头:“谢首领……对不起……”

    头山满向四周的人下令:“准备场所吧,我们不能让消息有一丝泄露的可能,也不能让俄国人有一丝拿到把柄的可能!”

    庭院中,日本年轻浪人用白布擦拭了头山满的肋差,然后大吼一声“天皇万岁”,狠狠将刀刃刺入腹部,接着用力一横。

    头山满眼神坚毅,大喊一声,挥刀砍下,人头落地。

    其他几名日本浪人很快也完成了切腹斩首。

    血溅了一地。

    头山满看着鲜红的土地,用刀指着血,对其他浪人说:“这就是典范,成功与失败,你们看出差距了吗?”

    一群浪人看到此情此景,感觉异常兴奋,齐声高呼万岁。

    头山满把武士刀扔给一名浪人,由他去清洗,然后走回屋中。

    内田良平有些担忧地对他说:“不知道俄国人有没有抓到舌头。”

    头山满对自己训练出的死士非常有信心:“决计不会,他们死也不会说一个字。”

    “如此最好,”内田良平又说,“我刚刚又再次复盘过此事,虽然他们的举动实属唐突,但计划上挑不出太多问题,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失败。”

    头山满说:“或许终归是因为太突然,计划的缜密程度不够,没有考虑到所有可能因素。”

    内田良平道:“他们说过,大厅必然有三到五分钟的火力空白,就算考虑最差情况,只有三分钟,应该也不至于彻底失手,让马卡洛夫与霍尔瓦特都能逃出生天。”

    头山满摩挲着刚斩杀过浪人的右手,说:“的确不可思议,他们都训练有素,接近二十人一起出动,竟无法达成目标。”

    内田良平说:“莫非哈尔滨火车站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藏机密?”

    头山满无法确定:“我们的人虽摸索多年,但我也说不准。”

    内田良平毕生的心愿就是希望日本占领东北,打赢俄国,用心良苦,叹道:“说到底,是个难得的机会,只可惜天不佑我。”

    头山满突然眼光一亮:“难道是!不对,”接着摇了摇头,“不应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