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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林留溪只是松开她,那双天生含情的眼凝着她。

    “谢小姐,你只剩下七个小时了。“

    林留溪站定,先前牵着她的那双手懒怠地插在裤兜里,针织衫松松地套在身上,宛若锋利刀鞘的侧颜被淡灰色的装扮中和了几分,整个人的气质慵懒又端净。

    谢昭年眸光微闪。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在……逃避?

    意识到棋差一着却出奇制胜,谢昭年忐忑的心稳定下来,这才抬眼打量着周遭的装潢。

    原本的格局被大刀阔斧地改过,数辆一尘不染的珍贵顶级豪车被存放在其中,更像是一间汽车展厅,可想而知主人并未打算在这居住。

    林留溪并非海市人,这些车只是他珍藏的冰山一角。

    将顶级豪宅改成这样,多少有点疯。

    谢昭年却很欣赏他这点,世俗的眼光不过是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人就该活得像林留溪一样肆意、洒脱。

    ”这些都是改装过的?“

    太子眼光独到,搜罗在这的几乎都是绝版的限量款,饶是家里的千万级别跑车也摸过不少的谢昭年,仍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被层出不穷的惊喜所震撼。

    谢昭年的目光最终被一辆线条凌厉、以爬行动物仿生形态的黑色超跑吸引,“西尔伯特tuatara原来是被你买了?!”

    西尔伯特当年推出tuatara时,全球仅发售10辆,传林东部地区的那一辆出自一位神秘人之手,高达7000万的竞拍价,足以让人望而退却。

    “嗯。”

    林留溪反应平淡,见小姑娘自从进来后,视线就黏上了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属大家伙,情绪甚过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时的激动,心底浮出些许不虞。

    谢昭年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车上,哪里分得出心来在意林留溪的异常。

    她围着tuatara绕了两圈,眸子晶亮,“你有试过极限速度吗?真能跑到443(km/h)?”

    “在博内唯尔盐湖最高到过460。”

    谢昭年:“你还参加过盐湖加速赛?我怎么没有看到有报道呢?”

    “和朋友玩玩而已。没怎么改,比不上他们那些稀奇玩意。”

    林留溪国内国外的朋友都不少,那群人也不拘泥于跑车改装,连小型直升机引擎都装上去过,丛林、湿地乃至潘塔呐尔沼泽都跑过,百无禁忌。

    寥寥几语轻描淡写地带过,林留溪不觉得这些经历有什么值得说的,可对上谢昭年那双好奇又艳羡的眸子时,倒是回味出几分有趣来。

    “护照办了吗?”

    问及此,林留溪才发觉,他早就应该查清楚谢昭年的底细。家世、成长环境、社会关系,样样都该探明。

    从前是不懈,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也自认为不会同她有交集。到了如今,他一反常态地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思,怕自己的贸然动作,会伤了她的心。让她觉得他在时时刻刻对她戒备。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将她当成一张透明的、随时可供他查阅的纸页。

    “有的……”谢昭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又不敢说,何止,理论上她这时候应该在加州为学业哐哐撞大墙。

    而且还是学的最让她厌倦的金融。于她而言,刻板,无趣,了无生机。

    “喜欢玩直线竞速还是别的?”

    林留溪在国际上有几条专属航线,涵盖世界各地不同的罕见地貌,如果她感兴趣的话,他可以抽出时间陪她去一趟。

    意识到他的想法,谢昭年的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你会带我去吗?”

    她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愿意带她进入他的世界。

    那样一个绚烂的、充满激情与碰撞的地方。

    林留溪抿了抿唇,声色清淡到自己都觉得诧异,“只要你想。”

    谢昭年定定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胸腔涌起巨大的澎湃,这种情绪无关情爱,而是一种隐秘的羁绊。

    在沉默地三秒内,谢昭年眼前闪过了那个曾不告而别的面孔,让她心神晃了一下。

    “林哥今年冬天是不是还有一场wrc雪地赛?好像是在瑞典,我还没有跑过雪地呢,比赛结束后,林哥能带我跑一圈吗?我给你当领航员。”

    四年前的wrc拉力赛在瑞典举行,林留溪一举夺冠,名声再燥。

    一度轮回,今年的冬季赛赛场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瑞典也是日日缠绕在他心头的梦魇。

    他已经答应了林父,今年过后,便不会再参加职业比赛。一旦退圈,就该承担起本该由他接手的林氏,成为商界名流。

    彻底埋葬过去,泾渭分明。

    ”好了,别再说下去。“林留溪声线凛了几分。

    谢昭年还在为新的比赛憧憬,兀自说着,“等你拿了冠军,我就给你准备大场面的礼花炮,放它个三天三夜来庆祝……”

