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洋证券大楼。
李佑并不会在这里办公,和李佑负距离接触的陈艺俊微微一笑,已经获得了李佑的信任。
在陈东基自己摆烂的状态下,陈艺俊已经接过了顺洋证券的大部分权利,顺洋证券的日常管理当然也是她在负责。
只是这天才刚上班没多久,陈东基就直直进入大楼,马不停蹄的想要上去找陈艺俊。
这是他这些天,头一次清醒的来到顺洋证券。
陈东基在电梯前皱着眉头,前台的员工不敢拦,但还是匆匆将电话打给陈艺俊的办公室,不至于让陈东基冷不丁闯进去。
陈艺俊接到电话的时候,心情波澜不惊,“不用拦他,让他上来就行。”
罢免陈东基执行官的位置,是不需要他在场的,董事会投票更换了陈艺俊做执行官后,陈东基还是第一次出现,或许是做了什么心情准备。
电话那头的前台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陈东基大踏步走进陈艺俊的办公室,其实也是他以前的办公室。
陈艺俊挥挥手,示意汇报工作的下属暂离。
陈东基就直挺挺站在办公室中间,沉默的看着面前平静的陈艺俊。
过了好半响,陈东基走向沙发,坐了下去。
他挥手示意了一下,想跟陈艺俊聊一聊。
毕竟今天他又不是什么兴师问罪的,只是想跟女儿聊一聊,知道一些事情。
“艺俊.”
陈东基看着陈艺俊缓缓走过来坐下,“李会长那边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陈艺俊看了一眼陈东基,面色从容,“付出了我该付出的。”
陈东基张了张嘴,“.”
“以前你和妈妈也提过这件事,”陈艺俊很洒脱,“我就是那样做的。”
“我明白了,”陈东基叹了口气,心中猜测成为现实,“只是.委屈你了,艺俊。”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反正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
陈艺俊很冷静,“要是能留个孩子,也不需要去争太多东西,只要能拿到顺洋证券就好。”
刚刚入夜,首尔的金门会所就戒严了,毕竟今天李佑要在这和朱梦永会面。
最开始朱梦永是不太想在这里见面的,但李佑就一句话。
不见拉倒。
朱梦永思索再三还是同意了,料想在李佑的地盘上,应该不会有人对他动手。
金门会所一直以来,都是作为金门集团中人,专门会见其他有身份人的地方,目前仍然矗立在江南区的一隅。
最近这里做了新的装修,门前的黑色大理石台阶上,两道光束从上方的投射灯中洒下,把以前那种有些花哨的霓虹灯取消掉了。
门内则还是之前那种,有些古典的豪华装潢。
夜色渐浓后,华灯初上,四辆大营轿车的车灯亮着,悄无声息穿过街区。
这次会面也算是两人的秘密会面,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车轮滚过街道,发动机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响声,最终停在了金门会所前。
金门会所的停车场,此刻被昏黄的灯光笼罩。
朱梦永下车后,在保镖们的簇拥下,脚步快速朝着门口移动。
随行的保镖团队如影随形,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专业。
他面无表情,身上倒是也有几分领军人物的气质。
金门会所门口,华丽的大门紧闭,铜色的门环在门灯的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面对金门会所的闭门,他们只能停步,无法再进一步。
会所门口的金门安保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胸前都挂着金门徽章。
他们手中握着警棍和对讲机,在大门前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朱梦永的脚步在安保的拦截下停顿下来,朱梦永的脸色微微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们被这里的金门安保拦下后,安保们见到他们没什么反应,站在那里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眼中却满是警惕。
他们这群人的身影,在会所门前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我们是按照约定,来与李会长会面的,”秘书笑着上前,和门口的安保说着。
安保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朱梦永身边的保镖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部长嘱咐过我们,”他伸手示意,“不允许武力人员进入。”
