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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九点多钟,冯莹从办公楼前的三合泥路,朝大院东边走去,走约两百米,来到专员楼楼下。这栋两层楼的专员楼,冯莹第一次来,她不知刘哲在哪个办公室,便在一楼过道上,一间一间地看门牌。正这时,楼上下来一个手里拿着文件袋的人,冯莹忙上前问道:“这位同志,请问刘专员在哪个办公室?”

    那人说:“楼上左边第二间,是刘专员的办公室。”

    冯莹谢过那人,忙踏上楼梯,来到刘哲办公室门口。门是开着的,刘哲正俯在办公桌上,手持一支红毛笔在批改什么东西。冯莹喊了声:“刘专员。”

    刘哲抬起头,朝门口望去,看见是冯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但他随即笑道:“是小冯啊,稀客,快进来,快进来。”

    刘哲起身把冯莹让到窗户下的藤椅上,又倒了杯茶,放在冯莹面前,然后搬了把椅子,隔着茶几,坐在冯莹对面,笑着说:“小冯,你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样子可一点没变。”

    “怎么没变?变完啦!”冯莹说。

    刘哲朝冯莹脸上看了看,带笑说:“没变,没变。”

    “我变成寄生虫啦。”冯莹一脸认真地说。

    “寄生虫?”刘哲哈哈地笑起来,“那你说说,你是变成地主,还是变成资本家了?”

    冯莹声音有点哽咽的说:“我没有工作啦,现在要靠赵彬养。”

    “你工作呢?”刘哲惊讶地问道。

    冯莹惘然地说:“我没得初中文凭,专署领导不安排工作。”

    刘哲听了冯莹的话,愣了愣,片刻后说道:“哦……那有可能。”

    冯莹继续说:“刘书记,我现在自己找到工作啦,在幼儿园当保育员;但赵彬不同意我去那里上班。”

    刘哲诧异道:“为什么?”

    “他说,我当保育员意义不大。”

    “他是觉得你当保育员地位低?”

    “我搞不清楚他是么子原因。气人的是,本来我已经上了一天班,就是他嘛,给园长打电话,结果园长不让我去了。”说到这里,冯莹望刘哲微微一笑,说,“刘书记,你以前说过,我如遇到么子困难,就来找你。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给赵彬做工作。园长说啦,位置暂时给我留着,但我必须十天之内,做通赵彬的工作,不然她就另外聘人。本来我是要跟他好好说的,那晓得他昨天出差走了,要半个月才得回来。等他回来,我这个工作肯定就搞脱啦。”

    刘哲点头:“嗯,我明白了。”接着说,“小冯,这样,你先回去,这个事就交给我了。”

    冯莹忙又说道:“刘专员,你能不能给园长打个招呼,要她把时间还宽延几天。”

    刘哲把手一挥:“没问题,等会我就给园长打电话,园长姓什么?”

    “姓彭。”冯莹连忙说。

    “好,记住了。不过,小冯啊,赵彬回来,你一定不要和他闹。”刘哲叮嘱道。

    冯莹微笑说:“嗯,我不跟他吵。那我走啦。谢谢刘专员!”

    刘哲把冯莹送到楼梯口。

    赵彬下乡回来的那天是上午十一点钟,刚到家,单位就有人来通知他,说刘专员要他过去一下。赵彬心里有些纳闷,刘哲是什么事这么急呢?不过,他也没多想,就急急地去了刘哲办公室。

    刘哲见赵彬来了,沏了杯茶,递给他,一面问道:“刚到家吗?”

    赵彬接过茶杯,在藤椅上坐下说:“嗯,刚回来。”

    “我下午有个会,明天又要去省里,我怕没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把你叫来,有个事,要给你说一下。”刘哲挨赵彬坐下说。

    赵彬心里更奇怪了,如在以前土改时期,刘哲这么急切地要跟他说事,那是再正常不过,可现在……

    “冯莹来找我了。”刘哲直截了当地对赵彬说道,“她是为工作的事。”

    赵彬怔了下,随即不满地说:“她简直是胡闹!”

    刘哲脸对着赵彬说:“怎么是胡闹?”接着问道,“小冯以前在妇联工作,怎么来这里,就不安排工作了呢,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见赵彬不吭声,刘哲又说:“小冯文化不高,她干不了技术上的事,可做行政工作嘛。你给组织部建议了没有?”

    赵彬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仍不言语。刘哲的眼光在赵彬脸上来回睃巡,见赵彬不回他的话,就语气缓和地说:“好,这个事暂不说了,就说她现在已经在幼儿园上班了,你怎么不让她去呢?”

    赵彬仍不做声。其实赵彬不说,刘哲心里已明白他不支持冯莹工作的原因。这时,他不再问赵彬,而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老赵啊,你怎么把男女平等的观念给忘了。你呀,我猜你可能有那方面的担心。竹萱工业科的老潘,他的问题出在,他老婆本身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老潘呢,只看她漂亮,不看她品质。所以,他们结婚后,她老婆本性难改,就跟别人好上了。但你看冯莹,冯莹多好啊!她的未婚夫,长得很不错,你见过吴元吗?”

    赵彬说:“见到过一次。”

    “什么时候?”

    “去年陪省水利厅的人,去松木区考察时,有人指我看的。”

    “哦。”刘哲继续说道,“人家青梅竹马,是什么感情啊?可冯莹跟你结婚后,没有去找吴元;也没有死活不跟着你;冯莹的性格,我也看得出来,是有些倔,但她还是很懂道理。你想想,她当时如不听组织安排,硬不跟你结婚,谁都没办法。她跟你结婚后,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次她想去幼儿园工作,你应站在她的角度想想。”