    “闭嘴。”

    谢昭年诧异回眸。

    “谢昭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留溪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再也无法矜贵从容地压下心跳。

    谢昭年当然知道了。

    他朋友圈的唯一、刻在心头的荣耀、桀骜的姿态,一切的信息串联起来,都足以可见这场比赛与他而言有多重要。

    “林留溪,你怎么了?”谢昭年扣住他的指尖,察觉到他的手不住地轻颤,像是骤然犯了难以克制的病症。

    “为什么你的手抖地这么厉害,你在害怕吗?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失了态,林留溪眸子蓦地一凝,僵硬地抽回手,仿佛被什么用力地攥住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

    林留溪何时在人前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跟你没关系。”

    他推开谢昭年,背过身大口地喘着气,手上的力道没收住,谢昭年踉跄地就要跌落在地。

    几乎是下意识地,林留溪伸手回揽她的腰,两人鼻尖相撞,双双失衡跌倒。

    谢昭年被他护在怀中,腰身紧紧相贴,只听见一声头骨着地的闷响。

    “林留溪……”

    谢昭年吓地脸色发白,伸手欲探查他的伤,“疼不疼?”

    晦涩幽暗的眸紧紧擒住她,林留溪声色溪凉,宛若警告:“谢昭年,你越界了。”

    她撞破了他的秘密。

    顶级赛车手,竟然会有手抖的病症,症结在心,几乎无解。

    所以这才是他近几年来,再难重回巅峰的原因吗?

    谢昭年百味杂陈,胸腔蔓出丝丝涩意。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揭开你的伤疤。“她的脑子一片轰鸣,只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嗓子染上些许哭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林留溪被她压在身下,少女谢热的鼻息藤萝一般交缠着他,湿漉漉的眸中蕴满担忧、无措,红润饱满的唇宛若伊甸园里的那颗苹果,诱惑着人不断沉沦、深陷。

    混乱的思绪被欲意取代,林留溪右手颤抖的幅度竟平稳了些许。

    或许是此刻的他眼神太过狠戾,小姑娘眼眶里的热泪珍珠似的滚落下来,滴在他干燥的唇角,宛若久旱逢甘霖,勾起了他压抑许久的欲/火。

    谢昭年也愣了,手忙脚乱地欲帮他擦去那滴眼泪。

    向来倨傲的林留溪却似乎没打算给她挽回的机会,薄唇微张,将她的眼泪卷入唇腹之中。

    他这张脸生得凌厉又张扬,舔唇的动作不过刹那,却要命地勾人心跳震颤。

    热意腾烧,谢昭年脸色绯红,这才意识到,他那双滚烫宽厚的大掌,正握着她的腰肢。

    她觉得自己像是化身成了那滴被他卷入唇中的泪。

    与他唇齿交缠、抵死缠绵。

    她本想鸵鸟似地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去想那些暧昧旖旎的画面,哑地要命的嗓音却在耳畔响起。

    “现在,我也越界了。“

    少年手中拎着一袋冰糖橙,一看就是要去医院,偏偏挑着这样一个狼狈的时候出现。

    谢昭年察觉到她的不安,蹲下身,视线在她压红的脚踝那停留一瞬。

    林留溪假意把卷起的裤腿往下拉了拉。

    “脾气这么大啊?后视镜都碎了。”

    电动车两侧的后视镜经不住二连摔,出现了蛛网一样狰狞的裂痕。

    谢昭年懒懒地看着她笑,替她捡起从书包上掉下来的兔子挂件,若有所思:“这车是新买的吧?怎么惹你生气了,说给我听听。”

    第29章 我的人生理想

    林留溪满眼泪水快要溢出来了:“我要去补课,但是它没电了。我觉得自己好倒霉,真的好倒霉,成天没一件好事。我就是想去补个课而已。”

    说着说着她喉咙有些哽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谢昭年将挂件挂回她书包上,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你脚还能走吗?”

    少年的手臂有力,她很贪念这种感觉。

    林留溪小声说:“还能走。”

    她试着走了两步,虽然有点一瘸一拐,但勉强能走。

    刚刚摔在地上沾了很多灰,她自己其实不是很在意,但还是拍了拍。谢昭年确认了她没事就松开她的手,林留溪抬头望着少年的背影,才说了两句就要走,果然不喜欢自己。

    夏都西宁,五月时节,骤降大雪。

    街头繁茂的丁香花枝,在路灯的照耀下,宛如一串串紫色风铃,跟随着寒风在雪中翩跹起舞。放眼望去,浪漫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