“武力人员.”秘书回头看了眼朱梦永身边的保镖,抿了抿嘴唇。
朱荣逸刚死没多久,大营庄园也被炸上了天,现在大营集团中,朱荣逸的那些亲戚们当然也害怕。
他们雇佣了很多保镖,每次出门都要带上,甚至有从国外专门请的人。
安保人员低声交流,手势严谨而快速,甚至想要上前和金门安保交涉,但还是被秘书用动作拦了下来。
朱梦永则站在门前,一言不发,也知道这可能是李佑的下马威。
他的秘书很努力的想要说服金门安保,但最终得到的只有一句话。
“只有朱会长和随行秘书可以进入,”门口安保小队长的声音生硬,“这是上级的命令,请不要为难我们。”
朱梦永见秘书没法说服他们,还是主动提出,按照要求进入。
都到了这里,既然有为难,说明双方的和谈才是可谈的。
朱梦永摆摆手,让身边的保镖们在外面等自己。
他带着秘书往前走去,金门会所的门缓缓为他开启,其余人等当然只能留在门外。
朱梦永没有再多言,只是跟着等候在门口的侍者,迈步往前走。
他步入会所,秘书紧紧跟随在侧,步伐有些紧张。
到了这个时候,朱梦永反而觉得.去求金民中总统果然有用,金民中不会放任大营被天下完全吃下去。
他这时候脸上带上了一丝微笑,对于即将发生的和谈也有了些信心,甚至进入后还有了心思观察室内的装修。
会所内部装潢豪华,一点也不低调,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装修时的用心。
朱梦永的目光在室内轻轻扫过,一边跟着侍者坐上电梯,他坐着电梯来到三楼。
走廊的窗外,恰好能看到汉江大桥,上面车流如织,灯光璀璨。
朱梦永有些惋惜,当时要是能拿下江南,说不定李佑也不会有现在的势力,他想着想着反而有些出神。
秘书轻声提醒,朱梦永一时间回过神来,转过身快步跟上侍者,向着会所内部迈步而去。
在三楼深处的包间内,这两个首尔权势滔天的大人物终于遇上了。
让朱梦永嘴角抽搐的是,里面的李佑现在正在吃饭。
甚至李佑还给他准备了一份。
“朱会长来了,”李佑抬头招呼了一声,“先吃.吃完了再聊公事。”
尽管朱梦永来之前,已经简单用过餐,但看着李佑低头吃东西,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也只能客随主便。
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银光,李佑在这里举止洒脱,对餐桌上的礼仪毫不在意。
他用餐刀切割着盘中的牛排,每一刀都很干脆,然后直接用刀子插着肉,放到嘴里大快朵颐。
李佑大口地享用着,时不时还端起高脚杯,让红酒在晶莹剔透的杯中轻轻摇曳后,再喝一口红酒,他甚至没有多给对面的朱梦永一个眼神。
整个人就透露着一股.我就这样,不想谈你可以走。
朱梦永也明白,他沉默着吃着他的那份西餐。
虽然吃相显得更优雅一些,动作之间却透着一丝僵硬。
这顿饭的不尊重是从外到内,整个金门都透出了这么一种态度,但朱梦永还是要忍下去。
他用叉子细致地将食物送入口中,即使不是他喜欢的熟度,也慢慢品味着。
两人同桌,反而有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边吃着牛肉,朱梦永还不时观察包厢内部,包间内确实很有品味,墙上挂着朱梦永很眼熟的油画,木质的地板上铺着精致的地毯。
“吃饱了,”李佑懒洋洋的点了根烟,“朱会长快点。”
朱梦永放下刀叉,“我吃饱了。”
“吃饱了?”李佑瞥了一眼朱梦永盘子中还剩了半数,摇了摇头,“我觉得朱会长没吃饱。”
朱梦永脸色一滞,他勉强笑了笑,强忍了下来,低头继续吃着东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他这个时候吃起来,就有些不顾吃相了,很快将自己那份餐品吃完。
李佑静静的抽着烟,也不跟朱梦永搭话,直到他吃完了所有东西,有些不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朱会长好胃口,”李佑咧开嘴笑着,“我们换个地方聊?”
朱梦永咳嗽了一声,端起红酒润了润喉咙,“客随主便,李会长。”
出门后,被拦在包间门口的秘书已经不见了踪影,朱梦永脚步一停。
“别担心,”李佑站在电梯前,朝他笑了笑,“朱会长的秘书去别的房间用餐了。”
朱梦永只觉得自己现在完全被李佑牵着走,可他又不得不走,因为家族内部对他的意见已经蛮大了,他必须成功和谈稳固住地位,才有以后可言。
在四楼李佑专属的办公室外,两名金门安保鞠躬行礼,李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自己随手拉开办公室的门。
李佑进入后坐到会客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办公室中李诱墨和尹智友都在。
朱梦永则跟随在他之后,也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相比于李佑放松的姿态,朱梦永跟个石头雕像一样僵硬。
这就是能把他们大营庄园炸上天的男人.
朱梦永心中感慨,确实跟以往见过的那些大人物不一样。
想起来炸掉大营庄园,朱梦永又对李佑有了些不满,要是当时李佑炸大营庄园的时候,其他那些反对他的叔叔弟弟也在里面就好了.
“朱会长在想什么?”李佑又摸了根烟出来叼着,不过并没有点燃。
朱梦永摇了摇头,“这不重要。”
他认怂来到这里,吃了下马威可不是来谈心的。
“李会长,”朱梦永端坐着正色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要我说,”出乎朱梦永意料,李佑笑呵呵的,“朱会长为什么这么认真?”
他语气中带着调侃,“是大营内部?”
朱梦永摇了摇头。
“啧”李佑挑挑眉毛,“朱会长嘴真可硬。”
他手指夹着烟,“既然朱会长都这么迫不及待了,那我们就开始。”
灯光明亮温和,但现场因为李佑的话一下子冷了下来。
李佑和朱梦永相对而坐,中间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大家也都清楚,”李佑靠着椅背,“最开始那些事,也是你们先挑起事端的。”
朱梦永沉默着点点头,“前面的事.就扯平?”
李佑笑出了声,目光锐利的能洞察人心,“这是大营会长应该说出来的话?”
朱梦永眉头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焦虑,他觉得自己被影响了。
甚至他的镇定自若之下,还藏着忐忑不安。
“李会长已经做了足够的事情,”他没有正视李佑,而是低头看着中间的茶几。
他们之间是一张精工雕琢的木质茶几,桌上摆放着已经静置好的茶水,蒸汽正轻柔地袅袅上升,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在他们上来前,正好有人提前备好了茶水。
“也收获了足够多的东西,”朱梦永叹了口气,“以前就都扯平了,这次和谈,大营也会尽量满足李会长的要求。”
朱梦永的意思很明确,和谈的目标就是不想大营集团,受到天下集团和大营集团夹击,但如果代价过高那还不如遭受夹击。
求和的朱梦永逐渐冷静下来,他发觉自己因为之前金门会所的遭遇,有些焦躁和上头。
好在现在他冷静了下来,虽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焦虑,但比之前平静多了。
“李会长也是明白人,这场商业竞争如果继续下去,后果不言而喻。”
“我们三方中,底蕴最雄厚的就是天下集团,”朱梦永说道,“如果三方这样耗下去,最终挺下来的.一定是天下集团。”
“不如金门集团先抽身事外,看我们相斗。”
朱梦永坦然道,“如果是天下汽车出现之前,说不定李会长抽身事外之后,天下也会不再动手,避免被李会长渔翁得利。”
“但现在对于汽车市场的竞争,我们大营集团和天下集团已经退无可退,”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双方无法避免矛盾,抽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李佑看着他,“看上去朱会长倒是有信心。”
“只是在汽车领域罢了,”朱梦永幽幽道,“大营在韩半岛经营了数十年汽车行业,可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天下汽车,能掀翻的。”
他的神情中更多了一层计算与考量,“只是我们确实无法集中力量对抗天下的时候,再面对李会长,这也是我们愿意付出代价,以结束我们之间纷争的原因。”
“.”
李佑用打火机点燃手上的烟,“可以结束,我没说不能。”
李佑吐出一口烟,“但朱会长是不是一直没说,大营能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和解可不是光靠嘴来的,”李佑的手指夹着烟,“我知道大营肯定不会付出什么让自己伤筋动骨的东西,朱会长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朱梦永叹了口气,“文件在我秘书那里。”
李佑咧开嘴,摆了摆手,尹智友沉默的点头,出门去带了朱梦永的秘书过来。
秘书低着头,跟着尹智友快步进来,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到了朱梦永手里。
朱梦永顿了几秒,将它递给了李佑,“这是我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